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日可以宠着她,让着她,由着她,她逃避也好,冷漠也好,他都接受。可是要跟另一个男人跑,门儿都没有!
她侧头狠狠瞪着他,任凭她如何使用内力,也难以冲破这手法怪异的穴道,只是干瞪着眼被她拉着进了奉先殿。
修聿瞥了一眼殿内的人,笑意淡漠:“大将军王,好久不见。”
西楚派来的使臣,正是当朝的大将军罗衍:“没想到西川平原一别,在北燕与中州见上了。”说话间目光落在了被修聿牵着烟落身上,别样深沉的思绪在他眼底一闪而逝,快得让们来不及捉摸。
修聿抿唇淡笑不语,对眼前的这个大将王他一直很好奇,只因为东征一战成名,那样生性多疑的楚策就对他那样信任不移,将西楚的兵权都交由此人,如今西楚的武将十有八九都是他所管制。
“烟姑…现在该称绮凰公主了,我们又见面了。”罗衍朝她见礼道,目光带着异样的审视,似是在她身上寻找着什么一般。
话音刚落,一旁的东齐士大夫诸葛清上前含笑施礼:“公主殿下金安。”诸葛清是东齐太子最为信任的人,几乎在外的很多事都交由此人处理,此刻派他前来北燕,用心不简单哪!
烟落口不能言,心中焦急万分,一再努力意图冲破穴道,却只是憋得自己面色绯红。
燕皇起身从御座上下来,望向她的目光带着几分歉疚:“凰儿,西楚大帝楚策修书前来,有意娶你为皇贵妃,东齐太子派浅上大夫诸葛大人前来欲迎娶你为东齐太子妃,还有中州王前些日子亦向朕提过娶亲之事,告诉父皇,你选哪一个?”
她抿着唇半晌也没说话,燕皇欲追问下去,修聿开口言道:“陛下不必再问她了,实不相瞒,在西楚之时本王与绮凰已然互许终生,只是其间出了些意外,她回到了北燕,本王重伤未愈,故而未能及时前来。”说话间一手搂住她的纤腰“她已经是我的人,本王如何能让自己的女人嫁予他人?”
三人的目光都不由望两人,他们之间相识他们都是知晓的,可是要说这什么私订终生就有点让人难以置信了。
修聿按在她腰上的手骤一用力,她只觉一阵触电般的酥麻,身形一动靠在她怀中,垂下头去,看在他人眼中却是一副女儿含羞带怯之意。
修聿抬眸望向燕皇,目光冷锐,带着逼人的寒芒:“绮凰与楚帝和东齐太子都不相识,难道燕皇只顾着自己的江山皇位,不顾自己女儿的幸福了吗?”
燕皇低眉沉默,这个女儿他真的欠了太多,可是初云骄纵任性,如何能堪当和亲重任。
诸葛清望着一直沉默不语的烟落,出声道:“中州王,那只是你一面之词,和亲之事是要公主做选择,不是王爷你。”
“燕皇,谁对公主真心,你看不明白吗?”修聿淡笑侃侃而谈,言辞之间句句犀利:“论先后,本王比你们谁都先来,论诚意,本王亲身前来,而楚帝和东齐太子只是派使臣前来,论感情,我们已然相识近一年,楚帝与公主也只是匆匆几面而已,何况之前还将其列为西楚在逃钦犯,东齐太子更是毫不相识,这样的比较还不够明显吗?”
罗衍目光一直望着殿上的两人,举步上前道:“中州王心思睿智,自然该明了燕皇让和亲的意义,中州再强,终究只是一城而已。”
以一城之力敌诸国,他就不怕与天下人为敌吗?
烟落清冷的眸子泛起水汽,这正是他所担心的,中州只是一城,若是他和亲中州就是将中州推到了风口浪尖上,让他与天下人为敌?
他本可以不管不顾,和无忧过着他们的闲散生活,何必来搅这趟浑水。
修聿勾唇一笑,直直地望着罗衍,目光犀利,言语之间霸气凛然:“本王若是要争西楚的皇位,现在的皇极大殿上的人就不会是他,现在也不会有你站在本王面前?”他不是不争,他只争他要的。
一时之间罗衍亦是无言以对,中州王少年成名,名动天下之时,楚帝还只是一个落魄皇子,他若要争今日的西楚定是另一番局面。
“嫁给楚策的女人,似乎没几个有好下场,一个爱了他十三年的女人他都可以弃之不顾,从洛皇贵妃到锦贵妃哪一个无不是死无葬身之地,况且还有一个萧相国无时不刻不想着要娶她的性命,宫中还有相国之女为皇妃,燕皇让公主嫁去孤立无援的西楚等死吗?”修聿一瞬不瞬地盯着燕皇,字字尖锐,说得好像除了把她嫁了别人,就是把她推进万丈火坑一样。
燕皇闭目敛息,中州到底只是一个中州,这样的联姻根本僻佑不了北燕,反而有可能陷入更大的动乱!纵他心中不忍,却也不得不做出取舍。
修聿剑眉间一片锋锐,深深吸了吸气道:“若是燕皇看不上一个小小的中州,本王不介意和亲之后归顺西楚!”
烟落闻言心剧烈一颤,霍然抬头望向那精致如神祗的侧面,心头涌起一大片的酸涩。如斯深情,所有的挣扎与逃脱都变无力。
罗衍面色顿时一变,望向那一脸决然的雍容男子,他是那样小心地护着身旁的女子,生怕她被他人夺走一般,恍然是拥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一般。
这么多年独立于西楚之外,如今…竟是为一个女子而归顺。
他要为她重归西楚,甘愿屈居于西楚大帝管制之下,如此一来,一个铁血的帝王,一个睿智的中州王,西楚还有何惧?
“王爷此话当真?”燕皇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又望望被他拥在怀中的女子。
“只要和亲之事亲下,本王愿携公主前往沧都成婚,由他主婚。”他搂着她的手那样紧,紧得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般,他可以放弃争夺天下的雄心,可以放下男儿的傲气屈居他人之下,却唯独不能放弃她。
罗衍默然不语,比起和亲,现在的结果对于西楚才是最好的。诸葛清打量着被修聿护在怀中的绝色女子,这个女人…将来定会是中州王致命的软肋。
自此,北燕与西楚联姻,定局。
她最不想发生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和亲?!3(一更三千)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出了奉先殿,修聿一路强行拉着她到了绮凰轩方才解了她的穴,眉眼间的锋锐敛去,只剩润似清风的笑。
联姻之事,她一句没能说,却在他一番唇战之下成了定局。
她“腾”站起身,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吼道:“你疯了吗?你明知道我在怕什么,明知道我在担心什么,为何还要这样对我?”
她不怕权谋争斗,亦不怕被作为棋子摆弄,只是不想他和无忧卷入其中,她越是不想,他就越往里钻。
他木然地望着她,温柔的理了理她微乱的发:“你信我,我会是你最好的归宿。”他知道她担心什么,也知道她怕什么,她是在意着他的,她不想他陷入危险,他都懂,都明白。亦是因此,他甘愿放弃那些,只为拥有她。
她松开她的衣襟,便要转身朝奉先殿去,他眉眼一沉,大力拉住她:“你干什么?”
“我去说清楚,我的人生不要你来决定。”她语气决然而坚定。
修聿眼底暗光一闪,紧紧扣着她的手臂,怒意沉沉:“跟着我,到底哪里让你委屈了?”
“你强迫我做不喜欢做的事,哪里不委屈?”她冷目直视着他,倔强的眸子泪光蒙动。这个人温柔的时候能把人给化了,强硬起来起来让人又气又恨!
他心疼擦去她眼底涌出的泪,语气不由柔和了起来:“你是傻了吗?西楚和东齐哪是你想得那么简单,你去了被吞得连骨头都不剩,还报什么仇?”
内室的萧清越听着两人的对话,不由抿唇失笑,这一个疯子一个傻子,还真是天生一对,明明都紧张着对方,却偏偏都别扭的要死。
不过,也只有修聿能把她吃得死死的,该软则软,该硬就硬,根本就是她的克星嘛!
“可是西楚…”
他低首抵着她的额头,浅啜她的唇打断她的话语:“我的心很小,装不起这天下,装个你就够了。”
她拧眉望着近在咫尺笑语温柔的男子,与方才奉先殿上那强硬霸道的男子简直有着天壤之别,哪是平日那个风华俊逸的中州王?
见她依旧不说话,他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还气着呢?”抬手抚了抚拧着的眉头喃喃道:“人家说常皱眉头会变老的,你呀连睡觉都皱着,活像人欠了你银子似的。”
“咳——”
内室传来一声不和谐的轻咳声,她惊得一把推开他,转身朝内室走去,看到靠轮椅上似笑非笑的萧清越:“姐姐!”
烟落打量着她的面色,秀眉微一挑:“栽了吧!”
修聿大大方方地走来,见是萧清越,唇角勾起一抹笑,抬手便搂起身边人的肩头道:“你这伤,伤得功德无量,不然我们也不可能有今天,多谢!”若不是因为萧清越受伤需要留在北燕,只怕依她的性子早就跑了,他哪还有机会逼婚。
“红绡传信来就说老罗来了燕京,我一猜他们就没打好主意,现在倒是让你捡了便宜。”萧清越望着眼前的一双璧人,扬唇一笑道:“说说看,你们都干了什么好事?”
“北燕西楚联姻,我得归顺西楚了。”修聿平静地说道,面上丝毫没有可惜之色。
萧清越移目望向烟落,嘻嘻一笑:“小烟哪,他可真是你的克星。不过他现在可是为了娶你搞得要倾家荡产了,你可不能溜了,让人赔了夫人又折兵,那可就惨了。”
“她溜得了吗?”修聿他一搂她的肩,脸上的笑容那叫一个灿烂,刺眼得很。
萧清越瞥了一眼沉着脸的烟落,问道:“婚期定了吗?”
“三个月后。”烟落截然出声道,必须等萧清越的好了,她才能放下心,否则一旦生了变故,耽误了她的治疗,那将是不堪设想的后果,她一定要让萧清越恢复成以前那个神采飞扬的耀眼女子。
三个月?!
某个迫不及待的人瞬间拧眉瞪着她:“你又打什么主意?”
她不甩他,拿开他的手便朝外走去,修聿也没有去追,他知道此刻她需要一个人独处,她需要去理清思绪。
萧清越望着犹自留在屋中的男子,扬唇一笑:“你可真有本事?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把她治得死死的。”
修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侧头望了望窗外独自远去的背影,眉眼间满是温柔,待人影彻底从视线中消失,他方才收回目光,望向萧清越:“萧家只有你和她最是亲近,可知道…她为什么恨大昱吗?”
“大昱?”萧清越秀眉顿时拧起,那不已经是百年前的皇朝了吗,小烟怎么跟会跟大昱有牵扯。
“你不知道?”修聿一见她的神色,眉眼微沉,看来她并不知大昱的事。
“小烟恨大昱?到底怎么回事?”萧清越面色顿时凝重起来,心中隐约感觉到巨大的不安。
修聿闻言沉默了良久,望着对面的女子问道:“萧家的背后就是大昱,我不知道她曾因为受了什么样的痛,但这笔账我绝对会讨回来。”说话间英挺的眉宇间锋芒尽现,他的女人是绝不能委屈的。
萧清越闻言深深地沉默了下来,心中迅速将所有的事串联思量,倏地抬眸望向对面的修聿道:“沧都的事,是我们估量错了,还以为你是站在萧家一边的。若是那样的话,从我找到小烟回沧都,所有的事总给我一种不祥的感觉,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修聿阴鸷的目光骤闪,静静地望着她,等着她继续往下说,只要与她有关的一切,她都必须了解,否则未来的路上他还怎么保护她。
“四年前,我随军东征,因为临行仓促未作细致安排,府中就小烟和青儿两人,青儿因为偷拿药给小烟被萧淑儿等人抓了,被下了毒,小烟这才带着她离开萧府,寻到百里行素。如果要对付一个小丫环,要她死是极容易的事,这毒下得蹊跷啊!”萧清越坦然言道,沉吟片刻继续言道“而你所说的大昱,我在萧家这么多年都一无所知。小烟为什么那么恨他们,我就更不明白了。这么多年除了她在百里流烟宫的三年和她来相国府之前,其它的事我都是知晓得,要说起来只可能会是她在来相国府之前会发生什么,难道…是因为北燕先皇后的死?”萧清越凝眉思量着。
修聿轻轻摇了摇头:“不像是。”
“算了,你还是顾着眼下吧。”萧清越敛起思绪出声道“如果东齐和西楚都派了人来,只怕这场和亲就不是那么简单结束的,你最好早做准备。”只恨自己这一身伤还不能好,什么忙都帮不上。
修聿勾唇一笑,起身朝外步去,却听得背后传来萧清越的声音:“中州王,你是小烟第一个相信的人,不要背叛她。”
她一直告诫于她不要相信任何人,却也企盼她可以拥有真正的幸福,不再孤苦无依。
日暮,整座燕京城都笼罩在柔和的余晖之中,瑰丽动人。
身形娇小的女子默默坐在冰凉的白玉阶上,尖尖的下巴搁在膝盖上,低垂着眼眸望着地面,眉宇间笼着一层淡淡的轻愁,她的人生是不该拥有这样的爱与幸福的,可是那个人的出现却一点点瓦解了她自认坚固的心墙。
幸福来得太快,一切都像梦一般的不真实,她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成为无忧的母亲,听着他叫自己娘亲,可是因为她,又将他们卷入了怎样的漩涡?
一双白色缎面鞋出现在她眼中,她微一怔,目光顺着那双鞋上移,浅紫锦袍的高华男子含笑朝她伸出手来。
那只手,一如遥远记忆中的修长洁净。
他望着一直盯着自己手怔然出神的女子,俊眉微扬,唇角噙着浅浅的笑:“怎么,我手上长花了?”
她抿着唇,缓缓伸出手放到他的手上,温暖的感觉自指尖丝丝蔓延。他一把拉起她,她猝不及防地跌入他的怀中,松兰似的清郁之间扑面而来,最后将她整个人都笼罩着。
从奉先殿出来,她一直未对他说话。该说的已经说了,想说的不知从何说起,她突然仰着头望着她,神情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修聿,我怕啊!”
我怕,我怕爱上你啊!
我怕眼前的一切又是命运对我的捉弄!
我怕苍天又会再一次无情地夺走我所拥有的一切!
所以,我不敢去拥有,不曾拥有的话,就不会失去。
他俊逸的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容,灿烂的胜过这动人的晚霞。夕阳相依的影子拉得好长映在玉阶之上,曲曲折折…
繁华三千,弱水三千,他的眼中,只有她。
大婚前夕(二更四千)
北燕与西楚联姻,圣皇欣公主嫁于西楚皇叔中州王,这个消息以惊人的速度传遍诸国,这是百年以来四国之间的第一次联姻,注定举世瞩目。
北燕皇宫正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公主出嫁的典礼,相比之下另一处却格外的人却是清闲的出奇。燕京别宫之内,稀疏的阳光照进茶室之内,百里行素难得没有出去寻花问柳,双手支着下巴望着对面的女子,满面幽怨:“你真的要嫁人了啊!”
“嗯。”她淡淡地应道。
他无比颓废地垂下头去:“我真的生无可恋了!“
“那就去死吧,本王不介意送你一程。”修聿从外面大步进来,看到直盯着自己未来王妃看的男子很是不爽,虽然那是她所谓的师傅。
百里行素一把夺过她刚沏好的茶,仰头饮尽,数落道:“烟儿啊,为师今日可要好好数落数落你了,你说你挑谁不好,怎么挑上他啊,领土就那么小一块,就这还带着小拖油瓶…”
修聿的脸色越来越黑,百里行素却直接无视,言辞之行将身边的中州王鄙视到了极致,烟落与萧清越也不阻止只是听着低笑。
“那你说选谁好呢?”修聿笑着问道,一定一句咬牙切齿。幸好那三年,她在百里流烟宫,没被这痞子教坏了。
百里行素闻言摸着下巴:“楚帝那家伙整天绷着个脸,好似全天下人都欠了他银子似的,太没情趣,东齐太子啊,我前段去东齐的时候听说他好龙阳,自然也是选不得的,至于你嘛…”狭长的凤眸微微扬起打量着身旁的人“最差劲。”
烟落抿唇失笑,拿着手中的茶杯喂着连美人喝茶。
“要选自然要选本宫主这样的。”百里行素樱花似的唇扬起得意的弧度“本宫主玉树临风,文才风流,俊美无比,誉为苍和大陆第一号的俊杰,天下女子无不趋之若鹜,芳心暗许,上至八十老妪下至八岁少女无不为本宫主之风采神魂颠倒,你比得了吗?”
一旁的连池很不给面子的喷水了,室内顿时爆出一片哄笑之声。
无忧从她身边绕过桌子欢快地跑过去,拉了拉百里行素的衣袖,小小的手指着屋顶道:“干爹,你看那里!”
百里行素顺着他指的方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
无忧眨巴着大眼,笑嘻嘻地说道:“你没看到有牛在满天飞吗?”话一说话赶紧跑到了修聿身后,以免被人报复。
修聿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赞赏道:“儿子,好样的。”
百里行素一脸委屈地望向对面浅然而笑的女子,好不可怜:“烟儿,他们两个欺负我一个。”说话间伸出手来拉扯她的手。
修聿眼疾手快,制住他的手:“行素,烟落现在是本王的未婚妻,你自重点。”
百里行素无谓的耸耸肩,一手支着下巴,懒懒地说道:“只是未婚妻而已嘛,要是我带着烟儿私奔的话,她就不是你的了。”凤眸微扬,朝着对面的女子眨了眨眼“是不是,烟儿?”
“师傅,你可以再无耻一点吗?”连池望着那笑意盈盈的男子摇头叹息,上天给了他这么好一副皮相,却给了他这么一颗心,真真是暴殄天物,太对不起那张如仙般圣洁的脸了。
百里行素低眉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低垂的眼睫掩去了他眼底深深的落寞,拂袖起身朝着连池一伸手道:“一千两。”
连池闻言一怒而起:“昨天不是给了你五百两。”
“还不够在眠月楼喝一顿花酒呢?”百里行素道。
连池咬牙切齿地掏出银票,心中哀叹不已,他怎么会有这么败家子的身份。百里行素扬手取过他手中的银票,转眼便到了门口:“本宫主有约,不用等我吃晚饭。”
出了茶室,那风流不羁的笑容悄然逝去。他的宝贝徒弟要嫁人了,从此与他也再无瓜葛,心中只觉酸溜溜的,过往的画面在脑海中浮浮沉沉…
他想起她初至百里流烟宫时,明明关心着自己的侍女,却神情冷漠;他想起那星月明亮的夜她在他怀中嘤嘤而泣咬在他的肩膀上,血肉模糊;他想起看着她在后山迎风剑舞的优美风姿;他想起他曾握着她的手执剑起舞,教会她流云斩;…
那些琐碎而平淡的回忆一遍一遍的在他脑海中回放,如今百里流烟宫的桃花又盛开了,他们可还回得去那里?
四年了,原来他们已经一起生活了四年了,可是四年的时间却敌不过那个人几个月相处?
这茫茫红尘,他终究还是要一个人走下去的。
次日,百里行素没有回别宫,却只是差人送来一封信,信上大篇基本是无用的废话,总结下来只有几句:徒弟嫁人,为师心难舍之,不忍别离,思及往昔种种,回流烟宫暂居,待大婚结束,顺便帮他将连池连城捎回西楚。
烟落默然看完信,抿唇笑了笑,原来已经四年了啊!忆起四年前初到百里流烟宫所见那风流不羁的男子,四年来他依旧如此,眼中从来无一物。
这才是百里行素,狂妄嚣张我行我素的百里行素!
修聿取过他手中的信,微微皱了皱眉:“我看,他是想念他那几坛桃花酿了吧!”百里行素别得长处不怎么样,却唯有酿造的酒还不错。
“我看,他是受不了这刺激吧!”连池摸了摸桌上的连美人笑着说道“一起生活了四年的小师妹竟然舍他而嫁他人,他觉得他的魅力大不如前,一时难以接受罢了。”
修聿探手覆上她有些微凉的柔荑,他不会看不出百里行素对她的特别,他总在危险的时候出手相助,却又在脱离危险的时候退去。他们毕竟在一起生活了四年,一个他都无法介入的四年…
正在此时,何公公一行人前来别宫,朝着两人躬身施礼:“见过中州王,公主殿下,锦绣制了嫁衣的式样,请公主进宫瞧瞧好做修改。”和亲这样的大事,自然事事都要做得完美无缺。
烟落侧头望了望身旁的人,起身随何方一道进了皇宫,哪知还未进到绮凰轩便听到殿内异样嘈杂的声音,进到殿内便看到满地碎红,一个身着紫衣劲装的少女执剑将挂在架子上的大红锦衣削成一片一片,那人,不是燕初云是谁?
“公主,你快住手,快住手,婚前嫁衣有损,这可是不吉利的,公主…”一旁的嬷嬷惊叫着阻止。
“滚开,不然本公主连你一起砍了。”燕初云吼道。是她先喜欢上他的,凭什么最后嫁的人是他,他们还把她当个傻瓜一样的耍弄。
“公主,公主,快住手,你把嫁衣毁成这样…”何公公惊惶上前去拉她“公主要惹陛下生气吗?”
燕初云提剑转身,恨恨地望着站在殿门口的女子,冰冷的剑锋直指她的面门,寒光冽冽:“皇姐,我的好皇姐,你说你不会抢的!你说你跟他只是朋友!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烟落抿唇不语,她确实是有负对她所言,然而世事转换也非她所愿。
“是我先喜欢他的,我追着他走了那么多的地方,我一次次地不顾公主的颜面跑出去找他,只希望,只希望他可以看我一眼,哪怕一眼我所做的所有都是值得的。”燕初云小脸因为愤怒和嫉恨开始扭曲,忆起这一年多自己所有的一切“我追着他去了沧都,我在路上被盗匪所劫,银两和马匹都丢了,我去跟人刷马,做丫头一路到了沧都。我追着她去了中州,怎么也不准我进城,我千方百计的混进去,一次次地被赶出来,我在城外的守了几天几夜。我…我以为终有一天她可以看到我,可是你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
烟落秀眉蹙起,却是无言以对,眸中闪过一丝不忍。
燕初云脸上一闪而过的厉色,“我杀了你,你死了,他就是我的!”她绝不容许别人抢走她所喜欢的。
燕初云狠狠一剑劈了过来,烟落足尖一点后退数步,一缕青丝无声飘落在空气中,一脸愤怒的少女子持剑步步逼来,她没有还手,只是步步避让。
“公主,你快住手,若是伤了大公主你怎么…”何公公急步跟在后面劝道,这初云自小被娇宠惯了,喜欢什么就非抢到手不可,如今中州王娶了大公主,她已经在宫里闹了好几天了。
燕初云一剑将她逼至门口,一按剑上的机关,剑柄与剑身瞬间脱落直直刺向她,她全然没料到她的剑内竟然是暗有机关。
电闪火石间,只见一片血光飞溅,一只手生生握住了剑身,剑尖还差半寸便刺进了她的咽喉,殷红的血在她面前一滴一滴一落在光洁的地砖之上,她抬眸望着立在她身侧一身藏青长衫的刚毅男子。
“初云,你给朕跪下!”燕皇一脸盛怒进门,看着满屋狼藉厉声喝道。
刑天松开手中利剑,染血的手悄然敛进长袖之中,烟落抿了抿唇:“你…”
他默然不语,眸中的沉痛之色如浮光掠过,就在不久之前他还信誓旦旦的说一年足以征服她的心,让她成为他的女人,可是转眼之间她便要嫁人,嫁得人却不是他。
燕初云一脸倔强地望着盛怒的燕皇,颓然跪在地上,揪着他的衣袍乞求道:“父皇,你收回成命好不好,他是初云喜欢的,你怎么可以让皇姐嫁给她。”
“初云,你再这么刁蛮,就再到太庙去思过去!”燕皇怒声喝道,都怪他以往太宠着这丫头了。
“父皇,你变了!”燕初云不可置信地望着一脸怒意的燕皇摇着头道“你从来不会罚初云的,不管初云做什么,要什么,父皇都不会生气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一回来,什么都变了,父皇就对初云不管不顾,对哥哥弟弟们不闻不问,什么都想着她,什么都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