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道是无晴
作者:那只狐狸
文案:
主要内容:
本文讲述惩恶锄奸小天使损人不利己不是妖女胜似妖女的女主与一度沦入邪/教[大雾]而后归隐山林的男主之间的一段狗血小白又纠结的爱情故事。
中心思想:
通过讲述这个爱情故事,展现出在爱情面前一切皆可重来……
深层含义:
本文表达了作者在单身节当天虽然怒吼着“烧烧烧!”,但其内心深处依然对爱情抱有积极正面的态度,并相信着世界的美好~~~
友情提示:
阴谋?逻辑?严谨?细节?……统统都是浮云!!!本文乃是欢乐狗血小白言情自我安慰文~~~萌者自萌,雷者自雷,跟我较真你就太狠心了~~~
再友情提示:
本文存稿特别失败……
所以……你懂的……
内容标签:因缘邂逅 破镜重圆
搜索关键字:主角:殷怡晴,叶蘅 ┃ 配角:没想好 ┃ 其它:再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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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暮春。月夜。
已是宵禁时分,城中万籁俱寂,满街孤清月色,如霜轻覆。一树桃花生在街尾,满枝轻粉零落,迎着月色,颇有几分凄美意境。
然而,在桃树的背阴处,却有一堆破烂的筐篓,叠着些乱七八糟的废物,甚是煞风景。平日也有人收拾,这次却不知为何,这堆垃圾留了许久,滋生出些老鼠蚊虫。更甚的是,今夜,这里还藏着一个人……
那是个约莫四十出头的男子,一身狼狈污秽,满面疲惫憔悴。他蜷缩着身体,小心地将自己完全埋在那堆废物之下。他微微发着抖,呼吸也轻促凌乱。偶尔,一只小虫或是老鼠经过,都能让他惊乍。
不知过了多久,长街之上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躲藏着的男子惊恐万状,他用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试图连呼吸的声响都掩去。
脚步声渐近,绰约人影停在了桃花树前。月华清朗,照见的是个千娇百媚的姑娘。如画眉目,如雪肌肤,一抹巧笑,染在眉梢。岁月之痕,全然模糊。
夜风微凉,拂下片片花瓣。她抬起手来,接了一瓣在掌心,含笑自语,道:“花开再美,终有凋零之日。运气再好,也终有穷途末路的时候。你那些兄弟,都已死在我手上了,你一人独活,又有什么意思?倒不如下黄泉去陪陪他们,也不辜负这一场兄弟情分。”
男子听了这番话,虽是满心震动,却依旧不举动。只恐她是虚张声势,骗他回应。
然而,那女子说罢,却腾身而动,一脚踢开了那堆筐篓废物,生生将那男子“挖”了出来。
男子惶然失措,只是蜷缩着后退,颤着声音道:“姑……姑娘饶命!”
“呵呵。”女子居高临下望着他,讥笑着说道,“想必死在你手下的人,也曾这般求过你罢。你是如何回答的?说出来,让本姑娘参考参考呗。”
男子跪身在地,声音愈发哀怨可怜,甚至压着哭音,“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做那些恶事!姑娘大慈大悲,放过我吧!我对天发誓,再不为恶!只要姑娘肯放了我,我……我愿自废武功,出家为僧,日日为姑娘念佛!”
“念佛?”女子朗声大笑,道,“我乃梅谷门下,修的是道,你为我念哪门子佛?”
“梅谷……”那男子满目惊疑,“你竟然是……梅谷……”
“怎么?我不能是梅谷弟子?”女子笑问。
“姑娘是出世高人,何必让我这样的人脏了你的手……”男子谄笑着,道。
女子轻嘲一笑,打断他道:“那你不如自行了断,既不脏我手,也省下些痛苦。我定会给你买一副上好的棺木,风光大葬。”
男子见哀求无用,心里不由做了鱼死网破之想,他悄悄背过手去,取了一枚暗器在手,口上道:“我的确做了不少恶事,但姑娘的手段,也不遑多让!枉你是梅谷之人,这一身杀孽,也称得上正道?”
“我几时说过自己是正道?”女子笑道,“我跟那群道貌岸然的家伙可不一样,就是因为他们每每‘大慈大悲’,容得你们‘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才纵你们肆无忌惮到如此田地。若人人都这般慈悲,你们这群恶人贼子还有何可惧?!我就是要你们知道,天网恢恢,兴许你们能逃过,但你们绝逃不出我的掌心!”
男子咬牙,看准时机,扬手将暗器射了出去。那女子也不含糊,杀机初露,她已然察觉,侧身避了开来。男子趁着空隙,拔足狂奔。女子却冷然一笑,身动轻灵,转眼间就追上了他,更一击将他制服在地。
男子自知末路,也顾不得恐惧,露出凶相,道:“哈哈哈哈哈,你杀了我又如何?薛家满门早就在地下等着我了,我也不亏!对了,还有那小鬼,哈哈哈,他中的毒,天下无药可解!你等着给他收尸吧!”
“无药可解?你未免太小看我了。”女子道,“那毒虽奇,但只要找到‘千叶金莲’,未必不能解。”
男子一瞬愕然,片刻后,却又冷笑道:“天下唯一一株‘千叶金莲’现在玄凰教内,玄凰教行踪诡秘,根本无从寻找……”
“那就不劳你操心了。”女子一笑,手上起爪,扼住了那男子的咽喉。
“你……你住手……我知道……玄凰……只要你放过……”男子的声音零落,拼尽力气如是说道。
“我不跟坏人做交易。”女子笑意轻狂,仿着孩童的嗓音,讥嘲道。
男子瞪大了眼睛,再也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女子抛下那肮脏尸骸,笑意渐渐敛尽。她默默站了片刻,轻叹了一声,自语道:“玄凰教啊……”
……
第一章
离城一日路程,有一处村镇。小镇不大,也少繁华,只有一处酒楼,兼做了客栈,供往来旅人投宿歇脚之用。倒也有不少熟客来饮茶喝酒,谈天论地。
今日,从城里来了几个商贾,在二楼包下几桌酒席,说起了城里的新鲜事。镇上本少新闻,见有此热闹,人人都想凑个趣。酒楼的生意一时间红火非常,堪称座无虚席。
但听一名商贾口若悬河,声情并茂,道:“……刚才那些,都算不得什么,我这儿可有件大事,说出来保管稀奇。先前有件命案,不知你们可听说?”
众人兴致盎然,只是摇头,等他往下说。
商贾呷了一口酒,悠悠道:“数月之前,有个朝廷命官,不知犯了哪路的太岁,竟被一夜灭门。全家上下八十几口,无一生还。”
此话一出,有人应和道:“这事儿我知道,那当官的姓薛。听说现在就剩下一个小孙子,下落不明,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对。就是此事。”商贾皱起眉头,继续道,“那薛大人可是好官哪。此事一出,震惊朝野。圣上震怒,下令缉查犯人,可折腾了好几个月,毫无眉目,只怕此事是江湖中人所为,眼看就要不了了之。可你们知道后来如何?”
“如何?”众人急急追问。
那商贾一拍桌子,大声道:“好家伙!就在昨天,城门上悬了十几个人头,并血书一句,写着‘屠戮忠良,死有余辜’,后头好大一个‘薛’字!”
话到此处,人群中赞叹起伏。
另一名商贾接话道:“对!我也看见了!那么多人头,可把我吓了个半死!也不知是哪一路的英雄好汉所为啊!”
“不过,朝廷都查不出来的案子,这么容易就被旁人破了?会不会杀错人哪?”有人问道。
“这谁能知道呢。说不定这是那位薛家的小公子回来报仇呢!”
“不会不会,那小公子今年才五六岁,哪有那么大能耐。”
……
众人议论纷纷,谁也没注意到,窗边的座位上,有位姑娘正噙着笑,暗自得意。待众人换了话题,她也无心再听。她端起茶水,轻轻啜饮,目光投向了窗外。
她选了这个位子,自然不是为了听什么奇闻轶事的。而是这里恰好能看到这酒楼的后院,酒楼的厨房就设在那里,正是一片忙碌。
午时刚过,后院的门被轻轻推开,一名男子走了进来。他约莫三十上下,朴素衣着,乡野打扮。背上负着柴火,手里提着些竹笋。
便是看到他的那一刻,她默默放下了茶水,起身往楼下去。
……
与他而言,今日跟往常并无差别。他照例在这个时辰送柴,顺便捎些山珍野味,以作补贴。酒楼的伙计早已与他相熟,见他来了,也不招呼,只任他自由行动。他放下柴火,又将竹笋递给了大厨。大厨也不多言,只摆摆手,让他去前厅结账。他无话,只依言到了前厅。
柜台里,掌柜正忙得不可开交,见他来,皱眉道:“哎哟,是你啊。我这儿帐正乱,这会儿不方便给你结,改日再来罢。”
他听了,只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便在他要出门之际,身后突然响起一片器皿破碎之响。他步子一顿,回头查看。只见那柜台之后的一排酒坛,此刻已尽数碎裂,酒水横溢,引出满室芳香。掌柜显然被吓懵了,呆在柜台里,好半天没反应。伙计们回过神来,都大呼小叫起来,只当是见了鬼了。
他亦有满心惊讶,正想进内帮忙,待看见了某人,却死死定住了自己的脚步。
柜台不远,楼梯末阶,她,就站在那里。察觉他的目光,她笑得无辜而纯良,一副“不关我事”的模样。她垂眸,抿去笑意,举步走向了他。
周遭喧哗,似在一瞬泯然。但回忆里,却有窃窃私语,婉转低诉……
她站定了步子,出口的寒暄安然如常:“好久不见。”
他沉默许久,低低应她一句:“好久不见。”
她见他应了话,眉梢眼角复又染上笑意,明媚如桃李初绽。她想了想,道:“这些年来可好?”
“好。”他淡淡答了一句,转而道,“恕我不能多陪,先告辞了。”
她见他转身就走,也不开口挽留。她略站了片刻,慢慢跟上他的步伐。
他察觉,却不多言,只是沉默着往前走。
两人就这样穿过小镇,拐上了山路。此地山势平缓,也无稀罕景致,加之住家稀少,故而也没有人修筑山路。一条小径,蜿蜒于树木之中,走起来颇为艰难。他早已习惯这山路,步伐甚是轻捷。而她,一身裙裳,一双丝履,哪里能走这山路。可她偏偏笑着,偏偏紧跟。树枝勾了衣裳,泥土污了鞋袜,她亦全然不顾。
他只好停下,回身问她:“有事?”
她随他站定,笑着点点头,“嗯,想请你个帮忙。”
他的眉峰轻轻蹙起,却在她能看到之前低了头。“我帮不了你。”他这般回答,而后又告辞转身。
“至少先听听我要你帮什么忙吧?”她唤住他,道,“好歹也有过出生入死的交情,这么冷淡,合适么?”
这句话,让他的眉峰重又蹙起,神色已然凝重。他停了步伐,却停不下回忆,思绪飘渺,牵一片流光。
那时,也是这般时节,桃李凋零,春色凄凄……
夜已三更,薄云遮了月,笼一片朦胧。他蹲身在一处屋顶,与同伴们一起,静静等待着。黑衣,与夜色浑然一体。蒙面的黑巾让呼吸微微焦灼,冰冷的剑柄也因紧握而温热,但心却还凉,化生出安之若素的冷静。
过了片刻,有人低低开了口,道:“动手。”
话音落定,所有人飞身而下,轻巧地落入了一处宅院。正当众人要散开之际,火把的光辉却照彻四周。一群家丁拿着兵刃呼啦啦地涌了上来,将众人团团围住。
一名五十来岁的男子站在家丁之后,朗声骂道:“哼!好一群胆大妄为的贼人!胆敢闯我贤益山庄!统统拿下!”
眼见如此,先前那下令之人只冷然说了一句:“照计划做事。不留活口。”
众人低声应过,长剑齐齐出鞘,冷冽寒锋转眼染上温腥鲜血。宅院内的人这才惊诧这群黑衣人的武功是何等高强,出手又是何等毒辣。原本的气势汹汹,霎时被哀嚎痛呼取代,不少人弃了兵器,慌乱奔逃,但又哪里能逃得过……
眼前的事,早习以为常。他斩开一条路,依着脑海里的地图,往后院去。
这山庄的后院里,建了一座塔楼,供着些菩萨神佛。虽已夜深,此处还有灯火烛光。想是主人家虔诚,使香火长明之故。塔楼四周无人守卫,让他微微有些怀疑,但他并未多想,持剑冲了进去。
大门一开,凉风随之而入,晃动满室烛火。只见那明灭光辉之中,站着一名少女。她一副丫鬟打扮,手捧着经书,想必是此宅中人。见有人闯入,又是这个架势,她早已吓呆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他长剑一横,心中只记一句“不留活口”。眼见他手上杀招,那少女的怔愣却抿作了笑意。她眉梢一挑,脚尖一旋,侧身避开了剑锋。
“连我这样的弱女子也杀,好狠的心。”她噙着笑,娇滴滴地说道。
他的惊愕不过一瞬,他无暇深思,更无心深思,或者也不必深思。他手臂一展,长剑横扫,削向那少女的脖颈。
少女见状,腰一沉,头一仰,剑锋以毫厘之差擦过她的鼻尖、掠过她的长睫。这般险避,却未能让她畏怯。她不躲远,反而突进。她趁着他招式未尽的空隙,伸手抓住他的衣襟。脚下同时行招,勾住了他的左腿。一时间,两人全然紧贴,哪里还有施招的空间。
她对上他的眼睛,轻佻笑道:“下不了手了吧。”
一个丫鬟有如此身手,已是出人意料。她的语气神色,更是让人心惊。那般悠然轻狂,那般胜券在握,仿佛他是落入了蛛网的蝶,生杀全由她掌握。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危险。他膝盖一顶,将她稍稍推离,而后探手入怀,抽出一把匕首,捅向她的心口。她慌忙松了钳制,飞身退开老远。他也略退了几步,重整了架势,却不敢再贸然攻击。
她望着他,忽然笑了起来,道:“好漂亮的杀招,你是哪家的杀手?跟我做个生意可好?”
他不答她,只是严阵以待。不知为何,他不想与眼前之人再多纠缠。但塔楼的楼梯就在她身后,别无他法……
她等不到回答,笑叹道:“你不说,我也能知道。”她说话间,抬起了手来,一枚木牌就吊在她指间。
他一见那木牌,心上一沉。这东西本贴身放在胸口,想必方才贴近时被她探走。他竟这般大意,丝毫没有察觉。
她噙着得意,看了看手中的木牌。那木牌以檀木制成,还隐隐泛着香。木牌的一面,刻着“辛卯”二字,另一面则镌着一只漆黑的凤凰。
她一脸了然,抬眸道:“原来是玄凰教啊。”
第二章
说起这玄凰教,倒也有一番来历。据闻,此教教义中说,昔日凤凰涅槃,浴火重生的唯有雄鸟,雌鸟被劫火焚烧,毁去一身锦绣翎羽,堕入凡间。漆黑之身内,暗藏劫火火种,终有一日会烧尽一切,教义谓之:玄凰净世,故而世人便以“玄凰”为其命名。
当然,这些神神叨叨的教义,并非玄凰教扬名天下的理由。此教之所以能在江湖立足,靠的是教中的一众杀手。只要出得起价,玄凰教可以为你杀任何人,干净利落,从不失手。只不过,寻常之人根本不知去哪里寻找玄凰教,更别提做买卖了。
于是,她怀着满心的好奇,饶有兴致地问道:“你的雇主是谁?”
他又哪里会回答。时间拖得越久,对他就越不利。他不知有多少胜算能赢眼前之人,但任务就是任务,不容他退缩。他屏气凝神,一手长剑,一手短匕,再一次攻了上去。
“唉,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她叹了一声,出招卸开他的攻击。
他吃过方才的亏,知道不能与她太过接近,攻击之后,便立刻拉开距离,准备再一轮的攻击。眼见他这般,她也收了戏谑之心,使出了真本事应对。两人拆了数十招,依旧未分胜负,正难分难解之际,有人闯进了塔楼来。两人察觉,皆缓了招式,退身防守。
来者,是个七旬老翁,虽是贵气打扮,却掩不住那一身迟暮的颓丧,连迈一步路都颤颤巍巍,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见了此人,她立刻做出一派惊恐慌张之态,娇声道:“老爷救我!”
那老者的表情亦惊恐难当,也不答应,只是走到一旁,伸手扯住了帘帷。
“老夫的东西,谁也别想拿走!”老者颤颤说完,猛地将帘帷拉下。
只听机簧声动,两人惊疑之间,一声轰响由下而上,脚下的地面陡然裂开。两人猝不及防,双双落了下去。所幸身手都不差,倒也稳住了身子落地,未受伤害。还不等他们分辨情况,那裂开的地面又轰然阖起,吞灭最后一丝光线。
但听黑暗之中,她低骂一声。而后,一点火光燃起,映亮她的脸庞。她手执火折,四下照照,自语道:“真丢人!竟中了机关!”
他藉着那火光,也看了周围。这是间二丈见方,一丈多高的小室,砖块密砌,毫不透风。一面墙上,悬着一只龙头,也不知作何之用。
她也注意到了那龙头,心上不祥顿生。她皱眉,道:“难道是……”
她的话还未出口,就听那龙头发出“咔咔”之响,随即,一柱水流从龙头中喷涌而出。
“我就知道!”她愤然道,“可恶!等我出去要你好看!”她说罢,用手抚着墙壁摸索,试图寻找脱离的方法。
水流汩汩,片刻间就没过了鞋面,沁出微凉。他低头,静静看着那水面上升,迟迟没有举动。
“喂。”她对他的安静万分不满,没好气地开口喊了他一声。
即便这不是什么指名道姓的呼唤,但在这斗室之中,她还能叫谁呢。他抬起头来看着她,依旧沉默,只等着她说话。
火折的微光映照,让她紧蹙的眉间染着深浓的阴影。她走到他面前,道:“联手离开这里,咱们再打,如何?”
他不回答,也不举动。
“你是哑巴么?”她问出这句话时,并无恶意,只有身陷机关的困窘,以及命在旦夕的紧张。她想了想,又道,“贤益山庄附近并无江河,只有后院一处池塘,这些水必然来自那里。只要卸下龙头,弄出缺口,循着水流就一定能出去。”
她一边说,一边看他的表情。黑巾蒙面的他,唯有一双眼睛可以辨视。而那双眼睛里,始终没有可以察觉的情绪。如此情势之下,他的冷静和淡然,透着些许可怕的意味……
她明白了几分,冷哼了一声,道:“你想死是你的事,我可还没活够呢!不帮忙也罢,别添乱就是!匕首给我!”她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向他伸出了手。
他略微迟疑,还是将匕首交给了她。
她接过匕首后,刻意避开水流,走到了龙头斜下方。这龙头悬在离地八尺来高的地方,她踮着脚尖,伸直手臂,才能勉强够到。她反握着匕首,开始凿龙头旁的砖石。匕首虽锋利,但砖石坚硬,她的姿势又不好使力,凿了许久,不过弄出几道浅痕。但她并未放弃,依旧维持着那个吃力的姿势,一下一下地凿着砖石。
渐渐地,水面已然高至膝盖,她也累了,停下了手,靠着墙喘气。她顺过气息,又转头对他道:“剑也给我。”
他不明白为何她还不放弃,“贪生”又如何?如此密室,天下谁人能够逃脱?他握剑的手紧了紧,而后,做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想象不到的决定:他收了剑,从怀中取出了一副精铁指虎,一边套上右手,一边走向了她。
她一眼看到他手上的东西,不满地道:“有这个你早说呀!”
他并无一语,在龙头下站定,提劲一跃,攀上了龙头。他略微将身子拉高,而后聚力出拳。指虎与砖墙相击,起一声沉闷之响,方才她苦苦凿击的砖石应声裂开。他稍做停顿,复又聚力,再次出拳。
眼看他如此,她忙开口道:“够了!你先下来。”
他闻言,收了拳,松开了攀着龙头的手。落地时,一片水花激起,惹她躲开老远。她确认自己未被沾湿,才又走了过去。到他身边时,她皱着眉头,嘲讽他道:“手不疼么?”
疼。当然疼。方才出拳,他用尽全力。指虎虽是精铁所制,但使用者到底是血肉之躯。此刻,他的整条手臂都如同被折断了一般,刺痛入骨。但他却依旧冷然,甚至连眉头都不曾皱起。因为他清楚地知道,疼也好,不疼也好,都没有任何意义。
“真怀疑你是不是活人……”她一边嘟哝,一边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火药囊来。她将火折子咬在了口中,学着他的样子攀上龙头。她看了看那被击碎的砖石,用手指抠出碎片,弄出一个三四寸大小的洞来。她扯下一片衣衫,一半垫入洞内,一半留在外头。接着,她将火药囊里的东西撒在了里头,用火折点燃了那半截布料。做完这些,她飞快地跳下来,拉起他躲到了最远的角落里。
爆炸之响,在这斗室之内,分外震耳。她捂着耳朵等了片刻,待一切安静下来,才抬手举高了火折看视。但见那火药之威,已将那龙头周围的砖石炸裂,龙头歪了一半,颤颤地悬在那里。
她笑逐颜开,把火折子递给了他,道:“替我举着这个!”
言罢,她几步跑了过去,跳起身来攀住那龙头,左摇右晃地拉拽,周围的砖石哗啦啦掉了一片。那龙头哪里耐得住这般折腾,不消片刻就被她拉了下来。失了龙头控制,水流一下涌出,当头将她浇透。她惊呼一声,又跳开老远。她的模样甚是狼狈,但笑容却明丽非常。她看着那缺口处,得意道:“我说的没错吧,这后头就是池塘!”
她抛下手中的龙头,伸手去掰缺口处的砖石,试图将那口子弄得更大些。但即便是被炸裂的砖石,依旧坚硬牢固,光凭双手岂能有所作为。她只得再用匕首,连凿带撬,全然是死磕到底的架势。
他怔怔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的感觉奇怪莫名。明明是死局,却生生被她寻到了生路。生死之事,他早已看淡,方才也已经放弃。可绝境逢生,他尘封的情绪,竟被不期然地触动。他的心仿佛也如这密室一般,被弄出了一个缺口。欢喜愉悦正不由分说地涌进来,填满他死寂的空乏。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走了过去,取了长剑在手,与她一起撬开砖石。她仰头看了看他,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两人皆不言语,只是努力扩大缺口。但缺口越大,水流也越汹涌。转眼间,水已然高至胸口。到了此刻,他也顾不得手臂的伤势了。他用上指虎,出拳击碎砖石。她自然也着急,虽然虎口已然生痛,匕首的凿击也未停止。水面越升越高,火折的光辉被无情湮灭。又过不久,两人不得不屏住呼吸,潜在水下,在一片黑暗中,凭着感觉行动。
终究是齐心协力,所以事半功倍。在密室盈满之前,那缺口总算扩大到能容一人通过。她仰头出了水面,大喘了一口气,对他道:“我先,不介意吧?”
然而,她完全没有等他回答。她屏了一口气,自行潜了下去,轻巧地穿过了那缺口。他不敢大意,紧随其后。
缺口之后,果然是一片池水,依稀光辉,在水面之上摇曳,预示着生机。他从着本心,拼命上游,待浮出水面的那一刻,畅快之感,前所未有。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大口呼吸,但蒙面的黑巾,却成阻滞。他摸索着上了岸,一把扯下黑巾来,不住地喘息。
“哎……”她的声音,近在咫尺,“没想到,你长得还挺不错的嘛。”
第三章
他因这近乎轻佻的言语抬了眸,带着些许讶然望着她。
她蹲在他身旁,双手托着脑袋,正凝眸含笑。她本以为,他那般冷漠隐忍的性子,长相必然也是严正冷峻。可黑巾下的他,却有着极为清秀的面容。从眉至眼、由鼻到唇,皆被柔和勾勒,甚是温雅。她不禁好奇,他若笑起来,会是怎样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