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云见状,立刻起身迎上去,道:“主……褚闰生,这马儿是哪里来的?”
褚闰生听完这些话,满脸不悦,但眼神里却满是笑意。他佯作厉色,道:“姑娘,这一路来我就想说了。你我又不熟,这么直呼我的名字,恐怕不好吧?”
听到这句,幻火和道:“没错!笨……咳……绛云,你太不敬了!”
绛云皱眉,“那……那怎么叫?”
褚闰生清了清嗓子,道:“看你的样子,应该比我小几岁……不如……”他顿了顿,低下头去,“叫一声‘闰生哥哥’好了。”
绛云也不多想,唤道:“闰生哥哥。”
褚闰生不禁笑了出来。“那我就叫你‘绛云妹妹’。”笑意让他的眼睛闪闪发亮,他靠着马匹,戏谑道。
绛云点点头,又隐隐觉得自己吃亏了。她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皱着眉头,一语不发。
“你哪来的钱买马?”这时,池玄开口,问了一句。
褚闰生笑得愈发愉快。他从怀中摸出数颗珍珠,笑道:“先前从那宅子里摸来的,还有剩呢!”他又叹口气,道,“可惜这镇子太小了,只买到两匹马,我们有五个人,怕是不够……”
绛云听到这句,回过神来,略有不满地开口:“要马儿做什么!我就是……”她正要说“我就是坐骑”,但一看到褚闰生的眼神,便支支吾吾起来,许久,她才接上一句,“我……我就是不骑!”
褚闰生听到这句,淡然一笑。他想了想,转而道:“不是不骑,是不会骑吧?”
绛云一惊,心想自己的确不会。她满脸无奈,点了点头。
褚闰生栓好马匹,在茶摊前坐下,道:“待会儿我再去转转,看看有没有马车好了。”
绛云喜上眉梢,暗暗思忖着自己的妖力已差不多恢复,待会儿便变辆马车出来。她想到这里,喜滋滋地坐下,笑盈盈地望着褚闰生。
褚闰生被她看得不自在,便挑眉笑道:“绛云妹妹,是不是我最近又俊了,你看的连眼睛都不眨呐。”
绛云听到这话,收回眼神,低头嘟哝,“不是因为你俊才看你的……”
褚闰生笑笑,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喝着。他不说话,桌上便是一片死寂。他轻轻咬了咬茶杯,开口道:“对了,方才我想到一个找人的好法子。”
他也不等有人应他,径自说道:“高功下山是为了寻找《上清真经》,而凡是有经文的地方,必然有异象,我们就一路打听哪里有怪事发生,循着去找,肯定能找到!”
“褚师兄果然聪慧过人。”幻火忙出声赞道。
绛云不甘落后,也道:“闰生哥哥智谋非凡!”
幻火转头,瞪了绛云一眼,又道:“褚师兄年少英雄,这次必能立下大功,成为上清派的恩人!”
绛云瞪回他一眼,说道:“闰生哥哥乃是人中翘楚,在上清派弟中也是首屈一指,他日定能坐上掌门方丈之位。”
幻火听罢,站起了身来,高声道:“区区掌门之位有什么了不起!褚师兄仙缘深厚,必能飞升得道,位列仙班!”
绛云也站了起来,“闰生哥哥资质非凡,他日得道,必是群仙之首!”
褚闰生端着茶杯,看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是夸他,还不如说是在斗嘴。他也不阻止,只是笑着,一副看戏的架势。
约莫过了一刻功夫,那二人已是气喘吁吁。这世上的溢美之词都说了个遍,褚闰生也已被夸得法力无边,睥睨三界。他俩已然词穷,只得恨恨望着对方。
褚闰生这才斯条慢理地开口,说道:“你们两个不去唱戏真是可惜了。”
幻火闻言,一脸认真地问道:“师兄喜欢看戏?那我去学。”
“我也去!”绛云忙道。
褚闰生放下茶杯,灿然一笑,“不必了,你们比唱戏的有趣多了,呵呵。”
茶摊的伙计正巧这时候上来添水,听到这番话,立刻殷勤地笑道:“这位客官喜欢看戏啊,那您可有眼福了。最近咱镇上来了对姐妹,听说是昔日梨园子弟的后人,吹拉弹唱无一不精,摊子就摆在东集,您可得去看看。”
“哦?这么厉害,那真得去看看。谢谢你,小二哥。”褚闰生笑答。
伙计喜滋滋地点了点头,又去忙活别的了。
“闰生哥哥,你真的要去看戏?”绛云皱眉,问道。
褚闰生道:“反正还要去集上,顺道看看也行啊。”
“不是急着去找高功么?”绛云又问。
这一次,褚闰生笑而不答,他起身,道:“我现在去找马车,有谁要跟我去?”
幻火立刻应道:“我去!”
绛云也急忙道:“我也去。”
褚闰生笑笑,望向了池玄,“师兄,你呢?”
池玄摇了摇头。
褚闰生看看一直待在池玄身边的卯符,微微思忖了一会儿,对幻火和绛云道:“一个人跟我去就够了。”
幻火看了池玄一言,几步站到了褚闰生身边,道:“让我去……”
绛云刚要表态,却见幻火神色惊恐。幻火惧怕池玄的罡气,她先前也曾见过。啧,这圈圈,到现在还心有恶念,真是差劲。算了,便宜他一次。
她想到这里,带着一丝怜悯,看着幻火,道:“好吧,那我留下来。”
褚闰生看了看她,笑着点了头:“那就这样吧。”
他说完,领着幻火离开。绛云叹了口气,在桌边坐下,她托着脑袋,看着坐在对面的池玄。卯符头枕着他的腿,自顾自玩着茶杯。
“一旦接受,则会沉迷”……他的罡气,真是不挑对象。绛云隐隐有些不悦,她起身走到对桌,一把拉起卯符,抱在怀里,又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你做什么!我不要啊!放开我!”卯符挣扎起来,哭喊道。
“不许哭!再哭咬断你的脖子!”绛云威胁道。
卯符当即止了哭音,扁着嘴可怜兮兮地望着池玄,“池……”
“不许求救!”绛云捏住卯符的发鬏,又威胁了一声。
卯符只得闭上嘴,低头哀怨起来。
绛云得意地笑笑,望向了池玄,“你看,就算是使符,兔子就是兔子。”
池玄点点头,不说什么,静静喝起茶来。
绛云抱着卯符,想了想,开口问道:“池……”她忆起先前褚闰生教她的事,觉得不对,顿了顿又道:“池玄哥哥……”
池玄端茶的手猛地一顿,他抬眸,开口:“我的年纪比你小。”
“哦……池玄弟弟。”绛云立刻改口。
池玄把茶杯放下,道:“你照以往那样叫我就行。”
绛云有些不解,但也不问了。她继续刚才的话题,道:“池玄……我不明白啊,我们不是要去找高功么?为什么我看你们都很悠闲的样子?”
池玄沉默,不作答。
“你干嘛不答我,你们是很闲嘛!”绛云皱眉,“换作是我,哪还有喝茶看戏的心情。想当初我找主人的时候,不眠不休的,费劲了心思……”
池玄依旧沉默。
绛云看着他,道:“你为什么不说话?我知道,若是问主……闰生哥哥,他一定不会老实告诉我。可你会……”
“我不知道,没法答你。”池玄这才开口,应了一声。
“真的?”绛云皱眉,又问一声。
池玄点点头,不再开口。
绛云心觉奇怪,正要再问。梁宜的声音却在她脑海中响起:“傻丫头,你这么问他,不是让他难过么。”
绛云不解。梁宜继续说道:“你想知道,我来答你。段无错吩咐他们寻找几位高功回茅山,可天下之大,谈何容易。段无错的目的只是让他们远离茅山。能找到高功自然最好,即便找不到,也可避过一劫。所以此行根本不急于一时。池玄先前说要陪段无错一起上茅山,怕是已经明白了这层用意。可惜,段无错不允。如今,他装作不知道就罢。若是被点破,他不仅是不义,更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好复杂……”绛云歪着脑袋,轻轻说了一声,她抬眸,看着面前的池玄。他的神色平静,一如往常。只是,他避着她的眼神,始终沉默。
她正想道歉,梁宜又道:“丫头,你可别道歉。有些事情,知道了也别说出去,懂么?”
绛云努力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
……
话分两头,褚闰生和幻火在集上逛了半个时辰,依然没寻见马车的踪影。两人又走了一会儿,便到了东集,集上果然摆着戏台。两人经过之时,便停了脚步,看了起来。
唱戏的,是两名妙龄女子。一名年纪稍长,约是二十上下,粉面朱唇,俏丽可人。她身着绿裳,席地而坐,奏胡琴。一名女子看来不过十八,眉目清秀,身形纤巧。她着鹅黄衣衫,手执团扇,边舞边歌。其音,娇如黄莺,清如溪涧。其姿,翩然如蝶,轻灵如燕。台下一众看客,无不陶醉,无不叫好。
褚闰生虽听着那曼妙歌声,却一点也笑不起来。天下那么大,要怎么找那几位高功?即使找到了高功,要让所有人回到茅山,又要多少时日。这期间,难道就能避过“太上圣盟”?这么简单的事,自称铁口直断的段无错不会不知道。他这么吩咐的用意,怕只是让他们远离茅山。虽然身为上清弟子,到了这个时候,却要避祸在外么。
这些事,他虽知道,却无能为力。以他现在的道行,又能做什么……他想到这里,心中愈发阴郁。
“褚师兄,你看……”幻火笑着转头,正要说什么。却见褚闰生眉头微蹙,若有所思。一双眼睛虽看着台上,但心思却在他处。
“师兄?”幻火又唤了一声。
褚闰生回过神来,笑道:“这对姐妹真是名不虚传……”
“师兄有心事?”幻火并不理会那句敷衍,问道。
“没有啊。我有什么心事。”褚闰生笑嘻嘻地望着台上,跟着周遭的人一起叫起好来。
“师兄……寻找高功刻不容缓,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在这里看戏,不太合适?”幻火想了想,又道。
“没错没错,我们走吧。”
褚闰生笑着说完,正要离开。这时,台上的女子唱罢一曲,捧着一方丝帕下来收赏钱。褚闰生顺手拿出一颗珍珠,想也不想就放进了丝帕里。继而拉起幻火,举步离开。
那女子看着帕中的珍珠,神情里满是惊讶。她拿起那珠子,对着台上的女子挥了挥。台上的女子见状,笑意上了脸颊。她点点头,望向了褚闰生和幻火离开的方向……
……
优伶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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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闰生和幻火在集上又逛了半个多时辰,还是没找到马车,两人只好置办了一些干粮食水,返回了茶摊。傍晚时分,天色渐黯,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几人商议之后,还是决定在这镇上歇息一晚。
几人找了客栈安顿下来,盘缠有限,便只定了两间房。这倒让绛云和卯符不满起来。褚闰生好一番哄劝,才让那两人放弃了与他们同房的念头。
待到入夜,绛云悄悄出了房间,她走到马厩内,看看四下无人,便做法变出了一辆马车来。她满意地点点头,走回客栈里,也不回房,直接在褚闰生几人的房门前坐下,守起门来。
她靠着门,静静想着先前梁宜对她说过的那番话。明明知道,却装不知道。这样藏着不辛苦么?她不知怎的,就想起了普煞。没错,她的主人也是这样,有很多事,心里明白,嘴上却装糊涂。所以她不懂他,不是因为她笨,而是因为,他本来就没想要让她懂。相较之下,自己的坦率,就显得傻兮兮的。
她想着想着,有些郁闷了。梁宜的声音便很合时宜地想起,道:“丫头,你这样挺好的。人之初,都是这般坦率的心性,但人情世故看多了,便多了顾忌。不知有多少人羡慕你呢。”
“羡慕我做什么。我那么笨……”绛云道。
“你不笨。”梁宜笑道,“你看人做事,比有些人聪明多了。俗人自困,庸人自扰,哪有你这般快活。他们说你笨,是因为他们比你更笨。”
“是吗?那你也说过我笨啊!”绛云不满。
“对啊。所以我比你笨……”梁宜的声音带着笑意,“我若是聪明,何需执着。”
“不明白……”绛云皱眉,道。
“不明白就对了。你又不是我,哪能明白呢。所以啊,褚闰生也好,池玄也好,你不明白也不奇怪。”梁宜道。
听完这番话,绛云觉得心中的郁闷消了大半。对嘛,她又不是他们,怎能完全明白。她笑了起来,道:“你说话很中听……不过,我还是很讨厌你。”
梁宜笑了起来,“真记仇。不就是抓了你一次么,你也咬断我的手臂,刺穿我的心脏,就当扯平嘛。”
“那怎么一样,那一日若不是主人出手,我就死在你手里了!”绛云怒道。
“主人……那时候的确是有个幻影出现,对你施了援手。原来那就是普煞仙君。真奇怪,照理说元神尽毁,不可能保有神识。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他还留有元神。”梁宜回答。
“不会吧,若是尚有元神,主人早该恢复天知了。”绛云道。
“呵呵,你家主人看来是心思深沉之辈,你又怎能懂他。”梁宜笑道,“对了,丫头,你现在还是一意要让‘褚闰生’变回你主人么?”
“我不知道……可是,如果闰生哥哥继续修仙,总有一天会变成我主人的。”绛云回答,“你说的那些什么一样什么不一样的,我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我也不知道怎么做才好,但是,守在他身边,护着他,我总是能做到的。”
梁宜轻叹了一声,不再多言。
绛云听她不说话,便闭目养神起来。忽然,她感觉到什么。她猛地站起身来,戒备地看着四下。那是一股浅淡的妖气,顺着雨声从窗门隙缝中渗了进来,一路蔓延到了客房之前。
绛云皱眉,冲那妖气低喝,“滚开,不然对你不客气!”
那妖气应声而退,消散在四周。绛云轻浅一笑,正得意,忽然之间,闻到了一股幽香。她还没来得及细辨,就已四肢发软,颓然无力。
“丫头,你太轻敌了!”梁宜的声音响起,道,“跟我念。”
绛云只得照做,念道:“三魂招引,七魄重开。中枢魄!”
话音落时,她只觉一股热力贯通全身,方才的不适全然消失。
“丫头,我开你一魄。你需守住心神,别像上次那般妖性大发。”梁宜嘱道。
“我知道!”绛云应了一声,她稳了稳心神,抬眸看时,就见那妖气混着幽香,慢慢渗入了客房的门缝。
绛云也不多想,一脚踢开房门,大喊一句:“小心!有妖……”
绛云话音未落,就看见了端坐在铺上的池玄。但见那股妖气到他面前之时,被无形的障壁弹开。妖气盘桓一圈,离了客房。
池玄睁开眼睛,望向了绛云。
绛云无语。早就该想到,他有罡气护身,哪有妖物能作乱啊。她正尴尬,褚闰生和幻火被她方才的叫喊声吵醒,纷纷起身。
“哇,什么事?”褚闰生四下看看,问道。
“刚才有只妖精进了这房间!”绛云回答。
“妖精?”褚闰生皱眉,“不是吧,这么凶险?”
“已经走了。”池玄下了床,平淡地回答。
“哇……”褚闰生故作惊讶,“什么妖精啊,为什么会找上我们?难道看我们几个年少英俊?”
“褚师兄所言甚是。”幻火不假思索,立刻回答。
褚闰生笑了起来,“我随口说说而已,你还真承认啊?”他抬眸,就见房门口有人聚了过来,想必是方才的喊声惊醒了其他住客。他立刻披衣起身,走到门口,笑道,“没事没事,我这妹妹自小梦游,惊扰大家了。”
门口的人群听得这句解释,也不多问什么,散了开来。
绛云满脸委屈,道:“我……我没有梦游……”
“我知道你没梦游。”褚闰生笑道,“不过,吓到乡邻就不好了嘛。既然现在没事了,回去休息吧。”
绛云无奈,只得乖乖出门。她想想,又觉得不甘心,“可恶,跑得那么快。哼,就不信我追不上!”她说完,快步跑出了客栈。
客栈之外,春雨微凉,她甩甩头发,四下察视,正要追踪。忽然,她察觉背后有人,猛地转了身。
褚闰生被她吓了一跳,本要拍她肩膀的手不自然地僵在半空。
“闰生哥哥?”绛云也吓了一跳,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褚闰生。
褚闰生收回手来,道:“这么大反应干什么。不就是我罗?”他走上几步,含笑道,“就知道你会去追,反正我也睡不着了,算我一个吧。”
“可是在下雨。”绛云道。
褚闰生笑笑,“小雨啊。走吧。”他说完,迈步就走。
绛云急急跟上,“可是,淋了雨不是就会生病吗?”
“没那么容易生病的。”褚闰生不以为然。
“是吗?”绛云皱着眉头,跟在他身后,急急追问。
“是啊。”褚闰生笑答。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走了片刻,忽然,幽香阵阵不知从何而来。
“闰生哥哥,闭气!”绛云喊了一声,护在了褚闰生的面前。
褚闰生立刻照做,只见夜雨之中出现了一道诡异的光辉,那光芒飘忽明灭,如老人常言的鬼火一般。
绛云立刻察觉这光辉便是方才的妖气,怒道:“妖孽!看你这次往哪里跑!”她说完,便冲上前去,追赶那光芒去了。
“喂……”褚闰生来不及阻拦,只得看着她跑远。他心生无奈,只好笑了笑,追了上去。
道旁柳丝飞扬,于这夜雨之下,更显凄迷。褚闰生追了片刻,已然失了绛云的踪影。他停下步子,拭了拭脸上的雨水,心中也不免有了担忧。
正在这时,迷蒙的雨色之中,忽然出现了一个执伞而立的身影,看身形,应该是女子。
“何彩绫?”褚闰生脱口而出。
“公子,奴家姓柳,名未央。”那身影开口,声音清脆动听。
褚闰生自嘲地笑了笑。对嘛,就算打伞也不一定是那个地仙。他这个算不算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过,这种时候,出现这么个女人,岂不是比何彩绫更凶险,更诡异?
这时,那女子慢慢走了上来。褚闰生立刻认出,她便是先前东集卖唱的那位姐妹之一。
她笑盈盈地开口,道:“夜雨风寒,公子出门,也不打伞么?”她说完,玉臂一慎,将纸伞撑在了褚闰生的头顶。
褚闰生退开几步,笑道:“我听人说,淋淋春雨能长个子,特地出来试试。姑娘不必费心了。”
那女子笑道:“公子说话真是风趣……不瞒公子说,今日东集一见,奴家对公子一见倾心。不想如今,还能再见,你说,这是不是缘分呢?”
褚闰生立刻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想了个清楚。半夜三更的有什么妖精,然后是那个调虎离山的鬼火,如今出来一个美人,说对他一见倾心。不是陷阱才怪!
他想了想,说道:“承蒙姑娘厚爱,不过,我自小定亲,无福消受。”
“奴家并非要争什么名分,只求与公子做一夜夫妻,还望公子垂怜……”那女子皱起眉来,哀婉道。
褚闰生正欲拒绝,那女子已然欺身上前,作势要抱。
褚闰生一个旋身,避开她,带着戏谑道:“姑娘,我虽不像师兄般清心寡欲,但也不是你说碰就碰得的。何况,你这样的姿色……”他顿了顿,道,“再修个一百年吧,妖精!”
那女子听得这句话,原本的娇弱一扫而空。
“世上还有你这样的男人……”那女子轻叹一声,“我本不想伤你,可你揭穿我的身份,就留你不得。”
那女子话音一落,道旁的柳丝忽然长出几尺来,缠向了褚闰生。褚闰生纵身跃起,手起铁帐诀,震开了那些柳丝。他落在那女子面前,一掌击了过去。
那女子慌忙避开,在雨中隐了身影。
四周的柳丝都平静了下来,再无举动。褚闰生静待片刻,再也察觉不到什么。他掠掠发上的雨水,笑着开口:“不是吧,这样就逃了。什么妖精啊,真不经打。”忽然,他又想到了什么,“绛云……”
他不再管那妖精,继续寻找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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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云追着那鬼火到了一处浅池,池中生着荷花,四月光景,已有田田荷叶。荷叶之中盛着雨水,如珍珠一般,甚是可爱。鬼火飘入浅池,刹那之间,满池荷花盛开,娇艳欲滴。
绛云在池边站定,怒道:“大胆妖孽!看你往哪儿逃!”她话音落时,指甲瞬间伸长。她猛一挥手,几道红光飞旋而去,碎了荷花。
荷花之中慢慢浮出了一个娇美女子,那女子含笑,福身道:“姑娘,你我同为妖类,无冤无仇,你何必穷追不舍?”
绛云双手叉腰,怒道:“亏你讲得出来!你半夜三更偷袭我主人,就是与我为敌!报上名来,我留你全尸!”
那女子柔柔道:“奴家姓叶,名唤芙蓉。今夜入客栈,只是求财罢了,并非要偷袭你家主人。”
绛云皱眉,“要财你找我家主人做什么?我家主人没有财!”
那女子笑盈盈地从怀中拿出一颗珍珠,道:“这颗珍珠,径长六分,莹白无瑕,浑圆无缺,光可鉴人,乃是‘大品’之珠,价值不菲。绝非寻常人家所有。贵主人以此珠打赏卖唱女子,想必家境殷实,为人慷慨。奴家用的虽是三流手段,但贵主人未必吝啬这小小钱财。”
绛云盯着那珠子看了半天,才忆起了什么,道:“你搞错了,这珠子是一个叫做何彩绫的恶仙的东西,我主人不过是拿了几颗。”
那女子双目圆睁,惊讶不已,“何彩绫?”
“对,就是她。你要求财,去找她去。看你也没对我主人怎样,珠子还我,我放过你了。”绛云伸出手来,如是道。
“姑娘口中所言的何彩绫,可是昔日金陵布商何富祥的长女?”那女子收起珠子,问道。
绛云皱眉,不耐烦道:“好像听说过她家是卖布的……”
“上天垂怜,若真是彩绫仙子,主人就有救了!”那女子忽然一脸感动,“姑娘,你可知仙子下落?”
“喂!你别得寸进尺,我哪知道!”绛云怒道。
“那贵主人知道了?”女子急切问道。
“你还敢找我主人!找死!”绛云一纵身,跃入荷花池内,袭向了那女子。
女子一退,化作一道轻烟,消失无踪。只听夜色之中,幽幽传来话音:“今夜之事,姑娘海涵,明日我与姐姐必然登门致歉,到时再与贵主人详谈。”
话音落时,轻烟消尽,无处可寻。
绛云站在池水里,用力折下了一朵荷花,满心愤怒地揉碎。
“可恶!”她正满心不甘,却听夜雨声中,传来急切的呼唤声。细听之时,正是叫她的名字。她认出那声音来,满心的不悦也消了一半,她一扬头,笑着应了一声:“闰生哥哥!”
片刻之后,褚闰生从雨雾中跑了出来,他已然湿透,看到绛云的时候,顿生笑意。他松了口气,一边往前走,一边道:“你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