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霍然回头去看,数步之外一个身着白衣之人,面上带着银色的面具,火花映在那面具之上显得格外阴冷骇人,长藤的另一端正在他手中,另一手长剑染血。
烟落瞳孔微缩,几乎眨眼的功夫便冲了过去,要揭开那个的真实面目,为了一个常和,不惜将伽蓝寺化为一片火海。
他…到底是谁?
神秘人…行素?还是修聿?
她广袖一挥间,袖中的小剑流星追月般激射而去,绝对的速度和力量,已成绝杀。
银面人手中长剑一挑,火光一片,生生格开了她的寒星小剑,但速度却也慢了下来,她一摸腰际才想起剑还在马上,素手起落之间,银针无声破空而去,针针直刺要穴。然而银面人手中一边后退,一手长剑舞得密不透风,只听得细小的银针和长剑碰撞之声,寒星小剑一个回旋再度回到她手中,她反手一握便扑了上去。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他连连后退,格挡有致,她步步紧逼,招招杀机。
“小烟——”萧清越的声音传来。
银面人眸光一沉,一剑裂空劈来,烟落闪身避过。他却几个起落便朝后山而去,萧清越冲进院中正看到一闪而逝的白影,一拉烟落:“伤着没有?”
烟落一摇头,一咬牙便朝后山追了去,方才一番交手,银面人的身手远在她之上,要杀她几乎是轻而易举的事,不但没有出手,还救她脱险。
他…到底是谁?
后山两道山崖之间相距面丈,银面人一纵身如飞鸟般掠过,落在了对面悬崖之上,烟落一见,一提气便飞身越过鸿渊追过去,然而前些日子动用那般强大的幻术,已经身体有损,半空中的身子突然下坠。
“小烟回来!”萧清越一见,一甩长鞭将她从半空拉了回来,以免落入深渊之中。
月光如华,银面人站在对面悬崖边上,一身银袍迎风而舞,翩然若仙,银色的面具在月光泛着阴冷的寒光:“不要再查下去,否则…后果你们承担不起。”话音一落,便几个几落消失于山林之间。
烟落急促地喘息着,死死盯着对面空落的山崖,她追寻三年的真相就这样再度被一场火,烧得干净,如何甘心?
萧清越咬了咬牙,拍了拍她的肩膀:“常和死了,还有别的路,我们一定会查出来的。”方才见她那般不要命地追人,把她都吓坏了。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她微微敛目叹息道“上将军府可以用半个月找到常和,凭什么他们三年都没有发现这条线索?”
萧清越何其聪明,立即明了她话中之意:“你是说…有人故意引我们前来?”
烟落深深吸了吸气,转身望着山下一片火海,眸中慧光流转,淡声道:“有人想我们查下去,有人又不想我们查下去,我们…已经成了别人手中较量的棋子,而这下棋之人是谁都还不知?”
萧清越闻言咬了咬牙,霍然坐在地上,望着下面化为火海的伽蓝寺:“刚才那个银面人显然也只是知道常和在伽蓝寺,估计时间来不及,所以宁杀错,不放过。”沉默着思量片刻,喃喃道:“也许…我们或是我们身边的人已经被盯上了。”
烟落闻言秀眉深深拧起,脑海中迅速闪过几道人影,微一思量道:“最有可疑的是百里行素,还是…中州王?”
一个说是好心收她为徒弟,却是心思诡异。一个说是要娶她为妻,亦是心深似海。
——
今天有事耽误了,更晚了点,抱歉。
皇妃之死
夜风清寒入骨,素衣女子立于山巅,广袖翻卷如云,睥睨着山下一片火海的伽蓝寺,清丽的眉眼底明锐而苍凉。
烟落沉默不语,这样力量薄弱的她,要何时才报得了仇?
既没有强大的势力,又没有天下第一的武功,论心机谋算,没有谁比她笨。如今已经进了别人布好的局,要想安然脱身又谈何容易,幽然叹道“我们的处境太被动了。”
萧清越闻言唇角扬起别有深意的笑,一跃站起身来:“那就反客为主。”
烟落微微一笑,道:“虽然有人想借我们之手,但不可否认,常和绝对是有用的,不然银面人不会这般急于杀人灭口,只是不知道他想掩盖什么?”
“洛家之事,天下之人无不认为是与萧家和皇帝有关,有人这般急于出手,想来背后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萧清越断然言道,侧头望了望她:“既然都与冷宫有关,也许我们也该去冷宫多转转。”
二人一道从后山下来,红绡愣愣地望着一片火海,看到两人出来:“小姐,四小姐,常公公呢,找到了吗?”
烟落微微摇头:“我们来晚了。”
“红绡你去通宵最近州城带兵前来救火,我和小烟先回沧都。切记,今晚我们来伽蓝山之事不得向别人提及。”萧清越接过缰绳,翻身上马,身手利落无比。
烟落随后上马,二人一道马不停蹄赶回沧都,趁着夜色深沉悄然潜入到西楚皇宫之中,将废弃的冷宫一间一间的翻找,萧清越直接去了宫中放置记录妃嫔出入冷宫的敬事房。
浓浓的黑暗之中秀出一道莹白的光茫,如月华般动人,她微一拧眉,熄灭手中的火折子,那着那抹光亮找去,竟是寻到了墙壁之间的夹层,狭窄的暗室中亮如白昼,而那发出光亮之物,她再熟悉不过。
那是西楚象征皇后之尊的凤佩,他亲自赚予,说,你是我的唯一最爱的女人,只有你配拥有它。
他最爱的,不是她,而是他的皇位,他的江山,他的权倾天下。
他给了她人生中,最惨烈的教训,永生不忘。
萧清越也很快寻了过来,面上难掩的兴奋之色:“小烟,你寻到什么了?”说话间将凤佩拾起,端详了半晌,喃喃道:“这东西…跟楚帝身上的龙佩好像是一对,连玉质都是一样的。”
烟落转身往外走,淡声问道:“据说,是西楚皇后的信物。”
“我记得这应该是在…”她突地扬唇一笑,一手搭上烟落的肩膀:“看来事实果真如此,敬事房那边记录,那次大火之后,冷宫之中有前朝太妃无故失踪,再加上这玉佩,我想死在大火里的…并不是洛皇贵妃。”
烟落眸光顿沉。如果死在大火里的不是她,那么现在的她又是谁?
皇妃之死2
拂光破晓,笼罩天地的黑暗悄然褪尽,可是冷宫大火的真相却更加扑朔迷离。
一连数日的奔波,萧清越一回府倒床就睡,她却辗转难眠,摩挲着手中的凤佩,心潮起伏莫名,她又何曾想到,这块象征西楚皇后之尊的凤佩会以这样的方式回到她手中。
凤佩出现在那暗阁之中,就代表她是去过那里的,而萧清越所查记录中失踪的太妃极有可能就是真正死在大火之中的人,如果她没有死在那场大火之中,那如今的她,又是怎么回事?
待到黄昏日暮,萧清越伸了个懒腰从房内出来,看到她还在房内来回踱步深思,微微蹙了眉,二话不说将她架入房中,塞进被子里:“小烟,你是人,不是神,一连几天不休息,不要命了。”
烟落知她是怕自己再病倒,微微一笑没再反驳,将手中的凤佩递给她:“姐姐真的认为那个皇贵妃还活在世上?”
“这世上有很多事情,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何况关于她的死,我也只是听说。”萧清越扬唇一笑“有时候假话说得人多了,也就会成了真话。”
她低眉一笑:“你这么高兴,是不是要反客为主了?”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充分了解到萧清越有仇必报的性子,不管事情大小,反正得罪她定是讨不得好去。
“当然,既然这些人都拿死人作文章,那咱们就让…死人变活人,乱了这局臭棋。”萧清越面上泛起奸诈的笑意。
“死人变活人?”烟落闻言蹙眉“你要找出她?”
“泱泱四国,要找一个人,得费多大劲啊,而且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我从来不干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萧清越摆了摆手笑语道“如你所说,如今的结果只有两咱可能,一种就是有人在布局,故意让我们以为洛皇贵妃未死,还活在这个世上。一种是…她真的还活在这个世上,在幕后操作这一切。”
“但不管是哪一种可能,只要死去的洛皇贵妃重新出现,必然会掀起轩然大波,所有的局都会改变,一变则乱,咱们就有机可趁,是不是?”烟落望着萧清越一字一句地言道,不得不承认萧清越内心的邪恶。
萧清越兴奋地拍了拍手:“小烟真聪明。”三两下爬上床一勾她的肩膀,眼底的满是算计的光芒“他们要算计咱们,咱们就把这水越搅越浑,再来个浑水摸鱼,还怕揪不出那家伙。”
“我们要去哪找一个活的洛皇贵妃出来?”洛烟望着兴奋不已的萧清越,冷静无比地说道。
萧清越闻言扬唇一笑:“真的没有,假的还弄不出来吗?”一拉她凑到她耳际低声问道:“那狐狸不是教过你易容术吗?
“你是…要我易容成洛皇贵妃?”烟落拧眉说道,声音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明天我就进宫偷幅画像出来,你易容成她的模样,由我带入皇宫,即便他们不信,也会怀疑。”萧清越敛去面上的嬉笑之色,一脸正色道:“小烟,我知道这样做风险大,但这是我们唯一翻盘的机会,如果你为难,姐姐不会逼你,不管哪条路,姐姐陪你走。”
沉默,无边的沉默。
许久许久,她重重地点了点头。
如今身在局在,反客为主,这是唯一的出路。只是她不曾料到,这条出路的尽头,竟然会是那样的真相?
真假皇贵妃
乾元七年冬,沧都城下了近四年来的最大一场雪,积雪数尺,为恢弘壮丽的西楚都城平添了几分萧瑟,处处透着逼人的寒意。
兵部尚书在府中离奇病亡,吏部侍郎中邪疯癫,太傅出府马车意外坠下山坡而亡,相国府在深夜诡异失火…,一桩接着一桩看似意外的死亡,一家接着一家的殡葬,让整个沧都被一种异样阴冷的气氛所笼罩,冰冷而压抑。
幽灵皇妃的消息不胫而走,传遍了沧都上下,有人说是冤魂索命而来,亦有人说洛家还有人在世,如今开始寻凶报仇,西楚朝堂上下人心惶惶。
皇极大殿,文官以相国为首,武将以大将军王为首,左右分列而立,中州王眉眼沉沉在一旁闲座,对于朝政之事只是旁观,并无参与。高座之上的帝王冷眸扫量了一眼下方百官,冯英侧头望了他一眼,上前道:“群臣有事启奏——”
殿内沉静片刻,相国萧赫出列面向御座跪了下来:“禀皇上,朝中大臣接连发生意外,各部职位大量空缺,请皇上定夺。”
“朕已下令各州郡举荐良才,待上报来都,朕自会考察,量才而用。”楚帝沉声道。
萧赫闻言,眸中锐光一闪而逝,沉吟片刻后又道:“朝臣接连意外,沧都上下人心惶惶,朝臣亦是胆颤心惊,皇上需得早上查找真凶,以定民心啊!”
“相国大人这是什么话?”大将军王罗衍闻言失笑“每位大人的死都派人去堪察过,是意外造成,相国大人口口声声说查找真凶又是何意?”
“接二连三的意外,未免意外得太过巧合了。”萧赫沉声道,要她相信鬼魂索命之说,怎么可能?
“本王相信一句话,人在做,天在看,坏事做多了,报应总是会来的。”罗衍眉眼一闪而过的锋锐,面上笑意不减。
一个文官之首,一个武将之王,针锋相对已不是一次两次,如今相国一派的官员接而连三发生意外,力量不断削弱,不免让他心生怀疑。
大殿陷入令人屏息的沉寂,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愈来愈近,侍卫进殿:“神策营统领萧清越回京求见圣上——”
楚策闻言,眉眼微微一动,道:“宣。”
萧清越一脸风尘进到殿中,扫了一眼殿内的情形,俯首行礼:“臣萧清越幸不辱命,今查得冷宫幽灵一案,回京复命。”
楚帝闻言眸光微沉,看不清的异色自眼底一闪而逝,龙椅扶手上的手骤然一紧:“查得如何?”
“皇上,请观一物。”她自袖中取出一物,冯英快步下了玉阶以托盘呈了上去。
楚帝微微颤抖地伸手取过盘中之物,玉色通透润泽,缓缓将其收握入掌心,冰凉的温度自手心蔓延至心底:“这是…西楚皇后的凤佩。”
“皇上曾经将它赠予洛皇贵妃可对?”萧清越扬唇一笑问道,楚帝微一敛目点了点了头,她满意地微笑言道:“臣查得冷宫大火中死的人并不是洛皇贵妃,这枚凤佩是臣在冷宫暗阁之中所得,而真正的洛皇贵妃…尚在人间。”
一句尚在人间,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楚帝面色顿变,百官唏嘘。
“胡说!你…”萧赫怒声斥责。
“我没有胡说。”萧清越霍然转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眼睛:“冷宫死的是良太妃,虽然常和死了不知道当夜发生了什么,但这块凤佩已经证明洛皇贵妃当夜根本没有在火里。”秀丽的面上扬起笑容,扬手一指殿外“我已经将她带了回来,此刻…就在殿外。”
你不是她,永远不是!
叮——
沉寂的皇极大殿响起一声清碎的碎裂之声,楚帝手中的凤佩颓然掉落在地上,碎了一地,一如他们支离破碎的爱情。
一旁始终静默的中州王眉眼一掠而过的锋锐,侧头望向高座之上面色冷沉的帝王,瞥了一眼殿下群臣,目光落在萧清越身上,笑意中锋芒暗藏:“萧统领,欺君之罪可是要杀头的,人死不能复生,而皇贵妃之死天下皆知,这玩笑…开不得!”
“是不是玩笑,让人进殿一见便知真假!”萧清越扬唇一笑,举步出殿。
所有人的目光一路相随,心越绷越紧,高座之上楚帝薄唇紧紧抿起,一旁的冯英捏着拂尘的手都不由浸了汗,萧赫扫了一眼楚帝和中州王,转头望向殿外,他倒要看看一个死人能掀起什么浪来。
轻盈的脚步声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所有人都绷紧了心弦,一瞬不瞬地盯着皇极大殿的门口,风致秀美的女子一身素净的绫裙低眉拾阶而上,轻灵如落入凡尘的仙子缓缓出现在皇极大殿外。
大殿内死一般的沉寂,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望着殿外的女子,那举手投足间的优雅姿态,一如他们记忆之中的高贵女子,绝美不可方物。
楚帝一瞬不瞬地盯着殿门之外的女子,目光冷沉而凛冽,薄唇抿成锋锐的线条,黑眸幽深若寒潭,无人看得透他心思几何。
中州王修聿一向温和含笑的面容缓缓冰冷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深沉难辩,然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殿门外的女子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到这微妙的变化。
她深深吸了吸气,缓缓抬起头来,明澈的眸子犀利如刃直直刺向高座之上的冷峻帝王,樱唇微微扬起,勾起嘲讽的弧度,声音温柔却冰冷:“楚策!”
所有人都顿时倒抽一口气,这面容,这声音,这神情,是没有人可能模仿来的。这世上敢直呼西楚大帝姓名的女子,除却皇贵妃洛烟还有何人?!
楚帝身形一震,一双黑眸似海深沉,波光明灭,有震惊,有怀疑,有太多太多说不清的思绪在翻涌流动,薄削的唇微微颤动着,无声唤着一个名字:烟儿。
她缓步朝殿内走着,从容而优雅,所过之处弥漫着一缕淡淡清雅的香气。萧清越望着前方风华傲然的女子眼中难掩的诧异,这高贵优雅的女子真的还是小烟吗?
“看到我还活着,似乎…大家都很失望?”她环顾一眼众人的神色,冷然笑道。
大殿陷入诡异的沉寂,百官都不由自主地望向龙椅之上的冷峻帝王。
高座之上的帝王眉眼冷沉,拂袖而起,步下玉阶直直走到她面前,长臂一伸便扼住她的咽喉,语气,字字冷厉:“不管你装得再像,你不是她,永远不是!”
不是?!
楚策,你也有怕的时候吗?
你自绝情,我无情!
冷风阵阵,吹得殿内帷幔飘飞,带着冷冽的寒意。
相对而立的两人墨发飞舞,广袖翻卷若云,他手如鹰爪扼着她的脖子,让她渐渐呼吸困难,只需稍一用力,顷刻间便能了结了她的性命。
“楚策,三年前你要我死,今时今日你还是要我死,就这般容不得我活在世上吗?”她不急不怒,直直望向着他的眼睛嫣然笑语。
“你…找死。”楚帝眼中杀气顿现。
大将军王面色一沉,上前扣住她的手:“皇上,是真是假,查清楚再说?”说话间硬是拉开了两人,瞥了一眼烟落微微皱了皱眉。
肃静凛然的朝堂间,气氛紧张而压抑,让人无法喘息。
她轻然失笑,笑声突兀而悲凉:“我是假的?我哪里是假的?”
“你是假的!”一道女子清亮的声音自殿外传来,一身宝蓝宫装的秀丽女子款款而来,看到她眼底寒芒一片,面上却笑意盈盈“洛姐姐,手臂上有一颗胎记,你倒说说看,它是长在左手还是右手。”
她望向走近的女子,从容一笑迎上前去:“锦瑟姐姐,我想你记错了,我身上没有胎记,从来没有。”话音一落便狠狠一巴掌掴了过去“这一巴掌是你欠我的!还有你欠洛家的…我会一一讨回来!”
当着群臣被掌掴,她如何能忍,锦瑟扬手一挥还未落下便被萧清越一把制住,手用力将她手腕骨捏错了位:“贵妃娘娘,这是皇极大殿,皇妃不得插手朝政,不懂规矩吗?”
她的妹妹,她都舍不得欺负,还能让外人给欺负了去?
锦瑟疼得冷汗直冒,朝着楚帝跪拜:“臣妾听说洛姐姐尚在人间,所以…”
“那贵妃娘娘的耳朵还真是够长呢?”萧清越笑语言道。他们来到皇宫也就一刻钟的功夫,她这么快就听说了,不是明摆着让人监视皇极大殿的动向了吗?
楚帝闻言面色顿沉,锦贵妃顿时身形一颤:“臣妾只是想帮皇上拆穿这冒充洛姐姐的无耻女子。”
烟落闻声冷然失笑,凤眸清冷一片,走近故意一脚踩在她的手上:“你重病将死,我救你回府,待你亲如姐妹,你却出卖洛家,毒害我母子二人,到底…是谁无耻?”
一袭浅紫锦袍的男子起身步上前来,目光淡淡地望着她,绕着她打量了一圈,眸光骤然一寒:“既然你说你是洛皇贵妃,那沧都近日官员连连死亡,也是出自你手喽!”
她闻言秀眉微一蹙,眼底一闪而逝的冷嘲之色。曾经在她面前温和雅致的男子,此刻一脸肃杀之意,这…才是真正的中州王吧!不久前还扬言不会与她为敌的男子,如今正一步步地要将她逼入绝境。
萧赫与一干文臣都跪地,禀道:“如今真凶已出,请皇上圣裁,以定民心。”
萧清越闻言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他们…他们这是要让小烟做替死鬼啊!
你自绝情,我无情!2
偌大的皇极大殿,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玄衣墨发的冷峻帝王身上,等着他的圣裁之言。烟落傲然而立,樱唇扬着淡淡的笑,眉眼一片沉静,丝毫没有为自己处境担忧的意思。
她淡淡抬眸,笑如荼靡绽放,优雅而安静:“中州王也对西楚的朝堂政事这般上心了吗?”
话音一落,数道目光落在了中州王身上。一向不关心西楚的中州王突然决定留在沧都,如今还这般迫不及待地置人于死地,其目的何在,不禁要让人揣摩一番了。
他闻言不慌不忙地走近,身姿优雅,气度尊贵:“本王没兴趣。”
殿内的气氛愈来愈紧张,明明外面是大雪刚过,却让人不由大汗淋漓。
萧清越扫了一眼殿内的情形,心中不由暗自捏了一把汗,这是一步险棋,她们事先都有预料,可是如今他们连京中官员的死都推到她的身上,想让小烟成为替死鬼。若是一旦拆穿小烟是假的,她们便是欺君之罪,一样要死,如今进退都是死路,如何是好?
殿外侍卫快步进殿:“报,兵部尚书府,太傅府,工部尚书府举家在重阳门外请求皇上惩处真凶,以慰亡者在天之灵!”
“请皇上圣断,以慰亡者在天之灵,安定民心!”众臣齐声呼掉,声音响彻皇极大殿。
楚帝闻言拂袖回身,浑身天成的霸气与凌厉:“朕说,她是假的,没听到吗?”
“若是这般,假冒皇妃,别有用心,其罪当诛,亦当交由刑部会审。”萧赫沉声禀道,无论她是真是假,只要与洛家有关联,便留不得。
她闻言冷然失笑:“看来,我挡了很多人的路。”轻步走到楚帝身后,语气平静却字字利若刀锋:“这一次,你要怎么处死我?是斩首示众?抑或是…再放到冷宫里烧一回?”
她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能这样站在他的面前,这样说着自己的生死,这一刻,内心竟是那样的平静,无爱,亦无恨。
楚帝眉眼微沉,周身荡起刀锋般的凌厉之气,举步朝玉阶走去,声音低沉,字字无情:“来人,将这假冒皇妃的妖女拿下,处以极刑,以儆效尤。”
萧清越眼底顿时一慌,手不由自主摸向腰际的软件,脑海中迅速思量着从皇宫逃出的路线,一生遇敌无数,却唯有几日这般胆颤。一个西楚大帝,一个中州之王,还有一个无往不胜的大将军王,任她有什么样的手段也难逃脱。
烟落转身,一把将瘫跪在地的锦瑟揪起,十指纤纤扼住她的咽喉:“你救过我,也杀过我。我欠你的还了,你欠我的…现在就讨回来!”
咔嚓!
沉寂的大殿内锦贵妃颈骨碎裂的声响起,令人毛骨悚然,众人回头望去,素衣女子已如幽灵般飘然出了大殿,冰冷的声音回荡在殿内:“我可不是当初的天真女子,任由你们宰割,我不想使权谋耍心机,不代表我不会,我敢来,就走得出去!”
这小小的一步反客为主,竟让西楚朝堂开始了新的更替,朝臣畏于幽灵索命,纷纷请辞,相国一派的势力大大削弱,至于那个皇贵妃到底是真是假,无人可知。
夜色无边,森冷而肃穆。
一袭浅紫银纹锦袍的男子在房中来回踱步,望了望榻上沉睡的娇儿,举步出门望着灯火明亮的上将军府,神色突然森冷下来:“传令密切注意上将军府一切动向,查找假皇贵妃,不惜一切代价,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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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是揭晓无忧身世的,还有与中州王修聿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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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假的!
雪后初晴,已到腊月三十,沧都城上下张灯结彩,鞭炮声声震天,来往行人笑容灿烂,一派喜气洋洋之色。
上将军府后园,远远便听得阵阵高喊:“一定终,两相好,三元郎,四发财,五经魁,六六顺,七巧图,八匹马…”萧清越正与来府的一干副将们唱酒划拳,玩得不亦乐乎。
一旁桌上,百里行素和连城连池三人显得冷冷清清,望着那边豪气干云的红衣女子都不由皱了眉头,百里行素抿了口小洒,瞪着那边的萧清越,鄙夷道:“她就不能斯文一点点吗?”
“哥,那…还是个女人吗?”连池愣愣地望着那边一脚踏在椅子上毫无形象的萧清越,西楚女子再豪放,起码也有点女儿家的柔情,他们眼前这只除了那副长相,哪还有一点女人的样子。
烟落在园外听得屋内吵闹之声,不由摇头失笑。转眼已经过了四年了,这是四年来她第一次与这么多人一起过年,只是想到过去的家,心头酸涩莫名。
围墙边上的树从一阵细碎的声响,无忧从里面爬了出来,扯了扯她的袖子欣喜道:“烟姑姑,无忧的新衣服俊不俊?”说话间在原地转了个圈,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新行头。
她抿唇失笑,蹲下身捏了捏他包子似的脸蛋:“很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