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之后北燕的暗使和高昌,安息等三国使者在楼兰城遇害,楼兰太子乌奇阴谋夺位刺杀楼兰王被擒,立二王子阿古泰为太子,一切皆如她所料发生。
数日之后从楼兰回漠北,百里行素带着一众妖艳美女随在商队之后,所过之处香风阵阵,娇笑声声,那画面,着实叫一个壮观。
烟落写给修聿的信!
苍穹高远,通体黑色的雄鹰在天际盘旋,高大雄伟的城池盘踞在漠北深处,宛如巨龙一般。
千千一行人先进了城,远远看到百里行素带着美人队伍在人们的注目礼中进城,不停地招手,抛媚眼,让人为之气结。
“领主,你师傅很不正常!”千千站在旁边下结论说道,没一个正常男人会像他这个样子。
烟落无奈摇了摇头,淡声道:“他这样才叫正常,跟常人一样那就不正常了,这就是百里行素。”抬眸一望,某人骑在白马之上,冲着她这边送了一个大大的飞吻,差点没把人惊得倒地。
烟落嘴角抽搐,转身朝庄内走去:“记得每个月去收账。”朔州商业并不似中原那盘发达,他们可是很缺钱的,虽然师徒一声,银子说分还是分的。
“放心,我一定一分不少地收回来。”千千笑嘻嘻地说道。
百里行素带着一群西域美人在朔州将潋香楼风风火火地开了起来,生意很是红火,引得城中的年轻男女都往楼里跑,男的自然是去瞧美人,女子则是想法设法去瞧百里行素的。
乾元八年的冬初,中州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纯白笼罩了天地。
中州王府,暖阁之内丝毫没有外面的寒冷之气。裹着绣锦棉衣的孩子趴在窗口处望着外面漫天飞舞的雪,俊秀的小脸透着几分可爱。
正埋头批阅奏章的男子抬头,笑意温和:“无忧,把窗关上,小心着凉。”
宽大的桌案之后,一身浅紫龙纹锦袍的男子丰神隽永,雍容贵气,隐约透着一股唯我独尊的霸气,这便是如今中原三大强国之一的大夏之主,曾经的中州王,修聿。
无忧抿了抿唇,扭头问道:“爹爹,娘住的地方也会下雪吗?”
修聿提笔的手一滞,脸上的笑意缓缓沉寂了下去,将手中的朱笔搁下,握起放在手边的那只同心锁,又一个冬天,又过了一年了,她还是没有一点消息回来。
烟落,你何以忍心就走得这样干净?
王府之外,萧清越冒雪策马而来,扛着好大一个包袱一脸欣喜地往里跑,正被出来的祁月撞个正着,吼道:“人妖,给本将军让路。”
祁月闻言不但不让,反而一插腰挡在了走廊中央:“我好歹也是这王府的管家,现在这里还就偏不让你过。”
两人一样鲜艳如火的红衣,女子英武,男子妖魅,各有风华。
“你丫就是一看门的,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萧清越上前抬腿就踹,祁月灵巧地避过,萧清越趁机大步而去。
祁月快步跟了上去,直觉告诉他,有好戏看了。
萧清越背着好大一个包袱,冲进王府的书房,将包袱一搁道:“小烟来信了。”
修聿手中的朱笔掉落,在奏章上晕开一片鲜红,拂袖起身几步便走近前来:“信呢?”
萧清越望着他那一脸急切之色,从袖中掏出信递给他,修聿有些慌乱地拆开信,展开一看,只是寥寥数字:一切安好,勿念。
娟秀的笔记,映入眼中,心头波澜顿起,激动难耐。无忧跑过来,拉了拉他的衣袖,一脸希冀地问道:“爹爹,娘说什么?”
虽只是短短数字,却勾起他心中难以名状的欣喜,他伸手抚了抚无忧的头,温声道:“她很好,让你要乖乖听话。”
萧清越毫不客气地倒茶喝了一口,指了指桌上的包袱道:“这是她托人西域的商旅带来的罗布麻茶,是特有的药茶,说是对无忧调养身体有益,我全给你带来了。”
修聿闻言望了望桌上的包袱,唇角勾起灿然的笑,从里面取出一包,拿在鼻尖嗅了嗅,淡淡的药茶的香气,让人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她在西域。”
罗布麻茶,除了在西域,没有第二个地方会有这种东西。
萧清越闻言从袖内掏出另一封信,打了一遍,回道:“嗯,她说在楼兰遇上百里行素了,还去了月牙湾,那里的铁背鱼很好吃。”
祁月望着萧清越手中洋洋洒洒写了三张纸的长信,桃花眼斜向修聿,笑语道:“看来皇后娘娘跟皇帝陛下你还真是没话说啊!”
给萧清越的信写那么长,给他就那么几个字,这差别也太大了。
修聿闻言面色黑如锅底,狠狠瞪了一眼祁月:“这么闲的话,这个月俸禄不用拿了。”
祁月顿时垮下脸来:“小气。”
萧清越把信来来回回又看了两遍,喃喃道:“这么说那狐狸精现在是跟着小烟了。”扬眉望向坐回桌案的修聿:“不行,我不放心,我要去西域。”
祁月一听差点没应声倒地,翻了翻白眼:“你用点脑子好不好,这信半个月前送的,他们怎么可能还在楼兰,你傻啊!”
修聿默然打量着纸上短短几字,眉眼间洋溢着浅浅的笑意,淡声道:“不必找了,她总会回来的。”只要知道她一切安好,他便也放心了。
燕京之乱中,他看到为救无忧不顾一切的她,她不想受她的保护,只是为了保护无忧吧,不想再出现那种让他两难的局面,她将无忧看得比她的命还重啊!
“你倒是放心的很?”萧清越秀眉一扬道“明知道那狐狸精是什么德行,你还坐得住?”
“百里行素要真有那个心,百里流烟宫的三年早就得逞了,哪还会等到现在,再说…她也不是谁能逼迫得了的。”他淡笑着言道,眉眼沉静。
萧清越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突地上前一拍桌子,吼道:“说,是不是你欺负了小烟,所以她才跑的?”她就那么一声不响地走了,连她这个姐姐都不支会一声,且一走就是两年。
“我说,你就那么不放心你那妹妹。”祁月道。虽然只是明阳城匆匆一面,不过那明净女子却比眼前这个做姐姐的要冷静得多。
“我是不放心那狐狸精,那家伙最善哄骗女人,天下有多少女人都遭了他的毒手,我可不能让小烟受他的荼毒。”萧清越咬牙切齿地哼道。
修聿将信小心翼翼收起,平静地说道:“可以肯定的是她不在中原,而且燕之谦一直怀疑是烟落带走了龙骑禁军,假如是…她最有可能在什么地方?”
当年那样决然的离开,怎么可能是出去游山玩水?
“漠北?”萧清越和祁月异口同声答道。
她出现在楼兰,而那个时间楼兰太子就被废弃,连北燕的密使也死在了楼兰,所有的事联系起来,就指向了一个方向,漠北。
过了许久,萧清越闷闷地出声:“真的不用去找吗?”
“燕之谦一直在找她,要是咱们有动静,不就让她暴露了。”他低眉摩挲着手中的同心锁,喃喃道:“她心里的那个结不解开,永远也不可能真正幸福。”
萧清越抿唇默然不语,望着桌案后华贵男子,小烟没有看错人啊!
中州王一向不喜争权夺势,然而为了她,他在努力壮大自己的力量,不是他要做什么皇帝,只是他想拥有力量,能够为她撑起一方晴空,让她免受风雨。
萧清越猛然想到:“最近西楚境内靠近漠北的州城,兵力调动频繁,我担心西楚开始打漠北的主意了。”
“你不早说?”修聿顿时眉眼一沉,要是西楚对漠北下手,现在的漠北虽然统一如何敌得过西楚大军的进攻。
萧清越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哪知道小烟会在漠北,本是想让他们打起来,咱们好趁火打劫的。”秀气的眉眼难掩的担忧之色,他在西楚多年,如今的西楚更是兵强马壮,若真有心对付漠北,那就真的坏了。
“如今漠北虽然统一,但周围强敌环肆,北燕,西楚,还有西域的三十六国,还有一个猖狂不已的漠南追风族,一旦西楚出兵,有多少人都会卷进去对付漠北,即便她有龙骑禁军又怎么敌得过这么多势力。”修聿眉头拧起,担忧地出声。
祁月倒是不慌不忙,摸了摸下巴无比淡定地说道:“其实西楚早先就已经派人混迹在漠北,皇后娘娘统一漠北多场战役中他们都有暗中出力哦!”眉眼间敛去妖魅之气,锋锐尽现:“好一个西楚大帝,现在把漠北养肥了,终于要下手了。”
萧清越想起那个冷漠深沉的帝王,胆大如她,此时后背不由生出阵阵凉意,好可怕的西楚大帝!
与楚策会见!
朔州的冬天,格外冷冽。
百里行素裹着薄毯窝占着她的软榻,控诉道:“这漠北的冬天真不是人过的。你说你要跑你也找个好点的地方跑,偏跑到漠北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烟落负手望着桌上平铺的地图,最近西楚边境上军队掉动频繁,若楚策真有心要吞了漠北,她该怎么办?
漠北经过两年战乱,还有北燕和西域三十六国在侧虎视眈眈,再打下去绝对是讨不得半分便宜,燕之谦也打定了主意要来搅这趟混水,她呕心沥血两年统一下来的漠北不能就这么断送,她还有更长更远的路要走!
“领主,该用早膳了。”千千带着下人们进来送膳,看到窝在榻上的人顿时怒目相对:“你又来了?”这个人仗着自己是领主的师傅,天天来蹭吃蹭喝不说,现在直接住了过来了,一个怎么可以无耻成那样?
百里行素凤目微一挑,扫了一眼她:“今天换的这张脸不错,就是眼睛那里有点小小毛病。”论易容术,他才是天下第一。
“你不待在你的潋香楼,天天跑过来,有完没完?”千千一插腰,怒声吼道。
百里行素一脸悠闲地抿了口茶,大言不惭道:“敛香楼那里太冷了,本宫人身体娇弱,受不得风寒,过来借助几日,等这场雪过了就走。”
身体娇弱?!
强悍不是人一样,还娇弱?
“你潋香楼美人无数,让她们给你暖床,软玉温香抱满怀,这不就是你最爱的吗?”千千恨恨咬牙道。
百里行素闻言起身,面上勾起妖娆魅惑的笑意:“你还真是了解我呢?说吧,你是不是也被本宫主的男性魅力所折服,芳心暗许,故而才这般…”
千千顿时气结,暴走而去,她开始理解领主所说的与这种无法沟通到底何意?
烟落净了手,到桌边坐下,百里毫不客气的坐下,扫了一桌满桌的菜色:“怎么没有我要的乳鸽?”
她将旁边的人无视的很彻底,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她都把他当作空气一般,自顾自的盛放,吃饭。
百里行素一手撑着下巴,望着对面静默不语的男装女子:“天下第的绝世俊男做在你面前,你的眼睛都看哪去了?”
“你还要在朔州待多久?”烟落淡声问道。
百里行素俊眉微一挑,闷闷地出声:“嫌弃我了?”
“师傅,你不喜欢漠北的冬天,就去暖和一点的地方,天下有很多地方可以去的,不用一直待在漠北这荒凉之地。”她抬望着他认真说道,目光前所未有的平静。
百里行素闻言拿起筷子就埋头扒饭,一连夹了好几块鸡肉放到她碗中,哼哼道:“多吃点肉,看你那副排骨身材,怪不得人家夏大皇不要你了,以后看哪个男人会要你?”
“谢谢。”她淡声回道。
“不知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吗?连城和连池两个已经看到了没救了,师傅我还指望着你做我的靠山呢?”百里行素一副要赖上她的模样。
“你没那么老?”她语气清淡,唇角微勾道“你想要什么唾手可得,还需要我做靠山吗?”
天下第一的百里行素,想要什么没有,需要依靠她一个柔弱女子吗?
“我就喜欢现在这样,有美人相伴,还能来蹭你的饭,然后我赚钱,给你分银子,多好!”他笑着说道,夹了块鱼放到她碗中:“这鱼不错。”
烟落微怔,抬头见百里行素面上笑容稀薄,点了点头道:“好。”沉吟片刻出声道:“师傅,很多时候,应该说我从来都看不透你?”他玩世不恭,却让她暗暗觉得高深莫测。
百里行素眉梢微挑,狭长的凤眸有着淡淡的光芒,暧昧地眨了眨眼:“那今晚我给你机会看看可好?”
烟落无奈地翻了翻白眼,淡淡道:“我是说,你怎么从来不问我为什么要到漠北,还有关于过去?”
百里行素微微一愣,哂然一笑道:“你自己不想说,我问了有个什么用?”埋头一边扒饭一边道:“每个人都有那么一两个放在心底不愿示人的秘密,没什么稀奇。”
她低眉,点了点头,扯开话题:“潋香楼生意怎么样?”
“有我坐阵当然是生意兴隆,最近来了几个俊男,你要不要去瞧瞧。”
“不去。”
“你不能一颗树上吊死,当年你是从百里流烟宫一出去,就遇到中州那家伙,然后就自然而然的以为世上就他这一个男人好了,好男人多得是,你眼光要长远一点。”
“不用。”
“中州那家伙有什么好啊!既没我英俊潇洒,又没我风采迷人,还带着那大一拖油瓶,你到底是看上他哪了?”
“他没你风流。”
“我风流又不下流。你看看,你都走两年了,他都没来找你,肯定是另觅新欢了,说不定已经后宫三千美女如云…”
“我吃饱了,走了。”烟落放下碗筷,起身出门。
“哎,我还没说完呢。”百里行素在后面喝道,女子的身影已经走远,他闷闷地撇了撇嘴:“没眼光。”
她进了书房,任重远几人已经等候已久,千千忍不住出声道:“领主,这百里行素,你还是防着点?他来朔州,咱们做什么不都被他瞧得明明白白,若是给别国送信,咱们就…”
“算了。”烟落淡然道“他不会那么做,若真有心那么做,咱们也防不住他,咱们四个加起来也不会是他对手。”
几人微微叹息,不再言语。
“西楚那边怎么样?”她一撩衣袍在桌案后坐下,扫了一眼地图。
“宗信已经带人去了,西楚军队兵力高调动,表面看去只是为了练兵演习,军营的消息,我们很难混进去打听。”任重远担忧着回道。
“练兵?跑到漠北门口练兵,威胁才是真的吧!”任重道怒声道“咱们龙骑禁军出马,那点人马还不给他踏平了。”
任重道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你啊,龙骑禁军已经没有了,咱们现在是漠北军,经过两年的征战,龙骑禁军也大有伤亡,漠北物资贫乏,即便这一次侥幸打赢了那一万兵马,惹得楚帝一怒之下神策营大军挥兵而来,咱们奋斗了两年统一的漠北就前功尽弃了。”
“不能打,难道就看着他们欺负到家门口?”任重道怒冲冲地坐下“现在不打,就等着将来他来打咱们?”
“就是啊,西楚一动手,燕之谦肯定也会趁机出手,还有漠南的那一伙,咱们可以数面受敌啊。”千千重重地叹息道,好不容易让漠北安定下来,如今却被这么多势力盯着,一不小心被就会被吞得连渣都不剩。
“咱们起码也得需要一年的时间喘息,才能恢复战力,那时候,燕之谦和漠南那一伙都不在话下,可是西楚如今已是中原三大强国之首,号称雄兵百万,就算把咱们漠北满打满算也勉强只有十万人马,西楚,咱们惹不起。”任重远坦然分析了如今的形式。
千千闻言,抿唇思量了好久,出声道:“领主,你与夏皇关系匪浅,且还有个姐姐在大夏做大将军,如果我们找大夏…”
“不用。”她决然打断千千的提议“西楚自有办法解决。”
中原如今三国鼎立,一旦大夏与西楚开战,东齐和大昱便会从中生事,漠北是她一手统一起来的,就要她自己来保护。
她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将来对付东齐和大昱,决不能在这个时候让他们有可趁之机。当初毅然决定离开就是想依靠自己的力量,她怎么能够去求助大夏,再让他们卷入其中。
正在这时,宗信急匆匆进冲进书房,望了望几人禀报道:“领主,楚帝微服巡查,咱们在西楚所有的探子都被抓了起来。”
几人面色顿变,任重远敛目叹息,龙骑禁军在各国的探子多年都未被察觉,打听情报从未失手,如今一举让楚帝抓了,且送了回来,到底是何用意?
宗信沉默片刻,道“楚帝让人传话,约领下个月十五,到凤阳城一见,领回咱们的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望向桌案后沉静不语的秀气女子,等待着她的回话,若是去了便会身陷险境,若是不去,他们就得损失近千人的密探。
“我去。”她抬眸,语气平静,话音铮铮。
与楚策会见!2
一个月,转眼即过,待烟落一行人到达凤阳,已近年关。凤阳城上下一派喜气洋洋,百姓纷纷都在赶办年货,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红红的灯笼高挂着,一派欢乐祥和之气。
“过年了,真热闹。”千千由衷叹息道,她们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受了燕皇的恩德,学得一技之长,入了龙骑禁军。看到平凡人家一家团聚过年,心中难免有些酸涩。
“那西楚大帝也真是不长眼,干什么非要赶在这大过年的约见。”任重道不悦地抱怨,朔州城大营里大伙都忙活着杀猪宰羊,他可就没那口服了。
任重远沉默不语,只是打量着周围的人,他们就这么几个人来了凤阳,若楚帝真有心为难于领主,他们只怕就真的有来无回了,侧头望了望依旧一身男装的秀气女子,眉眼沉静,神色淡定而从容。
“领主,咱们这样来,是不是太草率了。”任重远忍不住低声问道,就带着他们几个人就来了凤阳,再怎么样也该做些准备才是。
烟落淡眉微扬,轻然一笑:“有用吗?”
“可是…”任重远面色凝重而无奈,以漠北现在的实力与西楚交战,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毕竟统一漠北,西楚也帮了不少忙是吗?”烟落浅浅而笑,在还没接到封接见信,她或许还在担心,但接到信便也放下一半心了“要是他真有心吞并漠北,咱们也就不用来凤阳了,以神策营铁骑,踏平漠北都不是问题,何需多此一举呢?”
任重远闻言暗自思量,微微点了点头,沉吟片刻低声嘱咐道:“不过楚帝心思深沉难测,咱们还是小心点好。”
“嗯。”烟落淡笑点头,对于楚策的异常之举,心中亦是疑虑丛生。
正在几人疑心之际,罗衍一身藏青便服带着青龙和玄武两人迎了前来,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拱手见礼:“领主大人,各位一路辛苦,这边请!”
烟落淡笑点了点头,望了望千千几人,默然举步跟了上去。
“燕京一别两年,公主一向可好?”罗衍漫不经心地问道。
烟落纤眉顿时一拧,她易容两年,除了身边的龙骑禁军和百里行素还没有人一眼就识破,他不仅识破了她的易容,还识透了她的身份。
罗衍侧头见她神色不对,但坦然言道:“公主忘了漠北有多少人在我们手里吗?问出这么点事还是不成问题的。”谁也没想到从中原离奇失踪的圣皇欣公主,短短两年就统一漠北,如若不是楚帝察觉揪出了在西楚的探子,只怕如今还会以为如今,他们还不知道漠北的领主会是她。
烟落微微抿了抿唇,面上不动声色,淡声道:“燕京之事,致使王爷身陷险境,还请恕罪。”
罗衍朗然一笑:“若不是公主聪慧,只怕所有人当年都葬身在了燕京,说起来本王该向公主道谢才是,何来公主道歉之说。”
她淡笑不语,默然随着罗衍三人一道穿街过巷,走了不久忍不住出声:“王爷,这好像…不是去驿馆的路?”
虽然不曾来过凤阳,但对这里的地形还是有了解的,驿馆设在西街,他们却是在朝南街的方向走。
“我们没住驿馆。”罗衍笑着回道,思量片刻回道:“清越还好吧?你走了两年,那丫头定是急疯了。”
她闻言抿唇笑了笑,道:“有给姐姐写信,王爷与越姐姐交情挺好,以前常听她说起在神策营的事?”
想到萧清越,她的心情不由畅快了起来,想到当年从北燕初见那个明艳洒脱的女子,想到赤水关上带着她冲锋陷阵的刚烈女子,想到沧都刑部大狱中为她忍受断筋之痛的女子…一幕一幕,让她心底生出暖意。
罗衍闻言无奈苦笑,眉眼间一掠而过的落寞:“她只要不给本王添堵就不错了,现在走了倒省事,近两年跟大夏宰相联手破敌无数,两个臭味相投的人终是碰一块去了。”
烟落闻言抿唇,虽身在漠北,但大夏的事也是有所耳闻的,萧清越与祁月两人一个骁勇善战,一个奇谋睿智,常被飞云骑戏说成是双剑合璧。
“前面就快到了。”罗衍侧身含笑道。
她望着熟悉而陌生的地方,身形陡然一怔,这里既不是驿馆,亦不是在凤阳的别庄,只是一座普普通通的民居,沉寂多年的回忆在心头翻腾起来,一阵冷风吹过只觉得眼眶酸涩不已。
“怎么了?”罗衍望着停住脚步的几人,望了望几人的神情道:“这里皇上一位故人的旧居,来了凤阳,便就定在这里住下了。”
故人?!
是在说她吧!
许多年前,漠北进攻西楚,凤阳及周边几城失守,楚策那时还只是落魄皇子,那是他第一次带兵出征,一仗连着打了好几个月,凤阳一战中边关塘报回沧都主帅身负重伤,生死不明。
天真的少女从沧都连夜赶到了凤阳,那时的凤阳还在漠北人的管制下,她在死人堆里寻找着他的踪影,找了三天三夜终于才把重伤在身的少年找到,带着他躲在这座废旧的民居中养伤,那是很艰难的日子,也是很快乐的日子,那一年也是冬天,他们也是在这里过了年。
“领主,你怎么了?”千千望着她略显苍白面色担忧问道。
她骤然回过神来,深深吸了吸气:“风有点冷。”不动声色间,将眼底所有的思绪敛尽,沉吟片刻道:“任数,你去寻家客栈吧!”
罗衍回头望着她异常的面色,沉思片刻道:“今天大年三十,城里客栈都关门了,这里虽然小,但还住得下你们。”
几人相互望了望,都望向烟落,她抿唇道:“那就打扰了。”
她不想见他,更不想去想起关于他们的过去,因为每一次想起都好像是将已经痊愈的伤口血淋淋地又一次撕裂开,她放过他了,他做他的皇帝,她过她的人生,就这样成为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就好了。
院子的大门前挂着红红的灯笼,贴着喻意吉祥的春联,那笔记分明就是出自西楚大帝之手,苍劲而有力,霸气中隐约带着几分柔和之意。
“罗公子,客人都接来了?”一道老妇的声音传来,说话间人已经从里面走了出来。
罗衍笑着回道:“安婶,人都接来了,安叔和阿四在屋里说话呢?”
烟落抿了抿唇,几乎有一种转身要逃离的冲动。
这一切太熟悉,熟悉得让她恍然觉得这四年的生死流离只是一场恶梦,可是这一切却是那样真实的发生了。
阿四,楚策排行四,那时便叫他楚四。当年幸得安家这院子隔壁的安家收留,他们才得以逃生,所有的一切清晰的得恍如昨日,却已物事人非。
“安婶,这是燕…公子,刚从漠北来。”罗衍打量了她一身男装,但索性没有说穿她。
安婶打量了一行人,笑了笑,扭头朝隔壁高声道:“天赐,过来帮客人把马牵下去。”
话音一落,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跑了出来,安婶呵呵笑道:“这是我儿子,安天赐,让他帮你们把马牵下去喂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