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荞淡笑,默然不语。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犹豫什么,曾经期盼一生的幸福,此刻唾手可得,她却再没有那个勇气和自信去拥有这一切。
“难道你要一辈子就这么躲着宸亲王府,然后跟着钱疯子混日子?”白二爷一副老成的样子,俨然一个严肃的长辈模样。
“你不是一直要我离他远远的,这会又怎么转性子了?”楚荞伸指弹了弹白二爷的圆滚滚的身子,笑道。
“爷跟你说正事,你听到没有?”白二爷理了理身上的白毛,一本正经地说道。
楚荞笑了笑,沉默不语。
“荞荞,爷和沁儿一直觉得你是很好的人,你对我们每一个都很好,可是你又离我们很远,你从来不会真正相信我们。”白二爷认真地望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爷以为,也许这世上你真正相信的人,只会是凤宁澜,可是现在,为什么你连他也不敢相信了?”
楚荞有种被揭穿内心秘密的尴尬,却又无言以对。
“爷之前确实不希望你们再有纠葛,可是看到他千里迢迢追去西域,看着他每次梦里都唤着你的名字,我想也许你们之间会有不同。”白二爷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道,“你不是说过,要用心珍惜身边每一个对你好的人。他大难不死,你们重新相遇,这不是你最应该珍惜的吗?”
楚荞抿唇沉默许久,瞥见榻上之人微颤地长睫,笑道,“醒了就松手,我等着用膳呢,都饿了一天一夜了。”
不知他什么时候清醒的,她与白二爷之前的说话,又听进去多少。
诸葛无尘尴尬地睁开眼,松开手坐起身,温润一笑“我很想知道,你要怎么回答小白的话。”
楚荞捏了捏有些发麻的手,走近桌边坐下盛饭,“想知道,先吃饭。”
诸葛无尘愣了愣,起身下榻,走近桌边接过碗用膳,唇角却总是难掩笑意。
虽然她还没有说,他却已经听到了她心里的答案。
白二爷自是不明白,瞧楚荞半天不说话,抱着果子啃得凶狠,威胁道,“爷就给你两条路,要么跟我们走,要么爷告诉燕祈然,让他再把你抓回去!”
“你试试看?”楚荞眸子微微眯起,语气寒凉得吓人“我想,商容更乐意知道你在江南的消息。”
白二爷顿时委屈,耷拉着脑袋,忧伤地钻回诸葛无尘的袍袖中,再不出来。
楚荞沉默了许久,方才道,“处理完这边的事,我会去苍月走一趟。”
他是凤宁澜,她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她应该相信他的,相信他就是自己追寻一生的幸福。
PS:喜欢祈然的也不要急,要不了多久就会出来的。
她,一定藏在江南。
到第三天一早,楚荞再到听雨茶楼后园之时,诸葛无尘已经留书回了苍月,只留下白二爷独守空房。楚荞拆开信看了看,也没再出声多加追问。
“他就这么走了,就不怕你反悔吗?”白二爷小眼睛睨着她,问道。
楚荞淡淡一笑,“你见我何时反悔过?”
因为了解,因为相信她不会食言,所以他才走得这么放心濡。
“有。”白二爷瞅了她一眼,哼道,“你反悔嫁入宸亲王府,算不算?”
楚荞面上的笑意敛去,总是下意识的不想提到关于那个人的任何事,每每提及,心中总是心潮起伏,百味杂陈。
“好了,爷不说他了,你到底什么时候走?”白二爷见她神情有异,立即转了话题至。
楚荞想了想,道,“还有几天吧!”
要处理完江南的事,还要打发了商容,毕竟也要费些时间。
“不是吧!”白二爷苦着一张脸瘫坐在桌子上,它一天也不想等啊,他不想待在这个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的地方。
“钱疯子最近忙着挪窝,顾不上你。”楚荞温声安抚道。
白二爷一想到商容就在江南,天天都是吃不下,睡不好,再度恳求道,“还是早点走吧,再晚的话,宸亲王就回江南了,你们撞上…”它意识到自己又提了不该提的人,顿时止住了声音。
楚荞面色一变,却又很快换上了平日的淡漠,问道,“他这么急着回苍月,是有什么麻烦吗?”
白二爷愣了愣,立即顺着扯开话题,道,“当然有麻烦,而且是很多麻烦,他抗旨退婚,这几个月又一直暗中寻你的消息,诸葛家和苍月朝中已经闹得鸡飞狗跳了,他先回去可能是处理这些事了,不想等你去了将你再牵连在内。”
楚荞抿唇点了点头,唇角无声扬起暖暖的笑意。
白二爷爪子托着下巴,深深思量了许久,叹道,“爷最担心的还是那个晏子乔。”
“哦?”楚荞秀眉微扬。
“晏子乔是亲封的郡主,又跟在他身边十年,诸葛家早就将她当做了儿媳妇儿,因着他拒婚之事,如今诸葛家,苍月的皇帝太后,无一不在埋怨他,这麻烦,可是不小。”白二爷担忧地叹道。
楚荞垂眸淡笑,看不清眼底神色,只是叹道,“十年,确实很长。”
“你…”白二爷有些懊恼自己的多嘴,连忙解释道,“管她十年二十年,他心里记挂的一直是你,这就够了。”
楚荞垂眸淡笑,一圈一圈转着手上的扳指,缓缓说道,“耗子,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喜欢上一个人,即便自己再平凡,也希望在那个人心中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
只是现在的他,她不知道一切是否,还如当初。
白二爷望着神情些许落寞的女子,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这些年在西域,她无时不刻不想着在他的身边,而那十年,始终陪伴在他身边的人,却是另一个女子…
它突然间理解了她的退缩和犹豫,她是在害怕,害怕她与他之间的美好回忆,害怕那些年少的诺言,终敌不过时间的磨蚀,害怕她再也不是那个人心中独一无二的珍宝。
毕竟,现在的诸葛无尘虽然有凤宁澜的记忆,但他却不仅仅是凤宁澜,他还是苍月的左贤王,诸葛世家的少爷…
“好了,走吧,我该去看看钱疯子准备挪窝准备得怎么样了?”楚荞起身,所有的落寞与复杂都被笑容掩盖。
白二爷一听,呲溜一声钻进了墙角的耗子洞,“爷不去,爷不要见钱疯子,爷还风华正茂,爷不想英年早逝。”
楚荞无奈摇了摇头,蹲在耗子洞外,不紧不慢说道,“今天约在莲湖谈笔生意,处理完了把商容打发走,咱们就得起程去苍月。”
这两天宸亲王府的人要回江南,她必须赶在那个人回来之前离开,以免再一不小心碰上面,那她可真不敢想是什么后果。
白二爷在洞口探了探头,很是纠结,“真的今天就会走?”
“当然。”楚荞点了点头。
“你确定不会让钱疯子发现爷?”
“肯定。”楚荞笑道。
白二爷垂头丧脑地走出来,钻进她的袖中一动不动地藏好,“走吧。”
它可以不相信别人,但不得不相信楚荞,起码在它认识的多年以来,她一向是说话算话,言出必行。
可是,它真的有预感,今天出门不利啊。
楚荞带着白二爷到莲湖畔的茶楼,召见了江南附近所属神兵山庄的所有管事,将盐市,茶叶,丝绸,及船运司,所有的买卖一年的计划安排妥当,已经到了午后。
莲湖之畔,最显眼的莫过于宸苑,她不想看到,却总会不轻意一抬眼就望见那座恍若世外桃源的庄园,那个一切缘起缘错的地方。
白二爷待到周围的人都走了,方才钻出来透口气,瞥了一眼遥遥相对的宸苑,心情也不由有些叹息。
虽然宸亲王声名狼藉,甚至世人唾弃,但却是这世上除了凤宁澜,第一个待她那般的人,可是因着凤家的恩情,因着凤宁澜,她无路可退,只得一次次辜负利用了那个人。
然而,对于那样心软的她,心中又何尝不会愧疚。
“不是要去找钱疯子吗?”白二爷出声打破沉默。
楚荞点了点头,面上依旧一如往昔的笑意,“走吧。”
北城,商容正带着他貌美如花的男宠坐着镶金挂玉的马车逛街,却又在买一块玉佩这时,因为三两银子跟人讨价还价,几近大打出手。
楚荞站在人群里瞧着,有些头疼地皱眉,实在不想上前跟着他丢人现眼。
钱疯子总说贪钱和花钱都让他有快/感,那种境界,她大致这一辈子也无法理解。
她看着正为三两银子跟人争得面红脖子粗的某人,摊主一气之下,收回东西不卖了,商容竟一把揪住人衣领各种威胁恐吓。
然而,那摊主一招手周围的摊主小贩纷纷上前,将商容围了起来,楚荞正想着要不要上前把那三两银子付了,以免发生流血事件,那边已经动起手来。
商容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占上风的,一拂袖便将几人掀翻出去,那摊主直直撞向从城门处进来的一辆马车,人还未撞上马车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道弹飞出去。
不知谁叫了一句,“那是宸亲王的马车!”
楚荞心头一凛,没想到这个人回来得这么快,周围众人一听是宸亲王的马车,立即跪了下去,楚荞也连忙着蹲在地上。
马车车帘一动,车内之人迅若流光,眨眼便逼近到商容面前,“阁下将本王的王妃掳到了何处?”
商容无奈耸耸肩,“你的王妃在何处,我怎么知道?”
“三个月前,就是你在上京掳走了宸亲王妃,你还不从实招来!”泷一沉声道。
商容一抬眼自然是看到了燕祈然身后,蹲在人群中的楚荞,却只是笑道,“你们真的误会了,我真的跟勾/引你们王妃,我不喜欢女人的,我只喜欢男人!”
说话间,将边上貌美如花的男宠往怀里一抱。
白二爷躲在楚荞袖中,哭笑不得,这世上断袖断得这么理直气壮,光明正大的人,也只有这钱疯子。
燕祈然望着眼前紫袍金发的男人,而后扫了一眼周围,这个人在江南,与他一起的楚荞,一定也在这附近。
这三个月,他找了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却唯一没有找这里,他自己的封地。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一定藏在江南。
楚荞低着头藏在人群中,几乎可以感觉到那犀利的目光扫过她的头顶,手心早已经沁出涔涔冷汗,下意识想要离开这个地方,但理智告诉她,此时一动,更惹人怀疑。
燕祈然许久没有动,也没有追问,负手回身上了马车,只是冷冷吐出六个字,“泷一,封城,搜人!
再见了,燕祈然。
第一百零三章
听到马车辚辚远去,楚荞方才自人群中抬头,墨银已经传令封了城,带领侍卫逐家逐户的搜索,商容更是被泷一与十名侍卫一同看守。此刻,只要她一靠近商容,就会立即引起怀疑。
所以,她没有再那紫衣金发的男人,而是随着人群四下散开离去。
“好险!”到了僻静处,白二爷钻出来,以爪捂胸,长长地松了口气濡。
楚荞望了望大街上来往的王府侍卫,秀眉紧紧皱起,商容接到的消息,燕祈然是三天以后回江南,怎么会提前赶了回来,险些撞个正着。
白二爷抬头望了望楚荞,问道,“现在怎么办?”
江南是燕祈然的地盘,但凡有一丝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耳目,这样搜查下去,相信要不了多久,也会把她找出来籽。
可是,要想出城亦是难如登天,宸亲王府的侍卫个个都是以一敌百的高手,更何况还有一个高深莫测的燕祈然在这城里,他们根本就是插翅难逃。
楚荞被燕祈然抓住后果不堪设想,而它的行踪亦有可能被钱疯子发现,此时的他们,真可谓是同病相连了。
“先回相思山庄。”
白二爷愁眉苦脸地跟着她往山庄走,叹道,“爷就知道,今天出门准没好事。”
回到相思山庄,楚荞亲自将钱疯子庄内的二十多名男宠召到了前厅,一一将每个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
“你不是见钱疯子有了麻烦,准备接手他们的男宠们吧!”白二爷在她袖中出声道。
楚荞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来回踱步,而后出声道,“谁是…莲生?”貌似这是最受宠的一个。
说罢,一名碧衣的清秀男子站出来,“奴才是。”
“嗯。”楚荞点了点头,将银票放到桌上,“一会把这个交给商容,让他带马车里的人从西城门走。”
莲生收起银票,道,“是。”
楚荞挑了其中身形较瘦的一人,将其带到内室扮成女装,乍看之下与她竟有几分相似,白二爷渐渐明白了她的计划,不由提议道,“要不要直接易容一下?”
“不必”楚荞淡笑摇头。
要的就是这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直接易容成她的样子,岂不此地无银三百两,直接告诉燕祈然自己这三个月确实在江南,就是要他摸不清方向。
“会成功吗?”白二爷在一旁担忧道,毕竟燕祈然也不是傻子,要想骗过他,又是岂是那么容易。
楚荞秀眉紧拧,叹道,“那就要钱疯子办事怎么样了?”
这一招调虎离山,关键便在商容,只要商容那边成功了,她脱身定然不成问题。
“他,爷总觉得信不过。”白二爷无力叹息,要不是他惹了麻烦,他们怎么会这么快就好死不死地撞上宸亲王府的人。
“五千两,该信得过了。”楚荞淡笑道,跟商容讲什么都是废话,用银子说话会更好。
楚荞安排好一切,望了望外面的天色,静等着天黑。
黄昏之际,一群美艳如花的少年赶到了北城,远远看到商容,个个担忧地奔了过去,“公子,公子…”
泷一吩咐侍卫们阻拦,商容笑着道,“伤了我的美人,我可不会客气。”
泷一暗自一想,他们的主要目的是要找王妃,还不宜与这个人动手,即便交起手来,他们十来个人也未必是他对手,一抬手让侍卫将人都放了过来。
商容被一群人簇拥在中间,个个争先恐后的问这问那,争宠吃醋,好不热闹,直让泷一等人皱眉头。
清秀如莲的少年靠近商容身边,不动身色将银票递了过去,向他道明楚荞的计划,商容瞥了手中的银票,眉开眼笑地安抚了众美人。
黄昏日暮,一辆马车驶入北城,一声女子清喝,“还不走?”
泷一倏地回头一望,透过半掀的车帘隐约看到车内女子的身形,立即道,“快回府禀报主子。”
此时,商容闻言身如鬼魅脱离了泷一等人的包围上了马车,马车一转方向直奔西城而去,泷一等人立即骑马疾追而上。
片刻之后,暮色中的北城恢复沉寂,楚荞慢条斯理地从小巷中出来,朝肩头的白二爷道,“走吧。”
方才叫商容那一声,是要让泷一认定马车中的人是她,一人一鼠到东城之时,宸亲王府搜查的侍卫已经追那马车而去,城门盘查的守卫自然也在这一刻宽松了很多。
两人顺利出了东城,而西城的马车已经被追赶上,被一众杀气凛然的王府侍卫堵在了西城门口,燕祈然提讯而来,长袖一拂,一道华光流出撞上马车,车身碰然碎裂。
车内之人的面纱也随之碎裂,露出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容,商容搂着长相阴柔的女装少年,“我跟人私奔,你们追什么?”
“你又跑什么?”墨银怒声喝道。
“你家主子那么喜欢抢人,我家美人倾城之色,被他看上不又抢了去,我当然要跑。”商容搂着男宠,一脸的情深意重,出口的话却句句都是讽刺之言。
“属下刚才明明知道是王妃在说话。”泷一惊声道。
“还不追?”燕祈然想起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人,冷声喝道。
泷一立即反应过来,招呼侍卫从其它三城分别出城追寻。
墨银小心翼翼瞧了瞧主子阴鸷暗生的冷眸,就这么一招简单的调虎离山,竟然主子就上了当,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可是,若非心有牵挂,他如何会没有思量就这般追赶而来,轻易中了圈套?
早在那一场华州赈灾银案,他就知道那个女子心计高深,擅于谋算人心,却没想到,她的机智是这样一次次在算计她的枕边人,她的丈夫。
商容直视着燕祈然冷冽如冰的目光,不怕死地笑道,“想打架吗?不过你已经在我手上伤了两回,今天这病蔫蔫的样儿还来打,我怕你会输得羞愤欲死啊。”
虽然他几度交手在这个人手上占上风,但便宜也没占上多少,一界凡人能与他几近匹敌,不得不让他刮目相看。
“你的脑袋,本王暂且放寄放在你脖子上,他日定来取之。”燕祈然说罢,身如幻影转眼便消失在长街尽头。
慢走,我等着。”商容冷冷一笑,这家伙这种目中无人的样子,总让他想起白止那个混帐东西,真是可恨!
只不过,这个人的功力强大,又非正非邪,而白止那混帐的神域中人从来对这种邪魔歪道的力量痛恨之极,而那个冷血无情的混帐也断不会如这般对一个女子用情如此。
否则,那个人也不会被他逼至绝路,以那样惨烈的方式赴死。
虽然燕祈然用了很短时间发现了异样,并派出宸亲王府的侍卫各东城,南城,北城方向分别追击,然而楚荞却早已料到这一步,出了东城,反而改用了比较缓慢的水路离开。
泷一等人只想到她急于脱身,会走陆路,一路追赶,自然不会注意到江面上渐行渐远的船只正坐着他们要追的人。
江水涛涛,冷风冽冽,白二爷蹲在她肩头白毛飞扬,望着江畔疾行如飞的黑衣侍卫叹道,“幸好咱们坐船,不然这就被逮了。”
楚荞淡然一笑,“那你方才还不愿走?”
白二爷侧头瞅了瞅淡笑如风的女子,由衷叹道,“连宸亲王府的人都栽在你的手上,你真可怕,比钱疯子还可怕!”
它想,它永远不要和这个女人做敌人,否则,真会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楚荞自嘲一笑,明明自己成功脱身,心中却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反而萦绕心头的压抑更加沉重,沉重得几近让她难以喘息。
她回头望着美景如画的江南,在眼中渐渐远去,直到消失,怅然地叹息飘散在江风中,“对不起…”
再见了,燕祈然。
PS:虽然跟编辑请了假可以一更,以为会没多少人继续看,看到还有不少要在留言,只要时间允许,我还是二更吧。
传说中的金屋藏娇
第一百零四章
苍月,京都,刑部大牢。
虽然外面已至初夏,但这天牢第三层却还是阴冷潮湿,楚荞已经因为被视为别国密探,入狱一月。
“你到底还要在这里待多久?”白二爷原本一身光鲜的白毛,此刻已经变得灰不溜秋,垂头丧气的问着。
楚荞侧头望了望它,没有说话濮。
“你不让爷越狱,又不让爷通知他,你是准备在这里住一辈子?”白二爷忿然不平,一向高洁的它,怎么可以忍受在这里过活。
“这里也没什么不好,多清净?”楚荞淡笑安抚着忧郁的白二爷。
她一到苍月就被人抓了起来,且还是送进了京都天牢,其中定然是苍月宫中有人有意如此,不好杀她,又不想她见到诸葛无尘,只有将她放在这暗无天日的天牢,严加看管馁。
如果她在这里待不住,越狱出去,抑或是诸葛无尘寻到刑部来,不管是哪一种,她一直小心隐藏的行踪,又会被宸亲王府所知晓,她便再也不可能留在苍月。
如此大费周折,不杀她,又不准她见到诸葛无尘的人,唯有她。
晏子乔。
“你不会还是怕见他吧?”白二爷跳上她膝盖,一本正经地问道。
“我没有。”她一如继往的淡笑,眼底一闪而逝的迷惘出卖了她的内心。
她也不明白,为何重新面对自己曾一直期盼,又唾手可得的幸福,为何自己却一再退缩。
白二爷叹了叹气,不再追问于她。
这个人啊,永远都是这么顾虑重重,不想再失去凤宁澜,又怕他们的重遇引起大燕皇家的怀疑,从而暴露燕胤和凤缇萦,更不想再引起宸亲王府的注意,她又不得不再一次背诵那个人…
次日,天色刚黑,楚荞便被白二爷愉悦的口哨声惊醒。
“耗子,你又做了什么春梦?”楚荞懒懒地出声问道。
从进了这天牢,它日日垂头丧气,今日怎么会平白这般好心情?
“爷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白二爷在洞中的小床上跷着腿,好心情地继续哼。
楚荞顺手抓起鞋扔过去,堵住洞中传出那不堪不入耳的声音,“闭嘴!”
白二爷不再出声,楚荞仰躺在简陋的小床上思量着要不要让白二爷出去找钱疯子来劫个狱,他们继续回西域混去,这里虽然清净,但伙食实在太差了。
夜半时分,楚荞纠结的快睡着了,天牢之中悄然传来丝丝几不可闻的诡异风声,有黑影如鬼魅穿行而入,她正准备睁开眼看个究竟,却被人制住穴道,虽然不能动,却只听到耳边风声呼啸而过。
这样的快的身手,几与商容那变态无异,可是这心想事成的速度也太快了,她与钱疯子又没有心灵相通的异能。
她第二反应是燕祈然,可是燕祈然那性子,一般不到万不得已,断不会亲自出手,他定然是会带一大帮侍卫高手,直接平了苍月刑部大牢,面如冰山站到门口瞅一眼,说一句,“过来!”
那么这个人,就只是…
正想着,耳边风声静止,她的穴道被解开,一睁眼便看到青衫如画的男人,正沉着脸望着她,面上隐有怒意,“我不去带你出来,你是准备在那里藏到什么时候?”
楚荞低头,不说话。
“你忘了,你在江南答应了什么?”诸葛无尘继续问道。
他得知她已离开江南,却久久等不来人,以为她是被燕祈然带走了,亲自又跑了一趟江南,若不是白二爷找到他,他只怕现在也寻不到她人。
“其实也不是我们的错,我们本来是打算到左贤王府找你的,谁知一进城就被人下了狱,重重高手看守,要出来也是有点难度的。”白二爷出声替她辩白。
楚荞闻声望向桌上悠然抱着茶杯的白二爷,立即咬牙切齿,“耗子,你…”
“别冤枉爷,爷只是出去散散步,偶然遇到他,然后他就莫然其妙跟去了。”白二爷一脸无辜。
天知道,它真的再也不想待在那暗无天日的鬼地方了。
“还是…你真的不想再见到我?”诸葛无尘望着女子瘦削的背影,喃喃叹道。
以她的聪慧,要想见他,自有千百种方法通知他,可是她什么也没有做,甚至不让白二爷向他透露行踪。
“我…”她转身,张了张口,却终是无言。
她不是不想见他,是已经顶着宸亲王妃之名的她,没有勇气再面对他。
纵然,她已经离开那个人,但只要那个人一日没有休弃她,世人眼中,她永远是有夫之妇,永远是宸亲王王妃。
这样的她,如何再似从前能一心与他相依相守。
诸葛无尘重重叹息,心思睿智如他,如何看不懂她此刻眼底的挣扎与无奈。
两人无声的静默,被她腹中一阵“咕噜噜”声响打破,楚荞尴尬地按住肚子,窘得无地自容。
诸葛无尘失笑,道,“你去沐浴换身衣服,我给你做些吃的过来。”
楚荞点了点头,看着诸葛无尘出了门,一扭头便瞧见白二爷正捏着鼻子,一脸嫌弃望着她,“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多少天没洗澡了,真亏他刚才抱得下手。”
楚荞抬袖闻了闻有些发臭的衣裳,不由皱了皱眉,将白二爷抓起锁进箱子里,自行进了泉室,无视外面白二爷在箱中惊叫连连。
她沐浴完了,寻到厨房时,诸葛无尘正挽着袖子在煮面,她站在门口一时迈不动脚步了,当年她被他从雪中捡回府,也是这样给她煮了一碗面,那样温暖安静的画面,当时的她看得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