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彩绫闻言,眉头轻皱,看向了巳。巳的神色依旧平静,她慢慢走到一边,拾起那封信,看完后,她走到何彩绫面前,跪地道:“属下大意,请主人责罚。”
何彩绫叹了口气,“巳,你什么时候也这么粗心了?”
巳抬眸,道:“对手是凡人,属下确是轻敌。不过,那人已死,东西肯定还在他身上,属下立刻前去取回。”
何彩绫摇了摇头,“都这么久了,上清派怕是已派弟子来寻人了。天冷雪大,不利于你。回来吧。”她说完,伸手凭空一抹。少女化作一道白光,没入了她的手掌,变为了一块蛇形白玉。何彩绫收起白玉,又取出了一块犬型白玉,放在掌心,轻轻一吹。
雪地之上,凭空出现了一名素衣少年。他躬身行礼,恭敬道:“主人有何吩咐?”
“戌,去找到巳说的那个人,取回东西。”何彩绫吩咐道。
“属下遵命。”少年转身,清啸一声,一时间,山犬的啸声此起彼伏,声声相和。不过片刻,百余只猛犬已聚集而来。其中一只走到竹筒前,嗅闻片刻,抬头望向了少年。少年点了点头,又转身对何彩绫行了礼,这才领了山犬离开。
一旁,那男子心中忿怒,满脸焦急。看着何彩绫的眼睛里,尽是责怪。
何彩绫的手指绕着一丝秀发,眉宇间全是无谓,“啊呀呀,堂主你生气啦。不就是几页纸么,要是真找不回来,我赔你就是。呵呵,莫怪我没提醒你啊,上清派的弟子就要到了,你不想跟他们起冲突吧?”
男子闻言,翻身上马,“何姑娘,我等先回总坛,静候佳音。”他一挥手,对属下道:“我们走!”
何彩绫目送他离开,轻蔑一笑。她正要离开,却被那封书信吸引了视线。她想了想,伸手一招。那书信飞起,落在了她的手心。
她粗略阅罢,却生了惊讶。她盯着信上的三个字,轻声念道:“褚闰生……”
……
话说此时,幻火金轮正押着那伥鬼往东而去。约莫过了一刻功夫,就见前方有一黑一白两个童子,正悠然飞行。
“是无常。”伥鬼开口,道,“无常专拘灵魂,闰生哥哥的魂说不定……”
伥鬼还没说完,幻火金轮抛下他,冲上前去。二话不说,便生了火焰,攻了上去。
那两名童子察觉杀气,急急避开。看清来人后,黑色的童子开口,“来者何人?”
幻火金轮也不答话,周身的火焰一晃,又攻了过去。
两名童子对望一眼,各从袖中拿出了一面小旗,对空一挥,喝道:“魂离!”
小旗引动一阵旋风,冲向了幻火金轮。他却不闪不避,迎了上去。旋风看似威猛,到了他面前,也不过稍稍晃动了火焰,他毫发无伤地出现在那两名童子面前,冷冷一笑。
童子大惊,面面相觑。
幻火金轮回头,看了不远处的伥鬼一眼。果然没错,他无魂无魄,拘魂的无常,根本奈何不了他。他又回头,看着那一黑一白两个童子。
童子心生恐惧,各自退了一步。
幻火金轮见状,更是肆无忌惮。他上前几步,厉声道:“我主人的三魂在哪?快还来!”
白色的童子闻言,道:“我两乃是地府无常,专拘死者灵魂。逝者已矣,魂归泰山,怎能还你?”
“看来你要我抢了?”幻火金轮言毕,伸手一挥,火焰如网,将那两名童子围住。“再不交出,我便将你二人化为灰烬!”
童子惊恐无比,却仍不遵从。
幻火金轮见状,火焰瞬间缠上了白色的童子。童子被那火焰烧灼,痛得大哭大喊。黑色童子满心焦急,却无解救之法,也急得大哭。
正在这时,一股阴风袭来,还未等幻火金轮反应过来,那阴风已熄了大半的火焰。两名童子脱困,惊喜不已。
“好大的胆子,竟然连地府拘魂都敢阻挡?这世上,还有王法么?!”
只听,一个慵懒的声音自一旁传来,如是道。
幻火金轮转头,定睛一看,就见一名身着黑袍的男子手捧书册,正慢慢踱来。看他约莫三十上下,面容英俊,周身阴气重重,必是地府之人。
“你是什么东西?!”幻火金轮道。
“你又是什么东西?”那男子反问。他打量了幻火金轮一番,道,“无魂无魄,非精非鬼,难道是魔?啧,要真是魔,还得请示雷部诸神,麻烦,实在麻烦……”
“你才是魔!”幻火金轮怒道,“我乃凤麟洲普煞仙君所持法宝,幻火金轮!你识相的,就把我主人的三魂还来!”
“凤麟洲普煞仙君?”那男子一脸迷惑,他翻开手中书册,仔细看了看,“我怎么没见过这名字?啧,做了仙君还死,真是丢仙家的脸啊……”
“你住口!”幻火金轮愈发生气,“不准你说我主人!”
那男子依然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他笑嘻嘻地道:“好,我不说就是了。不过,我乃今日值日,可没见过什么普煞仙君的三魂。你往别处找去吧。”
这时,伥鬼上前,行了礼,道:“值日大人,那灵魂的名字不是普煞,而是褚闰生。您可见过?”
“褚闰生?”那男子听到这三个字,便笑了开来,“啊,见过见过。方才才送到我这里,这灵魂不错啊。虽说没做过什么大善事,倒也没行过大恶,心有慈悲,死前还……”
幻火金轮不待他说完,打断道:“还给我!”
那男子笑着说道:“哟,敢情他就是那‘普煞仙君’?”他笑着,又翻起了书册,“哦,这么一看,还真是。可惜了,他死了喂。其实你何苦追他的三魂呢,等他转世也要不了多久功夫。他行善而死,下辈子还能投富贵人家呢!”
幻火金轮却不理会,只是道:“我不管这些,你把主人的三魂还我,我要救他!”
“哎,你这法宝怎么听不懂啊。”那男子道,“你以为让他还阳就是救他?他这一世出生贫困之家,一生劳碌,多可怜啊。再说天道承负,无人可逃。他现在可是功大于过,要是还阳之后反倒造了大孽,岂不是亏了!下辈子还要做猪做狗来偿债,啧啧,更可怜啊。”
“我都说了我不管这些!”幻火金轮说完,直接攻了上去。
那男子拿起书册,挡住了金轮的攻击,“就算你是无魂无魄的法宝,跟地府相斗,未免也太草率了吧?”
幻火金轮见他轻松挡下了自己,知道此人的实力比方才那两名小童强上百倍。他立刻褪了人形,化回金轮之姿。轮身云篆一闪,火焰奔流,好不威猛。
那男子立刻抽身退开,他用书册挥散那些火焰,继而察觉了什么。金轮周身的火焰中,隐隐有无数怨魂,正悲鸣嘶吼,痛苦不堪。男子皱了眉,方才的慵懒荡然无存,他开口,认真道:“好法宝,竟然能镇得住如此多的妖邪怨魂,化其力为己用。‘普煞仙君’果然厉害。”
金轮并不理会,轮身飞旋,又攻了上去。
男子收起书册,拔出了腰间的一面黑幡,迎上前去。他轻声一喝,黑幡立刻暴长数丈,挥舞之间,掀阴风阵阵。金轮一触那阴风,轮身的怨魂竟被纷纷勾去。金轮见状,立刻退开,轮身云篆飞出,阵列于前。一时间,雷声响起,电光四溢。
男子笑了起来,手中黑幡一挥,吞了那雷电。他执幡冲上,一脚踢向了金轮。
金轮怎料得到他能挡下雷电,躲闪不及,正中了那一踢。可怜那幻火金轮本就伤痕累累,裂纹满布,被这样一踢,裂纹扩大,几欲断裂。
男子收幡笑了起来,“别打了,要不然连你自己都玩完了。”
金轮却不听,轮身云篆再闪,又化一咒,起了飙风,击向了那男子。
男子见状,倒生了不解。他纵身往前,避开那一击,一把握住了金轮。
“你都快断了,还不住手?”他皱眉,说道。
金轮出声,道:“你还我主人魂来!”
男子愣了愣,道:“奇怪……你并无魂魄,怎会如此执着?……”他紧握着金轮,片刻之后,突然悟到了什么。他看着轮身火焰中的怨鬼幽魂,满脸惊讶。他开口,道,“无魂无魄,非精非鬼。我还当你是长久伴随仙家,染了仙气,才化生出‘神识’……原来,你是……”
他正想说出自己的猜测,却又硬生生地打住了。“普煞仙君,竟能留你在身边……”他皱眉,思忖了片刻,笑了起来。他松开手,对金轮道,“你当真要救你主人还阳?”
金轮回答:“废话!”
“即便你主人日后劫难不断?”
金轮怒道:“你休要咒我主人!我本就是要劝主人修仙的!修仙之后,便能破除厄运,免遭承负!”
“修仙?”那男子饶有兴致,“哦,这倒有趣了。好,我便把你主人的三魂还你。”
他说完,望向了一旁那一黑一白两个童子。童子虽有不解,还是从怀中取出了一个葫芦,交给了他。
男子打开葫芦,一道白气涌出,化成了依稀的人形。
“这便是你主人的灵魂。”他说道,“你拿着这个葫芦,灵魂随你而行。”
幻火金轮闻言,化出了少年的形态,满心狐疑地看着那男子。
“怎么,不信?”那男子笑道,“放心,我不是白白给你的,你得拿一个灵魂来换才行。否则地府追究起来,我可不好做。”
他刚说完,伥鬼便上前,说道:“值日大人,我愿随你回地府,补上空缺。”
男子看了看他,笑道:“哟,正倒是现成的。不过……我还有条件。”
“什么?”幻火金轮问道。
“你绝不可向任何人提及此事。否则,我立刻索回魂魄,没得商量。”那男子一脸严肃,如是道。
幻火金轮点了点头,“我不说。”
那男子一脸满意,他看了看幻火金轮,脸上又有了狡黠之色,他笑道:“你看看你,伤痕累累的,再这么胡闹下去,怕是要碎成片了,真是可怜。我来助你一把!”他抬手,取出一道灵符,抛了出去。灵符贴上幻火金轮,又瞬间消失了。
幻火金轮不明就里,就觉得一股暖意涌起。他更加疑惑,他虽有“神识”,却无感觉,这“暖意”究竟是……
他还来不及问个究竟,那男子已将葫芦塞进他手中,道:“快去快去,再晚你主人就活不了了!”男子说完,用力一推。不等幻火金轮反应过来,一股力量已将他裹起,往地上飞去。
男子站在云端,笑得欢快,“啧,好久没遇上这么有趣的事了。嘿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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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幻火金轮已取回褚闰生的三魂,但安命固魂还需西海聚窟洲上返魂香。对绛云而言,聚窟洲的路,是再熟悉不过了。她以兽形飞奔云上,经过西海时,却不自觉地放慢了。
中土风雪凄迷,西海之上却是风和日丽。海水幽蓝,粼粼泛光,美得眩惑。绛云看着那平静的海面,心中悲凉。她还记得那一日黑云遮天,惊涛骇浪,海水腥膻冲天,那种让她全身战栗的杀气,经久难忘。
她甩甩脑袋,撒腿疾奔。待她踏上聚窟洲的那一刻,心中的怀念便又一股脑儿地翻涌出来。无论世间多少变化,这里却永远不会变,紫气氤氲,白烟缠绵,薰风如水。她化回人形,慢慢地走在温软的泥土上。止不住的思念,停不了的后悔,就这样纠缠在她脑海里,让她不自觉得流泪。
只要能让一切回复原状,让她做什么都好。她愿日日侍奉在主人身侧,再不寻衅闹事。她愿放下无知的仇恨,学着做一个平静泰然的仙子……只要,能回到那时……
她想着想着,泪水已模糊了视线。她伸手,擦了擦眼泪,抬眸时,便看见了那座状如大鸟的神山。神鸟山……聚窟洲上,她去的最多的地方,是广昭的宫邸,这神鸟山倒是从未踏足。不过,此时也由不得她多想了。她一跃而起,飞向了山巅。
待她到了山前,就闻道了一股馥郁馨香,似能融入肌骨一般。就见,山上树木成林,郁郁葱葱,雾霭如纱,铺在林间,美不胜收。她心中暗喜,正要飞下。忽然,一股强风自地面而上,直冲她而来。她慌忙避开,却还是被强风波及,不得不落了地。
“谁!竟敢偷袭我!”绛云不待站稳,就大声喊道。
“好一个贼喊捉贼啊……”一个苍老的女声响起。只见一股旋风挟万千花叶而来,待旋风停下时,一个百岁的婆婆站在了绛云面前。这婆婆生得慈眉善目,着绿衫白褂,手抱着一把团扇。这把团扇一面青蓝,一面火红,隐带光华,不似凡物。
绛云上下打量了这婆婆一番,道:“什么贼不贼的,我来取返魂香,你休要挡我的路!”
婆婆闻言,笑了起来,“神鸟山上返魂香,一直由婆婆我守着。你要取香,可有法旨?”
“什么法旨?”绛云皱眉。
婆婆慢悠悠地答道:“返魂香乃聚窟神物,死者在地,闻香乃活。然生死有命,不可胡来。此香又岂可滥用?你没有法旨,婆婆自然不能把香给你。”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绛云理直气壮地回答,“我偏要拿了这香去救我主人!你要是再拦我,我就不客气了!”
婆婆笑着摇了摇头,“娃娃,婆婆看你有仙家道行,这才放你一马。你再这么不依不饶,婆婆也不客气了哦。”
“哼!”绛云一皱眉,化出兽形。她露出獠牙,嘶吼起来,似是威胁。
婆婆却不惊不惧,“哦,婆婆认得你了,你就是常来聚窟洲闹事的那只天犬啊。广昭仙君真是好脾气,婆婆今天就好好教训教训你!”她说完,亮出团扇青面,用力一挥。一股飓风瞬间生成,卷向了绛云。
绛云腾身而起,绕过飓风,一爪抓向了那婆婆。婆婆却不闪避,团扇红面一晃,顿生百道火焰,攻向了绛云。绛云急忙退开,却不防身后那股飓风未散,牢牢将她缠了起来。火焰又至,绕进了飓风之中。只片刻的功夫,便烧灼了她的毛发。她用尽力气脱了身,退到一旁,低低喘息。
婆婆笑得慈祥,道:“婆婆我手中宝扇,呼风御火,聚窟洲上能匹敌的仙家也不多。你区区妖兽,才多久的道行,怎是婆婆我的对手?听婆婆劝,快走吧。”
绛云哪里听得进这些话,她一脚顿地,长啸一声。只听地下数声轰鸣,地面瞬间碎裂,土块飞起,压向了那婆婆。
婆婆见状,皱了皱眉头,青面宝扇一挥,风化利刃,将那些土块切成了碎片。绛云趁着这空隙,一跃而起,正想入林。婆婆却不紧不慢,宝扇又挥,风聚为网,牢牢地困住了绛云。
绛云努力挣脱,然而,风本无形,又岂能挣脱?
婆婆抬手一扬,风网缚着绛云摔向了地面。绛云挣脱不得,只能重重挨了那一击。地面之上,瞬间被砸出了大坑。绛云躺在坑中,已无力反抗。
婆婆慢慢走到坑边,道:“看你如此桀骜,兽性难灭,婆婆今日就抓你进镇妖柱,让你吃点苦头。”她说完,又挥宝扇,风网又生,层层缚住了绛云,将她提了起来。
正在这时,绛云额前突然绽出了红光。风网被那红光割裂,四散无踪。红光轻轻裹着绛云,落在地面上。一瞬之间,绛云已化回了人形。那道红光慢慢凝聚,挡在了绛云身前。
婆婆看到那红光聚成的人形,惊讶不已,“凤麟洲普煞仙君……”
那红光所成的人形,正是普煞。绛云看着那挡在自己身前的人,含泪喊道,“主人!”
红光慢慢转身,低头俯视着她。
“主人……”绛云努力想站起来,无奈全身的痛楚阻了行动。她又气又急,挣扎了好一会儿,只能勉强坐起来。
普煞看着她,竟微微笑了起来。他伸出手,慢慢点上了绛云额前的那点朱红。
绛云呆呆地看着他,泪流不止。她心中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却又不知要如何开头。这时,普煞的手指轻轻用力,将她一推。绛云一个不稳,往后倒去。她正要抱怨,那道红光却已消失无踪。她满心失落,却又不明就里。她伸出手,慢慢抚上自己的额头,疑惑不已。
婆婆看着这番情状,片刻不解后,笑了起来,“原来,你是普煞仙君座下的天犬啊……你方才说要救的主人,莫不就是普煞仙君?”
绛云含泪看着她,点了点头。
婆婆闻言,掐指而算,继而,皱眉自语道:“怎会如此短寿……莫不是命数有变?”婆婆思忖了片刻,道,“好了好了,不哭了,婆婆把香给你,好不好?”
绛云听到这句话,当真就不哭了。她瞪大了眼睛,万分不解地看着婆婆。
“呵呵,婆婆年纪大了,心肠也软了。”婆婆收起了宝扇,走到绛云面前,慈祥道,“婆婆自得道以来,就一直守着这片林子。认识的仙家也不多,倒是广昭仙君和普煞仙君两人常常来找婆婆聊天。呵呵,婆婆啊,一看到他们两个,心里就欢喜。可惜了西海那一战啊……婆婆也不知始末原委,但这二人做事,想必是没有恶念的。”她说话间,轻轻抬手,一截树枝出现在了她的掌上,“你家主人七魄未散,无需返魂香。只要点燃这截返魂树枝,便有定魂之效。能投生为人不容易,须得珍惜才是。这次救活了他,你可得好好守着他,知道么?”
绛云听完这些话,一下子就放心了。她小心翼翼地接过树枝,满脸感激地道:“我知道……我会劝主人去修仙,这样,就不会再死了!”
婆婆笑着,又道:“娃娃,我知你一心为主。不过,你要记住,他此生是凡人,仙缘一物,不可强求。他若不是真心向道,你强要他修仙也是枉然。许多事情,你以为是助他,却不然。”婆婆轻轻抚上了她的头,道,“听婆婆的话,不可犯杀孽,不可惹是非,做每一件事,都要为他设想,知道么?”
绛云似懂非懂,却还是点了头。
婆婆又拿出了宝扇,道:“十洲一日,人间数载。婆婆这就送你回去,别耽误了时辰。”她说完,宝扇一挥,一股强风将绛云裹起,冲上了云霄,往中土而去。
绛云紧紧抱着怀中的返魂树枝,一遍遍默念着那婆婆的话。不可犯杀孽,不可惹是非,做每一件事,都要为他设想……
……
此刻,中土人间,寒风凛冽,大雪纷飞,几日不停。
那一行上清派弟子赶了几天的路,早已疲惫。何况风雪甚大,更是耗费体力。众人虽有急事在身,也耐不住疲劳,只得寻了一处灌木,休息下来。还未及安顿,就听有弟子惊呼出声。众人前去一看,就见灌木之中,躺着一个人。此人,自是褚闰生无疑。
领队的弟子见状,怒道:“不过是具尸体,何以大呼小叫?”
寻得尸体的弟子怯怯道:“大师兄,你看啊。连日风雪,积雪甚深,唯有这……”他指着那具尸体,说不下去了。
但见褚闰生周围,果真积着厚厚的雪,唯独他身上,片雪未沾,干干净净的。
“大师兄,你看他手中的镜子。”有弟子眼尖,察觉了异样,道。
褚闰生的手中,抱着法宝“七曜昭明镜”,先前绛云为了保护尸身,用宝镜神力护他肉体,才使风雪不侵。但在这些凡人眼中,这神力,分明就是异象了。
为首的男子皱了眉头,思考起来。
“大师兄,会不会是什么咒法?”弟子中有人问道。
为首的男子当即不悦,“我们是修道之人,不可胡言乱语!”他说完,走上前去,想探查究竟。然而,他的手刚触及褚闰生的身体,就被弹了开来。宝镜光华闪现,掀起一地白雪,逼退了众人。
“果然是妖物?!”弟子见状,纷纷拔剑出鞘,紧张地戒备着。
这时,弟子中有人缓缓上前,在褚闰生身边蹲了下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池玄。他不顾同门弟子的讶异眼光,伸手,探向了褚闰生的颈侧。出人意料的是,宝镜并未将他弹开。
池玄仔细检视了一番,开口道:“他并非妖物,只是这面镜子有法力,护着他的身体罢了。”
众弟子面面相觑,为首的男子脸色又难看起来,他开口,斥道:“池玄师弟,师傅嘱咐我们凡事小心,你怎可如此轻率行事?”
池玄站起身子,道:“即无危险,又何必小心?”
“你……”那男子无法应对,沉默片刻之后,开口道,“这尸体虽不危险,却有古怪,怕是与道藏有关。池玄,你就留在此地,看好这具尸体。其他人跟我走,继续找寻师叔下落!”他说完,转身就走。众弟子也收了兵器,跟了上去。
“他不是尸体……”池玄轻声自语了一句。
他站在原地,目送自己的师兄弟们消失在风雪中,神色平静如常。他转头,又看了看地上的褚闰生,继而,从行囊中取出了金创药剂和纱布绷带,小心翼翼地开始清理他颈上的伤口。看那伤口的样子,应是蛇咬,只是,这寒冬腊月,哪里来的蛇?
池玄正思索时,却听见声声犬哮,由远及近。他起身,就见一大群山犬不知从何处而来,已将这里团团包围。
一名素衣少年就站在山犬之中,看到池玄,那少年眉头一皱,道:“上清派……”
池玄默默点了点头,算是应答。
少年一眼看到了池玄身旁的褚闰生,眉头皱的更紧:“啧……竟被抢先一步。”他伸手指向池玄,对身旁的山犬道,“杀了他!”
一时间,吠声狂暴,杀气森森。无数山犬一拥而上,攻向了池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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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吠声狂暴,杀气森森。无数山犬一拥而上,攻向了池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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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玄静静站在原地,不闪不避,更不拔剑。他就那样站着,就仿佛那凶猛山犬,不过是山间吹来的一阵微风似的。
那素衣少年见状,万分不解。而随后发生的一切,更让他惊愕。
只见,那数百条狂暴凶猛的山犬到了池玄面前,竟齐齐停下了步子。山犬们停止了吠叫,静静看着池玄。几只胆大的山犬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轻轻嗅了嗅他的衣袂,一瞬的功夫,山犬欢快地摇起了尾巴,亲昵地偎在了他身边。池玄低头,看了看那几只山犬,随即,若无其事地抬手,轻抚着山犬的头。
少年大惊失色,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轻喝一声,唤回了山犬,满脸戒备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池玄平淡地答道:“池玄。”
少年看着他,思忖良久,露出了利爪,纵身攻上。这番攻击迅猛无比,池玄根本没有闪避的时机。眼看那锐利尖爪就要触及池玄,少年却不自觉地一顿,他只觉得心神一震,思绪全乱,再也无法行动半分。他慌忙后退数丈,好不容易平息了下了呼吸。
池玄上前几步,开口道:“你不是凡人。”
少年又退了几步,颤声道:“你……你别过来……”
池玄站定,“我不过去。”
少年脸色苍白地看了一眼池玄身后的褚闰生,只觉得进退两难。他站在原地,手足无措起来。
“戌,退下。”天空之中,忽然传来了一声轻喝。只见,一头白牛悠然飞下,牛背上,何彩绫依旧执伞浅笑。待白牛落地,她伸手一抹,将那少年化回了白玉之形。继而抬眸,笑盈盈地看着池玄。
“好厉害的护身罡气,竟然让我的使符怕到不敢攻击。”何彩绫笑道。
池玄看了她一眼,开口道:“他不是怕我,是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