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你可说错了,我几时过了你这座桥了?不过是和你打听了一些陈年往事而已,何况,你给的那些东西,根本就没什么实质性的用处。”顾清初轻轻转着手里的金笔,不以为然的说道。
“好,很好,”向凯也是经历过些大风浪的人,他掏出根香烟猛吸一口,缓和了下心神,脸上竟浮现出一抹奇异的笑容,“顾清初,你这个人花花心思太多,我本来也就信不过你,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你就沉不住气了,既然这样,走着瞧罢。”
“好啊,您老还是操心怎么面对接下来的官司吧,我的事就不教您费神了。”顾清初悠悠回了一句,继续低头工作,“向总,想必您现在忙的很,还要对付公司门前的媒体,快些去吧,可别让人冲了进来。”
向凯重重冷哼一声,面带冷笑的出去了,顾清初啊,你费劲心机却只是白忙活,我倒要看看,到时你会是个什么样子。
夜色如水,下班时间一到,职员们鱼贯而出,就算公司出了再大的事,对他们来说,也大不过准时下班,回家吃饭。
顾清初感觉腰酸背痛,眸光扫到办公桌上,却不知觉浅笑起来,玉龙雕刻的笔筒内一憨憨的驴子正傻笑着望着自己,那是晴绿给自己买的,一个敲背用的小玩意。
只不过,一直都没用过。顾清初拿起来,细细把玩了片刻,朝自己的后背敲了几下。
席川敲门而入时,顾清初还拿着这个小驴子,倒让他一笑:“顾总监真是…个有趣的人。”
“晴绿送的,是蛮有趣的。”
“哦…”席川仍脸带笑意,“没想到,顾总监出手如此快,竟都没和我事先商议一下,还好裴蓓那边也差不多了,还算赶得上。”
“就算没有我,你不是也找了其他手段了,就裴蓓那招,就够那老头麻烦了。”顾清初眼内一抹复杂之色转瞬即逝,推了推刚配上的眼镜,缓缓说道:“所以,席总,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直说了吧。”
席川定定的看了顾清初半响,神色复杂,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星火点缀的城市,却说道:“顾总监,其实我很欣赏你的能力,也有意提拔你,我倒要问问,这些年来,明明有那么多晋升的机会,你为什么要明里暗里抗拒?”
顾清初心里一怔,却还是笑着说:“我不懂席总的意思。”
“那我可就说开了,就说那次晴绿陪客户喝酒的事,先前我也以为你是为了不满那人动手动脚,前几日和人无意说起那个客户,得知原来那人好色的品行行业皆知。那么,你也一定是知道的,不过是故意借口有事让晴绿过去,然后再故意大闹一场,而你的目的,却是为了公司总部几日前发下来的调选通知,你并不想要人人梦寐以求的晋升,说起来,你对晴绿也并不是一味的好,必要时,还是会利用一下,不是吗?难道,你就不怕赶去晚了,她会出什么事吗?”
席川说到最后,语气变得十分不善,丝毫没有之前教训晴绿如何要委婉拒绝客户那凛然的样子,原来自己并不知道,那个客户不仅是有名的好色之徒,而且早就劣迹斑斑,好些漂亮的女职员都是吃了亏却没办法说,所以,一般体恤下属的,都找几个男人过去,而顾清初,显然是故意的。为了不想晋升,竟然利用自己喜欢的人,这样的行为,不得不让人怀疑。
顾清初面上已是略略发白,这件事,虽然自己就在那附近等待着,也安排了一些人必要时阻止,但,在听到晴绿用惊慌带着哭腔的声音打电话求救时,自己就已经深深后悔了。
席川见他不语,又是冷笑一声:“这些事也没什么提起的必要了,我只想知道,你到底要做什么,用不到两年的时间奋力爬到现在这个位置,却一直韬光养晦,我可不相信,你是一个甘于满足的人。”
顾清初静静听着,闻言抬起头来,又是温和的神色,虽然笑着却不带一丝笑意,一字一句慢慢道:“既然席总这么想知道,那我告诉你也无妨,只要席总你,不要夺人所好,这也是我留在这里的原因。”
是的,不能让晴绿一个人留在这里,也不能带她一起去美国,这就是自己不想离开的原因,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那个理由,也是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努力的动力,却从未对晴绿提起过。
席川无声的笑了起来,好动听的理由啊。他收回俯瞰的视线,转过身来对上那男人的视线,扬了扬眉:“如果,你离开环信,那么,我就放掉池晴绿。”
世间,没有人会为了另一个人,为了所谓的爱情而放弃自己的野心,顾清初也一样。
不过,既然你这么想当情圣,那不妨给个机会。
为谁作画
晴绿这几日过的可算是风生水起,席川迟迟没叫她回去上班,她也就一直赖在蓝田那混吃喝,何况还一个林小单给陪着。网球场碰面,林小单和宁远磨了一阵子耳朵后,就大义凛然的打着照顾晴绿的借口也住进了蓝田,这样也好,和她在一起,总会有很单纯的开心。
早上睡到自然醒,起来吃点早餐再去花园散散步,下午翻翻书,或则和胖伯伯唠嗑一番,在自己一次次自动忽略胖伯伯对这个称呼的抗议后,他渐渐的也就习惯了。
席川这几日倒真的开始忙的没有再回家了,不过晴绿也乐的自在。这一晚,她睡下刚关上灯,就感觉一个人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钻进了被窝,带进一阵的冷风,原来是林小单找自己秉烛夜谈来了。
晴绿又打开了灯,笑着说道:“怎么,一个人睡太寂寞?”
小单嘻嘻笑了会,却没有还嘴,表情煞有其事的认真起来,灯光在她的睫毛下投下一片阴影,小单的睫毛很长,覆盖着双圆鼓鼓水汪汪的大眼睛,不自然眨几下,似乎有话要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样子。最后,她还是讪讪问道:“晴绿,你和席梦思…你不会喜欢上他了吧?”
半蜷着身子的晴绿,闻言轻笑一下:“小单,喜欢的定义是什么?那种东西太过虚幻了,还是别心心念念着好。对于席川的话…”晴绿忽然停了下来,不知该如何说,他给人的感觉太过奇妙,在一起的时候是舒适开心的,但却十分不安,仿佛踩在云朵上,不知道哪一步就掉了下来。
“我只求他这个上司,能够放过我,少给我些小鞋穿就阿弥陀佛了。”她玩笑道。
晴绿心里是清楚的,如果不是因为顾清初和自己的关系,席川根本不可能走进自己的生活,甚至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席川,对顾清初有很重的戒心,从他们第一次见面,自己就看出来了,那种男人面对自己强劲对手所特有的戒备感与想要打压的心理,席川表现的太过明显。
所以,当席川要借自己的名义打响向凯案的第一枪时,自己并不是害怕向的报复,而是知道自己将成为席川与清初之间周旋的棋子,虽然不知道会起什么作用,但是,实在是不想再欠清初什么了,也不想成为他受制约的条件。
林小单撇撇嘴:“既然如此,为什么要走那么近呢?”
晴绿作势神秘地一笑:“天机不可泄露也…”惹得小单翻了好几个白眼。
她自然是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顺着席川的意思住下来,只不过…席川这个男人身上,天生有着吸引人靠近的气质,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稍不留神便会沦陷进去,全靠个人如何把握这个尺度了。
“林大人,你放心吧,我就是对着一头公猪发春,也不会找上席川的。”晴绿抛下这么一句后,觉得心情舒畅多了。
“哈~这样就好,”林小单乐不可支的开始八卦起来,“我有次偶然听宁远打电话,据说是席家要与库伯集团的千金联姻诶。”
晴绿静静的听着,这样才对,门当户对才是王道,她笑着拍了拍小单的肩,两人就此睡去。
第二日,阳光和煦,花房的长凳上,晴绿百无聊赖的翻着那本《后秦传》,又细细盯着那张照片出神,目光始终停留在席川身边那位温和而淡然的少年身上。
“看什么呢,这么用心?”胖伯伯拿着削好的苹果和一个大袋子,慢悠悠的走了过来,走到近处,看见那张照片,本微笑着的脸竟一下子变得黯然。
晴绿咬着苹果,一面随意问道:“这个男孩是谁,席川的表哥?”
胖伯伯抬头望望冬日的温阳,放下手里的袋子,神色颇有些伤感,他轻微叹了口气,缓缓说道:“都十几年前的事了,那时,环信还不过是个小厂子,这一晃啊,日子头就过去了…喏,照片后面的场景,便是那个时候的厂房。这个孩子…是席川小时候很要好的的玩伴,后来他家里出了些事,不知所踪了。席川也从那时开始变了性子,似乎一下子成长起来,这么多年来,四下打听寻找着,却一直都没结果…”
“我十几岁就跟着席家,那时还不过是个赤脚医生,小绿啊,你说,人这一辈子,怎么随便这样一晃就过去了大半生呢…”等到胖伯伯感慨完了人生苦短后,已是两个小时后了,“哎,人老了就喜欢想着以前的事,念个不停…差点忘了,那天听小席说你学过画画,怎么样,能不能替我老人家来个自画像?”
胖伯伯说完打开袋子,是个深灰色的画架:“这个啊,是小曼以前用的,我给找了出来,都还很新的呢。”
晴绿接过来,笑着说道:“只要你不嫌我画的难看就好拉,恩,你就坐这凳上吧。”
一个专注的画,一个纹丝不动地当模特,谁也没注意到花园里多出来一个人。
席川身上还穿着深灰色的手工西服,得体的剪裁将他身材衬的挺拔修长,褐紫的领带已被扯的没了形,他看着不远处低头专注作画的人,心一下子安定了下来,之前那些急躁不安感消然逝去,仿佛有什么牵引一般慢慢走近了她。
淡金色阳光细细打在她的周身,白皙素净的脸,微微泛着光辉,细长的眼,琥珀色的眸子认真而专注,红润略显干燥的小嘴扬起半月似的弧度,握着画笔的纤细手腕在簌簌的描绘着,微风将覆盖着脸颊的长发丝丝吹起。
席川恍惚的看着距离自己几步之遥的人,心里涌上了一丝奇特的感觉,又想起宁远说的那句话了,喜欢么…是有点吧,但也只不过是有点而已。
前几日本已谈妥的库伯,态度忽然有些不明朗,而向凯的罪证过不久便会证实,他名下的股份,各方面也是虎视眈眈,本来有库伯的支持与担保,银行方面也已答应给予借贷,到时,只要说服了向凯,席家趁机低价收购也容易的多了。
可现在万事俱备了,那东风却忽然有转方向的趋势,那位纪老头躲着好几天不见人,最后还是纪璇出了面,才总算出来。那老头苦着脸说什么今昔不同于往日,集团内部好些人反对用公司的资产为席家担保,且现在环信股价大跌,名誉一落千丈,就算席川答应以后将环信两年内的订单都交给库伯,但在事情没结束前也不过是张空头支票,集团的股东都信不过。
纪璇在一边听完后,也埋怨父亲的不守信用,并提出用她的股份做担保,那老头又一句:“你和席川算什么关系,除非订婚了,那帮人才会相信,毕竟都是自家人了,也没什么理由不帮了。”说完便眯着眼飘了席川一下,低头喝茶。
席川看了看并不意外的纪璇,投向自己的目光里带着些许笃定与期待,他遂明白了,暗自冷笑,这个双簧唱的,原来是逼婚的戏码。
其实也不是没考虑过,和纪璇联姻的话,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有益处,这样的婚姻再适合不过了,要是顺利解决公司的事,等哪天收心不想玩了,也准备找个机会去商量,可不应该是这样的场面。
男人都不喜欢自己被胁迫,席川更是如此,虽然面上没表露什么,依旧笑着,但心里到底有些倒胃口。回去之后便宁远提了这件事,没想到他却神色古怪的反问自己怎么不顺水推舟,人家女方有意也不好先开口,来这么个四两拨千斤算不得胁迫,既然这场联姻那么适时,不如就答应下来。
席川还是断然拒绝,宁远看了他片刻后,只是摇摇头叹气:“你该不是喜欢上了那个池晴绿吧,我就说你大费周章靠近她干吗呢,还找出顾清初当借口,啧,啧,你可真相当的幼稚…”
这一番话,本极好反驳,席川却当场怔在那,也不知想些什么,没了说话的兴致。排斥这件事,真的只是因为不喜欢纪氏的做法?
席川回过神来,看着沐浴着点点金色的人,不知觉地浮现一丝笑容,连日来的疲惫竟一扫而空。
许久之后,晴绿伸了伸懒腰,满意的看了看画像中慈祥之极的伯伯,刚要起身去献宝,一抬头却看见位置上换了个人。
“池大画家,也给我来张吧?”席川懒懒的斜依在那,香槟色的衬衫格外显眼,脱下的灰色西装随意的扔在一边,胖伯伯乐呵呵的拿着自己的画走了。
也好,今天就好好练练手,晴绿笑着点头:“好,唔,解掉两个衬衫扣子,这样看起来随意些。”
“往左边点,好,就那样,表情不要太僵硬,自然些…别这么严肃,笑一个…”
“好了好了,你赶快画吧,把我画成面瘫也没关系。”
晴绿一时无语,埋头作画。
首先是脸部轮廓,鲜明刚毅,倒是英气逼人,眼睛的话,虽然会时不时笑着,但总感觉那笑极浅,微微一掠过眼波便没了影,掉进漆黑的深潭,笔尖停在未完成的眼角处,晴绿不禁发呆,要画出那眼神还真有些难度。
“喂,我脖子都要僵了…”某人不满起来,揉了揉脖子。
画笔又开始索索响起,嗯,嘴唇的话,晴绿眸光停留在他的唇上,微翘的唇角,若有若无的带丝嘲讽,得画出这个味道才像。
席川看着对面的人不时扫过的琥珀色眼眸,一眼一眉间,仔细而专注,似乎自己就是这世间她唯一注目而关心的人,再没了其它。一时之间,他竟也不想动,只乖乖坐在那,凝神望着她,或许,这样静止的时光,一直下去也挺好。
昔日恋人
“好了。”又过了许久,在席川爆发的前一刻,晴绿甩了甩有些发酸的胳膊,同时也宣布他可以不用继续装雕像。
席川渡步过来,弯身下来,和她几乎脸贴着脸,甚至听到彼此有节奏的呼吸声,席川看着阳光下慵懒闲治的自己,整个人沐浴在金色的光影之中,甚至连睫毛投影都细细绘出。原来我在她眼里,是这个样子的,调侃而漫不经心,一脸无所谓。
席川笑笑,正想说些什么,又发生了让他好笑的事。晴绿似乎想要站起,结果一个不小心,撞到了他的下巴,又心下一哆嗦,脚一歪差点摔到地上。
席川伸开双手,将她扶在了怀里,顿时,席川身上的味道,薄荷烟草,那特有的香水味,一股股望鼻尖里钻,顺着呼吸管道,包围全身,让人窒息,近在咫尺的距离,让气氛顿时暧昧起来。
“你不用每次都这么投怀送抱吧?”
晴绿觉得脸开始泛红,着急想要挣脱开来,可环在她腰间的双手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她整个人都窝在席川怀里,一抬头,便是那削廋的下巴。
“席总,你这算是骚扰下属么?”她有些恼羞成怒。
“哦,那还不至于,只是你的手紧紧抓住我的手臂,叫我如何放开?”席川不紧不慢的开口,满是戏谑之意。
晴绿才发现,只顾挣脱,手却牢牢握在腰间的大手上,遂慌忙松开。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站着,晴绿又一次感觉无地自容,想找地洞了。
“你这么仔细的盯着地面看,又是找隐形眼睛?”席川想起初次见面的场景,笑着很是灿烂。
晴绿长呼口气,抬头笑着:“是啊是啊,找不到了…”说完便不理席川,整理起了画具。
席川走到她跟前,忽地竟用右手缓缓抬起她的下巴,看着那已开始疏离的双眸,他压低声音,带着危险气息的眼睛直直看着她,嘴角勾勒出笑意:“晴绿,我们在一起可好?”
西方的圣诞节已经慢慢同化成为国人所热衷的节日之一,经济不景气的今年,各个商家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吸引顾客,希望趁着节日好好捞一笔。满大街的圣诞树,橱窗上喷绘着的圣诞老人,麋鹿以及时不时响起各色版本的圣诞歌曲,都让人恍惚进入一种状态,仿佛这样的日子里,不好好的放纵庆祝一下,实在是对不住自己。其实,名目众多的节日,无非就是商家赚钱的契机,以及让人无所顾忌玩闹的借口。
“喂,你说,买什么好?香水?衬衣?打火机?唔,你倒是给个建议啊?”林小单一边晃着晴绿的手臂,一边东张西望。
“我看你,直接买个戒指去求婚得了。”晴绿撩了下垂下额角的发,是不是该剪剪长发了。
“戒指?不错不错,要么干脆去订对情侣戒好了,嘿嘿…”小单终于停止乱瞄的眼,看看身旁的同伴,却见晴绿神色茫然空洞,双目毫无焦距,整个人一点生气都没有,赶紧停下步子,口气担忧起来:“怎么了,这么憔悴?”
晴绿不语,安慰似的说道:“没什么,可能是天气太冷,小单,陪我去剪个头发吧。”晴绿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向别人诉说心里的痛楚与难堪,很多事情,只愿埋在内心的某个角落。
理发师是个年轻阳刚的小伙子,一头新潮的发型,脸庞英俊。
“剪个短发吧。”晴绿不舍的摸摸及腰的长发,眸子带着倔强与决绝,淡淡开口。
看见这样神色黯然的顾客,英俊的理发师心里已了然,也不多问,微微点头:“好的,我会选个适合你的短发。”隔着自己较远的林小单,很快就叽叽喳喳的另个理发师热乎上了,不时打听着送男人什么礼物比较好。
晴绿闭上眼睛,门口的车水龙马声,小单的嬉闹声,哗啦啦的水声,都渐渐隐没了下去,昨日那一幕幕仿佛影片回放般快速倒带,又开始一遍遍回旋在脑子里,怎么样都擦不去,每一个细节,每一句话都那么深刻。
耳边依稀是席川带着玩闹之意的反问:“我们在一起可好?”,惊讶的抬起头却透过席川的肩头,看到一对男女相拥着说笑而来,女子飘逸的长发被风吹的有些凌乱,一旁的男伴温柔的将她的发丝收拢好:“吹乱了。”
那个女子,浑身上下依然有那股嚣张与不可一世,那种轻蔑与不屑的眼神,仿佛那一个接一个的耳光,让她不寒而栗,身子微微发抖。
温和的阳光乍然变得刺眼起来,晴绿忽的有些不能适应光线,眼泪在瞬间的涌出眼角的同时被她不着痕迹的逼回,恍惚看着走近的男人,然后就听见自己涩然而干枯飘渺的声线:“好啊,我们在一起。”
站在上帝的角度,这么俯瞰着芸芸众生的悲欢离合,是不是觉得很有趣?
接下来的一切,好像遥远的如梦境一样,那么的不真实。席川察觉到了她的反常,收起心思,轻轻问道:“怎么了?”
“呵,我太高兴了呗,不知道我早暗恋你多时了吗,席川?”晴绿擦了擦眼,平静了呼吸,走到面色苍白,目光惊愕,一脸不可置信的男子面前,微笑着伸出手去:“好久不见了,颜南。”
颜南身子僵硬,眸子里闪过诸多情绪,却还只是握着手,淡淡应道:“好久不见。”
为什么在一切将尘埃落定时,还要将深埋的伤痛挖掘而出,即使是一个早已结疤,长出新肉的陈年伤口,在直面当初的利器时,也会微微作痛啊。
“这位小姐,你看这个发型行不行?”理发师轻轻开口,晴绿亦收回神来,朝镜子里望去,陪伴了多年的乌丝,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再短些吧,到耳边就好。”晴绿疲惫的开了口,仿佛和自己过不去。
理发师有些下不了手,惋惜的开口:“这个,再短下去,可能效果会不好。”
“没事,你随意发挥吧。”
理发师叹了口气,看样子这个小姐受的感情创伤不小,真是可怜天下伤情人。
“啊…住手!”理发师手里的剪刀下意识的一抖,转身看见冲过来一瘦小女子,头上还包裹着毛巾,一脸的气愤:“晴绿!你受什么刺激了,一声不吭就准备削发为尼?”
林小单一脸的忿恨瞬间烟消云散:“哎,你现在的长度,可以去剪那个XXX的发型哦!然后再染个咖啡色,你的小瓜子脸,铁定好看!”林小单脸上多云转晴,为自己的发现自喜不已,转过脸朝着还发着愣的帅哥理发师道:“那个,就按我说的剪,那个发型,你知道的吧,就演XXXX出名的那个明星?”
晴绿哭笑不得的看着林小单顶着毛巾如同指挥打战一般,除了不染色外,也由了她去:“这里,这里再短些,刘海么,恩,要么齐平的?应该不会太装嫩…”结果效果出来惊人,将晴绿的小脸优势完全显露出来,另有一番妩媚的味道,刚刚好的长度,使得耳坠上的红珊瑚若隐若现。
两人一出来,俨然换了人似的,林小单烫了个大波浪的卷发,要不是脸上依旧纯真稚气的表情,倒可以充当时下的熟女。所以说啊,女人可以离得开男人,但怎么也离不开美发店。
晴绿打趣道:“你就不怕你家宁远见了你这娇媚的摸样,当下就将你吃个干净?”林小单嘿嘿一笑,一句厚脸皮的“人家乐意!”让晴绿无话可说,看来宁远最近是下了番苦功夫调教。
让女人变的成熟的,年轻的,愚蠢的,开心的,难过的,全部都是因为爱情。
蓝田别墅里,席川若有所思的看着突然回来的妹妹与那个即将成为妹夫的男人,颜南。随手抽出一根烟扔了过去,一下一下的把玩着打火机,眉头紧锁,吐出一口烟雾后,他淡然问道:“怎么突然回来了,现在这个时候,美国那边的业务也不轻松。”
颜南微微一笑,亮若繁星的眸子让人移不开眼,刚毅的线条柔和下来,却更加俊朗有加。
“这边出了向凯的事,公司股价下跌,席伯伯让我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再说,我正想提这件事,我和小曼的婚事,已经定下了,刚好回来准备准备。”
席川并未答话,只是微微点点头,从席曼一见到这个男人开始,就不管不顾的粘了上去,听说还花了好些手段才从一个人里夺了过来,自己对他并没有讨厌,却也说不上喜欢,反正只要席曼喜欢了就好。再说除了帮衬公司的业务,也是在一个比较出名的画届新秀,也算是有才之人。
画?一直“吧嗒”着闪出幽蓝火焰的打火机静止下来,被席川紧攥在手里,腻滑冰冷,心里一直不安的情绪仿佛突然间找到了出口,席川淡然发问:“晴绿,是你学画时的同学?”
“同学,何止同学?大哥,你的新欢池晴绿,可是阿南昔日的初恋情人呢。”一直冷着脸的席曼终于开口,嘲讽道,“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想当初,那个只知道哭闹和苦苦哀求的小女孩,现在竟然也学会了钓金龟婿。”
席川感到喉咙发紧,一种莫可名状的情绪瞬间蔓延全身,诧异,愤怒,怜惜,以及说不清的难受滋味,他脸色冷峻,声音不自觉加大:“小曼,给我适可而止!”
虽然不知道当初她做了什么,但隐约还是听人提起过,那个女孩后来退了学,家里还死了唯一的父亲,没想到,竟然会是她。那日她脸色的不自然与苍白,竟然是因为这样。
见到一向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哥哥冷着脸,席曼睁大双眼,一脸的不相信:“大哥!你为了她竟然这样吼我?你,还有你,你们,为什么都向着她!”席曼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又幽怨忿恨的看了一旁的颜南,转身跑了出去。
席川看了眼低着头看不清神色的颜南,也慢慢走了出去,是啊,自己的反应怎么会这么大,毕竟,都是过去的事了。也罢,以后,就各走各的,这胡七八糟的,叫什么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