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道:“我乃上清派乾元观弟子,童无念。妖孽,你杀人害命,危害百姓,还不伏法!”
“哼!狂妄小儿,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姜希言罢,手中出现一柄通体透明的长剑,携流风万道,精妙绝伦。
那少年却无惧色,他轻震手中法铃,念道:“鸿蒙天地开,万物皆有声。乾坤八音,律令招来!震音!”
空中,大气震动,引出刺耳蜂鸣。巨力无形,有如万道尖刺,袭向了姜希。
姜希却面露不屑,手中长剑挥动,掀起狂风,将那震动之力消弭无形。
少年见状,面露惊讶,正要再攻,却听有人开口,念道:“命魂拘索,七魄封禁。力魄。”
随那话音一落,姜希身子一颤,竟陡然坠落,重重摔在了地上。他满脸不信之色,抬眸望去。
只见一名老妇人赫然站在他面前。她看起来已有百岁高龄,眉发雪白,慈眉善目。一身大紫道袍,金带缠身,气度非凡。她手拄拐棍,细看之时,那拐棍竟是一把戒尺。
“定魂咒法?你是……”姜希开口,不甘道。
妇人答道:“老身是上清派华阳观高功,俞若丹。妖孽,你并非老身的对手,认罪伏法吧。”
到了此时,一直在一旁静看的她才如梦初醒。她忙疾奔上前,跪地拜道:“大师,救救我,我被这妖精绑来这里,请大发慈悲,救我出去!”
妇人闻言,伸手搀起她来,柔声道:“好孩子,莫怕莫怕。”她抬头,吩咐道,“无念,你送这姑娘先离开。”
空中的少年得令,飞身下来,恭敬作揖,继而抱起她来,腾空离开。
那一刻,她心中狂喜不已,似拨云见日、雪销水流。她按捺着心情,对那少年道:“大师,你可否送我回家?”
少年笑道:“这是自然,不知姑娘家在何处?”
待她报了地名,那少年的神情忽变,斟酌片刻,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姑娘……我来时路过那里,那里早已荒废了……”
“荒废……”她惊愕万分。
少年点头,“姑娘若是不信,到了便知。”
片刻飞行,待她到了昔日故乡,所见情状却正如这少年所言。何处还那房舍街道,何处还有故人旧知,眼前的,唯有残垣断壁,孤坟白骨。
她茫然四顾,一时之间,无力思考。
少年见她惊愕,开口道:“连年战火,这里的人恐怕是迁到别处去了。姑娘,你别担心,你的家人一定没事的。”
“连年战火?”她不解,“连年……”她心生恐惧,忙追问道,“现在是什么年月?”
少年有些不解,但还是报了年月。
她听罢,只觉五雷轰顶,心神骇动。那宅院之中悄然流逝的岁月,竟已有数十年之久。她颓然跪倒在地,欲哭无泪……
少年见她如此,愈发担忧,但又不知如何是好。
她静跪许久,忽又起身,奔跑呼喊:
“爹!”
“娘!”
“项敏!”
回答她的,唯有萧瑟风声。她却依旧呼喊,声嘶力竭。
突然,她被枯骨绊倒,摔在了地上。少年忙上前扶她。她缓缓坐起,茫然地望着地上的那具枯骨,这才落下泪来。苍茫天地,只余下她孤单一人。她所挚爱之人,早已不知何处,甚至,到了今日,连尸骨都不能得见……
她哭声嘶哑,零落哽咽。心中凄楚哀恸,惟剩了绝望。
少年一时手足无措,只得沉默。
这时,那老妇人缓步走来,看到如斯情景,轻轻一叹。
少年察觉她来,起身迎上,恭敬行礼,又小声问道:“高功可降伏那妖孽?”
妇人摇头,道:“不知为何,那地仙何彩绫现身,救了他离开。也罢,此事容后再说罢……”她看着眼前情状,已了然在心,不禁轻声叹道,“那妖精的阵法,可困时光、延人寿,阵中一日,世上一年啊……”
妇人举步,走到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道:“好孩子,别哭了,逝者已矣,要保重自己才是。”
她看了那妇人一眼,努力忍住了哭泣,点头哽咽道:“对……我要保重……保重自己……我要活下去!长命百岁!”
那一刻,她眼中再无哀色,惟余刚强坚毅,不可撼动。
老妇人微微惊讶,思忖片刻,笑道:“好孩子,你既想求长生,何不入老身门下修道?老身定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她望着那老妇人,沉默片刻,重重地点了头。
老妇人笑着,向她伸出手来。
她的双眸之中,早已惶惑混沌,似是将所有精神耗尽,再无神思一般。她缓缓伸手,想握上那老妇人的手……
忽然,她听得有人声声唤她。
“……小宜!”
她猛地回过神来,呛进了一口湿气,剧烈地咳嗽起来。只听脑海之中,绛云的声音急急问道:“小宜,你怎么了?还好吧?”
她神识清醒之时,只觉头疼欲裂,胸闷气短。方知自己的心魄被慑,所幸她神识衰弱之时,绛云的神识渐强,这才解了危机。若是再迟一时半刻,恐怕她的魂魄便被这“南华迴梦”吞灭,永困于记忆之中。
数十年修道,她早已将往事沉淀,自以为不为所动。不想,那般回忆竟如此轻易叫她失神,引她沉沦。她不禁自嘲,喘息着笑道:“丫头,你醒了就好,我怕是得休息片刻才行。你先回池玄那里。”
她说完,闭目吐息。待她再睁眼时,眉目之间已无那庄重沉稳之气。她看着眼前的浓雾,皱眉问道:“池玄的房间在哪?”
她等了片刻,却始终无人答她,不禁轻轻皱了皱眉头。方才的前尘旧梦,她虽不太明白,但那刻骨之痛,她却感同身受。她轻轻按着自己的心口,只觉方才的悲恸绝望,依旧在心头颤动,不可消除。
她不由得又明白了许多。昔日,她自凤麟洲到中土,寻找普煞仙君的转世,引他修仙。为的,只是让他想起以往的一切,重回昔日美好。而那时,得知此事的梁宜,却说褚闰生是褚闰生,普煞是普煞,不可混淆。更说过,正是因为世上有这样执着于前世之人,她才不能死……
初时,她一知半解,似懂非懂。但经历过种种,她知道了,能以“自己”的身份活在这世上,是何等珍贵。对梁宜是、对褚闰生是、对池玄是,对她也是……
她想到这里,低下头暗暗下了决心。妖性什么的,即便是她本身所有,不可消除,也一定要好好克制才行。她是“绛云”,无论何时,都不会变。
她平复了心情,深深地吸了口气。微湿的雾气中,混着各种各样的味道。清净的水气,妖孽的腥膻,花木的清新……甚至连褚闰生身上那瑞香的味道,都清晰可辨。她慢慢地,找到了那独属于池玄的气味,那种干净清淡、略透甘美温香的血腥气。
她迈步,循着那气味往前走去。
忽然,眼前的浓雾渐渐飘散,化成袅绕白烟,一时间,落英缤纷,飞花如雨,美不胜收。她低头,就见脚下遍生着柔嫩青葱的小草。远远地便听见凤凰和歌,麒麟清啸……
她抬眸,眼前的,是一片幽静湖水,清明如镜,澄澈无瑕。有人正在湖水上侧卧而眠,虽是最散漫慵懒的姿势,最平静和美的睡容,却泰然庄严,不可近犯。
她呆呆地望着水上之人,轻声自语般道:“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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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咳,到了今天,本文已将迈入开文一周年……囧~但是,本文的剧情正如诸位所说的那般,非常缓慢,那么,对此,我的官方解释为:

要染黑一个好人,比洗白一个坏人要费时许多。为了不让大家有“这人怎么遭遇这么点挫折就这样那样了,变化太快了,人物崩了吧?”的感觉。我很努力地,一步一步地,描述着本文男主的内心变化。以达到让大家觉得“原来是这样啊,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我能理解并同情他的遭遇。”而相信,很多熟悉我的读者大人都很清楚,我虽然是坚定的HE流,但虐起角色来,是无情残忍无理取闹,而且不走寻常路的!大家要有心理准备~~~= =+

[闰生:突然鸭梨好大哦……^_^|||]

咳咳咳,所以说,我这文虽然招牌是“仙侠”,女主很“浮云”,内容很“种田”,剧情很“缓慢”,感情很“纠结”,但其根本的实质是“BOSS养成”~~~= =+

[那只:你就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狐狸:= =|||]

最后,我会继续努力的!

下章,将为大家奉上:狗狗童鞋的各种给力~~~谢谢支持~~~

迴梦 [三]

她呆呆地望着水上之人,轻声自语般道:“主人……”
水上之人似是听到了她的声音,慢慢睁开眼来。他起身,缓步向她走来。随他步伐,水面之上涟漪轻漾。待走到她面前,他抬手,轻轻点上了她的额头,笑道:“又趁我睡觉的时候去找广昭仙君了罢?屡教不改啊!”
他说完,用力一推。
她一个趔趄,往后倒去。她忙稳住身形,皱眉望着眼前之人。
他的脸上满是笑意,又道:“要是广昭仙君忍无可忍,用净灵灯收了你,我可不管。”
绛云并不答话,只是转头,看了看四周那熟悉非常的景色。记起先前梁宜的情形,便知道眼前之物不过幻像。只需斩裂,便可解除。
她想了想,怯怯对眼前之人道:“主人,得罪了。”
她说罢,亮出利爪,狠狠一挥。眼前景物瞬间被撕裂开来,幻像瓦解,浓雾重又聚拢,笼罩四周。
绛云收起利爪,伸手摸了摸自己额前的朱砂,心头隐隐愧疚。但她并未多想,重又迈步,往池玄那处去。
眼前的浓雾忽又散开,层层的台阶赫然出现。她心头一惊,退了几步。抬头望去,就见最高的一阶上站着那白衣青穗的仙君。他的神色平和冷清,一如他周身环绕的清净罡气,不可侵犯。
他望着她,神色泰然,隐有慈悲。她听见,他用那清冷如水的嗓音,训斥她道:“天犬绛云,本座念你是普煞仙君座下,未曾伤你分毫,你休要得寸进尺。”
绛云望着他,心头生出怀念来,以往的寻衅报仇之心,竟淡不可查。她静静看着他的眉眼,试着寻出与池玄相似的地方来。她这才发现,原来这二人竟完全不同。她昔日初见池玄,只当作广昭一般看待,如今想来,着实可笑。她又看看眼前之人,不禁失笑。论样貌,广昭仙君为上,自不必说。但她心头偏厚池玄,只觉得池玄更好看些。
她正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却见广昭迈步,自宫邸的最高一阶缓步而下。她回过神来,捶了捶自己的脑袋。继而伸出利爪,撕裂了眼前景像。她对着片片散去的虚影做个鬼脸,轻快地往前跑去。
还没走几步,幻像又变,只见一片雷电交织,密如锤炼。九霄之上,鼓声隆隆,和着遍野的雷鸣,骇人心魄。
她惊觉自己浮身半空,低头就见弱水翻涌,浊浪滔天。腥膻之气,排空而上,直入肺腑。她又抬眸,但见雷光层层,不可穿越,她只见那雷光之后,隐约有两个身影。
她猛地想起了这番情景。便是那一日,她违了主人的命令,去找聚窟洲寻衅。不想西海水族进犯中土,与她主人起了争执。一战之后,往事俱已,永失安乐……
她不禁心头生出痛楚来。此时,雷电散去,阴云顿开。金光一片,熠熠生辉。她忙闭上眼睛,却不为金光耀目,而是怕再见那凄凉景像。
耳畔,细小的碎裂之声,声声可闻。她知道那是净灵灯崩碎之音,心头愈发难受起来。她咬牙,利爪胡乱挥着,待耳畔再无那些声响才停了下来。她小心翼翼地睁眼,眼前空余了白雾森森。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心定之时,她怒气顿生,皱眉跺脚道:“什么乱七八糟的!骗人的玩意儿,你若有胆子,现形出来,看我不撕烂你!”
周遭一片宁静,无人答她。她手插腰道:“哼!怕了吧!”说罢,她趾高气昂,满心得意地往前走去,只当是那幻像怕了她。
忽然,她绊到什么东西,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她以为又是妖邪作祟,抬手正欲攻击,低头看时,却见一名上清弟子。绛云认得他是吴亨,忙收了手,蹲身下去,推了推他,道:“你躺这里做什么?醒醒呀。”
她仔细看时,吴亨眉头深锁,呓语连连,虽是神识不清,但又不曾受伤,想必是被梦魇所慑。她低头想了想,开口念道:“三魂招引,七魄重开。灵慧魄!”
话音落定,吴亨却丝毫没有清醒。她皱眉,看了看自己的手,咒法应该无错,为何无效。她又想起方才梁宜的情形,暗暗明白了一些。想必这什么“南华迴梦”不是仅凭开魄就能解除的。如今,宅中的上清弟子怕都困在这阵法之中。她虽与这些人不熟,但又思及池玄和褚闰生二人皆重情义,自然没有放着不管的道理,便也思索起解救之法来。
“做梦……做梦……”她自语般地念着。凡人做梦,要怎么叫醒才好?她苦思半日,依旧不得要领。梁宜又不开口,无人给她解答。她心中着急,又恼恨自己无用,嘟囔道:“做什么梦啊,难道还非要鸡鸣破晓才醒不成?!”
她说完这句,忽然想到了什么。鸡鸣破晓,日出东方,梦祟自消……七曜昭明镜!
那镜子法力神通,定然有用。可是先前镜子碎裂,再无灵能,如今也不知是否可行。她又想,即便不行,一试何妨?
她想到这里,一把拖起那吴亨。又忽觉不妥,换了姿势,扶着他,往池玄的房间疾奔而去。
循着那气味,不消片刻,她便到了他房中。刚进房门,就见床边地上多了几只妖物。她抬眸看看,方才布下的护障完好无损,想必是这些妖物受池玄吸引而来,却撞上了梁宜所设的障壁,枉送了性命。
她皱眉,不理会这些旁物,径自走到池玄床边。她将吴亨放在障壁之外,自行走了进去。障壁自不伤她,由她入内。床铺之上,池玄依旧安睡。她见他神色平和,睡容安然,心中自然喜悦。本就该如此,他早就不该再操劳辛苦。她俯身,正要找他身上的镜子,忽觉那血腥之气愈发甘甜浓烈,撩她心弦。她忙捂住口鼻,暗暗骂了自己几句,努力稳下了心神。
她小心翼翼地伸手,探进他的怀中。他的体温隔着衣衫传至她的手心,竟让她起了羞怯。她红着脸,好容易找到那镜子,忙抽身躲开,长出了一口气。
她双手捧着镜子,细细端详。先前这宝镜碎裂,虽被修复,但光明不再,不可鉴物。可如今,这镜上裂痕已然消失大半,灵光内涵。
她复又望着池玄,又想起方才幻像。他是广昭仙君的转世,无怪乎他能修复宝镜。但到了今日,前尘旧事,已无意义。他是池玄,这便够了。
她想到这里,低头笑笑。继而起身,捧着镜子走到吴亨面前,念道:“日出东方,天下昭明!”
宝镜得令,光辉忽绽。那上清弟子一个激灵,猛地醒转了过来。
绛云喜上眉梢,开口道:“你醒啦!”
吴亨微微有些茫然,但很快便清醒过来。他惊慌四顾,问答:“我……”
绛云不等他问完,便道:“你被‘南华迴梦’慑了心魄,我刚把你救醒。”
吴亨本也认得绛云,又听得此话,自然不疑,忙道了谢。他休息片刻,站起身来往外走。
绛云见状,忙拉住他,道:“你去哪?”
吴亨皱眉,答道:“两位观主现在不知如何,我去救他们!”
绛云闻言,道:“你自己就那么点本事,能救得了么?”
吴亨听得此话,又羞又气,便也不再搭理她,径自往外走。
绛云刚想拉他,忽然,门口传来女子嬉笑之声。妖气腥膻,扑鼻而来。只见一群妖冶少女站在门外,皆面带阴笑,目露邪光。
吴亨惊退了几步,执剑戒备。
只听有少女笑道:“你这浊物,怎能入口,快快滚开,莫阻我等好事。”
绛云闻言,知道那“好事”自然是指池玄,顿时怒不可遏。她一把拉住吴亨的衣领,将他拖到身后。大步走到门外,怒道:“大胆妖物!方才的话,再说一遍试试!”
那些少女微惊,面面相觑。继而有人道:“姐姐想必就是那受过仙家道行的天犬了。好姐姐,仙家豢你在侧,不过奴役取兴,如今你既已是自由之身,不如重归本性,岂不快活?”
绛云听着这番话,眼角余光扫到了自己手中宝镜。镜中映着青眸獠牙,正是她原本的妖兽姿容。
耳畔,那些少女又道:“姐姐,只需一口血肉,你便能想起来了……来吧,你本就该跟我们在一起才对……”
绛云抬眸,冷眼望着眼前的一众少女。她手腕一转,收了宝镜,沉声道:“跟你们在一起?你们又是什么东西?”
众少女微微惊骇,一时噤了声。
绛云缓步往外,朗声说道:“我乃大荒之境金门山上妖兽天犬。追风掣电,疾如流星。更蒙凤麟洲普煞仙君收归座下,以血肉之力,渡我仙道。西海仙家,无人不知我名姓。你们又是什么玩意儿,什么名号,什么来历!”
众少女惊惧后退,无人敢应。
她走到门外,站定步子,神色冰冷,森森逼人,“我是仙,所以不开杀戒,你们识相的,给我马上滚!”
一众少女见状,纷纷露了妖相,化回虎狼獐狍、蛇蝎蜘蛛的原形,似是要与她一搏。
她只觉自己愈发被看低,忿然道:“无名小妖,也敢寻我的衅!形解!”
刹时,狂风卷地,妖气森烈。只见一匹赤红天犬赫然出现,肩高一丈出头,身长三丈有余。青眸湛湛生寒,红鬃烈烈似火。獠牙森白,利爪刚锐,彪猛非常。
那一众妖物,在这巨犬身前,竟现渺小颓弱,不堪一击。
天犬也不多言,脚踩上蛇蝎蜘蛛,口咬住虎狼獐狍,也不施力相杀,只将脚下之物踩入泥土,口中之物抛向天空。
霎时间,妖物悲鸣哀嚎,全无还手之力。不消片刻的功夫,便都败下阵来。
天犬踱步,看着地上那群再无反抗之力的妖物,似是巡视战果一般。继而抖了抖全身的鬃毛,仰天而啸。那啸声清亮,直透云霄。院中妖物,闻得此声,皆生惊恐,出声相和。
房中,吴亨早已目瞪口呆。
天犬抬眸,望向了他,惊得他猛退一步。不想,房中本就满是妖物尸骸,他也不知踩上了什么,一个不稳,仰倒下去。
这时,有人在他背后轻轻一托,助他稳住了身形。
他转头,看清了那人,不由颤声唤道:“池玄……”
他身后之人,正是池玄。他点点头,权作招呼。他扶吴亨站稳,走到门口,看着那庞然的天犬。
绛云望见他,忙又化回人形,皱眉迎上来,道:“你怎么醒了?!”
池玄淡然答道:“太吵了。”
绛云满脸歉意,道:“我就叫几声,吓吓它们……”
“我知道。”池玄点点头,如是答道。他抬眸,看了看院中情景,又望向了绛云,伸出手来,“镜子。”
绛云大惊。她早已将宝镜收入体内,他如何知道宝镜所在?莫非,方才她取镜子之时,他已有所察觉?她不禁又羞怯起来,红了脸,不满地望着他。
池玄见她如此,只浅浅一笑,又道:“镜子。”
绛云这才将镜子取了出来,不满地递给了他。
池玄接过镜子,托在掌中,深深呼吸。清澄罡气缓缓铺陈,解了周遭的妖祟。他开口,念道:“日出东方,天下昭明。”
随他话音落定,宝镜飞悬而起,光华耀目,笼罩四野。
绛云不禁惊愕。虽是一般无二的咒语,可她只觉罡气与这宝镜之力合化为一,威力倍增。这般力量,又岂是以往能比!
一瞬之间,院中浓雾被光辉祛散,一片清明天空赫然出现,月色清辉,皓然皎洁。宅院楼阁、亭台花木,重现眼前。
池玄长长地吁了口气,将宝镜收入怀中,对绛云道:“我去找两位观主和褚师弟。”
“我陪你去!”绛云忙道。
池玄不答话,只点了点头。
两人正要离开,吴亨追了出来,道:“我也同你们一起……”
他话未说完,就听绛云和池玄异口同声,道:“你留下!”
吴亨一怔,再想说什么,却见那二人早已不再理会他。他只得悻悻退回了屋内,无奈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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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看完这章,想必大家已经明白本文女主的属性了。

其实……她的本性……咳咳咳,就是跟狗狗一样嘛。

简单来说,思维是直线条的,做事是不拐弯的,想事情是不会超过5分钟的,烦恼纠结的持续时间也是不会超过5分钟的。就算你对她不好,只要哄哄她,她很快就会摇着尾巴上来撒娇了……

简单点说……狗都是2的。

[那只:于是……“2”就是本文女主的属性了吗?]

咳咳咳,于是可以得到以下的人物性格解析:

闰生:腹黑
池玄:天然呆
狗狗:2
秀白:傲娇
梁宜:御姐
彩绫:骗子
……

[众:你洗洗睡吧……]

一骑绝尘
作者:那只狐狸

杀念 [一]

-->
却说褚闰生走在宅院之中,浓雾障目,他却全无阻滞,轻快而行。
忽然,眼前的雾气散去,现出一个小村庄来。村中泥土铺地,房舍简陋,炊烟几缕,袅袅染上晴空。村后一条蜿蜒小河,潺潺流动。河畔,几垄茼蒿开了花,辛香之气引来成群蛱蝶。村中的孩童聚在河畔,有往水里摸螺蛳的,也有追着蝴蝶玩儿的,嬉笑之声,此起彼伏。村中老人见状,忙上前呵斥,吓唬说近水玩耍会被落水鬼拖下水去。孩童却不听,依旧戏耍。
他静静看着眼前景像,唇边漾出笑容来,自语般道:“你怎么知道我想回家?”
他说着,抬手轻轻一拂,眼前景像被劲风削开,零落消失。雾气又聚,朦胧之中,他的眼前忽闪过一道灵光。他上前几步,面前的,原是一堵石墙。隐隐光辉从墙中透出,带出微薄雾气。
他已明白了几分,开口念道:“世间万象,皆为虚影。开我心眼,洞察真形。”
随他话音落定,石墙消失,现出一章经文来。他伸手取下经文,笑着自语:“原来是《南华真经》哪。”
他说罢,忽又变了脸色。他入上清派不久,平日也未好好研习过经文。这《南华真经》他如何识得?如今,他所想所念,究竟是“褚闰生”,还是“普煞仙君”?
他想到这里,心头又生郁结。他静静看着手中经文,忽生一个狡邪念头。什么凭《道藏》于泰山封禅,便能号令天下仙妖。如今,便把这《南华真经》毁去,看那李延绡如何收场。
他抿唇一笑,刚要动手撕经。却又想到留着这经文在身边,兴许有用得着的时候。他斟酌片刻,终是折起了书页,放入了怀中。
他看了看四下,经文虽已揭下,但雾气未除,道坛未破,想必是他处还有经文。他迈步,正要继续寻找,却见白雾之中,隐约有一名老者缓步而来,自是神兽白泽无疑。
白泽站定,含笑道:“仙君出手,果然毫不留情。”
褚闰生答道:“既是梦境,何需留情。”
白泽颔首,道:“仙君定力非凡,老朽佩服。可惜,上清派中还是凡夫俗子多些,连那施、薛两位观主都抵不住这‘南华迴梦’。仙君不去搭救,岂非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