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江湖
子时刚过苏曼真便迷迷糊糊的发出呓语。
图飞卿和福巧赶着画成衣样子所以一直守在屋子里。
苏曼真居然连续的咳嗽起来,图飞卿心想不是烧糊涂了吧,正要起身去摸摸苏曼真的额头,福巧已经抢先一步走到炕前弯腰按住了苏曼真的额头。
“不好,烧得厉害。”福巧惊呼。
图飞卿压下疑虑只做漫不经心的样子:“你去打个凉手帕来覆到她的额头上去去热。”
福巧连忙跑出去打来一盆井水,又细心的将手帕拧干,这才将凉手帕敷在苏曼真的额头上。
图飞卿只做不经意状:“这眼神是越来越不中用了,去你那屋替我找支蜡烛来。”
福巧咬住下唇,忧心的看着已经烧得迷糊的苏曼真:“掌柜的,怕是要找个郎中来看一看。”
“没事儿,咱们乡下人不兴看郎中。”图飞卿不紧不慢的说道。
福巧站了起来:“我看姑娘烧得可不轻。”
“她没事儿。你去拿蜡烛来。我这儿赶着画样子呢。”图飞卿慢条斯理的抬头望望福巧,“别傻站着啊,去啊。你也得帮着我画。”
福巧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终是没有忍住:“掌柜的,那下午您怎么请了郎中来给小姐看病呢?”
图飞卿噗嗤笑了起来:“姗姗是个孩子,经不住来去。再说这夜里上哪儿找郎中去?你给她换换凉手帕过会儿她一准得退热。”
福巧硬生生的坐下,打了另一条手帕替苏曼真换上。抚抚她的面孔,滚烫滚烫的。
这可不行。
福巧向门口冲去:“我叫我男人去找郎中。”
图飞卿笑了笑,搁下手中的图样,坐到苏曼真身边。
“我的好妹妹,关爱你的人还真不少呢。”拧了一条手帕,换上另外一条,换下来的手帕居然是热的。图飞卿叹口气,伸长了手去摸睡在里面的姗姗,姗姗的额头已经是凉的了。
寂静的深夜里传来院门打开又合上的吱呀声。
福巧喘着气冲了进来。图飞卿发笑,就这几步路,至于喘成这样吗?
图飞卿站起身把苏曼真身边的位子留给福巧:“难得你同我妹妹投缘,你来替她换帕子吧。”
福巧连忙拧了凉手帕换下苏曼真额头上的帕子,换好了就端起铜盆快步奔向院子里换水去了。
丑时一刻的时候,连图飞卿都坐不住了。李贵仍没回来,而苏曼真开始不安的翻来覆去。
院门终于被拍响。
福巧跳了起来冲向院子。跟着李贵来的是一个便服的老头,至于为何说是便服,那是因为图飞卿发现这个老头穿着官靴。
走江湖的,没办法,靠的就是这双眼睛吃饭,否则没法做生意,看走一眼兴许就得送命。
老头子诊脉的样子可不含糊。图飞卿是个识货的。
完了老头子对李贵拱拱手,李贵连忙说道:“请您老开方子吧。”
老头子写完方子说道:“郁结于心…”
李贵咳嗽一声。老头子止住话头改口道:“跟我回去抓药吧。”
李贵连忙说道:“多谢,这边请。”
很快的,李贵便回来了。福巧早已生了火单等着药一回来便去煎上。
图飞卿喊住要回避的李贵:“李贵,坐下,我有话问你。”
李贵身上的夹衣均已湿透,见图飞卿唤他只得转身坐下:“掌柜的,您请吩咐。”
“李贵啊,我这小庙还真容不得你们夫妻这两尊大佛。”
李贵面色一变:“掌柜的,这,可是我们夫妻做错什么了?”
图飞卿笑一笑摇头。
李贵也陪着笑脸:“掌柜的,我们夫妻老实本分,忠于掌柜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今晚上,为了您的妹子…”
图飞卿摇摇手指:“哎——这个为了我妹子我就更不能领你们的情了。你们俩呢,是挺忠心的,在原先的主子那里混得也挺不错的吧,居然屈尊到我这儿来了。打见你们的第一天我就觉得你们夫妻不简单,今儿我总算是明白了,这是你们主子要你们来守好曼真是吧?”
李贵僵住了。
图飞卿兀自冷着一张脸:“居然想骗我,也不想想我是混什么吃的?当我跟曼真一样吗?难道我看不出福巧是在装聋?”
福巧正端着一碗药进来,听见最后一句僵在当场。
图飞卿扫她一眼:“药煎这么快有用吗?”
福巧诺诺的:“这个就是急火煎服的。”
图飞卿走到她面前,而图飞卿身后的李贵已经握紧了拳头。图飞卿冲身后摇一摇手:“行了,不必对我下毒手。”
李贵唬了一跳,握着的拳头放下又不是握着又不是。
图飞卿冲福巧吼道:“既是急火煎服的药,你倒是喂她去啊!”
“哦。哦。”福巧连忙绕过图飞卿坐到苏曼真身边,吹凉了汤药一勺一勺的喂。
图飞卿对李贵指指手指头:“你对我动手,是想灭口?要是灭了我,怎么跟我妹子交代?怎么跟你的主子交代?”
李贵垂着头默不作声。
图飞卿叹口气:“总归也是我怜悯她收留了她不是,你到要恩将仇报?”
李贵急道:“掌柜的,我不是!”
“行了,从今儿个起也不用给你们两个银子了,横竖你们主子另外有赏赐。那个福巧,伙食你就包了吧,我也不知我这妹子爱吃什么。”图飞卿伸个大大的懒腰,“行了,李贵,回屋睡去吧,明儿还要做生意呢。”
图飞卿越过苏曼真和姗姗爬到炕里面,抚抚姗姗的额头再替姗姗掖好被子,然后对福巧说道:“既然你耳朵不好,做事就不用那么机灵。我不介意的。我妹子就托付给你了。”
说完,图飞卿就舒舒服服的闭上了眼睛。伸个懒腰,伸伸筋骨,哎呦,舒服啊。又省下一笔银子啦。
短暂的平静
布庄的生意开始红火起来。
这个红火是相对而言,因为锦绣布庄的门槛并没有被人给踏平了。每晚算账的时候图飞卿总是乐呵呵的,我懒得问她,不理她她的喜悦便无人分享,等同于锦衣夜行,苦闷难捱当中自然拉着我说东道西。总而言之一句话,就是卖成衣比卖布更赚钱。
因为我设计的成衣式样被她老人家悉数驳回,所以我老人家心中异常恼火。好在伙食很好,福巧的手艺真是没话说,某日我曾经探入厨房对福巧面授机宜。
“福巧,记得把菜式弄得丰富一点,我不爱吃素,你记得给我炖点老母鸡之类的,排骨汤也是我的大爱。你听得懂吗?”
福巧略带疑惑的看着我。
“就是说你变着花样的弄荤菜给我吃,懂吗?”
福巧点点头。
“买菜的银子你别跟我姐姐客气。最近生意好,她心情好,没事儿。懂吗?多买荤菜,我爱吃。”
福巧再度点头。
“哈,很好,你好聪明,我最爱你了。”
福巧脸红了。
“给我煮个鸡蛋吧。”
福巧转身拿了一个给我。
“哈,谢谢你,福巧。”
“啊,鸡蛋,要吃,姨,姗姗爱吃蛋蛋。”
我的神啊——含着眼泪剥了鸡蛋给了这个馋猫。“姗姗,你吃得下吗?要不,姨帮你把蛋黄吃了?”
“不,姗姗吃。”小矮子抓着鸡蛋跑掉了。
“行了,我不稀罕。你手那么脏,被你抓过的东西我还不敢吃呐!”恼火的咽下一口口水。然后一个剥了皮的煮鸡蛋就这样华丽丽的出现在我的面前。“福巧,你真好。回头一定让我姐给你们两个加工钱。”
“曼真——曼真——”院子里传来图飞卿的喊声。连忙把鸡蛋吞掉了,差点噎住,福巧端了一碗水给我,真是个有眼力的。
用开水冲开嘴巴里面的蛋黄,然后火速跑到院子里:“来了,我来了。”
图飞卿大声的问道:“钱大娘送来的成衣呢?”
“李贵不是都拿出去挂起来了吗?”
“哎呀,不是啊。是紫色那件。”
突然从店里蹿进来一个高个子的女的:“有没有啊,到底有没有啊?”
图飞卿立即赔上笑脸:“您等会儿啊,就给您找去。”
高个子的女人撇着嘴:“倒是快点啊,我这还赶着家去呢。”
图飞卿瞪我,赶紧的给找去吧。
忽然传来一声冷喝:“站住!小丫头给我站住!”
“是叫我吗?”扭头看向那个高个子的女的。那女人走近我,将我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末了说道:“转个身我看看。”
依言转给她看。
女人大喝道:“就这件!掌柜的,就照这身给我做,后天我来取。”
图飞卿笑道:“哟,您瞧,后天日子可是太赶了。”
那女人从鼻孔往外喷了口气,真像头牲口。“要不是我的老姐妹都说你家的衣服式样好,我可是从来不光顾你们这种小店的。”
图飞卿笑了:“我们布庄的料子和式样可都是江南最时兴的,店大有什么用,羊毛出在羊身上,还不是要您往外掏银子,最后都算在您身上嘛。”
女人又哼了一声:“后天下晚儿我来取衣服。我可是赶着赴宴的。你知道是谁的宴吗?说出来吓死你们,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十四阿哥的宠妾宴请我们。哼!”
图飞卿很肉麻的说道:“一看您的打扮就知道您出身高贵。不过,后天来取太赶功夫了,您知道我这里的针线活儿可都是最好的,为了赶您这一身可得五个老秀娘放下手里的活计啊,这价钱可不低啊。”
女人鼻孔朝天继续说道:“银子好说,不过式样可得跟这丫头身上一模一样啊。”
图飞卿笑道:“您放心,错不了,来,咱们到前面量一量尺寸吧。”
将那个鼻孔有问题的女人请去店里后,图飞卿紧紧的带上了前后院相连的门。
十四回来了,仗打完了?康熙六十年的秋天将不会再平静,当然他和胤禛之间的争斗也许从未停止。目下看来,十四还是占了上风的。大将军王风光无限。
他的宠妾会是陈灿灿吗?灿灿她还好吗?
只是历史故事中的女人从来都是面容模糊的,更何况她仅仅是一个宠妾。
曾经我以为我可以感慨一句“我知道所有人的命运,唯独不知道我自己的”,但现在看来我并不了解这历史的真实面目,最难懂的也许就是人心。
一回头看到厨房外站着一脸担忧的福巧,对她笑一笑,然后将那个永远对泥地里的蚂蚁更感兴趣的姗姗捉起来。
“乖,洗手,你看呢手多脏。”
姗姗对我笑道:“姨,喂虫虫。”她的手上是黑黑黄黄的泥和蛋黄。
无欲则刚,也许只有很小的心才会得到更大的快乐。
将姗姗收拾干净了,图飞卿就冲了回来。
“赶紧的,把衣服脱下来。”
“她比我高,她穿不上。”笑眯眯的对图飞卿说道,“再说了,我身上这身你不是说最难看吗?”
图飞卿狠狠的瞪我:“也不是我说好看的,是那个女人说好看。”
“难怪人家说无奸不商,难看的衣服你也卖给人家穿啊?姗姗,你要乖哦,以后可不能学你妈妈这样哦。”
图飞卿抱过我手上的姗姗:“福巧!福巧,抱一下姗姗。”
“福巧耳朵不好,”对福巧招招手,“福巧,来。”
福巧走过来,我把姗姗交给她。
然后慢吞吞的换了衣服。图飞卿热火朝天的忙开了,先是吩咐李贵关了门,然后又令李贵将图样子拿出去分给了两个老秀娘。我和福巧也没有闲着,我来裁衣服,福巧帮着打下手。
亥时三刻,福巧煮了汤圆给我们吃。姗姗吃了一颗便再也抵挡不住周公的召唤昏睡过去了。
图飞卿说道:“吃完了早点睡吧。”
“大姐,这时辰还叫早?福巧,你也吃啊。”
福巧点头,又去取了一只碗来。
图飞卿笑道:“这笔生意可真是赚大了。”
“吃东西不能笑,你就不怕呛着了?”
图飞卿心情很好不同我计较。我老实不客气的吃了六个汤圆:“喂,小图大姐,你赚这么多明天叫福巧多买点东西回来给我吃。”
“好啊,”图飞卿很爽快的答道,“你想吃什么都跟福巧说。”
福巧低着头,见我看她,勉强笑一笑。
“福巧你脸色很难看啊,早点去睡吧。”
图飞卿也点头:“嗯,你去睡吧,明儿还得买菜做饭呢,可不能累着了。”
福巧说道:“等会儿,收拾了碗吧。”
我推推图飞卿:“你倒是快点吃啊,福巧等着收碗呢。”
“哦哦哦。”图飞卿加快速度。
“回头有空,你把各地的风土人情跟物价说给我听听。”
图飞卿跟福巧同时盯住我看。
“怎么了?”
福巧摇摇头。
图飞卿看了福巧一眼然后看着我:“怎么,想去江南?”
“是啊。”
图飞卿把碗递给福巧:“怎么说也得等到开春啊,这大冬天的你往哪里去?”
“呃?现在是秋天吧?”
“马上就冬天了。不管怎么说,等明年开春再说吧。哎呀,我困死了。赶紧,睡觉。”图飞卿把福巧推出去关上门,“快,睡吧。”
“你怎么那么推福巧啊,人家耳朵是不好,可是你也不能那样啊。你看人家做的饭多好吃啊。”
图飞卿哼哼唧唧的:“要不是图她的饭,哼哼。”
“说什么呢?”
图飞卿吹了蜡烛:“没什么,睡觉,困了。”
梦耶?
漫天的大雾,风很冷,心中忽然闪过欢喜,急切的睁开眼,果然——师父远远的立在雾中。
“师父。”连忙扑了过去紧紧的捉住师父宽大的衣袖。
师父微微叹了一声。
“人间有趣吗?”师父背对着我,清冷的声音淡淡的响起。
“启禀师父大人,人间自是有趣的。”师父冷哼一声猛地拂袖,我赶紧扑上去颇为狼狈的再度握紧师父的衣袖,“师父别走。”
师父侧过脸看住我,然后笑道:“你说的人间有趣,是苏小曼的有趣吗?”
师父居然笑?师父居然会笑的?这个真的是师父吗?
脑袋上挨了一记。“学会腹诽师父了?”
“嘻嘻,不敢不敢,徒弟不敢。”
“我问你,玉宁的日子有趣吗?”
“大约是无趣的吧。”
师父低头看看被我拉得死紧的衣袖:“好,那你到说说看是怎么一个大约无趣法?”
“有一个男人爱她,珍惜她,那么无论在哪个朝代都是一个女人幸运。可是如果是若干个男人争来斗去的,那就是这个女人的噩运了。何况玉宁得到的爱并不包含尊重。”
师父的笑令我有悚然之感:“胤禛的爱也不含尊重吗?”
“师父,您真的是我师父,不是别的人假扮的?”打着寒战松开了师父的衣袖。
脑袋上又挨了一记。
“哎呦——”
“少贫嘴。快说。”
揉揉脑袋很气恼的答道:“是,胤禛也不尊重。若是尊重便不会三妻四妾。爱应当是一对一的,唯一的。”
师父忽然两眼发亮,呃,真的是瞬间发出夺目的光彩啊。
师父慢慢的说道:“你见着师父很开心是不是?”
“这还用问吗?”
“不准贫嘴。”师父板下面孔。
只得老老实实的答道:“师父,徒弟见到您老人家自然是欢喜万分的。”
“为何欢喜?”
“这个,”摸摸脑袋,“徒弟在这里无依无靠,师父是我的家人,见到师父当然高兴。可惜这份高兴不能长久。”
师父轻轻咳嗽两声,然后说道:“你想如何长久?”
“自然是离开这里,和师父回去做神仙啊。”
师父慢慢的伸出她的右手拉住我的右手:“碧落,你要和师父回去吗?”
“师父,我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劳什子的情劫我再也不想历了!”恶狠狠的吼了出来。
师父松开了我的手:“碧落,你听为师对你说…”
“师父!”跪下来对着师父恭敬的磕了三个头,“师父,我知道您能来见我就已经是犯了天规,师父,我心里很苦,很难,可是我不能总是拖累师父。无论如何我都会熬下去,等到历劫归来,再让徒弟好好的侍奉您老人家。”
师父笑了起来:“这才是我的好碧落。师父问你,你还留恋和水官大帝的人间情缘吗?”
“人间情缘,若是两情长久自是甘之如饴,可惜我同他之间隔着那么多的女人,隔着我忘记的记忆,隔着江山社稷,走到如今已是苦不堪言了。”
师父蹲下来看着我:“因为忍无可忍所以才离开他。若是可以永久的离开他,你可愿意?”
“可是我的情劫并未历完。”
师父摸摸我的眉毛:“师父只问你愿不愿意离开他。”
离开他?
忽然涌入脑海的是我血流将尽的那一刻胤禛许下的誓言。他说过永不负我。他将阳寿分给我。
师父轻叹道:“你可知道刘氏的宿命?”
大脑有些微的停顿:“刘氏?”
师父说道:“圆明园刘氏。”
“啊,就是我。”
师父慢慢的说道:“刘氏于雍正十一年六月,生皇六子弘曕,册封谦嫔。乾隆二年九月,高宗晋尊为皇考谦妃。三十二年丁亥五月二十一日卒,年五十四。爱新觉罗·弘瞻,初为果毅亲王爱新觉罗·允礼后,袭果亲王。乾隆二十八年,革爵,降贝勒。乾隆三十年三月,复封郡王。旋薨。”
怔了好半晌,艰难的开了口:“师父为何要告诉我,若是不知结局,无论如何我会挨下去。我生的儿子,要过继给别人,是胤禛的意思?我的孩子会在我之前死去,白发人送黑发人,这要我如何挨得下去?”心痛如绞,师父,我心痛如绞。
师父站起身:“你的胤禛,和他同葬的有结发的妻子有年氏,唯独没有刘氏。”
“师父。师父不要再说了。”艰难的站起来,“师父,送我回去吧。”
师父冷道:“便是这样,你仍旧放不开他?你们的一世情缘从头至尾就只有你自己一人苦苦守着!”
“那我又能怎样?”我听见自己嘶哑的嗓音,“这是我的情劫,便是我不愿意又能怎样!”
师父叹道:“和为师回去修炼吧。”
“我可以回去修炼?”这个讯息太令我震惊,“师父,那我的情劫怎么办?”
“那要看你自己。”师父淡淡的看着我,“若是你要随师父回去,你给师父磕头,说碧落从前都做错了,不要和水官大帝的一世情缘了,愿意和师父回去从头修炼。”
一世情缘?心头隐约飘过什么。
师父轻笑道:“你还要回去看胤禛和年氏卿卿我我?那师父可就走了,待到四十三年后师父再来接你吧。”
膝盖自动的跪了下来:“师父,碧落从前都做错了,我再也不要和水官大帝的一世情缘了,我愿意和师父回去修炼。”
师父温和的问我:“你的真元受损,这番回去必要从头修炼,你可愿意?”
“碧落愿意。”光线渐渐的暗下来,我竟然清楚的记得胤禛的唇是如何印上年氏的,胸口涤荡着无边的疼痛,这疼痛椎骨铭心。
“好孩子,咱们回家。”
师父的温柔声音令我安心的闭上眼睛。身体轻轻的飘了起来。
意识陷入混沌之中,却隐隐听见师父的笑声。
“天尊大人,您听清了没有。这一次你家水官是真的输了,我可要将我的好徒弟接回来了。”
又隐约听见谁谁谁的叹息。
见习仙人
我叫苏苏,潜心修真十世积下善因,因着这份善因得以上达天界做一名仙人。当然因为刚到此地所以我的仙术几乎为零。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可羞耻的,与我同时到达的零法术小仙共计七名,统统分配在灵宝殿修研仙术。
并非所有的仙人都是面容温和慈悲为怀的,七名见习仙人之中只有灵非同我颇为投契。
并不仅仅因为她的最后一世和我一样同处现代,最重要的是我俩同属贪图享受不思进取的那一类型。
所以那五个前世是状元公、将军之类的国之栋梁从来都是用鼻孔观摩我们的。
快活的厮混了好久之后的某一天,灵非不无担忧的对我说道:“听说过几天会有师父来领我们,那五个的仙术修为都在你我之上,我们俩会不会被打回人间去?”
“人间也没有什么不好啊,至少有很多美味。”施法调来一朵白云化作枕头,舒舒服服的躺了下来。
“是啊,我也十分想念。”灵非的语气沉痛异常。
一道刺耳的声音穿入耳朵。“修为非常的天人逢千年一劫时会下凡人间,若是你们二人有那么一天,一定可以重享人间烟火的。只是到时你们没有了天人的记忆变成真正的凡人,恐怕又会奢望得道成仙了。”
灵非跳了起来:“状元公,请称呼我和苏苏‘你们二仙’。”
状元公冷笑道:“就凭你们俩的修为也配称作二仙?”
灵非再跳:“咱们都是见习仙人,你也不是什么正经的主儿!”
状元公用鼻孔对准我们:“正经的主儿叫你们去殿里!”
站起身拉住灵非:“状元公,依你说君子是否应当坦荡荡。”
状元公扬起高贵的头颅:“这是自然。”
“状元公为国为民操劳一生,因为直谏得罪了新君遂以头抢地以死殉国,是也不是?”这段壮烈成仁的场景听他说了若干次想记不住都难。
状元公面露喜色:“成年旧事不提也罢。”
连忙拱手:“真是令人感动,但不知您以身殉国时高寿几何?”
状元公长叹道:“那年老夫七十有三。”
“您驾鹤西游时都七十三啦?那怎么以二十岁左右的模样示人?这不是有违您所说的君子坦荡荡?这不是欺骗我们吗?状元公您可一点也不坦荡!”好吧,端看你怎么说。
状元公的面皮霎时泛紫:“这面孔并非我要变就变,我来时就是这样!”
“哦——”拖了很长的尾音。
灵非抬高面孔,用鼻孔对准状元公:“苏苏,咱们还是不要和不坦荡的人多说话吧,免得被带坏。仙术不好可以慢慢的修行,但是人品,哦不,仙品不好,可就会为害仙界啦。”
两人很有默契的同时向灵宝殿跑去,一路溅起无数云沫儿。
灵宝殿内,我那剩余的五个同学都已到了,状元公必是施了仙术所以会快过我跟灵非的11路公交车。我和灵非的到来显得十分刺耳,毕竟这里是仙境,万分空灵,平时没有什么响动的,而我们俩却大声的喘着粗气。
那五个同学均不屑的用鼻孔看着我们,我立刻抬头用鼻孔看回去。
灵非轻轻拉我一下,然后我就听见灵非很恭敬的声音:“小仙灵非拜见北斗星君。”
慢一拍的发觉那五名栋梁的中间端坐着一个儒雅温文穿对襟中式长衫的男子,似乎有点面熟。灵非轻轻咳一下,我这才发觉自己正用鼻孔对着那男子,连忙施礼:“小仙苏苏拜见北斗星君。”
北斗星君轻笑道:“请坐吧。”
看吧,身份高贵品格高贵的人从来都是温文儒雅,只有半吊子装高贵的人才会妄图用恶言来提升自己的身份。
白云化成的椅子漂浮在北斗星君的右手侧,屏息走近北斗星君然后落座。灵非同样没敢出大气。
北斗星君问道:“澄明昨日送来的册子你们都看了没有?”
状元公永远是NO.1:“回禀星君,都已经看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