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贵妃闻言笑了笑,漫步走近,宸亲王府的席位间,伸手一指面色微变的尹三夫人,说道,“你是殷藜,还是虞明雩,与你一同长大的姐妹,总是认得出来的。”
满殿的人一时间,目光都又汇聚到了尹三夫人身上。
“到底怎么回事?”沁儿低声嘀咕道。
楚荞淡淡瞧着,心思一向敏锐的她已经料想到,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有人故意为之,故意办了这场各国使臣前来的观礼,又有人故意将尹三夫人带到了这里,为的就是指认北魏皇后的真实身份,揭穿北魏太子的身份。
最后,亦是冲着她来。
北魏皇后这么多年都没有人怀疑,却选在这个时候被发现,又有单喜将尹三夫人带到了这里来,这其中自然是少不了上京那个老谋深算的燕皇,他的手笔也暗藏其中。
“尹三夫人,就请你来认一认,咱们的这位皇后娘娘,是不是你的好姐妹虞明雩,是不是大燕楚家灭门大乱之中逃生的楚夫人,好好认一认?”齐贵妃拉着尹三夫人起身,朝着殷皇后步步逼近而去。
“我…”尹三夫人面色有些慌乱。
“三夫人可要认清楚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们自小相识,不会认不出的。”北魏岳王沉声说道。
他是魏皇的胞弟,当年便是极力反对立这个北魏皇后,如今能有机会扳倒他,自然不会放过。
尹三夫人怔怔地望着那容颜贵气,锦衣华服的北魏皇后,纵然已经过了近二十年,她也认得出那就是明雩,楚荞的亲生母亲,明雩。
“尹三夫人,可认出来了,她到底是不是虞明雩?”岳王起身走近,问道。
尹三夫人是何等精明的人,燕皇偏偏在这个时候让单公公将他送到这里来,还要他们务必出席这个观礼大会是为什么?
从齐贵妃进来一说到这个北魏皇后,她便也一清二楚了。
燕皇让单喜带她过来,表面是观礼,实际上…就是要她来指认这个北魏皇后的真实身份。
北魏皇后没有说活,只是静静地望着走近前来的尹三夫人,以一种冰冷而漠然的目光望着她,等着她的指认结果。
一时间,所有人都盯着她,等着她的答案。
“她是…虞明雩。”尹三夫人定定地望着那张贵气而熟悉的面容,坚定地说道,“楚荞的亲生母亲,虞明雩。”
燕皇让她来就是为了指认北魏皇后,而她若做不到,她不知道等待尹家的,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殷藜,不,应该叫你虞明雩,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岳王冷声问道。
尹三夫人指认了她的身份,也就等于指认了北魏太子,他不是皇族血脉。
“皇兄,你现在该看明白了,这个女人真面目,她骗了你这么多,让你将一个不是自己骨肉的孩子白白宠爱了这么多年,还险些断送了我们北魏的江山。”岳王说着,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谁说赫连璟不是朕的骨肉?”北魏皇帝拄着龙杖起身,一步一步走到赫连璟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就是朕的儿子,朕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皇兄,尹三夫人已经指认她就是虞明雩,太子与楚荞同年出生,这个孩子不是她抱养来的,又是哪里来的?”岳王沉声说道。
北魏皇室就这一个太子,他若不是皇室血脉,待到皇兄百年之后,承继皇位的便是他,他的儿子,他的孙儿。
“朕说了,他就是朕的儿子,北魏的太子,将来的皇帝。”北魏皇帝扫了一眼殿的臣子和使节,字字威严。
“这么多人都知道了,皇上还想自欺欺人不成?”齐贵妃嘲弄着笑道。
她不知道这个女人给皇帝下了什么迷魂汤,从她入宫以来,一直多年专宠,宫里的皇子一个接一个的夭折,他的儿子却一直稳座皇位,她如何甘心。
“就凭一张嘴,就想污蔑我北魏的皇后和太子,意图颠倒黑白,朕还不至就这般听信,昏聩至此。”北魏皇帝冷声斥道。
诸葛无尘一直静静看着事情发展,担忧地望了望楚荞所在的方向,别人不知道事情的真假,他却是知道的,楚荞此刻愈是平静,不露丝毫破绽,那么她便一早就认出了那个人,此刻心中万千思绪难平。
她总是这样,善于隐藏自己的喜怒哀乐,而造成这一切的人,就是她的亲生母亲,那个将她抛弃在冰天雪地的母亲。
这么多年了,她在北魏皇宫享受荣华富贵,和家欢乐,可曾想到过那个被自己丢弃在大燕,生活步履维艰的女儿。
她没有,她一次也没有。
为了掩藏自己的身份,为了她的荣华富贵,她一次也没有派人来找过她,任由她一个人在这、人世孤苦无依地行走。
即便到了此时此刻,她也不愿承认这个女儿,这个本该是北魏公主,得享荣华的女儿。
“虞明雩,你还真是厉害,将自己的女儿丢着不管不顾十几年,自己在这宫里受尽尊宠,你夜里都不会做恶梦吗?”齐贵妃冷笑着说道。
她期望着这样的话,能让这个一向高傲的女人眼神有一丝变化。
然而,她什么都没有看到,那眼睛清明得没有一丝波澜,让她都不由怀疑自己所说的一切真的是在污陷她一般。
“齐贵妃可说完了?”殷皇后优雅地抬头扶了扶头间的凤钗,凤目一寒,“随随便便找个人来,就想污蔑本宫和太子的身世,你到底是何居心?”
“皇后娘娘随随便便拿一个孩子冒充我北魏皇子,你又是何居心?”齐贵妃不退不让,争锋以对。
事到如今,她已无退路,唯手放手一搏,让皇后将这罪名坐实。
“你口口声声说太子不是皇子,到底有何真凭实据?就凭那所谓的尹三夫人随口这么一说吗?”殷皇后冷然一笑,扫一眼尹三夫人,道,“本宫根本就没有见过她,更不曾认识她。”
“对,尹三夫人有可能认错,但有一个人不会。”齐贵妃笑了笑,望了望席间一直静默的楚荞,“您的亲生女儿,她应该不会认错你吧!”
殷皇后面色平静如昔,凤袍之内的手却已然冷汗涔涔,楚荞是不是她女儿,她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呢?
别人指认她,都可以百般否认,可是如果由她来指认了,她便是百口莫辩。
“那皇后娘娘便过一趟,让楚大人认一认,你是不是那个将她丢弃了近二十年的…亲生母亲?”齐贵妃说着,自己朝着楚荞所在的桌案走去。
殷皇后站在原地,冷冷地望着她,没有挪动一步。
众人见她不动,于是便有些议论纷纷起来。
岳王见状一笑,道,“怎么?皇后娘娘心虚了,不敢过去吗?”
“齐贵妃,岳王爷,你们这般处心积虚地构陷我们母子,无非就是为了北魏的皇位而已,但你不会得逞的。”殷皇后面容冷若冰霜,随即一拂袖,道,“本宫便过去认一认,若是你们污陷了本宫,可知道是什么罪名。”
“皇后娘娘莫要废话了,先过去认了再说。”岳王望了望北魏皇帝,笑着哼道。
殷皇后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步一步朝着楚荞所在的桌案前走去,每走一步,心都跟着在打颤,扪心自问,她是不想亦不敢面对这个女儿的。
不过短短十几步,她却走得万分艰难。
当终于站定在那桌案前,她连呼吸都快要窒息了。
这是十多年来,她第一次这样近地看着她,看着那个已经失散了多年的女儿。
当年追兵来时,她来不及落在湖里的她,当她逃出去等着追兵过了再回去找时,那里已经没有了她,她以为她淹死在了湖里。
直到一年之后,她在北魏得知她在万寿宴上与凤家大公子一段剑舞惊世,名动天下,方才知道她还活着。
可是那个时候,她已经改名换姓进了北魏皇宫,已经无法再回去找她。
“楚大人,你好好看一看,站在你面前的这个女人,是不是你的母亲,虞明雩。”齐贵妃笑着说道。
所有都等待着,等待着楚荞,来揭晓最终的答案。
她搁下手中的茶杯,缓缓抬头望向那个美丽而高贵的女人,清明的眼底平静如水,无一丝悲喜起伏。
良久,她淡淡开口说道。
“她不是,我不认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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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聚北魏8
第196章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了。舒榒駑襻
最为惊讶的莫过于站在楚荞桌前的殷皇后,她对上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难掩惊愕之色,她的预料中,这个恨透了她的女儿,定会在这里拆穿她,让她一无所有。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回答。
齐贵妃愕然地望着她,再度追问道,“楚大人,你可看清楚了,她是不是你的母亲虞明雩,那个将你丢弃多年的女人。妩”
楚荞目光平静,淡而沉冷,“我说过,她不是,我不认识她,也没有见过她,我的母亲就死了,怎么会是北魏的皇后娘娘?”
她说的那样平静,殷皇后却听出了这话中的讽刺。
她的否认,并不是出于帮她,是她真的不想再提及她这个母亲,大致已经是恨到无力再恨了救。
楚荞平静恍若是一个局外之人,看着这殿上的一幕幕闹剧,边上的凤缇萦却满心焦急,因为她此刻的手,冰一般的冷,冷得让她害怕。
这让她想起了哥哥第一次楚荞带回家的那一天,那一天她也牵过她的手,也是这样彻骨的冷,到之后就算屋里温暖如春,她睡觉永远也是冷得缩成一团。
凤缇萦抬头,望向殷皇后的目光多了几分冷漠和恨意。
她难道不知道,当年她那样残忍的丢弃,让她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吗?
她难道不知道,当年她的所作所为,让她这么多年都不敢敞开心扉去相信一个人?
她难道不知道,当她在这里享尽荣华富贵,这个被她丢弃的女儿,又过着什么样的困苦生活吗?
对面席间,燕祈然淡淡地望了一眼过来,然后微微侧头,目光瞥了一眼一直默然立在边上的单喜。
单喜被惊得当即一个寒颤,看来什么事,总是瞒不过他的眼睛。
北魏皇帝远远望了望楚荞,目光中掠过一丝幽深的愧疚之色,而后面目威严地说道,“齐贵妃,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齐贵妃微一慌乱,却又立即道,“楚大人是她的女儿,自然是帮着她说话,可是尹三夫人明明就指认了,她就是虞明雩。”
“如果,你所谓的,她的女儿都不认识她,就凭尹三夫人一面之词,你让人如何信服?”北魏皇帝自玉阶步下,走近到楚荞案前。
“我…”齐贵妃瞥了一眼岳王,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
如果连楚荞都不指认殷皇后,那么尹三夫人便是指认了,也会被人说是她设局构陷皇后和太子,根本不会有人相信她。
诸葛无尘望了望面无表情的楚荞,自己驱着轮椅来到北魏皇帝面前,有礼却又强硬地说道,“魏皇,我等是来参加赫连太子的登基大典,不是来看这么一出闹剧的,事已至此,谁是谁非已经明了,还要让这些不轨之徒在这里叫嚣到何时,我们没这么多时间在这里看这些。”
他只希望早点结束,让楚荞也能早一点离开这个快让她窒息的地方。
北魏皇帝闻言,一拂袖沉声道,“来人,将齐贵妃和岳王都请出去,太子登基大典继续。”
“父皇!”赫连璟出声道,纵然表面上谁是谁非已经清楚。
但作为一个在深宫中生活多年,懂得察颜观色的人,他又何尝看不出这表面背后的真实,齐贵妃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可是,如果楚荞是殷皇后和父皇的儿子,那他…又是谁?
北魏皇帝望了望他,使了个眼色,不管他想问什么,也该等登基大典完成之后再问,毕竟那都是北魏内廷的事,放到这各国使节面前来说,国体何在?
然而,赫连璟却不愿以这样不明不白的身份继承皇位,固执地想要知道那个他一直萦绕心头的答案。
“到底是请我们来观礼,还是观看你们解决家务事的?”燕祈然搁下手中的茶盏打断赫连璟欲要开口的追问。
虽是话中带刺,但也是在提醒赫连璟不要再在这里追问下去,
这个话题继续争论下去,于对面那一脸平静的女子才是最大的煎熬,也就是在此刻,那样遥遥一眼,他也渐渐明白这个一直将自己的心小心收藏的她,一直不愿轻易相信一个人的她。
他曾失去过母亲,可是关于母亲的美好回忆永远都在,可是她的母亲带给她的,是她一生都难以摆脱的恶梦和心结。
她渴望着的亲人,可是她的亲人活在这个世上,却生生抛弃她,不管不顾。
如果连血脉相连的亲人,她都无法去相信,她还有什么理由再去相信那些萍水相逢的人。
原来,这些年,自己竟从未懂过她,不懂她为何要抗拒自己的心,不懂她为何总是喜欢收敛自己的喜怒,不懂她为何那般在意凤家的人…
这一刻,他终于懂了。
苍月的左贤王和大燕的宸亲王,这两个大人物都站出来说话了,登基大典在一场闹剧之后,又得以顺利进行。
至于步骤怎么样,楚荞什么也没有看进去,似乎从刚才看到那个女人的脸开始,她似乎又突然间如当年一般,坠入了黑暗冰冷的湖里…
登基大典结束,楚荞谢绝了参加晚宴回了流景园,走出北魏皇宫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与她一道离宫的还有诸葛无尘。
一向话多的沁儿和花凤凰一路上也都安静得没有说话,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注意着楚荞,可是她除了没有说话,没有笑,却也和平时无异。
她就是这样,这样习惯压抑自己的悲伤,习惯将一切思绪暗藏心底,习惯了遇到事情最快的冷静,这些在这么多年的磨砺中,已然成为她的一种本能。
因为她知道,这个世界上,她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她不坚强,没有人替她坚强。
她不冷静面对,没有人替她面对解决。
回到西苑,凤缇萦借口去追查是谁在背后指使齐贵妃今日之举和安排回西楚的事宜,将樊离和沁儿几人都支了出去,她寻好了药箱交给诸葛无尘,“哥哥,你看着她一点,我去吩咐厨房准备今天的晚膳。”
其实,面对这样的楚荞,她也不知该去怎么办?只好交给诸葛无尘,只有在她印象中,以前楚荞遇到任何不顺手的,总是哥哥最有办法让她迈过那个坎儿。
但愿,如今还是。
诸葛无尘拿起凤缇萦已经备好的湿巾帕,擦去楚荞手上的血迹,看着又绷裂的伤口不由皱了皱眉,一边低着头上药包扎,一边温声道,“恨也好,难过也好,你说句话,楚荞。”
楚荞疲惫地敛目,平静说道,“不是恨,也不是难过,只是又想到那年掉到湖里,有些喘不过气来。”
人性都是自私的,那个人选择了自保而放弃她,她有什么好恨的,仇恨这个东西太累,她不想背负。
这么多年,她从未想过要去寻找将她丢弃于冰湖里的人,却没想到兜兜转转十几年,最终还是遇到了,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诸葛无尘包扎好她手上的伤口,又道,“齐贵妃赶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又恰好你也在,尹三夫人也在,这些巧合加在一起,就太巧合了。”
“自然不会是巧合。”楚荞重重地吐出一口气,似是想要释放出压在心底重重过往,说道,“单喜专门把尹三夫人带过来,这其中自然也少不了大燕皇帝的手笔。”
诸葛无尘闻言点了点头,却又道,“赫连太子与宸亲王府交好,他这作为,似乎于大燕是有害而无利。”
“他现在最想做的是就是除掉西楚这根心头刺,自然是不择手段先对付我了。”楚荞说着,自嘲一笑,“这老头子倒是看得起我,揭穿我的身份,也就意味着赫连璟无法登基,北魏因为帝位之争更可能陷入内乱,而我若牵涉在内,自然再无暇插手西楚的事。一来他对付西楚要少些阻力,二来两国交战期间,北魏陷入内乱,便不会再是大燕的威胁。”
“这也是北魏皇帝坚持要让赫连璟登基的原因。”诸葛无尘点头,笑着说道,“不管他算计什么,现在计划也落空了。”
“不,还有一层。”楚荞低头望着落在脚边的落叶,平静说道,“一旦北魏皇帝要赫连璟登基,为免将来再动摇国本,追查今日之事,你说他们会怎么做?”
诸葛无尘闻言面上笑意顿敛,“你是说,他们要…杀人灭口。”
“帝王之家,从来如此。”楚荞冷嘲一笑,静静说道,“当年她可以丢弃我,将赫连璟视为亲生这么多年,今时今日,我一样是可以牺牲的一个,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可以成为北魏皇帝稳固江山的人,而不是我。”
诸葛无尘不由一阵心惊,但也清楚天子之家的血腥黑暗,他没有说话,目光却多了几分冰冷坚毅之色。
北魏皇帝和皇后,倘若敢动那样的心思,那么苍月也差不多该扩散一下国境线的时候了。
“放心吧,我现在可不是任人鱼肉的小丫头,想动我,也该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楚荞朝他笑了笑,想让他放心些。
在楚荞离宫之后,宸亲王府一行人也随之回到了北苑,燕禳一进了流景园便自己跑去找楚荞了。
回到北苑,单喜静默立在屋内,抬起眼帘望了一眼面色沉冷的燕祈然,一颗心不由一哆嗦。
陛下原是想着,宸亲王是已经休了楚荞,应该什么大事,看来他的心思也并非他们所预想的那么简单,可是楚荞此人又非除不可,这以后父子两人,又该怎么相处?
“老头子让你做的?”燕祈然凤目低垂,瞅着杯中的茶叶,淡声问道。
单喜心中微一思量,坦然道,“陛下说,要除西楚,必先除楚荞不可。”面对宸亲王这样心思过人的人,坦言相告要比拐弯抹角有用。
“他这个太上皇,似乎是做得太闲了。”燕祈然眼底掠过一丝寒色。
单喜立即颔首,诚惶诚恐道,“王爷,陛下年纪都到这般了,无非是要为你扫清障碍,让你以后不必再忧心这些而已,一切…也都是为了王爷和世子考虑。”
说到底,燕皇也不放心让燕祈然来解决西楚的事,只要楚荞还在西楚一日,他就不会下这个手,只会让着西楚愈发壮大,最后反过来吞并大燕。
到那时,大燕的百年基业,也就毁于一旦了。
所以,不管如何,他也要在自己有生之年,除掉这个女人,除掉西楚。
燕祈然闻言冷冷一笑,而后淡淡说道,“回去告诉他,他要打西楚,我不管,但他若再动这样的心思,本王不介意让北魏也换个皇帝做一做,说不定她比赫连璟更适合当皇帝。”
单喜闻言,额头顿时涔涔冷汗,没想到燕祈然竟是动了这样的心思,若是他要扶持楚荞做上北魏的女帝,不就让西楚如虎添翼了?
他低头,无声叹息了一声,看来这一次计划是要落空了,燕祈然和诸葛无尘都在,又有谁动得了楚荞,且不说他们,原本她背后的神兵山庄就已经让人头疼了。
可是,更让他难以想明白的是,宸亲王已经休了楚荞,为何还要这般与陛下做对,护住那个女子?
若他真的还放不下,早已不择手段把人带了回去,何至于眼睁睁地看着她投身敌国,处处与大燕做对。
“若是没什么事,就带着你带来的人回上京去,现在就上路,别在本王眼前碍眼。”燕祈然淡淡说道。
尹宝镜今日有些不对劲,他现在没时间去猜测她是要干什么,早点送离这里,以免再惹出什么是非来。
西苑这边,还未到晚膳时间,燕禳来了就赖着不走,把自己从宫里装出来的瓜子,核桃,都堆到了桌上给楚荞,拿着茶壶砸核桃,把桃仁剥出来给楚荞,“刚才爹爹剥的都让我吃光了,我重新给你剥。”
但他剥核桃的技术显然不怎么样,桃仁每每都被他给砸遍了,但楚荞看着小家伙忙得满头大汗,还是都拿着吃了。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肚子饿,但我吃饱了,心情就会好了。”燕禳又剥了两个桃仁递过来,笑着问,“你现在心情好了吗?”
楚荞闻言,不由笑了笑,心情不好还能这样吗?“要是还不好的话,你跟我去北苑,我让爹爹给你做点心,我每回吃了爹爹做的点心,心情再不好,也会好了。”小家伙眨巴着眼睛,一脸期待地望着她说道。
楚荞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他当他爹做的吃的是什么灵丹妙药吗?
诸葛无尘望着赖着不走的燕世子,也颇有些头疼,这上辈子是有什么冤孽,他老子将祸害外人家,儿子也跑来祸害,一个都不放过她。
过一会儿,沁儿和花凤凰几人都陆续回来了,凤缇萦差人传膳过来,大家热热闹闹闹地坐了一桌准备用晚膳,沁儿要把燕禳送回去,小家伙死死抱着楚荞腿不肯走,她也只好作罢。
楚荞看着满满坐着一桌的人,望了望凤缇萦,知道她是有心如此,两人默然相视一笑。
她这一生失去过父母,失去过爱人,失去过孩子,但所幸…还有他们,真心以待。
晚膳正热闹,已为北魏国君的赫连璟亲自微服而来,没有了以往的嘻笑豪爽之色,站在门口道,“楚大人,太上皇和太后希望你能进宫一趟。”
如此父母
霎时间,热闹的晚宴一下沉寂了下来。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只有楚荞还是恍若未闻地夹菜,吃饭,喝汤,恍若一切都与她毫不相干一般。
诸葛无尘望了望门口处的赫连璟,又望了望楚荞,想起方才她对自己说过的那番推测,眉头不由拧紧了几分。
他们都还没有说话,燕禳便担着脖子答了话,“你走吧,荞荞她不去。”
虽然不知道什么事,但他也感觉得出,楚荞并不想见这个人,也不想去那北魏皇宫。
沁儿见了,笑着朝小家伙竖了竖大拇指,虽然他老爹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他儿子倒是越看越可爱嘛媲!
凤缇萦心中亦是担忧,她是久经宫廷争斗的人,那些居于上位的人都喜欢玩弄些什么心思,她一清二楚,楚荞就是看那殷皇后一眼便是痛苦,还要去面对那已经遗弃她多年的父母两人,说不定那太上皇还存了别的心思,她孤身前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说来真是可笑,自己的生父尊为一国之君,母亲贵为一国皇后,却这般任由着自己的女儿流落在外,不闻不问,天下怎么会有如此狠心的父母?
“楚姐姐…”沁儿望了望楚荞,却又不知她是作何打算。
楚荞眉目淡淡,自己盛了一碗汤,望了望还等在门口的赫连璟,道,“魏皇深夜前来相邀,是楚某莫大的殊荣,只是此时天色已晚,明日我等便准备起程,用过晚膳便要休息,便不再入宫去面见太上皇和太后了。”
这么多年,那两个人对她而言都如陌生人无异,如今亦如是。
赫连璟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又道,“楚荞,就当是我请求你,随我进宫走一趟,他们…想见见你。”
楚荞喝了口汤,淡淡道,“等我用完晚膳再说。”
“阿荞!”凤缇萦唤道,这一去显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楚荞笑了笑,说道,“大约是今天帮了太上皇和太后大忙,他们想要谢一谢我而已,别那么紧张。”
赫连璟亲自来请,这已经是给了她莫大的面子了。
她答应去,不是为什么一家团圆,父女,母女之情,只是想彻彻底底做个了断而已。
他们在屋内继续用膳,赫连璟在院内继续等着,难得的安静,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