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徒赵凝,好在赶在她从精绝回来,不然你这条命都没了。”老大夫拿过药碗搁下,倒了水递过去。
“她人呢?”燕胤心头一紧,立即追问道。
他记得,昏边之前是看到了她的。
“她代我出诊去了,晚上才能回来…”老大夫说着,便看到床上的人已经一掀被子准备下床了,“你这是干什么?”
“她去了哪里?我去找她。”燕胤也顾不得身体尚且虚弱,满脑子只有一念头,找到她,一定要找到她。
“今天要跑好几户人家,你这身体这两天不宜再活动,好生躺着等她晚上回来再说。”老大夫劝道。这个人体格还真是强悍,若是常人体力消耗至此,没个十天半个月是醒不过来的,他却三天就醒过来了。
燕胤未听劝阻,自己下了床出了门去寻人,他等不了了,六百多个日日夜夜他早就等得快要疯了,他要找到她,他要看到她…
如果救他回来的人就是她,小宛城就这么大,他总能找到她的。
小宛城确实不大,但他现在这样虚弱的身体,行动远不如以往的敏捷,只能依靠着一腔执念支持着自己一步一步地继续走,继续找。
终于,他远远看到一身蓝衣面覆轻纱的女子从一户人家出来,虽然看不到面容,但那身形他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萦萦…萦萦…”他惊喜若狂地追过去,她却已经消失在人潮中,踪迹全无。
于是,他只能拖着疲惫不堪身体一遍一遍地在小宛城里找,直到日暮西沉,城中的行人渐渐稀少,他的眼前开始阵阵发黑,却隐约又看到了前面出现了熟悉的人影。
他生怕再错过了,踉跄地追了过去,连撞了好几个行人,终于一把抓住了她,“萦萦!”
韦昭宁突地被人一把抓住手,回头惊恐不定地望着面前的男人,只见他颤抖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拿下她的面纱,眼底瞬间涌起了泪水的痕迹…
她还来不及弄清楚怎么回事,便被狠狠地搂进了怀中,滚烫的泪水滴落在她的额头,灼热得让人心痛。
她惊怔得忘了该怎么去推开他,只听到他在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唤着一个名字,“萦萦,萦萦,萦萦…”
这一刻,她也终于明白楚荞为何说这张脸会带给她好运,因为她把她变成了另一个人,变成了他心爱女子的模样。
可是,这真的是她的幸运吗?
温暖
曾经,她在他身边一年,也换不来他真心一顾。
如今,不过一张与那人相似的容颜,他便千里寻来。
如果可以,她多么希望自己是凤缇萦,而不是韦昭宁。
她的理智告诉她,她应该推开他,清清楚楚地告诉他,她是韦昭宁,不是凤缇萦。
可是,话到嘴边却无力吐出一个字来,她害怕失去这一刻拥抱的温暖。
是的,温暖。
在被他那般利用逼上绝路之后,在跳下赤水江死里逃生之后,她竟在这个怀抱感受到了心动的温暖,竟会因为落在额头的那一滴泪而心痛如绞。
于是,她只能僵硬地站在那里,贪恋着这一刻拥抱的温暖,哪怕他要真正拥抱的人…并不是自己。
燕胤一直紧绷数十天的神经一松,眼前便被扑天盖地的黑暗笼罩,整个人无力地倒了下去,手却一直紧紧抓着她,连带着昭宁也被他拉扯着险些摔了跤。
“燕胤?燕胤?”她再唤他,人却已经没了意识。
无奈之下,她只能请路人帮忙一起扶他到医馆去,好不容易将人带了回去,她的手却被他狠狠地抓着,怎么挣也挣不出来,只得请求师傅帮忙救治。
“叫他别出去,偏要出去,现在又闹成这样回来。”老大夫一边施针,一边唠叨道。
“多谢师傅了。”昭宁歉疚不已经地说道。
师傅本就不喜麻烦,他带了这么大个麻烦回来,心中怎么都过意不去。
“罢了,他只是太过劳累,睡上两天就好了。”老大夫将药搁到边上,负手一边出门一边道,“这两日出诊我自己去吧,你好好照看他,免得再一醒来没见着你又往外跑,我可没那么功夫收治闲人。”
昭宁点了点头,满是歉疚地目送老大夫出门,随之屋内陷入了无边的沉寂。
她的目光转向了床上安静沉睡的男人,这大约是她第一次这样近的看清他的眉眼,不再往昔记中的冷峻,竟是如同邻家哥哥般的温和动人。
那每一处的起伏,每一处的轮廓都熟悉得让她心动,让她心痛。
一低头便可看见紧紧抓着她手臂的大手,但是这全然不像一国之君的手,没有养尊处优的细致,反而粗糙布满老茧。
多年前,她身处韦家深闺听到府中人说起宁王如何骁勇善战,如何步步高升,但却从未有人说起过这个人风光背后的种种。
她想,那其中的艰辛不是他们所能够去想象的。
燕胤整整睡了两天两夜,老大夫每天会按时把药和食物送过来,昭宁被他抓着手走不了,便只能在床边守了两天两夜。
两天后的黄昏,床榻上昏睡两天的人睁开眼睛,目光立即反射性地开始寻找凤缇萦的存在,看到趴在床边睡得香甜的女子,紧皱的浓眉舒缓开来,弥漫起丝丝温柔的笑意。
他轻手轻脚下了床将人抱上床,拂了拂女子鬓边微乱的发丝,而后便在床边坐了上来,一瞬不瞬地盯着睡着的人,怎么也看也看不够。
直到,老大夫送药和食物推门进来,扫了一眼坐在床边的人,“你醒了。”
“嗯。”燕胤回头望了望,而后点了点头,“这些天有劳老人家了。”
老大夫放下东西,负手出门,“你跟我出来一下。”
燕胤也正想问她怎么会在小宛城的事,于是连忙起身跟了出去。
“你是赵凝什么人?”老大夫直言问道。
“赵凝?”燕胤微微皱了皱眉。
老大夫狐疑地望了望他,又道,“你不知道她叫什么,不认识她,干什么要找她?”
他本以为他那日急着出去找人是为答谢救命之恩,如今看来并不是那般,倒似是老早两个人就认识了。
“她是在下一位失散的故人,只是不知她是何时来的小宛城,又是如何来的?”燕胤问道。
“一个月前来的,老夫见她医药方面颇有些造诣,便请她到医馆里来,至于如何来的,又为何而来,我便不知道了。”
燕胤抿唇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她可以提起过她来小宛之前的事?”
若她是凤缇萦,她为何不去岐州找她,反而来到了这塞外大漠?
老大夫一边翻着院子里晒着的药草,一边说道,“凝丫头话少,并不曾提过以前的事,来的时候就一人一马一个包袱,再没有别的。”
燕胤薄唇微抿,沉默无言。
“你是来带她走的?”老大夫问道。
虽不知此是何来历,但想来也非一般凡夫俗子,这样的人断然不会屈居于小宛城这样的地方,他这般不辞艰辛地来寻赵凝,自是要把她带走的。
“是的。”燕胤道。
“罢了,你们这些年青人的事儿,我也没那个闲心管了,她要愿意跟你走,你便带她走吧。”老大夫说罢,负手离开了。
燕胤进了屋,望了望还未醒来的女子,一腔激动平复下来,他不得不开始思考一切。
这个人,真的会是萦萦吗?
她长得那般像她,举手投足也是她的影子,可是她的心,她的灵魂真的是她吗?
这般思量间,他踱步在屋内走着,希望能在她的房间里找出一些有关她过去的讯息,只是屋内陈简单,属于她的东西又少之又少,他根本无从得知。
直到,他自衣柜里看到了那块令牌。
这是一块属于宸亲王府的令牌,真正让他震惊的不是令牌本身,而是它出现的背后所代表的意义。
他从诸葛无尘口知得知过神域的一些秘密,这块宸亲王府的令牌曾经是燕祈然给了楚荞的,如今它又在她的手上,也就表示她已经见过了楚荞。
也许,就连那一幕海市蜃楼也是远在神域的楚荞所为,目的便是要他来大漠找到她,而这块令牌便是给予他的暗示,暗示他…这就是他要找的人。
许久,他满怀喜悦将令牌放回原位,静静坐回床边等她醒来。
昭宁一觉醒来,已是次日清晨,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而原本躺在床上的燕胤却坐在了床边,且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你…什么时候醒的?”昭宁坐起身,避开了与他视线相交。“昨晚。”燕胤道。
昭宁点了点头便起身下床,而后直言道,“公子来西域做什么?”
她不想再与这个人有纠葛,也不愿再让他知道韦昭宁还活在这个世上。
“找你。”燕胤对于她的疏离,有些许的失落。
“我?”她佯装惊讶,不解问道,“我们认识吗?”
燕胤沉默,想来她并不记得以前的事,但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忘了也罢。
“现在就认识了,我叫燕胤。”
昭宁抿唇望了他片刻,淡淡道,“我叫赵凝,赵钱孙李的赵,凝眸的凝。”
“谢谢你在沙漠里救了我。”燕胤朗然一笑道。
“医者父母心,当时不管是谁在那里,我都会救的。”昭宁望了望他,言下之意表示,她救人只是医者本能,还非别的原因。
然而,这话却又有些此地无狠三百两。
燕胤闻言笑了笑,只是道,“那是自然。”
虽然他很想告诉她关于他们过去的一切,但那段过去中有太多难以承受的沉重和黑暗,他不想再提及,也不想她再去忆起。
这样一个崭新的相遇,崭新的开始,对他们而言也许并不是坏事。
昭宁简单换上外袍,出了门一边走,一边说道,“你的伤应该大好了,差不多可以上路了。”
“你这是赶我走?”燕胤走在她身侧问道。
“是。”昭宁坦言自己的逐客之意。
“为什么?”燕胤倒没气,反而笑问。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这个女子对于他隐有敌意,似乎…他们早就相识。
“没有为什么,你既伤好了,就应该走了。”她知道再继续相处下去,她早晚会露出破绽,而且…他也不想成为别人的替代品。
“要我走也可以,你跟我一起走。”燕胤笑着说道。
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将她带回岐州。
等待
昭宁拒绝了离开小宛城,燕胤便也跟着留了下来。
若非是她之前与他成过婚,一年相处,实在难以相信这样死缠烂打的男人会是西楚那声名赫赫的冷面帝王。
昭宁一早出诊,刚一出门便看到身形挺拔的男子已经等候多时,秀眉微沉,“你跟着我也没用,我不认识你,更不会跟你走。”
“你不走,我留下就是。”燕胤薄唇微扬说道,说话间顺手拿过了她手中的药箱“走吧。”
“你…你就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昭宁怒声问道。
如今西楚与大燕正值交战之际,打回上京城不是他一生的目标吗?
“有。”燕胤坦然言道,“但我觉得,我要做的,比它重要。”
他好不容易才等到她回来,好不容易才找到她,也许再一放手便是一生再难寻到她,他不敢冒那样的险。
攻打大战的计划可以搁置,可以以后再作谋算,但是对于她,他已经没有那个耐心和时间再去等待了。
这两年的日日夜夜,已经让他思念如狂。
昭宁微怔,举步走在了前面,掩饰了自己神色的异样。
燕胤默然跟了上去,并肩走在她的身侧,倒没有丝为此刻西楚战事担忧的意思。
这么多年不是在上京的如履薄冰,便是在西楚的繁忙奔波,似乎从来没有这样的闲暇生活,如今试一试倒也不错。
昭宁不想与他同行,便加快脚步走在前面,以至于后面有疾驰而来的马车也未曾注意,燕胤两步拉着她往边上一带,“你小心点。”
昭宁愣了愣,面色冷淡说道,“多谢,现在可以松手了吗?”
燕胤低眉望了望被自己紧紧拉着的手,俊眉微挑,全然不理会她的抗议,径自牵着她的手往前走。
昭宁挣了几次挣不开,便只能由了他去。
之后,她也多次以各种方法想要让人离开,偏偏燕胤却是油盐不进,说什么都不肯走,她便也懒得再管。
直到,一个月后,樊离自岐州寻到了小宛城来,远远看到并肩而行的两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王…王后娘娘。”
燕胤拉着昭宁步上前去,“你来了。”
“王…”话还没说出口,便被燕胤扫了一眼,立即改口道,“主子。”
燕胤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这是赵凝,赵姑娘。”
“赵姑娘,在下樊离。”樊离抱拳道。
赵凝?
这名字怎么听着,感觉总有些怪怪的?
昭宁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径自便赶往出诊的地方。
“路上说。”燕胤说着,人也跟了上去。
樊离站在原地愣了,他们一向威严的西楚王怎么变得跟个奴才似的了?
“还不跟上?”燕胤回头望了望,沉声道。
樊离连忙快步跟了上去,小声问道,“主子,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岐州。”
“问她。”燕胤瞥了眼边上的女子,说道。
樊离皱了皱眉,这才走了一个月,人变奴才了不说,脸皮也变厚了。
敢情这一个月,他们在岐州急得直跳脚,他找着人就是这么死缠烂打的。
“你走不走是你的事,问我做什么?”昭宁顿步,秀眉紧拧地回头问道。
“你走我自然就走,你不走,我也不走,所以不问你问谁?”明明是十分厚脸皮的话,这个人就是能说得这么坦荡。
樊离望了望两人,在燕胤边上说道,“前线战事进展不大,岐州的事要不是有左贤王帮忙,怕也要乱成一团了,你必须得回去一趟。”
他说走就走,走便是一个多月毫无音信,一国之君失踪,这对朝堂是多么大的影响,他应该比谁都清楚。
燕胤皱了皱眉,自然知道一走了之的严重性,只是要他就这样放着她一个人在小宛城离开,他是绝对难以安心走的。
昭宁不想理会他们君臣的秘谈,自己从他手里拿过药箱进了出诊的人家,独留两人在外面等候。
“王上,这个人真的是…”樊离看着昭宁进了门,方才小心翼翼问出声。
这个人长得那么像凤缇萦,可是他们都是亲眼看着凤缇萦下葬的,这世上断没有死人复活的事。
“是她。”燕胤望了望已经进门的女子,目光中似喜悦,似叹息。
“可是…”
“其中因由还不能跟你们细说,但我不会认错人。”他出声打断了樊离的相劝,径自说道。
樊离闻言默然叹息,虽然他不相信这个女子是凤缇萦,但如果有这样一个人出现,对王上也不会是什么坏事,所以他也不再追问下去。
“王上还准备在小宛城停留多久?”
他看得出,这个赵姑娘不去岐州,这个人怕是也不肯走的。
“暂时回不去,你回去代我转告无尘朝中上下请他代为处理,前线的战事先停下。”燕胤道。
主帅不在,势必影响军中士气,这是兵家大忌。
“可是…你也不能一直在这里待下去。”樊离小声提醒道。
“岐州还有什么事?”燕胤一边望着院门,一边问道,生怕一不小心错过了屋内的人出来。
“其它倒没什么大事,只是花凤凰被北魏皇帝给绑去了北魏,那天在岐州城两人打得昏天暗地的。”樊离道。
其它诸事有左贤王照,倒也没什么大乱子,就是北魏皇帝前些日子说行宫修葺好了请花凤凰母子过去,花凤凰不愿去,赫连璟便说她说话不算话,结果两人大打出手,岐州城差点没给掀翻天去。
最后还是左贤王出手拉开了两人,北魏皇帝也趁机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人绑了丢上马车带走了,想着她走了北魏皇帝也不会再来找麻烦,他们便也都乐见其成地将人给“送”出了城。
只是,但愿她那一去便再也没机会回来了,否则他们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去,不必插手了。”燕胤道。
樊离点了点头,说道,“左贤王也是这个意思。”
“若是没什么其它的事,你先回去吧。”燕胤望了望门口,估摸着她应该快出来了。
“可你总得给我个准信什么时候回去,不然我不好交待。”樊离道。
燕胤微微皱了皱眉,说道,“我也不知道,她回去的时候,我自然也会回去。”
樊离见他一脸认真之色,无奈叹了叹气,看来这个赵凝姑娘一天不同意去岐州,他是一天也不肯回去了。
燕胤似知自己说的太过离经叛道,望了望他道,“我会尽快带她回去。”
“那我们便在岐州等你们回来。”樊离拱手,说罢上马离开。
他知道这两个人之间的不容易,他们很多人都知道,不管这个女子是不是真的凤缇萦,但他看得出来王上的认真,自是希望他能得偿所愿回去。
樊离前脚离去,昭宁后脚便从民居出来了,扫了一眼周围道,“你朋友呢?”
“他回去了。”他说着,一如继往顺手接过了药箱拎着。
昭宁面色冷淡,“那你还不回去?”
“除非我们一起走,否则我不会一个人走。”燕胤笑着说道,眼中前所未有的认真和诚挚。
他早已没有了那个勇气再去承受一次失去她的痛苦,一生有那一次,他已痛悔如狂。
“你口口声声要我跟你走,我到底为什么要跟你走?”昭宁笑意嘲弄地望着面前的男人。
燕胤眉头微皱,不喜欢她这样的笑,“没有为什么,不管等多久,我总要等到那一天。”
他不知道楚荞不让她记起以前的用意,是不想她再忆起过去的痛苦,还是要存心考验他的感情,但那样的过去他不想再提,也不想再让她记起。
所以,他不解释。
“如果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呢?”她望着他,笑得愈发薄冷无情,“我想,你永远不会等到那一天,我是赵凝,不是你要找的人,永远不是。”
她已经傻过一次了,不想再重蹈复辙。
重归
“我知道,你是那个人。”燕胤决然道。
他知道,他却无法去向她坦白那个秘密。
他不想过去的阴影再横在他们之间,他只希望她能回来,能将这么多年错过的都挽回,可似乎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昭宁冷然嗤笑,转身而去。
如果她是他要找的那个人,那一年的朝夕相处何至于走到那样的地步,他想找的不过是这个皮相的那个人,而那个人绝不是她。
再之后,昭宁一连数日没再跟他说过一句话,不管他再问什么,说什么,她都当作完全不存在,且总是悄然避免着与他照面。
燕胤心中焦急想尽快带她回岐州,却也知道自己这般强逼她跟自己走,只会更让她反感,只能留在小宛城,走一步算一步。
一清早,他一如往常去敲她的房门,半晌也不见有人回应,心急之下推门进去才知道她又躲着他提早出了门,好在小宛城并不大要找到一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然而,他刚刚牵了马新准备出门,便有人跑来医馆炎急不燎地道,“大夫,大夫,不好了。你家赵姑娘被阿布都王子掳进王宫了…”
燕胤一听连忙牵着马赶了过来,“怎么回事?”
老大夫望了望她,叹了叹气,说道,“阿布都是小宛王的独子,一向行事乖张,之前在城内看到了凝儿便起了坏心,好在我给小宛王治过几次病,向他求了情,小宛王将阿布都禁足一个月,这刚一放出来,他又来找麻烦了。”
“我去王宫看看。”燕胤说着,便朝外走。
老大夫急急忙忙地跟了出去,嘱咐道,“小宛王最近身体不好,宫里大多都已经被阿布都把持了,你一个人哪是对手?”
话还未说完,燕胤已经上马走远了。
昭宁刚被人押入王宫寝殿,阿布都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得意地笑道,“小美人儿,这回你总跑不掉了。”
说着,把人往牙床上一堆,正准备宽衣上床,寝殿外便传来侍卫长的禀报声,“王子,王子,不好了,有人杀进王宫来了。”
阿布都恼火地吼道,“你们一个个都干什么吃的,不是说过了没什么重要的事,不要过来打扰我?”
“可是…可是人都快杀到你寝殿来了!”侍卫长紧张地禀报道。
阿布都咬了咬牙,望了望瑟缩在床上的昭宁,转身出了门,“本王子倒要看看是哪个不怕死的,对方来了多少人?”
“一…一个人。”侍卫长回道。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人,王宫里的侍卫已经死伤无数了。
“一个人?”阿布都目光凌厉地瞪向侍卫长,骂道,“一个人都拦不住,养你们是干什么的?”
“对方身手高强,我们都不是对手,再不能制止,只怕王宫都要被血洗了。”侍卫长跟着他一边走,一边说道。
小宛城一向平静,少有战事,他们这些侍卫平时打架斗殴还行,可是却无人真的上过战场杀过人,可是来人那身手分明就是久经沙场的老手,他们又岂会是对手?
“拿本王子的剑来,我倒看看他有什么本事,敢来闯我王宫。”阿布都怒声道。
“王子,那个人是为了赵姑娘而来,咱们…咱们还是把人放了吧。”侍卫长小心翼翼地劝说道。
为了一个人,这么多人死了已经不值得了,若再让这王宫上下都遭了殃,那便真会轮为世人笑柄。
“本王子好不容易才把人抓回来,你要我放了?”阿布都不悦地沉下脸来。
“可是…”
“少废话,还不取我宝剑来。”阿布都喝道。
阿布都一腔怒火冲到王殿外的广场,却瞬间被面前的一切吓得失了神,他不是没有见过流血死人,可是杀人如此干脆利落的手法,却是让人心生恐惧的。
“你就是阿布都?”燕胤长枪染血指着他问道,那目光凌厉得让人胆颤。
阿布都在那样凌厉骇人的目光中不由倒退了两步,面色都变了,隐约也觉得自己是惹了什么不该惹得大人物。
燕胤面色冷肃地逼近前来,团团围在他周围的侍卫也跟着移动,却没有一个人再敢冲上前去。
“她人呢?”
阿布都恐惧地望着他,第一次觉得高高在上的自己在一个人的眼中是如此渺小如蝼蚁,但出于王族的傲气,他不能示弱。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燕胤手中长枪一划,阿布都一根手指被削断,顿时疼得惨叫,惊动整座王宫。
“带我去见她。”他手中长枪抵在对方的死穴,沉声喝道。
阿布都握剑的手满是冷汗,这大约是他出生数十年以来第一次遇到这样强大的敌人,强大到让他连反抗的勇气都丧失。
“阁下还是小心你手中的兵器,咳咳…”小宛国王一边咳嗽一边走了出来,他的身旁,近身侍卫押着昭宁一起走了过来。
“赵凝!”燕胤瞳孔一缩,紧张地唤道,“你有没有事?”
昭宁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告诉他。
“阁下闯我王宫,伤我宫中侍卫和我王儿,到底想干什么?咳咳…”小宛国王尚在病中,一说起话来便是阵阵咳嗽,却也隐现王族威仪。
纵然这个儿子再怎么荒唐,却是小宛唯一的王子,他仅有的血脉,他绝不能让他出事。
“你该问问他干了什么?”燕胤扫了一眼阿布都,说道。
这个人竟敢对她有歹心,这是他绝对不能姑息的。
白野原的恶梦,已经让他失去过她一回,而今时今日又有人重复险些重复当年的悲剧,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