“兰妃娘娘和容华娘娘喜欢听嫔妾抚琴,之前在碧花亭便相识了。”卞玉儿浅笑回道。
夏候彻没再多问,径自进了素雪园,湖上的桥已经修好了,与园中景致相映如画,甚是精巧雅观。
孙平见他十分满意的样子,便道,“皇上再进里面看看,好些地方都照改过了。”
夏候彻进了殿内去,打量了一番殿内的陈设布置,到底是在温泉环绕的岛上,进来便暖意融融的,确实适合冬日里居住。
出了殿,素雪园的宫人正打理着外面几棵花树。
卞玉儿瞧了瞧,笑着说道,“皇上,这树能让嫔妾的妙音阁也种上,到春天的时候一定很漂亮。”
夏候彻顺着她瞧的方向望了望,便问道,“那是什么树?”
正修剪的宫人回话道,“回皇上,是玉兰花树,先前钰容华特意交待的,奴才们特意从岛上南边移过来的。”
“玉兰花?”夏候彻冷冷地念道。
他可是清楚的记得,那只荷包上绣着的就是玉兰花,而凌波殿的园子里也种了好几树玉兰花,就连她以前平日里穿的衣服上都不少是绣着玉兰花的样子。
孙平一见他面色冷沉,当即便出了一头的冷汗,这怎么偏偏就是玉兰花呢。
只见新人笑,哪见旧人愁3
玉兰花,本就是皇上与钰容华的心结,偏偏又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被人提及,眼看着要雨过天晴,这下怕更是雷雨交加了。
孙平暗自无奈地叹了叹气,默然地望了望一旁的卞玉儿,这一切是不是巧合得太过份了。
他可是清楚的记得,虽然皇上有让内务府问钰容华的意思,她从来没有说过要特意在这里种上什么玉兰花的,这里怎么就…
一想到这里,孙平小心翼翼地望了望面目冷峻的夏候彻,“皇上…”
“砍了!”夏候彻冷声喝道。
正修剪花木的宫人惊得慌忙跪了一地,吓得个个面色惨白。
“皇上…”卞玉儿也连忙跪了下来,似是不懂他怎么倾刻间就变了脸了。
夏候彻冷冷地眼了一眼园中的几株玉兰树,字字如冰的令道,“全都砍了,朕不想再在宫里见到这东西。”
说罢,怒然拂袖而去。
孙平无奈地叹了叹气,知道自己便是再说求情的话,也无济于事了。
“恭送皇上。”满园的奴才跪着道。
直到圣驾远去,一个个还都不敢起身。
卞玉儿扶着绘春的起身来,掸了掸裙上的草屑,淡淡地扫了一眼园子叹息道,“倒是可惜了这么好的花了。”
“只要能让钰容华再也翻不了身,就没什么好可惜的。”绘春笑语道。
“也是。”卞玉儿笑了笑,带着宫人离开了素雪园,园中的花匠们已经开始砍伐玉兰树了,声音的声音听起来甚至是热闹悦耳。
静华宫,凌波殿。
沁芳刚刚接到了孙平的消息,心情也不由畅快了几分,皇上去了素雪园想必主子不久就能搬过去,两人和好也指日可待了。
谁知刚刚伺候着凤婧衣服了药睡下,一帮太监便带着斧子锯子进了凌波殿,寻着玉兰树便砍。
“喂,喂,你们干什么了,谁让你们砍这些树的?”沁芳带着人跑过去拉开人质问道。
领头的太监轻蔑地扫了一眼,道,“这是皇上的旨意,宫里所有的玉兰树都要砍了,皇后宫里都不例外,何况你静华宫。”
“皇上…皇上的旨意?”沁芳听了,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让开,让开,别耽误我们办事,砍完凌波殿,还得去雅风堂呢。”领头的太监把沁芳推搡开,便招呼着人动手砍树。
凤婧衣听到外面的吵闹声,叫了沁芳两声没见有人答应,便自己披了衣服出来,扶着门瞧着一院子的生人道,“吵什么呢?”
“主子…”沁芳赶紧跑回去扶着她,让宫人将暖手炉拿了过来。
领头的太监朝着她漫不经心行了一礼,道,“不好意思,奴才们奉了皇上旨意,今天要把宫里所有的玉兰树全部砍了,扰了娘娘休息还请见谅,奴才们很快完了就走…”
“为什么要砍?”凤婧衣追问道。
孙平刚刚派人来说还好好的,怎么转眼又闹得要把宫里的玉兰树全砍了。
“皇上去了素雪园,看到园里的玉兰花树就突然下了令,娘娘还是进屋里去待着吧,免得这乱得伤了你。”那太监朝她说园,一转身便道,“都给我手脚麻利点,完了还要去下一处呢。”
凤婧衣站在门口,看着园子里的太监们忙活着把一颗一颗的玉兰树给砍掉,疲惫地敛目吸了吸气。
看来,她是被人有心算计了。
至于是什么人,她已经不需要再去多加揣测了,横竖这宫里面也没几个希望她能再获圣宠的。
“主子,要不您去见皇上,好好说一说兴许就没事了。”沁芳担忧地道。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已经远经她想象的要严重,主子要想再获得皇帝的宠爱,只怕更加难上加难了。
凤婧衣嘲弄地笑了笑,扶着她转身进屋,“我现在去了,他也只会以为我是因为这些玉兰花砍了才找上他,说不清的。”
“可是…”沁芳心疼地望了望她,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她一个做奴才的倒没什么,只是失了圣宠,如今这宫里的其它主子找她们麻烦也就罢了,便是内务府那些个奴才也不将人放在眼里了。
这些倒也罢了,依靳太后和皇后的心性,只怕还会趁着这机会,千方百计地要置主子于死地,这没有了大夏皇帝的护佑,在这宫里处境无疑是十分危险的。
“沁芳,我想吃点心,能给我做些吗?”凤婧衣扯出一丝苍白的笑,问道。
沁芳望了望她,连忙道,“奴婢这就去准备。”
说罢,带着宫人都退了出去,唯恐外面的声响太吵,细心把门给掩上了。
凤婧衣坐在床边,从枕下摸出那个已经又破又旧的荷包,细细的摩挲了许久,痛苦的敛目一伸手将东西投进了不远处的火盆,不忍睁眼去看那东西化为灰烬的画面,只是那烧烧的气味却熏得她眼泪止不住的流。
玉霞关破,她没救得了他,如今连他唯下留下的东西竟也没能保住。
她也不是没有办法化解眼前的局面,只是真的有些怕了。
为了接近这个男人,她丢掉了尊严,丢掉了身份,丢掉了清白,她害怕…害怕自己最后把心也丢了,输得一无所有。
而她,输不起。
过了许久,外面砍树的声音停下来了。
沁芳做好了点心从厨房出来,看着一院了狼藉咬了咬唇,吩咐人道,“都快些,把院子里收拾干净。”
“是。”宫人们应了声,纷纷动起手来。
沁芳端着做好的点心,推门进去闻到烧焦的味道,不由问道,“主子,什么味儿?”
“没什么,只是烧了些东西。”凤婧衣面色平静地回道。
沁芳把点心放到榻上的小几上,赶紧打开了窗户透风,说道,“主子,昨晚也没怎么睡好,吃了早些歇着吧。”
“嗯。”凤婧衣起身,在榻边坐了下来,说道,“把柜子里那些绣有玉兰花的衣服能改就改了,不能改的便烧了,以后也不能再穿了。”
夏候彻以为是上官邑喜欢玉兰花,所以她也喜欢玉兰花。
其实,是她自己喜欢玉兰花,当年绣了这个玉兰花的荷包送给上官邑而已,喜欢玉兰花的是她而已。
不过,在夏候彻眼中她还喜欢着玉兰花,便也就成了她对上官邑念念不忘了。
只是,事到如今,她便是再怎么说,他怕也是不信的。
沁芳抿了抿唇,道,“知道了,奴婢这就拿下去改。”
如今她们不比从前,那些衣服若都烧了,尚衣局也不会给主子制新的衣裳,她只能看设法把上面的花样都给改了再穿吧。
两人正说着话,宫女进来禀报道,“娘娘,静芳仪娘娘过来了。”
“请她进来。”凤婧衣道。
苏妙风进来瞅着她一脸病容叹了叹气,坐上榻道,“今日拿这玉兰花这般离间你和皇上,明日还指不定会使什么诡计,你还真是能忍。”
“苏姐姐,吃点心。”凤婧衣淡笑道。
苏妙风望了望她,沉着脸道,“你现在还怎么吃得下这些,别人刀都快架到你脖子上了。”
凤婧衣抿唇笑了笑,没有说话。
苏妙风望着她病恹恹的样子,深深地叹了叹气,道,“这时候你要是个有孩子就好了,什么困境也都能解了。”
凤婧衣怔了怔,笑了笑道,“可惜我没有。”
“真的没有,假的咱们总能编一个出来,只要能解了眼下难题。”苏妙风望着她,低声提议道。
凤婧衣摇了摇头,道,“风险太大,我这个时候真是了孩子,谁都怀疑是真是假,太医院又都是皇后的人,骗不过去的。”
再说,夏候彻也不是傻子。
现在一个个都等着再揪她的把柄,要让她死无葬身之地,这样的欺君之罪再闹出来,她只怕处境比现在还要难堪。
苏妙风细细想了想,叹气道,“你顾虑的是,可是你现在要怎么办?”
堂堂一国之君一心宠爱的妃嫔,竟一直心中装着他人,甚至想刺杀他为其报仇,皇上动了怒也是正常的事情,莫说是皇帝,这世上有几个男人会容忍的了。
只是,现在那些心怀不轨之人便就借着这事大做文章,离间两人,非要逼得两人重归于好的一点可能都没有才肯罢休。
凤婧衣低眉,抿了抿苍白的唇,道,“找他实话实说吧。”
现在她使什么手段,耍什么心机都是无用的,能做的只能等他气消些,在合适的时机去见他好好谈一谈。
不过,现下便是见他一面,也是难如登天了。
苏妙风神色凝重的望了望她,叮嘱道,“你自己该知道分寸,再触怒她,可就真的要到绝路了。”
皇上现在气归气,可终归现在还是放不下她的,只是再被人这般挑拨离间下去,两人会走到什么地步,她也不知道了。
“嗯。”凤婧衣疲惫地应了应声。
次日午后,凤婧衣去了皇极殿,在外面便听到里面的琴音,轻灵婉转,不用想也知道出自那个新进宫的卞美人。
孙平听到宫人回报,便悄悄从里面出来了,“钰容华,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见皇上,能通报一声吗?”凤婧衣浅然笑道。
孙平面色有些为难,沉吟了片刻,坦言道,“不瞒娘娘您说,这会儿卞美人正在里面为皇上抚琴了,而且…而且皇上这两日心情不甚好,娘娘还是过几日再来的好。”
昨天闹出那样的事,他也不知道今天两人真见了面会是什么样,这若是再说不到一块儿,钰容华在这宫里的路也就真的到头了。
“劳烦孙公公通报一声,若是…若是他不愿见我,我再回去。”凤婧衣道。
孙平叹了叹气,知道时同不合适,可又不忍她带病还在这风口里等,于是道,“那奴才进去问问,若是见不了,娘娘就早些回去。”
“谢谢。”
孙平进了殿中,等到卞美人一曲终了,方才禀报道,“皇上,钰容华来了,在殿外等着呢,皇上要见吗?”
“不见!”夏候彻冷声道。
孙平一见他那阴郁下来的面色,哪里还敢再多说,连忙退了去。
“皇上忙着,不便见娘娘,娘娘还是先回宫去吧。”
“那我再等等吧。”凤婧衣淡笑道。
她知道孙平只是不忍说太直让她难过,才说他是这会儿忙着。
是啊,他是忙着,忙着听人奏曲儿,忙着与新欢培养感情。
“娘娘…”孙平想再劝她,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孙公公快进去侍候着吧。”凤婧衣笑语道。
孙平叹了叹气,转身带着人进了殿去。
凤婧衣拢了拢身上的斗蓬,继续站在殿外等着,只是里面的琴声阵阵,搅得人更是心烦意乱。
她知道今天是见不着他的,不过也还是要在这里等着,起码让他知道自己是真心过来见他的。
一连等了两个时辰,卞玉儿从里面出来离开了,夏候彻依旧没有见她。
第二天,还是没见到。
第三天,也是没见到。
第四天,仍旧是没见到。
一来二去的,她还没见到人,原本还没好的风寒,倒给拖得愈发严重了。
第五天,天下起了大雪。
沁芳见她咳嗽不止,便劝道,“主子,今天雪这么大,还是不去了吧,你这身子也受不住。”
凤婧衣拢了拢身上的皮裘,道,“走吧。”
孙平一见人又过来了,瞧着人病得更没血色了,不由叹了叹气,“娘娘,今个儿雪大,你还是别等了,先回去吧。”
“那你告诉他,我在碧花亭等他。”凤婧衣说罢,盖上风帽转身走了。
孙平看着雪地里渐渐远去的人,深深地叹了叹气,回了殿中道,“皇上,钰容华娘娘刚来过了,说她在碧花亭等您。”
夏候彻低头批着折子,头也未抬一下,恍若未闻。
孙平见他没反应,又道,“这一连来了几天,病得更严重了,今个儿外面还下这么大的雪,皇上真不去看看吗?”
“朕又没请她站雪地里,自找的。”夏候彻冷声道。
嘴上这般说着,眉头却不由自主地皱起来了。
雪天的碧花亭了无人迹,不知等了多久,天渐渐黑了。
凤婧衣咳得脸都通红了,沁芳忧心不已,“主子,还是先回去吧。”
“再等等吧。”
这个人心冷起来,还真是比石头还冷还硬啊。
可是,也是在这个地方,就在不久之前,他还温柔如个邻家少年,背着她绕着这湖走了整整一圈…
上一次,他们就是在这里重归于好,所以她说在这里等着他。
想到这里,她起身道,“沁芳,我想自己走走,你不用跟着了。”
说罢,扰了扰身上的斗蓬出了亭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踏着雪绕着湖边走着,也许绕过一圈走回去,他也会像那天一样出现在她面前吧。
可是,她绕着湖走了一圈又一圈,鞋也湿透了,脚也冻麻木了,他依旧没有来。
凤婧衣望着了无人迹的四周,疲惫地蹲在雪地里,埋着头止不住地哭起来,越哭越止不住,最后竟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
“你到底有完没完?”
她闻声这才看到不知何时一双黑色龙纹靴站在自己面前,她顺着脚往上看去,生平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如此混蛋!
只见新人笑,哪见旧人愁4
雪落纷纷,一身黑羽大氅夏候彻站在雪地里,面目冷峻的俯视着蹲在雪地里缩成一团的人,泪痕斑驳的脸映入眼帘,让他眉头不由拧得更紧了。
明明是她念念不忘着旧情人,辜负了他一直以来的情意,她却还在这里哭得活像是他欺负了她一般。
凤婧衣仰着头,冰凉的雪落在脸上,冻得她更眼泪止不住地流。
一个站着,一个蹲着。
谁也没有动,谁也没有说话,就那么一直僵持着过了许久。
孙平站在远处暗自笑了笑,还真当他心是石头做的呢,一听人在这里等了几个时辰还没有回去,不就坐不住了。
于是,伸手朝沁芳几个凌波殿的宫人招了招手,示意她们到园门口去等着。
沁芳担忧地望了望凤婧衣,还是带着几个宫人悄悄退下了,偌大的园子便只剩下雪地里的两个人。
“怎么,那天没杀了朕,又要重新计划了?”夏候彻眉目冷淡地问道。
凤婧衣咬了咬唇,垂下头去望着地上雪,沙哑着声音喃喃说道,“有些事,我无法否认也无法辩解,我是真的喜欢过他的,也真的曾经想过为他报仇,可是我又怎么料到人心如此脆弱,在感情面前那么不堪一击…”
夏候彻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薄唇紧紧紧抿着,低垂着眼帘望着蹲在雪地里哑声低语的人,又是痛恨又怜爱。
“我也想自己不是出身在南唐,出身在上官家,那样的话也许我可以遇上他之前遇到你,在你遇上靳兰轩之前遇到你,可是我做不到,我改变不了这一切,就像我阻止自己去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凤婧衣低着头说着,声音哽咽而沙哑,让人揪心不已。
“什么叫…不该爱的人?”夏候彻沉声问道。
“我想要平凡夫妻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却是君临天下六宫粉黛无数,我想要不需言语便懂的心有灵犀,你却给我不断的猜疑试探,我想要一个与天下为敌也会保护我的男人,那个人有,他却给了南唐长公主。”她低头说着,嘴角勾过一丝笑,眼泪却无声滚落,“可我偏偏遇上了你,完全不是我要的模样,却夺走了我的一切…”
她说着说着,再度放声大哭了起来…
夏候彻皱了皱眉,道,“起来。”
凤婧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哪里听得进他的话,再者脚已经麻得动也不能动了。
“人都给你了,心都给你了,你还要怎么样,你还要我怎么样…”她哭得声音嘶哑,大约是太冷了,又若者太冷了,眼前开始阵阵发黑。
夏候彻伸手拉她起来,抓到的手却冰得吓人。
她紧紧抓住伸过来温暖的手,一站起来便踮着脚吻上他紧抿的薄唇,那样急切又充满温柔,似是似尽了所有的心意。
夏候彻震了震,她的唇冷凉如冰,带着泪水的咸涩,让人欢喜又心疼。
只是这一吻,轻得如同蜻蜓点水便离开了,凤婧衣脚一软便自己往雪地里倒,却又被他一把扶住搂进了怀中。
大约冷了太久了,当靠熟悉温暖的怀中,她竟觉得无比的安心。
“素素?”夏候彻低眉唤她。
凤婧衣抬眼望了望他,眼皮却越来越重,带病在雪里待了这么久,她能撑着把话说完已经不容易了。
夏候彻伸手拍了拍她的脸,才发现冰凉的一片,连忙冲着园外叫道,“孙平!孙平!”
孙平一听到响动,连忙带着人小跑着赶了过来,“皇上…”
“传太医!”夏候彻说着,将人抱起快步朝着凌波殿去。
孙平小跑着跟在后面,回道,“奴才已经让人传了太医在凌波殿等着了。”
不管今晚丙人能不能重归于好,钰容华在雪里等了这么久,病情加重是肯定的,他刚才离开便差人传了太医过去等着了。
沁芳看着面上都没了血色的人,眼眶一酸便哭了。
这在南唐那么些年,也没有像在大夏这一年受了这么多罪啊。
凤婧衣歪着头靠在他的肩头,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侧脸在眼前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不由伸出冰凉的手摸了摸…
只是,眼角的泪还是止不住的落下,湿了他的肩膀。
她终于又一次成功地骗到了他,明明这就是她要的结果,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有的,只有满心的害怕,害怕这样的谎话说得多了,会把自己都骗了进去。
夏候彻没有说话,只是薄唇抿紧了几分,若不是自己一直与她置气,早些见了她说个明白,也就不会害她病成这副模样了。
可是,每每将她拒之门外,她在冷风里受着苦,他又何尝有一刻安心过。
静寂的凌波殿,随着一行人的回来顿时嘈杂了起来,太医们一见皇帝抱着钰容华进来,连忙跪了下来,“微臣给皇上请安…”
“还不过来诊脉。”夏候彻将人放到床上,怒声喝道。
相较于夏候彻的着急上火,孙平在一旁有条不紊地吩咐着宫人做事,望了望里头面色沉沉的人,不由叹了叹气。
这时候着急了,也不知道钰容华病成这样赖谁了。
这要是早见了,哪里用得这大冷天的带着病来来回回地往皇极殿跑,非得闹到了现在这样,才知道急了。
几名太医赶紧跪到了床边诊脉查看,个个都惊出一声冷汗来,这钰容华先前病着,太医院我有怠慢,这皇上要追查起来,怕是他们一个都跑不掉啊。
夏候彻半晌不见人回话,便冷声问道,“人怎么样了,说话!”
为首一名太医连忙过来,道,“回皇上,娘娘是风寒入体,加之受寒过重,血脉不畅,才会晕厥,臣建议皇上先带娘娘到温泉室里先驱了寒,臣等现在就开方子。”
夏候彻沉着脸走近床边,将人抱起进了泉室去,太医们赶紧商量着药方和医治方法。
沁芳找了干净的衣服跟进去,夏候彻将人放到了温泉池子,却又嫌水不够热,道,“沁芳,再去烧些热水拿进来。”
“是。”沁芳连忙带着宫人出去准备了。
周围暖暖的泉水包围着,凤婧衣疲惫地掀了掀眼帘,发现自己还靠在他怀里,张口想要说什么,却又忍不住一阵阵地咳嗽起来。
夏候彻伸手轻拍着她的后背,道,“你这身子骨,什么时候能争气点。”
凤婧衣苍白地笑了笑,因为冷的太久了,一热起来手脚又有些麻麻的疼,难受得直让她皱眉头。
夏候彻拿池边的帕子,沾了热水擦拭着她冰冷苍白脸,这入宫才一年,她已经好几次这样重病了,他真怕有一天…
凤婧衣似是想到了什么,伸手握住他的手,拿走帕子看到他手心已经结痂的伤口,眼泪一下滚落眼眶,哑着嗓子道,“对不起…”
“又哭?”夏候彻皱着眉头道。
这一天,比她入宫这一年都哭得多,真是没完没了了。
凤婧衣抹了抹了脸上的泪,一头扎在他胸膛手臂紧紧抱着他的腰际,道“我想你,每一天都在想…”
夏候彻紧皱的眉舒展开来,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叹道,“朕也是。”
“是啊,你都想到卞美人那里去了。”凤婧衣仰头哼道。
夏候彻失笑,却没有说话。
凤婧衣没有多加追问,只是靠在他怀里,幽幽说道,“那天听说你在碧花亭我想去见你,你却是带着卞美人在那里,可是今天我真的等得太久了,就像…就像等了一辈子才等到你。”
夏候彻叹了叹气,这一个月来,自己又何尝不是过得煎熬。
“碧花亭一定是我命中的风水宝地,我总能在那里等到你。”凤婧衣笑语道。
夏候彻薄唇扬了扬,笑语道,“那你回头去把那里的土地神拜一拜可好?”
“好啊。”她哑着声音,一说完又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胸腔都阵阵地疼。
沁芳带着人又送了热水进来,全部都倒地温泉池子里,说道,“奴婢让太医把水里加了些驱寒的药材,主子你多泡一会儿。”
“太医开了药了吗?”夏候彻问道。
“奴婢已经煎熬着了,主子出去就能用了。”沁芳跪在池子边回道。
夏候彻满意地点了点头。
“主子晚膳想吃什么,奴婢给您准备?”沁芳问道。
凤婧衣疲惫地摇了摇头,并没有什么胃口。
沁芳抿了抿唇,劝道,“午膳都没吃几口,晚膳总要吃的,奴婢煮前日那个粥可好,你说好吃的那个。”
凤婧衣还没说话,夏候彻已经不容拒绝地道,“下去备着吧。”
“是。”沁芳带着宫人起身退了下去。
“你是不准备把自己病死,就是把自己饿死吗?”夏候彻没好气地训道。
凤婧衣没什么力气跟他争,知道事情解决了,便闭着眼睛懒懒地靠在他怀里,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过了许久,周围没有那么那么暖和了,她方才悠悠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从温泉池子里起来了。
夏候彻正给她脱下身上的湿衣,瘦削玲珑的身子剥去衣物,白脂玉一般的肌肤因为刚泡过泉水透着微微的红,说不出的诱人香艳。
她看到他喉结微动,坏笑着仰头吻上他的唇,缠绵辗转之后道,“想要我?”
夏候彻拿起边上的毯子,把她三两下裹了个严实,擦去身上的水渍,冷着脸给她套上了干净的衣服安置在榻上,方才自己去屏风后换了衣服。
凤婧衣抿唇笑了笑,虽然周身已经暖和了不少,却全身还是软绵绵没有一丝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