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祁锋爷爷以前是个江湖豪侠——他自己说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放着大侠不做,跑来我们这无名小镇酿酒。”我边走边向客路解释,“怪人吧!”
客路浅浅一笑,并不应和。
我看着他的侧脸,不由又想起了祁锋爷爷的话,“这个伙计的身手真是……啧啧……在江湖上排名决落不下三百之外,怎么会跑你这做个小伙计?”我思忖了一会儿,还是决计问他,“你呢?你又为什么留在醉客居?”
客路愣了一下,和以往一样,他沉默着。
“我只是随便问问,”我立刻笑道,“当我没说过。”奇怪,我干嘛要知道他留下的原因啊?说不定他只是单纯地要退出江湖咧……可是……我真的很想知道啊……
清晨的街道空无一人,安静地只能听见我和客路的脚步声。这种安静却莫名其妙地让我不安起来。
“那时,我已经没有力气再走下去了……”客路突然默默地开口。
“呃?”什么意思?
他转头看着我,“……抬头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站在醉客居的门口……”他停下了脚步,“我以为……是家客栈……”
“可惜不是?”我笑了起来,“那也难怪,醉客居以前是家客栈的,只是近几年才不是……经常有人认错的……”
“你……为什么会收留我呢?”他突然这么问道,着实让我语塞。
“那个……”我抓抓脑袋。因为你把我压倒了。我能这么回答么?——当然不能!那我要怎么说?“天意吧。”有些时候老天真是块不错的挡箭牌。
他浅浅笑了一下,继续推车。
笑什么?说来也怪,每次看到他笑,我都会有一种放心的感觉。其实,我很想问他的过去。但是我知道,只要我一开口,他的笑容就会消失了。好奇归好奇,我还不至于不近人情成那个样子。
……
哎!还没有起床啊!我看着醉客居里安安静静的厅堂,感叹着。
“汀姐姐,你回来啦!”客忆从楼上跑了下来。
“你起来了啊。”真是惊奇啊!
“嗯。”客忆笑着,“早起来了。”他探头看看客路,“你们去搬酒了啊?”
“是啊。”摆明了的。
“对了,客随有事出去了,客行去买菜了。”客忆将凳子从桌上搬下,“我在等你们回来开店。”
哇!原来大家都是这么自觉的吗?我怎么一直没有发觉?我不由有些感动。
“我去把酒搬进酒窖。”客路搬起酒,向酒窖走去。
我是不是太轻松了?我看着忙碌的客忆和客路有些不好意思。
“客路哥哥的身手很好啊。”客忆突然冒出了一句。
“啊?”我看着他,“为什么这么说?”
客忆侧侧头,“推着三十几坛酒回来,气都没喘一下。刚才提着两坛那么重的女儿红,身子不晃,脚步不虚。想想都知道会功夫啦。”他悠闲道。
“是么?”客忆这家伙的脑子真是好啊!以前是干什么的?我不由觉得自己八成也被这小子研究过了。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小心地问道:“对了,小忆,上次送给你的护身符,你还留着吧?”
客忆有些奇怪,“留着啊,问这个做什么?”
“呵呵,我听人说那个好像很灵验,所以提醒你们不要丢了。”瞎掰!
客忆点点头,笑道:“想不到姐姐也信这种鬼神的无稽之说啊。”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解释道,“那你放在哪里啊?”
“问这个又做什么?”客忆瞅着我。
“这种东西乱放的话,就没有效力了!”我一本正经道。
“枕头底下。”客忆耸耸肩,答道,“不过……我记得客路哥哥好像随身带着。”他想到什么,补充道。
“啊……是么?”突然自己爆料啊!
“嗯。”客忆继续搬凳子,“老实说,那并不是什么贵重东西,看客路哥哥的样子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是啊是啊。好紧张啊,这小子说话可不可以利索点。
“于是我就问他罗。”客忆搬完椅子,拍拍手道,“猜他说什么?”
我怎么可能知道?我摇摇头。快说吧,少卖关子!
客忆笑了笑,笑容中有种无奈,“他说那是第一次有人送他东西……”
第一次么?客路……他……
“你想知道的,我可都告诉你了啊。”客忆狡黠地笑笑。
“什么?”我一下子惊惶起来。他怎么知道我是故意问他的?
客忆叹口气,“不要装傻啦,姐姐,”他双手环胸,不紧不慢,“护身符是你一个月前送的,如果担心我们会扔掉的话,早就该说了,何必等到今天,多此一举。而且,询问我放在哪里,显然是有所意图。我从没提起过护身符一事,你的询问对象自然不是我。客行性格随意,想知道他的事,你会直接问。客随的话,你问,他也会如实回答,不必拐弯抹角。这样就只剩下一人了。再加上,问的时候不在昨天,不在今晚,恰好在你和客路哥哥出去回来之后,那么很明显是想知道客路的事了。再加上我说客路的时候你侧耳倾听的样子,八九不离十了。我猜你一定是恰好看到客路身上随身带着那个护身符,所以问起吧。”
准啊!算命的都不如他!“我……”我一时无言以对。
客忆眨眨眼睛,“我好像猜得很准啊。不过姐姐大可不必担心,‘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你要是对客路哥哥有心,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我不会笑你的啦!”
你现在就在笑好不好!我觉得自己的脸烫得可以煎蛋了。“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干嘛要这么急着解释啊?越描越黑。
客忆突然正经了起来,“姐姐……”他看着我,声音里有些晦涩,“我并不是危言耸听,但客路哥哥的来历决不简单——他在我之前进醉客居,照理说,姐姐应该很了解他,可事实好像并非如此呢……”
“那有什么关系呢?”我笑了。我早就不担心这回事了,怪人太多了。
“那么……我呢?”他低下头,道。
“你到底要说什么,小忆?”我察觉他的不对,询问道。
“我出现的那一天,醉客居后面的小巷里出了命案吧。”他说的时候,我有些心虚。为了怕他担心,这件事,我和客路都没有提起过。
“这只是个巧合罢了。”我笑着。
“我身受数刀,还有内伤……这并不是巧合吧。”
“你说不定是受害者之一啊?”这也不无可能啊。
“不,不对。”他斩钉截铁,“我不是受害者,而是凶手。”
我愣了愣,不会吧?“你的记忆恢复了?”
客忆摇摇头。
“那就是乱猜罗。”我又笑了,“你不要胡思乱想了……”
“那些人死于一种一寸宽,两分薄的兵刃……”客忆打断我的话,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还记得你还给我的那个盒子吗?这就是盒子里的东西。”他手中的是一把样子奇特的小刀,“我问过仵作,那兵刃应该就是这个样子……而且……”他走到门外,捡起一块小石,捏在手心,略微施力,再松手时,石块变成了石粉。
好好……好功夫啊!我虽然不是个行家,这种东西我还是懂的。
“这样的功夫……我不可能只是个遭劫的富家公子吧……”他苦笑了一下。
“这种事不重要吧。”我满不在乎道,“你以前是什么人,对我来说,一点意义也没有。我认识的,是那个总是自以为是,还有点聪明过头的客忆。在醉客居,你只是,并且只会是‘客忆’。”
他看着我,那种无助的眼神,让我想起了第一次见到的他。
“没想起来也好,想起来也好。总之,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你了。”我双手叉腰,奸笑道,“你注定要在我这里做个小伙计,认命吧!现在去吃早饭,然后干活!”
客忆突然笑了出来。
“笑什么?”人家是在安慰你好不好——虽然措辞不太温柔。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客路哥哥这种高手,会安于在醉客居做个伙计。现在我明白了……”客忆笑着。
“明白什么?”我瞪着他。其实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来着。
客忆拍干净手里的石粉,道:“因为他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了,他注定要在你这里做个小伙计,他认命了!”
嘁,什么嘛!等于没说!
“谢谢你……”他突然轻声道。
“呃?”我看着他,道谢做什么?
客忆笑着,“客路,一定也想说同样的话……”
我知道自己是蛮伟大的,不过你这么说我还是会觉得不好意思哎。
“我会记得姐姐说过的话……即使有一天我想起自己是谁……”他吁了口气,“好了,我去吃早饭了!”他快乐地走开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尽发生一些古怪的事!还有,我是想说些肉麻的话感动感动别人,为什么,反而是我被感动了?……人生啊……

因缘

唉,真是不明白。我这里的帐怎么会这么难算呢?买菜花了三十七两六钱三分,然后……
“老板!”
算盘上的珠子又乱了,又要重新算。饶了我吧。我死盯着那个冷不丁叫了我的混蛋。“干嘛,客行!”
客行笑着,“闲来无事,打马吊吧,老板!三缺一啊!”
下午,店里生意冷清。也难怪这帮子人无聊。
“没看见我正忙着吗?找别人吧!”我整整算盘,继续算。
“这样啊。”客行叹口气,“客路,你听到了。不会没关系啦,玩玩而已嘛!”他走过去,对正在整理桌椅的客路道。
客随和客忆早已坐在桌边等着开局了,看见这般境况,客忆不由也帮腔道:“客路哥哥,不会可以学啊!我真的很手痒啊。”
“就是,你就当做好事咧。”客行不由分说将客路拉了过去,把他按在了椅子上。
“可是……”客路有些手足无措。
“好了好了,来,骰子呢?”客行不假理会地开始掷骰子。
唉。这群人哪!摆明了欺负人家嘛!
“啊,对了。筹码。”客随突然想到了什么,提醒道。
“呵呵,早有防备!”客忆拿出一把黄豆,“用这个吧。”他转而狡黠地笑笑,“输的人要负责劈柴一个月噢!”
真是拿这群人没办法!不管了,继续算帐!
“啊呀,客路哥哥,不可以这样出牌啦!”
“等等,我碰!”
“客行哥哥,怎么可以这样!我要吃的!”
“各位,其实,我和了!”
……
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我打着算盘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
“刚才是清一色,所以要翻倍噢!一共是十粒豆子,客路。”
我大义凛然地走过去,站在客路身后。
“唉,汀姐姐要做什么?”客忆一边理牌一边问道。
“还用说吗!”好烂的理牌手法,我叹口气,帮客路理牌,“防止你们欺负弱小!”
“我们有吗?”客忆一脸无辜地望向客行。
“没有那么严重啦!”客行轻描淡写,“对吧,客随!”
客随笑着,不发表任何意见。
“三万。”客行悠然地打出一张牌。
“碰!”我毫不犹豫地道。“四条!”
客忆看了看我,小声地道:“九万。”
“杠!”打牌就是需要魄力!“自摸,清一色,杠头开花,碰碰和!不用多说了,给钱!”
大家好像都愣住了。怎么样,想当年,我可是有名的赌场杀手呐!哈哈哈!
“姐姐,这是客路哥哥在打牌还是你在打牌啊!”客忆不情愿地将豆子递过来。
哎,对哦。我不好意思地看着客路。客路却轻轻笑了一下。
呐,笑什么?我可是在帮你哎!
“我早就有想法了!”客行心疼地数着豆子,“老板从以前开始就对客路偏心!”
“乱讲!”我不满道。我有吗?天地可鉴,我可是对大家一视同仁的!
“没有乱讲啊!”客行一脸的委屈,“对吧,客随!”
客随依然笑着,不做回答。
懒得理你们!“啊,客路,你少摸一张牌!”我立刻伸手替他拿,等等,这是……我不由笑了起来。
“怎么了?”客路不解地看着我。
“呵呵,我们真应该结伴去闯荡江湖,绝对是赌遍天下无敌手!”我拿着那张牌,乐不可支。
客路稍稍愣了一下,不明白我的用意。
“怎么了嘛,姐姐?”客忆忍不住道。
“哼!”我站了起来,“不用怀疑!天和!自摸十三幺!”
“啊~不是吧!”
“唉,果真是傻人摸大牌!”客行叹道。
“你这是在说谁?”我死盯着客行。
“我什么也没说!”客行立刻装无辜。
算了,不和你计较。看着面前堆起来的黄豆,真是好有成就感哪!“我们要再接再厉啊,客路!”我笑着道。
客路看着我,随即笑了,“嗯。”他转头专心地理牌。不知怎么的,总觉得他的笑容里有种熟悉的东西,温暖而亲切……那种名叫“纵容”的东西……
“掌柜的!”正在兴头上,冷不丁地有人来。
“哎!”我按下要起身的客路,应道。“你继续玩吧!”偶尔也是要让伙计休息一下的嘛。
“客官要些什么?”我一脸的职业笑容,走过去道。
看起来好文绉绉的大伯啊,还有,看起来比主人还要厉害的下人哪!我看着面前的奇异组合,不由觉得怪怪的。
“先来壶茶吧!”那个下人操着大嗓门道。
“好。二位先坐吧。”我转身沏茶。
“姑娘,”那位大伯开口,声音柔和而有礼。
“什么事?客官?”我拎着茶壶走过去道。
“你就是这家酒楼的老板?”
为什么问这个?“是啊。”
“真是不容易啊。”
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做酒楼老板是很不容易的事吗?不觉得啊。
“最近江浙一带洪涝成灾,姑娘知道吗?”
“不知道。”我爽快地回答。奇怪的人,我应该知道这种事的吗?
“姑娘若是遇上灾民会如何?”
人的耐心是有限的!“没遇上,哪里会知道啊!”我没好气地道。
“无礼!”那个大嗓门的下人冲我吼道。
那个瞬间,我听见打牌的声音停了下来。
哈呀,凶什么?我可是这里的老板,怕你个外人不成?
“姑娘,”那大伯阻止了下人的行为,转而柔声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这一路走来,遇到不少灾民,有人跟我提起姑娘你呢。”
唉?我很有名吗?
“姑娘赠银的义举流传甚广呢。”那大伯笑得好慈祥啊。
赠银?有这么一档子事吗?啊!对了,那个初次抢劫的大叔!原来是灾民啊!我恍然大悟。
“想不到姑娘年纪轻轻却有如此胸怀,真是可敬可佩……”
被他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不好意思。有这么伟大吗?
“姐姐,过来一下!”客忆走过来,拉拉我的衣袖。
“怎么了?”我走到一边,小声问。
客忆叹口气,“那两个是官府中人……”
“你怎么知道?”这都能看出来,未免也太厉害了吧。
“唉,姐姐,”客忆又叹了口气,“那个大伯带着官印哪!很明显的好不好。”
唉,是吗?
“虽然不知道他们来这儿有什么目的,但姐姐还是小心一点的为好。”客忆瞥瞥那两个人,低声道。
“嗯。”
“掌柜的。点菜。”那个粗嗓门的下人冷不防地吼道。
“噢。来了……”我刚想过去,却发现客行早就已出现在那张桌边。
“客官您要点什么?”他笑容可掬。
“先来几样时鲜的素菜吧。”那人不屑地道。
“这位小哥,请问你们这儿有没有一户姓江的人家,也是开酒楼的?”那个大伯不再执着于我,开始问起别的事来,但是怎么听起来这么的跟我有关呐?
“我们这个小镇,只有这一家酒楼啊。”客忆凑上去道。不知为什么,他来的日子不久,但是却对这个镇上的一切了若指掌。以前是干嘛的?“不知您找的那个江老板是个怎样的人。”
我知道客忆小心地避讳着,没有说出我也姓江的事。我不自觉地看着那个大伯,仔细听着他说的每一句话。
“他是我一位友人,亡故多年了……唉,我本想来这儿找找,若是寻得他的家眷……”
“客官说说那人的名讳,兴许有认识的人。”客忆打断他的追忆,问道。
“江城……”
我不禁走了过去。“您……认识家父?”
那大伯睁大了眼睛,“你是……汀儿?”
……
我一脸疑惑地看着那个在爹娘牌位前上香的大伯。爹的友人?做官的?不是吧……
“呵呵,没想到汀儿这么大了。”他笑得一脸慈祥,“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不过还是个娃娃。”
“呃……”我只能笑笑。
“啊,忘了介绍了。我是你石伯伯。”他笑着。
“石头的石?”我傻傻地问,因为不知怎么的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正是。”他点点头。
说来也怪。不知为什么,那个粗嗓门的下人从刚才开始就好有礼貌的说。“你和我爹……”
那大伯笑着,“你爹爹没跟你提起过?当年征西夏,我们同是你外公的麾下。”
“外公?”茫然啊~
“你外公曾是朝廷御封的骁骑大将军。你娘可是姓叶,闺名知惠?”
“嗯。”
“那就错不了了。”那大伯笑得开心,“当年战事结束,你爹虽有封赏,但他生性不喜名利,还是回了这个小镇。我则入朝为官,这一晃也有二十几年啦……”他的语气里有了一种莫名的沧桑。
我家有这么显赫的背景吗?完全没听爹说过的说……至于爷爷嘛,好像是很反对我爹娘的婚事似的,对于亲家的背景决口不提。我每次一问外公外婆的事,他就破口大骂,当然,是骂我爹……
“老爷子他身体可好?”那大伯问道。
“嗯……”其实我也不知道,他起码三年没有音讯了。
“老爷子的火爆脾气当年我也是领教过的,因我是官府中人,我可没看过他的好脸色,呵呵。”
因为讨厌官家,所以爷爷才反对爹娘的婚事吗?不过,也没什么吧。爹娘还是成了亲。爷爷也待娘不薄,对我也好。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
“这些年,你过得很辛苦吧……”那大伯开口,打断我的思绪。
“其实也没什么……”我抓抓头,要关心现在也太晚了吧。
“江贤弟有你这么个侠义心肠的女儿,九泉之下想必也含笑了。”那大伯叹口气,“只是我忙于官场纠葛,这么多年来也没有尽过友人的责任,真是惭愧……”
“其实也没什么……”真不知道怎么安慰这种说话都像写书的人,我背上冷汗直冒。
“汀儿你今后可有什么打算?”大伯开口。
打算?继续开店啊。不然要干什么?奇怪的问题。
“石伯伯是问你……可许了人家?”大伯略略有些尴尬问。
“哎?”我愣了,“您不是要告诉我,我们两家是指腹为婚的那种……”
“那倒不是。”大伯笑了,“我当年虽有此意,但你爹说这种事还是要依你自己的意思。”
爹真好~感动中~
“石伯伯就是问问你的意思。我那犬儿略读过些书文,武功虽称不上高强,看家护院也是有余了。今年正值弱冠,与你年龄也是相当。你若有心,不如……”
寒!不是吧!这算是哪门子故友?怎么这样!我爹不是说要看我的意思的嘛!
“那个,长辈不在,我也不好自己决定……”我尽量有礼道。
“噢。当然当然。我是有些失态了。这还要等老爷子回来……”
等爷爷回来,那就没戏了。看我爹被爷爷骂了多少年,基本属于没有好脸色看就知道……
那个下人突然对大伯耳语了几句。大伯点点头。“汀儿,这事你就暂且放在心上,等老爷子回来,我再正式登门拜访。我还有些公事要处理,就先告辞了。”
“我送您下去吧。”我吁口气,起身送客。
刚到楼下就见张廉领着一队捕快大步进来,大声道:“掌柜的,快上酒菜。这巡逻是要把人饿死不成?”
我不自觉地陪着笑脸。
那个叫石斫的捕快依然是用不屑的眼神看着我,然而,当他的视线触及大伯的时候,突然就变了。他有些惊讶地开口:“爹?”
“斫儿?”大伯也有些惊讶。
我当场僵掉。石斫的爹是户部尚书石秉文;大伯有个文武双全,年值弱冠的儿子……不是吧,这种事都有?
于是,本来打算走的石伯伯再一次回到楼上。
“你不是该在谨轩书院的吗?怎么到这里来了?”石伯伯的声音里略有恼怒。
石斫站着,无言以对。
哈,我窃喜着递上茶。顺便瞟他一眼,轻叹口气。
他看了看我,一脸的冰冷霜寒。
“没话说?”石伯伯大概是碍着我,没有怎么发飙。
“孩儿只是觉得……”石斫终于开口,“大丈夫不为国家出力,罔生于世……”
“什么?!”桌子被狠狠地拍了一下,发出了可怜的悲鸣。
“石伯伯您别生气,身体要紧。”我立刻上前安慰。幸好不是爷爷,以前他跟爹发飙的时候,桌子椅子通常是粉身碎骨的命。
“你——不读圣贤书,能有何作为?”石伯伯压下怒气,道。
“扎进故纸堆里就能有所作为?”石斫不甘示弱。
眼看暴力要升级,我小心地开口:“我看我还是回避一下……”
“不用。又不是什么外人。”石伯伯拉住我,“这个不肖子,你也早晚得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呃……这个……其实我不知道也没什么关系啊……
石斫有些不解地看着我。
石伯伯开口,“这是你江叔叔的女儿,看看你的样子,怎么配得上人家!”
石斫当场愣掉。我也当场愣掉。
这件事不是八字还没一撇吗?不对,确切说是墨都没有磨!
“江叔叔……”石斫回过神来,开口,多了几分气势,“光是读圣贤书,考取功名,做个无用的官有什么用?像那群迂腐的老头那样递无聊的奏章,陪皇亲国戚吟风赏月?孩儿就是立志要成为江叔叔那样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