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朗不接话,只是等待,等他露出空隙。
白浚渟望着他,继续道:“今日广场之上,楚师弟那一掌若是击你心口,你非死即伤。可他只打肩头。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覃朗听着这些话,不免有些厌恶,深深蹙了眉。
白浚渟叹口气,道:“因为他是个好人。虽言行倨傲,心性却是温良。他不想杀你,故而点到为止……而你,却辜负了这份好意。”
“住口!”覃朗终是反驳,“若不是你们下毒,我岂会败在他手上!”
白浚渟应道:“我景云门是名门正派,岂会用这种卑鄙下流的手段。或是覃少侠这一路来,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去了哪个不该去的地方、碰了些不该的碰的东西罢?”他说到此处,微微停顿,又道,“不过这方圆三百里,皆是我景云门的地界。所有客栈、酒肆、茶寮、驿馆皆归我景云门管辖,当可保客人安全才是呀。”
此话一出,覃朗心头一阵惊悸。白浚渟的意思再清楚不过,自他踏入景云门地界起,所有行动便都在其掌握之中。他不禁开始回忆一路而来途经的店铺:含笑引路的老者、殷勤招呼的贩夫、羞怯回话的少女、狎昵调笑的歌伎、寻衅找茬的地痞……所有的人,如走马灯般在眼前走过。那微凉入口的茶、甜腻甘馨的香、刺鼻呛人的烟,皆变得诡谲无比。他忽觉自己是蛛网上的蝶、蛇信前的雀,早已无处可逃……
白浚渟看着他的神色,摇头一笑,转而问道:“覃少侠,在下有一事不明,可否请教一二?”
覃朗不答话,心中莫名的怯意,让他不自觉地想远离这个人。
白浚渟道:“先前看覃少侠的武功路数,似乎对本门武学了如指掌。不知是得了哪一位高人指点,在下又是否认识此人呢?”
难以言喻的压力,让覃朗微微有些浮汗。他听着自己不安的心跳和呼吸,直觉不能再这样下去。他将畏怯化作杀意,手中长剑疾出,刺向了白浚渟。
白浚渟看着剑锋逼近,抬臂一格,依旧用机簧架住了剑锋。覃朗一心杀敌,早已乱了判断。他横剑,沿着机簧一削,想取白浚渟的头颅。眼见这鲁莽杀招,白浚渟神色如常,只起掌将自己的右臂一推。但听“咯”的一声,机簧中的短剑弹出,震偏了覃朗的剑锋。不等覃朗稳住剑势,白浚渟抬手一擒,转眼将那长剑夺在了手中。覃朗正要应对,却见白浚渟长剑一扬,将那短剑挑过了覃朗的头顶。覃朗被这一招扰了视线,再看时,白浚渟早已不在眼前。但听一声锐器破空的轻响,正在背后,他慌忙前趋,却觉后背一阵微凉。剑锋,划开了他背后的衣衫,在肌肤上落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他稳住步伐,慌忙转过身去,面对敌人。
月光之下,白浚渟一手长剑,一手短刃,眉宇间的笑意似有若无。他开口,语气极致淡然,偏又森冷如刀:
“在下可不会跟你点到为止哦。”
作者有话要说:当当当~~~大家好,我又回来了~~~
打戏写起来真开心~~~嗷嗷~~~
完成了下章预告我好开心~~~表扬自己的一个~~~
本章推荐背景音乐【没错我又来卖安利】是:
【九曲】
作曲/编曲/后期:鬼画
唱/和:阿睿凌霓剑裳
白:
曲未从-阑珊梦【星之声】
靳九-QG小时QC【倾国倾城】
美工:略
词:沃特艾文儿
你可是 从未尝过铩羽 而归
误当做 再无人敢挑刃 来相对
自认为 这柄剑苍天并提都不配
要后人 为迟来而追悔
想那年 玄衣袖袍傲
抬眸间 一览众山小
还试问 天下何足道
孑然沧海此一招
听姿狂 伴剑花一挑
四海内 阅众生言笑
酒满杯 饮罢天将晓
遍眼收尽是海潮
【歌词好长,不贴了,咳咳咳】
嗯,就是这样!
看完本章,我还要告诉大家一件事,那就是,我家大师兄排外+护犊子,晚期。因此,他的行为模式是这样的:
楚昀岳:白浚渟,你这个懦夫!只会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敢不敢跟我堂堂正正比一场!!!
白浚渟:【楚师弟说话直来直往,熊熊的,好呆萌~~~^_^】
小教主:你下毒,卑鄙!
白浚渟:【一巴掌糊了过去】
小教主:QAQ
【那只:泥垢啊!!!】
而在景云门中,最了解白浚渟的纪掌门表示每天看得心都好累。
这里不得不说的是,前几章中白浚渟的冷静反应,在纪掌门眼里是这样的——
纪芜秋:【我滴个天,我家渟渟远目了10分钟没说话了。(默默翻出成长手册)没错,这是攒怒气的模式。不行,我得干预一下,不然是要出事啊……】咳咳,浚渟啊,你别担心……
白浚渟:【笑】我没事,师父先回去吧。
纪芜秋:【我滴个佛祖啊,他笑着叫我回去啊!(默默又翻出成长手册)没错,这是要杀人啊。这个……管不了了……】好吧,我回去了…………………………= =|||
纪掌门不容易啊……
【那只:什么鬼!!!】
咳咳~~~
好了~~~
接下来,下章看点!!!
小教主也是有队友的!
欢迎到时收看~~~

猝不及防


且说青筠随着项兰离开,身下,便是万丈深渊。而系着他们性命的,只是一根晃晃悠悠的绳索。她还从未曾身临过如此险境,不免心惊胆战。
这时,项兰握着绳索的手用力一拽,将身子一提,跃了上去。他抱着青筠,小心地在绳索上站稳,笑道:“嫂嫂若是害怕,就闭上眼睛。我缓口气,马上就带你过去。”
青筠听他说话时气息不定,想是先前覃朗那一掌伤他不轻。眼看他闭目凝神,规整内息,她能做的只有不添乱。静待之中,她忍不住回头,眺了那孤崖一眼。但见剑光烁熠,明灭于翩影之间。那两人的身形太过迅捷,她看不真切,更无从得知强弱胜负。
说起来,她还从未见过白浚渟与人对战的样子。门派弟子间虽常有切磋,但他事务繁忙,甚少参与。唯有楚昀岳硬缠着跟他比试了几次,但每一次他都只接几招便自己认输。如此一来,楚昀岳既恼他懦弱,又疑他轻看自己,对他不满更甚。也是因此,门派中没眼力的,便当他是技不如人。对此,他却一笑置之,从无争辩。其实,他不还手的道理,青筠多少也晓得。他身为“大师兄”,自将同门视为手足。对这个师弟,也有十分的纵容。这么些年来,他连一句重话都不曾说过,更何谈动手相争?
青筠忽想起一句诗来: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她被自己逗笑了,经历过这一天的混乱,悬身在深渊之上,她竟还有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便是此时,无奈地觉察到,原来自己已完全放下了心来。
只因他来,她便再无担忧……
一时间,她有些迷惘,也不知这样的心情究竟因何而起。突然,绳索猛地一沉,唬得她回过神来。项兰自也察觉这动静,睁开了眼睛,稳住身子。
但见一道人影顺着绳索飞纵而来,在离他们一丈外的地方停了下来。来者斗篷遮面,打扮倒有几分眼熟,似乎就是数月前出现在经堂的那个人。青筠不敢确定,心中不免忐忑,却听项兰压低了声音,对她道了一句:“抓紧。”
青筠不敢大意,忙依言照做。她刚抓紧项兰的肩膀,就见那人飞身而来,击出了一掌。绳索之上,避无可避。况又带着青筠,不好应战。为难之间,项兰眉一蹙,脚下运劲,索性从他头顶跃了过去。他生怕那人再行攻击,忙回身戒备,却不想那人冷笑了一声,径直向孤崖去。
“该死!”项兰低骂了一声,也顾不得许多,急忙追了上去。
那人察觉,提身一纵,向后扔出了一枚暗器。只见银光一闪,绳索被生生割断。项兰眼见那人跃上孤崖,心上既惊又怒,但绳索一断,哪里还容得他思考旁事。他敛了心神,尽力在下坠中调整了姿势,看准时机一把抓住了绳索。如此情况之下,纵有卓绝轻功,也是半分施展不出。二人被绳索拽着,直向山壁撞去。项兰见状,半扭过身子,以身为盾护住了青筠。他的后背狠狠撞上了山壁,痛得他叫出了声来。随之而来的巨大的坠力,让他整条手臂都似要被拽断一般。掌心磨过绳索,带出火灼般的痛楚。他咬牙,将这些一一忍下。好容易止住了下坠,他略喘了口气,紧张地问青筠道:“嫂嫂,你没事吧?”
绳索一断,青筠的脑中便一片空白。而后发生的一切,太过惊险亦太过快速,丝毫没有给她思考的空隙。听得项兰问她,她方才如梦初醒,只觉自己心跳如狂,震得胸腔生痛。何谓“魂飞魄散、生死一线”,她终是亲身明白了。
项兰见她脸色煞白、呼吸不定,急切问道:“嫂嫂是哪儿撞疼了?”
青筠抬眸望着他,摇了摇头。她又看了看两人间的姿势,大约猜到发生了什么,反问他道:“你还好么?”
项兰笑了笑,没答她。他扭头看了看山壁,就见先前被覃朗弄断的索桥还有一段尚存,正悬在触手可及之处。他屈腿踩住一块索桥的木板,用力蹬了蹬,而后开口对青筠道:“这索桥还结实。嫂嫂能爬上去吧?”
青筠并不擅长攀爬,但这种时候,由不得她拖泥带水。她点点头,伸手够上索桥的木板,慢慢移了过去。项兰一手抓着绳索,一手小心地扶着她的腰,待她完全站稳,方才移开。
青筠忍着心慌,挪了挪身子,空出了最容易攀住的那块木板,转头对项兰道:“你也快上来吧。”
项兰闻言,报以一笑,道:“我缓口气……”
这句话他先前也说过,语气神色也都相似,但青筠却不敢信他。她伸出手来,对他道:“上去再缓,我拉你。”
项兰摇了摇头,道:“我没事。嫂嫂赶紧上去,刚才那人是冲着大师兄去的,只怕对大师兄不利,得找人来帮忙才是。还有经堂的事,必须告诉掌门……”
青筠当然知道这些,但事分轻重缓急,哪里又有放着眼前的人不管,反倒近水去救远火的道理?她开口,又重复一遍:“我拉你。”
项兰迟疑再三,终是伸出了手来。正当青筠要握住他的那一刻,他的身子突然一沉,整个人无力地向下坠去。
“项兰!”
青筠惊呼出声,下意识地想要抓住他,不想她方一举动,脚下便是一滑,自己竟失去了平衡。就在这危急之时,忽有一股力道猛地提住了她的衣领,助她站稳。而后,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一道身影便顺绳而下,一把拎住了项兰。
青筠大喜过望,刚想开口说话,却听那人道:“往上爬!”
青筠怔了怔,立刻照做。待到崖上,她只觉自己手酸腿软,连站稳的力气都没了。她喘着气,勉强站直了身子,待看到眼前的景况,不禁震愕。
三架巨大的机弩赫然在前,但那些操纵机弩的弟子却都已躺倒,不知生死。凌乱的兵器和火把散落一地,似是刚历过一场恶战。
她不敢上前,只是呆立。这时,身后传来了动静。她回头,就见有人架着项兰爬了上来。她忙上去帮手,那人却不理会,径自扶着项兰走到一边,出掌抵上了他的后背。片刻之后,项兰身子一震,吐出了一口鲜血,慢慢醒转了过来。
项兰回头,低低唤了一声:“姚蓁……”
姚蓁蹙着眉,没好气地道:“我说什么来着。哼,你就得摔上一次,才能长记性!”
项兰没接他的话,只道:“大师兄他……”
姚蓁听他提起白浚渟,眉头蹙得起了褶子,“自己都快没命了,你还有心思管他?我看他就是让你来送死的,连带着……”突然,他将后头的话咽了下去,偏头望向了一旁。
青筠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就见深沉夜色之中,忽有寒光微微,倏忽闪烁。
姚蓁取剑在手,站起了身来。他慢慢走向前去,经过青筠身旁时,轻轻道了一声:“退后。”
……
孤崖之上,战局已酣。
拆过数十招后,覃朗心中的惧意愈发深重。同样是景云门的弟子,白浚渟的武功路数却全然不同。比起楚昀岳来,他的剑招更为简单也更具杀心,一招一式皆干净利落,带着几分通透的孤绝。而较之项兰,他的出手则更为奇诡跳脱,长短双剑的配合全不像通常的套路。覃朗从未遇过这样的对手,一时落了下风。
步步紧逼之下,覃朗被迫至崖边,再退一步,便坠深渊。就在他心慌的刹那,白浚渟的长剑乘隙突刺,直取他的咽喉。他无路可退,伸手将那剑锋抓在了手中。不想电光火石间,短剑又至,刺的是他的眉心。他只得抬肘,任那锋刃刺入手臂,暂解性命之忧。
僵持之中,白浚渟开了口,道:“覃少侠,我看你不如自己跳下去,到底死得好看些。”
覃朗怒目望着他,咬牙沉默。
白浚渟冷冷一笑,松开了握着长剑的手,直接起掌,击向覃朗的心口。眼看就要得手之时,就听一声异响从松树那边传来。白浚渟忽生一阵不祥之感,收了掌力,退身到一旁,转头望向了松树。待看见那断裂的绳索,他心口一紧,正想确认项兰和青筠的安危时,一个黑影飞身而来,落在了他的面前。
白浚渟看着那人的打扮,心中也有了三分明白。他并不多想,径直攻了上去。那人见状,冷笑一声,手中暗器连发,将白浚渟逼退。白浚渟蹙眉,正要再起招,背后却传来锐器破空之响。他料是覃朗,旋身一避,与那二人拉开了距离。
覃朗一击落空,也暂缓了攻势。他喘着气,看着那斗篷遮面之人,道:“你怎么来了。”
“属下已将事情办妥,自然来接少主。”那人开口,声音沙哑低沉,听来甚是诡异,“看起来,属下来得还挺及时。”
覃朗注意到那断裂的绳索,生出了几分急切,问道:“那新娘子呢?”
那人笑笑,语气甚是轻松:“谁知道呢,大约已是粉身碎骨了罢。”
覃朗一听,竟是忿然,“你都做了些什么啊!”言罢,他快步跑到松树旁,紧张地望向崖下,试着找寻一丝一毫可能的生机。
眼见他这般举动,那人调侃道:“少主,当着新郎官的面,何以如此啊?”
白浚渟听了这话,应道:“所言甚是。当着我的面,何以如此。”
他这句话,并非对覃朗说的。那人亦有所觉察,却依旧调侃道:“大丈夫何患无妻。新娘子没了,再娶一个就是。”
白浚渟没说话,只是低头一笑。下一瞬,他纵身起剑,刺向那人去。
那人轻巧闪开,大有挑衅之意。白浚渟正要再攻,却听那人低低笑道:
“多年不见,你怎变得如此小气呀,白桐?”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咳,大家好,我终于又回来了!!!
实在是镜头的转换让我一时之间有些纠结……
话分两头的这种真的不容易写啊……远目~~~
【那只:滚!】
看完本章,随着小教主队友的出现,相信大家对小教主有了更清醒的认识,那就是:
魔教里只有小教主一个傻白甜……
默哀10s……
【小教主:……】
下面,让我奉上小教主剧情歌,暨“没错我又来安利了~”
《迷心局》
胡莎莎
谁布下的一场局~
缘起何处无踪迹~
又将是非搅乱流年里~
再难逃避~
迷局中的一颗棋~
连进退都难抗拒~
可情至如浪涌似潮汐~
不能自已~
西风里断雁声声起 诉尽别离~
江湖萧萧 恩仇了了无语~
夜半月过移花影 酒醒梦去~
凄风冷雨 而你还在这里~
咳咳咳,没错,这是个电视剧的片尾曲,但是大家千万不要去看,我一整个夏天都被这片子雷得不行……不过男主真绝色,看着他的脸再雷的剧情我都能坚持下去……
【那只:泥垢啊!!!】
咳咳咳,下面,下章看点: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杀人不灭口,仇家追着走。
欢迎到时收看!
【那只:什么鬼啊!!!】

来者不善


“多年不见,你怎变得如此小气呀,白桐?”
听得此话,白浚渟心上一悸,忙抽剑退开。
那人见状,笑出了声来。他的嗓音沙哑,夹杂着不自然的颤音,如秋风撕扯枯叶一般,令人不快。
白浚渟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人,心绪莫名涌动,竟有些忐忑。
“多年不见”这话倒不奇怪,魔教中跟他结过梁子的人原也不少。但知道“白桐”这个名字的,却唯有景云门的几位前辈。想当年,他被纪芜秋收养时,不过二三岁的年纪。因他说不清自己的姓名,纪芜秋便以眼前的白桐暂做称呼。到他六岁时,纪芜秋正式收他入门。老夫人见了他,嗔说这名字太不讲究,翻了几日的书卷,改作了“浚渟”。自那以后,再无人用旧名唤他,这魔教之人又是从哪里得知的?
那人看着白浚渟的反应,轻笑道:“呵,是了,你早已不叫‘白桐’了……”他说着,慢慢踱了几步,身姿步调全然悠闲,“啧啧,人前那般温良恭谦,人后却如此心狠手辣。你特地上这孤崖,又支开旁人,是想动私刑吧?想景云门这般的名门正派,竟出了你这样的人。”他话到此处,讥讽了一句,“真是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狗。”
这句话暗指纪芜秋,白浚渟听在耳内,自然不悦。他掂了掂手中的短剑,道:“昔年摩月教进犯中原武林,教主覃华自诩神功盖世,依次挑战各大门派,一时所向披靡。落败者中愿意归顺的,做了摩月教的走狗。不愿归顺的,皆遭屠戮,一并连这些门派辖下的田庄村镇亦无幸免。其间奸掳烧杀,无恶不作……”他一气说完,略略一顿,接道,“论‘心狠手辣’,谁又及贵教的万分之一?”
这一番话,令崖边的覃朗回了头。他看了看白浚渟,开口对那斗篷遮面之人道:“别同他废话,我们走。”
那人闻言,又笑出了声来,“少主啊,即便属下想带您走,这位白大侠也是不会答应的。”
白浚渟的确不能答应。
原本他虽猜到有景云门人暗中与魔教勾结,但却并不想将此事公开。数年争斗,魔教早已式微。更不提覃华失踪之后,教内人心不齐,一度陷入夺/权之乱。这等朽木枯枝,纵有几个不肖的景云门人相助,也成不了气候。此事只慢慢排查便是,又何必张扬出来,既令门派丢脸,又致掌门烦心呢?但如今,那人出口的“白桐”二字,却令他不能不担心。深知旧事,还能助敌潜入,寻常门人哪里有这个本事。只怕与魔教勾结的,是三峰五堂十二舵……不,十二舵也未必有这个能耐……
三峰五堂。
霏弥峰、晏霞峰、澄霄峰,并震威堂、雷武堂、霆远堂、霂雨堂、霁风堂,便是景云门所谓的三峰五堂。三峰首座和五堂堂主,不是德高望重的前辈,便是武艺高强的能人。这等人物若与魔教勾结,必成大患!
他虽想到这些,但无奈身在孤崖,以一敌二,自顾不暇。孤崖对面,他倒也安排了弟子守备,但方才那人能循绳索而来,只怕那些弟子已是凶多吉少……
一时间,他不禁懊恼自己太过轻敌,不仅祸及同门,更害了青筠……想起青筠,他的心中顿生哀凉。但他终究未被情绪所制,更暗暗下了决心。
先前青筠说过,魔教的目的是勘天诀。先不论经堂内是否真有此物,倘若魔教真能寻得,也终须一个名正言顺的继承者。长久以来,唯有魔教教主方可修炼勘天诀。放眼看去,有此资格的,唯有覃朗。
无论如何也得除去他才是!
白浚渟思定,身形一动,一剑刺向了覃朗去。
这番变化太过突然,覃朗一时竟全无防备。待剑锋近前,他早已来不及闪避,幸而手中还拿着长剑,只得横剑暂作格挡。但不想白浚渟的力道强横,而他先前手上受了伤,竟架不住那一剑。长剑一震,转眼脱手。如此破绽,白浚渟自不会放过,他将剑尖一挑,直刺覃朗的咽喉。
眼见如此,那斗篷遮面的男子趋身上前,将斗篷一解,罩向白浚渟去。黑影覆顶,一时扰了白浚渟的攻势。白浚渟一击落空,忙回身挥剑,割开那片黑影。斗篷裂开的瞬间,那男子也已近前。白浚渟看清他的模样,竟是一怯:丑陋疤痕,盘踞着他大半张面孔。凹凸不平的皮肉筋脉中,嵌着一双泛红的眸子,看来有如恶鬼。
那人看着白浚渟眼中的那抹怯意,狰狞一笑,出掌直击。白浚渟忙退步躲闪,不想却被逼到了崖边。
那人倒也不追逼,在一丈外停了下来。他望着白浚渟,阴森笑道:“怎么,吓着了?”
白浚渟稳住了身子,默然不答。
那人一副悠闲之态,似乎全然没有杀心。他踱起了步,又笑道:“如今还想杀少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若有此心,一开始就别用‘伏神散’,换上穿肠毒/药岂不妥帖?”
他这番话,让白浚渟皱了眉。
那人笑着,自接道:“奇怪我为何知道?呵呵,我太了解你了……你从上月开始准备,传令各暗哨戒严,盘查所有进入景云门地界之人。你以为这样,一切就在你的掌控之中了么?”一丝得意,从他的语气中透出,“呵呵,太自信了。你知道我为今天又准备了多久?”他叹了口气,语调陡然放慢,“三千七百五十三天……三千七百五十三天哪,我每一日都想着,想着如何令你生不如死……”
白浚渟蹙了蹙眉,只觉那话中的怨气沉重非常。若无深仇大恨,何至于此?
一时思绪牵萦,搅起往事,惊动他早已尘封于心的阴霾与血腥。他曾历过诡谲的险局、无常的人心、转瞬的离别,亦学会了以局破局、以杀止杀。剑下既有亡魂,便注定有因缘果报。血债血偿,他从无畏惧,只是不知因何而偿,终究不能甘心……
“你到底是谁?”思虑再三,白浚渟终是问出了口。
那人一笑,殷红的双瞳浮光粼粼,如鲜血涌动。他开口,一字字道:“二月廿六戌时二刻,城外十里小石坡。”
白浚渟闻言一震。片刻思忖,他终是逼自己接受了最可能的答案。他握紧了手中的短剑,试图从那贴掌的冰冷中找到一丝慰藉。待心神安定,他开口,带着几分漫不经心道:
“你竟没死。”
……
且说孤崖对面,青筠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满是不安。
不远处,兵器的寒光已近,来者的身形轮廓也渐清晰。这伙人俱黑衣蒙面,少说也有二十人之众。
青筠实在想不明白,景云门的守备向来严谨,虽说今日婚礼,宾客众多,但混入覃朗一个还说得过去,这么多人如何能堂而皇之地进来?眼前以姚蓁和项兰二人,只怕不能应付。可若不战,背后却是深渊,终究难逃……
她正思索之时,就听姚蓁轻喝一声,持剑迎向了那群人去。刹那间,交锋之响掩着刀光明灭,看得人心惊。姚蓁身形轻快,出招亦快,虽被众人围攻,倒也未落下风。但他也知道自己没多少胜算,故而也不杀敌,只一心突进,试着开道。
青筠看出他的用意,忙转身去扶项兰。却不想项兰已摇晃着站了起来,他在散落一地的兵刃中拾了一把长剑,伸手将青筠拉到了自己身后。
“嫂嫂小心了。”项兰说罢,深吸一口气,拉着青筠冲入了战局。
青筠只听耳畔剑风呼啸,锋刃冰凉,好几次险险擦过,惹她颤栗。她自知无能,便努力咽下惊呼,只一心随着项兰前进。
混乱之中,她也不知自己是如何脱出战局的。项兰拉着她又赶了几步,这才放了手。眼看后头追兵紧逼,他开口道:“快去通知掌门。”言罢,他复又转身,为她断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