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让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丫头伏法?”银枭怒道。
“没那么严重吧,左姑娘自首,一定是有了打算。何况,廉家一向秉公执法,公私分明,不一定会为难她啊。”江城开口,道。
“江公子,这当中的曲折,您是不知道啊。”李丝大叹一口气,“左姑娘是鬼师的弟子,鬼师曾与廉家有过过节。就算廉家能忘了这段宿仇,如今,却是奉了圣命找寻九皇神器。左姑娘是其中的关键人物。这一来二去,新仇旧恨,于公于私,廉家都不可能放过她的。啧,要是她真能投靠朝廷也就罢了,如今最麻烦的是,她怕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银枭拍案而起,“方才就不该让她走,大不了硬抢!”
正当气氛紧张的时候,江寂缓缓开口,道:“你们都给老子安静点……”他话音一落,周围立刻没了声音,“那丫头既然是韩卿的传人,怕是早有了下一步的打算了吧。你们一群人在这里着急什么。”
“老爷子……”银枭无奈,“那个小丫头学艺不精啊。”
“学艺不精?老子对那‘三弦女侠’的事,也有所耳闻了。不论她是误打误撞,还是如有神助,若没有几分实力,运气是不会一次接一次来的。”江寂笑了笑,“你们也是老江湖了,这世上,强弱又岂是看表象的?”
银枭沉默,竟无法回答。
温宿听完,发生的事情,也知道了大概。他握紧了手中令牌,冷着脸色走下了楼梯。
众人见他下来,神情忽变。银枭和李丝更是退开了几步,摆出了备战的架势。但江寂在座,谁也不敢先动手。
温宿并不理会众人,直接往门外走。
洛元清急急追上,道:“慢着,不准走!”
温宿一转身,刀已出鞘,森冷的刀锋对着洛元清的眉睫,说不出的杀意冷冽。“我不会把心经交给你的,死心吧。”
洛元清听罢,顿生了怒意,“你毁约?”
温宿收刀,回答:“是。”
洛元清竟被这句回答堵住了,说不出话来。
温宿转身,正要迈步离开,却听江寂开口:“站住。”
温宿顿了步子,没有回头。
江寂起身,道:“你要去要留,老子管不了。只是,你身中‘七杀’剧毒,跟这丫头毁约,就只有死路一条。为了东海,忠心如此,值得么?”
温宿沉默片刻,道:“多谢前辈教导。”他说完,疾步离去。
江寂皱起眉头,看着他离开的身影。
“不仅不要命,连九皇神器都不顾,拖着那种身子想去哪……年轻人的想法,老子是越来越不明白了……”江寂开口,自语似地道。
“他去救人……”洛元清的声音滞涩无比,隐约的怒气与不甘缓缓渗出,“……能让他如此,只有她……”
“救人?”银枭略微不解,随即恍然大悟,“难道,他去救小小?”
江寂当即笑了起来,道:“这倒是有趣。”他举步,走到门外,看着明晃晃的太阳,“看样子,这把老骨头还是得动一动啊。”
他说话的时候,渐而耀眼的阳光下,街道之上,突然出现了近百个带着面具的人。每一个都已配了兵器,毕恭毕敬地站在“醉客居”的门口,等着号令。
……
镇外五里,驻扎着廉家的军队。廉家长年行军,对于这种野外扎营,自然是熟练无比。树林之中布满了整齐的帐篷,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俨然是军营。
廉钊站在主营中,看着脸色冷然的廉盈,直截了当道:“姑姑,你不能治她罪。”
廉盈的怒气隐约在眉间,“鬼师涉嫌朝中多起命案,她是鬼师的徒儿,还是东海贼寇,我只是抓她见官,算是便宜她了。”她看了看廉钊,语气轻蔑,“怎么,你这是为她求情?”
廉钊摇头,“我并非为她求情,只是……此事关系重大,不可轻率。”
“知道此事关系重大,你为什么三番四次让她逃走?”廉盈拍案,怒道,“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的身份?!是不是知道了她的身份还执意如此?!说啊!”
廉钊平静地看着她,道:“姑姑,一事归一事。廉家做事,讲的是公私分明……”
“好一句公私分明……你看你是被那丫头迷得神魂颠倒,是非不分了!若不是神霄传书告知真相,我看你是打算一辈子隐瞒她的身份,欺骗所有人,对不对?!”
神霄……廉钊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皱了眉头。
“怎么,我说对了?”廉盈走到他面前,道,“廉钊,你别忘了,你现在是廉家的当家。于公,她是朝廷钦犯,理应受王法惩治。于私,她师父作恶多端,她更是奸邪狡诈,居心叵测。你若对她手下留情,对得起圣上和廉家么?!”
廉钊沉默片刻,开口:“姑姑,你误会了……”
廉盈努力平息下心绪,听他说话。
“姑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廉钊说道,“姑姑可知朝廷讨伐东海的目的?”
廉盈只觉得他是顾左右而言他,便不应答,只是有些不屑地听着。
“什么作奸犯科,都只是场面上的话……”廉钊道,“圣上的密令,只有爹和我知道……廉家之所以和神霄派结盟,只有一个目的,替圣上找到九皇神器,。”
廉盈听到这句话,有些惊讶。
“而鬼师,是天下唯一知道九皇神器秘密的人。”廉钊的声音,平静无比,“要找到鬼师,左小小就是关键。若是姑姑将她治罪论处,廉钊至今所为,便功亏一篑。”
廉盈道:“你是说,你先前故意放她,都是为了利用她找到鬼师?”
廉钊带着沉重,点了点头,“我并非放她,先前几次都是情势所逼,不宜出手。不过,我也确实不想伤她。我曾与她相处,知她吃软不吃硬。若是好好安抚利诱,说不定能让她为朝廷做事。九皇神器的事乃是机密,不得轻易向人透露。隐瞒姑姑,实非我愿。所以,我才说,此事事关重大,不可草率。”
廉盈带着疑惑,看着他,“你……你当真?”
廉钊浅笑,“难道,姑姑认为廉钊真的如此不肖?”他的语气中,有一丝悲凉,“……我承认,对她尚有余情。不过……我绝对不会做出有损廉家声威的事……”
廉盈听到这里,不禁动容。
廉钊道:“姑姑既然知了真相,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处理吧。”
廉盈思忖一番,却无法再坚持什么了,只得答应。
走出主营,廉钊长长地吁了口气。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帐篷上。
……
小小席地而坐,抱着膝盖,仰着脑袋,看着帐篷的天顶发呆。
果然不假思索跑出来自首是不对的……现在,她要怎么办?
叶璃曾说:小小,我看你不如自首吧!然后,归顺朝廷,戴罪立功,以后就名正言顺嫁进廉家,皆大欢喜!
好主意啊好主意!……只是,九皇神器什么的,她一无所知,怎么归顺?待会儿,他们要是严刑拷打,她怎么办?
她哀怨地叹口气,躺倒在了地上。仔细想想,全天下的人,都以为她知道什么,可偏偏她就是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反过来说,死无对证,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哇,只要扯得好,怎么都行啊!
扯什么好呢?……要怎么扯,才能解决眼前的一切恩怨呢……“鬼师”留下的血债,要怎么样做,才能一笔勾销呢?
她想着想着,渐渐起了汗。不愧是六月的天气,昨日还是雷雨,今日就燥热不堪。她翻身坐起,拉着领口,扇风。
想起以前,在这样的日子,师父会在溪水里凉上一壶合欢酒。她就在溪边,把脚丫子浸在水里,吃西瓜。师父见状,轻咬着酒杯,无奈地训她。说女孩子家,不能把脚露出来。
这些话听得多了,她便赌了气。再听到这话的时候,就故意把脚跷得高高的。
师父叹着气摇头:要命,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她不服气,顶了一句:你又不是我爹!
她说完就后悔了。那一刻,师父的眼睛里,分明带了黯然。他不再跟她说话,默默地喝酒。
她手忙脚乱地想道歉,可是却找不到契机开口,最后,她抢了师父手中的酒杯,大喊着:徒儿不肖,自罚一杯。豪爽无比地灌了下了那杯酒。
师父就看傻了,手僵在半空。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酒也不是太难喝。那杯中的合欢酒,淡香甘冽,凉凉地滑下喉去,继而,让身体微微发烫。
她有些晕,放下了酒杯,红着脸颊,可怜兮兮地看着师父。
师父笑了出来,摸摸她的头,道:我不是你爹也好,省得替你办嫁妆了。
她正要抱怨,却听师父补了一句:而我欠的帐,你也不必替我还……
小小想到这里,心口渐渐发热,就像当初喝下那杯合欢酒时一般。仔细一想,她的师父根本不是“鬼师”啊,她“做宵小”的师父,分明是“做坏人”么!
她笑了出来,感慨万千,原来,她这一路来,都是自困啊……
她正笑得欢,却有人进了帐。她抬眸一看,便对上了廉钊的眼睛。她当即僵硬,好半天没反应。
廉钊看着她脸上僵住的笑容,有些不解。见她迟迟没有反应,廉钊轻轻咳了一声。
小小猛地反应过来,站起了身子。
廉钊移开视线,伸手挥了挥,示意随行的家将退下。而后,沉默。
小小见他半天不说话,想了想,大声道: “呃……廉公子,其实,小的愿意归顺朝廷,戴罪立功……”
廉钊微惊,愣愣地看着她。
小小笑着,道:“怎么,不行么?”
廉钊摇头,“你……”他的声音里,混进了犹疑,但眼神里却染了明亮的神采,“你真的愿意归顺朝廷?”
“愿意!”小小用力点头。
廉钊沉默片刻,道:“……你师父……”
“我师父已经死了。”
小小的回答,让廉钊怔忡。
小小笑着,接着道:“……今年的三月初三,被人一掌震断了心脉,不治而亡。”
廉钊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小小顿了片刻,道:“我一直不知道我的师父就是‘鬼师’……我的师父,叫做‘左怀仁’,只是个普通的江湖人。如果我没去‘奇货会’,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廉钊静静听着。这些话,竟如同有生命一般,渗进他的身体,缠住了他的心。一字一字,都清晰异常。
小小的声音越来越小,低沉得让她自己都觉得异样:“我愿意归顺朝廷……所以,你原谅我,好不好?”
廉钊只觉得脑海里“轰”一下地炸开了,所有的情绪都一股脑儿往上冲。先前的诸般压抑,一扫而空。他从来没有想过,她竟会如此选择,不,即使亲耳听见,也无法相信……可是,他想答应。即便是骗局,也想跳进去。
“我……”他刚想说什么,却听见了周围的异响。
他警觉地看着四周,炙热的阳光透过帐篷,投下了斑驳的光影。此刻,那影子慢慢变大,诡异非常。
小小见状,惊道:“东瀛忍者!”
廉钊闻言,立刻拔出佩刀。只见,那影子之中,蹿出了几道身影,二话不说,便向他攻来。
小小正想上前帮忙,却见几个黑衣忍者围住了她,困她在了原地。
她正想动手突围,帐篷却被掀了开来,一整片耀眼阳光罩下,好生晃眼。她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却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拉了便走。
小小一惊,正要甩开那只手,待看到那人时,却愣住了。
“师叔……”她微颤着,这样唤道。
温宿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冷然的神色里突然有了一丝笑意,他拉过她,道:“走。”
此时,廉家军营内,布满了黑衣忍者。这些人身法机敏迅捷,在阳光下竟能时隐时现,如同鬼魅一般。廉家惯于上阵打仗,何曾见过这种诡异的战法,一时乱了方寸。
廉钊卸开忍者的招式,急急地想上前,却又被缠住,无法脱身。
温宿单手执刀,击开阻挡在前的廉家家将,拖着小小,往营外去。
小小只知道东海一直以她为目标,却怎么也料不到他们竟胆大到光天化日闯廉家军营。她努力想甩开温宿的手,但温宿却用了几分力气,扣着她的脉门。
“放开我!”小小无奈,只得这般叫喊。
温宿却不假理会,他看了看形势,一把抱起了小小,纵身跃起。
营中将士见状,纷纷挽弓。
“不要放箭!”廉钊喊了一声。
将士知道,小小是重要钦犯,流箭无眼,若是伤了,恐有不妥,便松了手劲,久久迟疑。
这时,廉盈走上前来,取了弓箭,满弦。
廉盈的箭术高强,自然不会误伤。只见那羽箭离弦,疾飞而去,只刺向温宿的后背。
突然,有人纵身而来,单手截住了那支羽箭。
廉盈皱眉,就见那人一身灰色劲装,脸上带着面具。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廉盈上前一步,喝道。
那人并不说话,只见,一大群带着面具的人聚了过来,细细一看,竟有百人之多。每一个都带着兵器,杀气腾腾。
一时间,军营内的情况更加混乱。
廉钊击开围攻他的忍者,再抬眸的时候,小小和温宿的身影早已看不见了。骄阳似火,灼得他的心也焦躁起来了……
……
温宿抱着小小,用轻功赶了好一会儿的路,见无人追上,便放慢了步子。
“放开我!”小小已不知是第几次重复这句话,但他却始终充耳不闻。若不是脉门被扣,她也不必如此狼狈。
温宿走到一片树林中,这才站定,松开了手,放她下来。
小小脚一着地,立刻跳开了几尺远,转身就跑。
温宿一个纵身,便挡在了她面前。
小小惊退几步,看着他。
温宿从怀中拿出了两块令牌,递了上去。
小小愣了愣,看着那两块令牌。神武令在手,至少能让江湖人士不敢轻易难他。而那神农赤炎令,一定有办法解他身上的毒。……他不要?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受不起你的恩惠。”温宿开口,这样说道。
小小说不出话,呆站在原地。
温宿走上前来,将令牌塞进她手里,“走吧,别再遇上我了……”
小小这才恍然大悟,他并非是来劫她的,而是来救她的……这样的领会,让她难过起来……
她只觉得鼻子一酸,眼睛里浮起了水雾,低低唤了一声:“师叔……”
温宿轻浅一笑,道:“我不是你师叔。”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在林中响起。
“你当真要放她走?”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温宿猛地把小小拉到身后。“师傅……”
师傅?温靖?小小不禁有些恐惧。
温靖慢慢踱步出来,脸色平静温善,一如往常。他走到二人面前,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温宿一番,带着笑意,道:“像,真像。不枉为师十几年的栽培……”他说话间,语气转冷,透着杀机,“……连‘背叛师门’这一点,都一模一样……”
六月灼热的阳光,在那时,竟让小小有种难言的寒意。握着她手腕的那只手,始终冰冷,没有丝毫暖意……
……
无所作为
温宿松开了抓紧小小的那只手,顺势轻轻一推,示意她离开。
这个动作,温靖看在眼里,他的神情略微不屑,“怎么,难道真如为师所言,你要背叛师门?”
温宿上前一步,道:“师傅,徒儿绝无背叛之意。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请放过她吧!”
温靖笑了,他背起双手,一脸悠然。“韩卿倒也说过:我死了,秘密就永远是秘密……”他轻叹,“看来,他所言非虚。这世上的确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九皇的秘密。”
温宿听到那番话,神色之中略有喜悦。
然而,下一刻,温靖摇头,道:“不过,为师想过了。这丫头牵连甚广,有她在手,有益无害。”
“师傅……”温宿想说什么,但却被温靖打断。
“温宿啊,我本以为你可以替我找到九皇神器,与我共谋大业,可惜……还剩三个月寿命的你,能做什么?”温靖说话间,语气愈冷。
小小听到这句话,便知温靖起了杀心。她一把拉住了温宿的手,拔腿就跑。
温宿一惊,被拉出数步。
温靖见状,纵步而上,起掌攻击,对象,正是温宿。
温宿察觉掌风,侧身一让,避开了杀招。他的神情惊愕,自是难以置信。
温靖收了内劲,站定,看着温宿:“为师再给你个机会,把这丫头交给我,我准你自生自灭!”
小小听到这些话,只觉心寒。以温靖的武功,要从温宿手中擒她易如反掌,无谓下如此杀手。无论怎么看,他根本就是一开始就起了杀心,非置温宿于死地才是!师徒一场,应是亲如父子,怎会如此绝情?
温宿却渐渐平静,他开口道:“徒儿的命本就是师傅所救,听凭师傅处置……”
温靖听到这句话,神情之中怒气顿显,那般狰狞,让人心畏。
“孽障!找死!”
他言语之间,出掌攻上。温宿推开小小,迎上攻击。
小小踉跄几步,知道此时该跑,可是,看到眼前的情状,她无论如何都动不了步子。
温宿避开掌劲,起手,封住了温靖的招式,转头对小小喝道:“还不走!”
小小看了看他,皱了眉。她冲上前去,从怀中抽出一枚“淬雪银芒”,直刺温靖的肩井穴。
温靖见针,立刻推开温宿,退了数步。
小小将针掷了过去,趁那空隙拉起温宿,心无杂念地逃。
温宿愣住了,又一次被她拉着跑。
温靖避开那枚银针,带着讥嘲,自语:“一模一样。”
此刻,心中的怒气已无法自抑,不觉提了七成的真气,凝于双掌。他低喝一声,疾追而上,一掌袭去。
小小知他会追上来,回身,又扔了一根银针。
温靖旋身避开,再起一掌,喝道:“臭丫头,你以为老夫不敢杀你?!”
小小本想着,自己还有利用价值,温靖应不会对她下杀手。但此刻,那一掌力道十足,分明是冲她来的。她一惊,慌忙避开。
温宿见状,出掌迎击。
两人掌力相对,温靖皱了眉,道:“你乃练武奇才,假以时日,老夫怕也不是你的对手……更留你不得!”他说完,再提一分内劲。
温宿只觉手臂上传来一道阴冷内劲,掌力顿失,被震开了几步。他站稳身子,只觉得右手发麻,整条手臂竟不住颤抖。
温靖毫不犹豫,再次出掌。
小小大惊,她纵身而上,抬腿便踢向温靖的腰际。
温靖并不躲闪,接了她的一招。只可惜,小小没有内力,这一击对温靖来说,不痛不痒,毫无作用。
下一瞬,温靖改掌为爪,钳住她脚腕。小小进退不得之际,温靖用力一拽,拉她上前,放开她的脚腕,转而锁住了她的咽喉。
小小只觉喉头一紧,眼前犯了犯白,险些昏厥。
温宿忍着手臂痛楚,出手相救,正在此时,温靖抬眸微笑。他松开小小,一掌击去,不偏不倚,正中温宿的胸口。
小小跌倒在地,惊恐之中,就看见温宿被击开数丈,呛了口鲜血,无力倒下。
“师叔!”她喊出了声,慌乱地站起,跌跌撞撞地跑到了温宿身边。
温宿早已不省人事,鲜血衬得他的脸色愈发苍白,他双眸微阖,呼吸若有若无,脉搏微弱得无法探知。
小小吓懵了,抱他在怀里,呆呆地不知如何是好。
温靖整了整衣襟,走到他们面前,居高俯视。“左姑娘,你是要跟老夫走,还是给老夫这不肖徒儿陪葬?”
小小看着怀里的温宿,脑海中嗡嗡作响,无法应对。这时,她忽然注意到他领口下的肌肤略呈青色,筋脉浮凸,诡异非常。
“冥雷掌。”她的声音,隐隐带着颤抖。她如何能忘,她的师父,就是带着相同的伤势,痛苦离世。
她抬头,眼中满是泪水。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我师父?为什么连自己的徒儿都要杀?为什么?!”小小无法自抑,哽咽着喊了起来。
温靖冷冷一笑,“为什么?……你师父当年破我东海,杀我门人的时候,也没告诉过我为什么!”
小小微怔。鬼师曾闯过九个门派,夺取九皇神器,难道,东海也……
“我忍辱负重,献出神器,归顺神霄,才得以保全。二十几年来,我的心中就只剩‘复仇’二字!”
“我……”小小心中苦痛,声音凄怆无比,“我师父已经死了啊……你还想怎样?”
温靖看着小小,道:“杀了你师父的那一刻,我才知道,这根本就不算‘复仇’。你师父也不过是枚棋子。得到九皇,一统天下,这才是真正的大业!为了这个,我什么东西都能抛弃,什么人都能杀!”温靖带着残酷的快意,看了看温宿,“这枚棋子,也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哈哈哈,果然是一模一样啊,你师父背叛了天师,而他背叛了我,到如今,连死法都相同,哈哈哈!”
小小已经无法再问了。眼前的人,早已失了理智,再不可以人心揣度。
温靖收了笑意,平复了情绪,重回了平日的温善,道:“左姑娘,你若肯助我,我自然不会伤你……”
“杀了我吧。”小小忍了哭音,抬头,笑得轻蔑,“要我助你,还不如杀了我。”
温靖听到这句话,脸色一沉,不发一语,手指聚力,抓向了小小的肩膀。
小小无法回避,便不回避,她直直地看着温靖,竟无一丝一毫的恐惧。
那种眼神,愈发触怒温靖,他的手上不觉加了力道,直欲碎她的肩骨。
正在这时,忽听得一声厉喝,“谁敢动老子的人!”
那声音浑厚有力,霸气十足,温靖竟被震住,手劲一缓。他转身,就看到了江寂。他自然不认得江寂,但却知眼前的人武功不弱,便暂放小小在一边,专心应对。
“在下东海七十二环岛岛主,温靖。敢问阁下是?”温靖循礼,道。
江寂看了看温宿身后的泪痕尚在的小小和奄奄一息的温宿,轻蔑道:“原来你就是舍弃东海,与东瀛海寇结盟的温靖……老子叫江寂。”
“江寂……”温靖皱眉,思忖。
“不用想了,这个名字不稀奇。”江寂提气,朗声笑道,“受我一掌,你便知我是谁!”
他说完,迅攻而上,一掌击去。
温靖立刻运劲,以“冥雷掌”回击。他本以为胜券在握,却不料,双掌互击,一股强大劲气反冲而来,把他击退了数步。他平了呼吸,胸口隐隐作痛,眉宇间惊讶无比:“太一心诀!!!”
江寂收掌,脸色平静。他背手,道:“老子不杀人,你滚吧。”
温靖不甘,他挥手,周围立刻出现了十数个东瀛忍者。
而在此时,那些带着面具的人赶到,林中的局势一下子反转了。
温靖见状,只得收手,携众离开。
江寂笑了笑,转身走到了小小面前。
小小仰视着他,依然有些茫然。江寂却不迟疑,他蹲下身子,一把拉起了温宿,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