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图飞卿打断:“就你藏着的那包细软,哪一样都价值不菲。”
“我的隐私权,喂,不带偷看的。”但是心很快凉了,图飞卿会不会告发我?会不会赶我走?离开胤禛的我就这样被简单的识破了,我还能去哪里?
图飞卿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所以说我是老江湖了。怕了吧?”
我没有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昏黄的烛火里发出噼啪的声音,开灯花了。
终究是觉得心寒,又不愿示弱,我承认我的自尊被胤禛宠到一个至高点后便再也不肯屈尊,也许这正是胤禛厌恶我的理由。
再隔一刻我问道:“你预备怎样?”
图飞卿同我默默相对,我觉得她并没有变,京杭大运河上的那段旅程仿佛发生在昨天。但其实是变了的,我已经不是苏小曼,而她早已生下女儿,我们之间隔着冷漠的光阴。
图飞卿凉凉的开了口:“我预备重新找个靠谱的伙计,所以说现在这个不知根底的小江给他些银子让他回乡讨媳妇去是最好。”
就这样?我傻傻的问她:“就这样?”
“不然你还想怎样?我敲诈你?告发你?”头上再次被敲了一记,“多大的人了,若不是遇到我,你尸骨无存!”
“是。”嗓子似乎被哽住了。
“还有,你那包东西埋了或者藏好了,要是哪天不是被我发现而是被姗姗翻出来玩你就惨了。”
“是。”我只能吐出这一个字。
“你还会不会说别的?”图飞卿绷不住了,笑了起来。
“会。”我拉住图飞卿的手,“图飞卿,谢谢你。”
然后就再也憋不住了,嚎啕大哭,我终于嚎啕大哭。
图飞卿搂住我:“没事,哭吧,在自己家里哭,没事儿。”

留不住

大妞傻傻的站在原地,手中紧紧的捏着一根长皮鞭。
顺总管跪在原地,背上已经皮开肉绽。
大妞费了很大的力气去回想,刚才真的是她动手抽的顺总管?
那接下来是不是轮到她被抽了?
顺总管稳稳的站起来,好似没事儿人一样,认真的整好衣袖然后恭敬的跪拜:“谢主子。”
雍亲王皱着眉,抬眼看一下顺子,而后看向了大妞。
大妞的胃里顿时翻江倒海,两手一软皮鞭滑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雍亲王用右手指指她,大妞噗通一下瘫软在地:“王爷,奴婢甘愿受罚,只求王爷善待奴婢的阿玛额娘。奴婢死…”
顺总管咳嗽一声低声呵斥道:“大妞,胡说些什么!”
雍亲王端坐在那里好像一尊菩萨,呃,不,是像金刚。菩萨慈眉善目的,雍亲王比较吓人。
哎——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这都是跟着主子后面学的,学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哎呦,主子,想起主子大妞就要哭,怎么说走就走啊,真要走也带着她一道走啊。
当然,也许被捉回来的结果是直接给咔嚓了。可是看着王爷这样子也不像是要留她一命啊。
令人窒息的沉默。
就在大妞以为自己快要昏倒的时候,雍亲王说话了:“找着了?”
顺总管又磕一个头:“大妞发觉主子没了之后奴才就派人找去了,原想主子大病初愈是否晕倒在园子哪个角落了,没找着之后奴才觉得不妙便说主子原来晕在大妞屋里。”
雍亲王“嗯”了一声。
顺总管继续说道:“后来奴才想主子是不是出去了,便寻去了荷花池那边的狗洞,发现有泥脚印儿。一个人的。奴才正要骑马去追,大妞拿了主子的书信过来,奴才斗胆看了,确信主子是走了,便叫大妞将信收好回院子,插上门只等王爷您来。”
雍亲王又“嗯”了一声。
顺总管说道:“奴才叫人带信给王爷只说主子病了,没人知道主子走了的信…”
雍亲王猛拍桌子,茶杯跳得叮当作响。他咬紧牙齿,连呼吸声都是挤出来的:“我问你,她人呢?人在哪儿?”
“王爷息怒。奴才跟着脚印儿上了官道,脚印儿没了,官道上土干,不比荷花池这边都是湿泥。奴才心想主子肯定往城里去了,便打马去了城里。守城的有一个是认得奴才的,奴才问他有没有看见奴才的妹子,奴才的妹子淘气跑出来玩了。奴才斗胆说了主子的容貌。那守城的说,近晌午的时候有个经常赶车的老汉车上带着一个小姑娘,容貌跟主子相似。奴才便打听了,得知老汉是德福酒楼的,奴才又去找了那个老汉,老汉说主子刚进了城便下了车。奴才不敢明着找,便寻思着主子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离开城里,就回来了。奴才该死,请主子责罚。”话毕,顺子咚咚咚磕着响头。
“够了!”雍亲王怒吼,“你磕头能把人磕回来?”
眼光一扫,扫到大妞,大妞差点给扫晕过去。“你,你继续在这呆着,你家格格身子病着不能见客,你每日煎药服侍她,不得有误。”
呃?大妞张大眼睛,很想问王爷,您是不是疯了?格格不是没了?顺总管半垂着头狠狠的瞪她一眼,大妞立刻噤声。
雍亲王又指向顺总管:“你,去找。暗地看着各个城门,三天之内给我把人找出来!”站起来,又坐下,握紧拳:“让老八那儿的人看着点,别被老八他们看出动静。”
院门嘭嘭作响。
顺总管对大妞努努嘴。大妞完全傻掉。
顺总管暗暗叹气:“去开门,看是谁。”
雍亲王站起身:“大妞留着,顺子即刻去找人,别出动静。”
雍亲王快步出门,顺总管长手一伸死死的拧住大妞的耳朵低声咒骂:“你阿玛额娘不知多谨慎,怎么生了你这个傻子?”
院门外站着胤祥。
胤祥见着胤禛神色有变急忙问道:“四哥这么急着叫我来,是出什么大事了?”
胤禛抿紧唇角,双手交握在身后,深吸一口气:“碧落她走了。”
胤祥神色大变:“没了?”
“顺子只查到是进了城,不知她人在哪里。”
胤祥的心这才归位,还好不是又变成桃木剑。“会不会是老八动的手脚?她不是一直病着。”
胤禛摇头:“她留了书信。”
胤祥思忖道:“去常寿那儿,卜一卦。”
胤禛即刻翻身上马,胤祥随后而至。
月如钩,夜色如墨。

舍得

常寿说道:“平安。”
胤禛拧紧了眉毛:“还有呢?”
常寿淡淡的答道:“没了。”
“没了?”胤禛霍地站了起来,胤祥按住他:“常寿,这卦象上还有说点别的吗?”
常寿将桌子收拾干净:“没了。”
胤祥使劲儿按住勃然大怒的胤禛:“那你再卜一卦看碧落现在人在哪里。”
常寿笑了起来:“就当她还在屋里躺着不就得了。”
胤禛一把掀翻了桌子:“碧落,碧落你出来!快说!你把她藏哪了!”
胤祥再次抱住胤禛:“四哥,四哥你坐下!”
常寿冷笑道:“人不在我这儿,她躺了三个月也没见你这么上心。”
胤祥呵斥道:“常寿,不可浑说!”
常寿摇摇头:“我原不懂你们这些,从前觉得雍亲王用情至深重信守诺,可是现在看来不过尔尔。正月里福宜阿哥没了,您同年侧福晋饱受丧子之痛,故此未能来看碧落,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终归她是昏睡着,不比年侧福晋,虽是没了福宜阿哥却又有喜了,碧落如何能有这等福分?”
胤禛喝道:“你好大的胆子!”
常寿叹道:“从前小曼问我,修行修到最后仍旧是这样又怎样,我只当她胡言乱语。却其实她远比我看得通透。留不得便舍得,有舍才有得。”
胤祥长叹一声:“常寿,终究碧落她一人在外太过凶险。”
常寿低下头缓缓说道:“她还在京城里。”
胤禛拔腿就走,胤祥对常寿说道:“得了信就来告诉你。”
胤祥打马追赶:“四哥,四哥,等等。”
胤禛猛地拉住缰绳,□坐骑直立长嘶。胤祥追到胤禛身边,带住缰绳:“四哥莫急,既然仍旧在城里,明日去找也就是了。没准是住在哪家客栈了,明儿一准能找回来。”
胤禛沉默片刻说道:“陪四哥喝两杯。”
却可惜,苦酒入肠愁更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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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十七天都没有找到碧落。
胤禛愈发的沉默。老八那里没有动静,老九老十那里也没有动静。碧落这是藏哪里去了?
胤禛更多的是在想,碧落为何要走。
散了早朝换上便服,胤禛想也许碧落会在街市上,于是独自出了门。京城就这么大地方,若不是不能明目张胆的寻人,他真想把北京城给翻个底朝天。
一出门便看见一身便服的胤祥,胤禛冲他点点头,兄弟二人慢慢的向前走去。
胤祥低声说道:“这几日并没有人命案子应是没有大碍。却只恨不能明察,若是被有心人得了信儿,即便找到了人也逃不过一死。”
胤禛“嗯”了一声。
胤祥知道四哥心里愈是烦闷便愈发沉默,故此说道:“各个客栈都没她的信儿,不如去克食店里看看,她爱吃点心克食。”
胤禛又“嗯”了一声。胤祥腿脚不便,故此胤禛也放慢了脚步。一条一条的转着胡同,也不知转过多少胡同了,胤禛说道:“十三,要不找个地方歇会儿。”
胤祥也觉得腿脚酸痛,故此点头道:“好啊,找家茶馆歇歇吧。”
这条胡同只有家卖阳春面的,且脏乱不堪,胤祥说道:“这里脏得很,到别的胡同看看吧。”
胤禛点点头。两人默默的向前走。
转到一条更小的胡同,忽然,胤禛听到一阵轻轻的笑声。立刻驻足,“十三,十三,你听见没有?”胤禛猛地抓住胤祥的手,“你听——”
却再也没有任何声音。
胤祥叹道:“四哥,你莫不是听错了。”
胤禛坚定的摇头,四下打量,声音似乎是从左手边传来的,轻轻的向前走,左手边有一个小小的院门,院门外落了锁。
胤祥说道:“上锁了,没人。”
胤禛扒着门缝儿向里看,院门旁边爬满了藤蔓,看不清楚也没有动静。
胤祥看了看周围然后说道:“四哥,这是前面店家的后院,不如去店面那里看看。”
隐约又传来笑声。胤禛快步折回去:“去店里看。”
胤禛抬头扫一眼“锦绣布庄”四个字,然后提步进了铺子。
伙计笑嘻嘻的迎了上来:“两位爷,看有什么合适的没有?”
胤禛看胤祥一眼,胤祥说道:“我们府上要给下人们添置点衣裳布料,你们掌柜的人呢?”
伙计笑道:“爷问得是我们钱掌柜吧,钱掌柜家的太夫人害了大病回乡去了,这店盘给了新掌柜。不过咱们的货还是一流,您放心,只管挑,价钱好商量。”
胤禛同胤祥对视一眼,胤禛问道:“那叫你们新掌柜出来。”
“掌柜的出门了。您先看货吧,掌柜的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伙计笑眯眯的,“您二位请坐,小的这就给二位爷上茶。”
“不用了,你家掌柜的不在,那后面怎么乱糟糟的?”胤禛向柜台旁的门走近几步。
伙计笑道:“是掌柜的妹子跟掌柜的姑娘在闹了玩的。爷,您看想挑什么价钱的布料?”
胤祥坐到椅子上轻咳一声:“你给爷拿些料子来看看。”
伙计心中大乐,这是来了两个财神爷啊,于是问道:“好咧,您想挑几匹布?”
“哪来这么多废话?喜欢就多挑几匹,不喜欢一尺也不要。”胤祥冷冷的说道。
伙计连连点头:“爷说的是,小的这就拿给您看。”
胤祥拉着伙计东挑西拣,胤禛向内走两步,挑开门帘。
院子里,是笑得一脸灿烂的碧落和一个小女孩。
“姨,踢,踢。”小女孩咬着手指头。
碧落按住胸口:“这个毽子姨是踢不动了,姨一大把年纪了,让姨歇会儿。”
小女孩张大嘴巴准备开哭。
碧落弯腰捂住她的嘴巴:“大爷,我真怕了你了,来,姨教你唱儿歌。”
碧落将两只手的食指并在一起放到鼻子前面然后唱道:“小老鼠,吱吱叫,看见猫儿就跑掉。不对,这样。对了,转圈,转一个圈,对了,好,跟着姨一起说,小老鼠,吱吱叫,看见猫儿就跑掉。”
门帘内的胤禛一时之间怔忪了。
这样的笑容,有很多年没有见到了。从前,玉宁便是这样笑,这样发自肺腑的喜悦,即便是年氏也学不来万分之一,即便是苏小曼也没有这样开怀大笑过。
胤禛后来觉得压抑,是哪里错了,究竟是哪里错了。
到此刻,他才知道,原来苏小曼原来碧落都是不开心的,和他在一起不开心吗?
玉宁是开心的吗?
玉宁开始是那样的笑的,后来,便再也不笑了。
玉宁说过什么?“胤禛,我宁愿死,我不要你有别的女人。”
“是,我是妒妇。胤禩说只要我嫁给他,他便从此不娶!”
他是怎样回答的,他似乎是给了她一巴掌。
她是他的人,如何能受他人的诱惑!
后来玉宁不笑了。后来他只记得她决绝的眼神和泪水。
苏小曼也善妒,碧落也善妒。一直都善妒,善妒到叫他厌烦。她从不体谅他。
但是,此刻,当他看见她的笑容时,他终于知道,这一生他曾经错过了什么。
一步错步步错。错到如今。
他知道,耗尽所有他期盼的不过是这一抹笑容。他希望看见她真心的笑。
放下布帘,胤祥挑高眉毛看向他。
胤禛说道:“挑了几匹?”
伙计答道:“看了七八匹了,都不错。”
胤禛点头,扔了一锭银子给他:“回头我叫人来取。”
伙计不迭的答道:“多谢多谢,爷,小的这就给您写个条子。”
胤祥低声问道:“是不是?”
胤禛点点头。
胤祥站了起来,胤禛按住他,接过伙计递来的条子,然后说道:“先走。”

胤禩的隐痛

胤禟和胤俄酒兴正浓的时候忽然发觉——胤禩早已离开水榭仰头看月负手立于风中。
胤俄大着舌头:“你那么看还能把嫦娥看下来不成?快来喝酒!来!来!”
胤禩默默地自栏杆边走回水榭中央,接过胤禟递来的酒杯然后慢慢的抿着。
“先前老十四困在甘州进退两难,如今皇阿玛准了十四的密奏暂停进剿,不出一月十四便会回京述职。八哥,就为这你也不该老是皱着眉头。来,坐下。”胤禟将胤禩拉了过来,“来,痛快的喝两杯。”
胤俄往嘴里丢块蜜瓜含混的说道:“十四那里的粮草均是年羹尧耽误下的,什么路途遥远运输困难均是幌子,等十四回来咱们要联名参他,哼,参死他,看老四还得意什么!”
胤禩猛一拍桌子,胤俄险些给呛死,胤禟连忙给他拍背:“八哥,您这是怎么了?哎呦,老十,你也慢点啊!”
胤禩喝道:“十四既是密奏你我如何得知?难道我等同十四私通消息?这是什么样的罪名?还有年羹尧的事儿,这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吗?虽说他妹子成了老四的侧福晋,受宠也就这两年的事儿。十四出征前,他不也请了瞎子替十四算了命,说是‘贵不可言’?去年咱们赏的东西他不也收下了?”
胤禟说道:“年氏先前虽说死了两个孩子,这不是又快生了嘛?年羹尧那儿靠不住!”
胤禩冷哼道:“年羹尧十岁朝上的儿子都押在老四府里,说明老四心里也不踏实,年羹尧的事儿还得缓一缓,这颗棋子得看怎么用用在哪儿。”
胤俄好容易缓过气儿来:“你们这些事儿费脑子,我也闹不明白。那个我倒是听老四那儿的人说,开头十四要的那个女人怕是要死了。”
胤禟摸了摸脑门:“哪个女人?”
胤俄嗤笑道:“不就是那个道姑呗。”
胤禟“哦”了一声,然后问道:“要死了?得病啦?”
胤俄答道:“听说从年初就一直关在圆明园的哪个院子里,这都关了快十个月了吧,说是病着。幸好没弄给十四,这倒霉劲儿也忒不吉利了。”
胤禩抄块蜜瓜塞胤俄嘴里:“废什么话?吃你的吧。”
胤禟拍拍胤俄的肩膀:“今儿八哥心情不好,别废话了,吃吧吃吧。”
胤俄气得直瞪眼睛:“也不是我一人儿废话的,你没废话吗?”
胤禩拎了剩下的半坛子酒坐到栏杆上去了。
病着了?
也许不该去看,可是,终究是放不下心头的这根刺。只是稍稍一拨,便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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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
胤禩慢慢的琢磨着这个消息。
回话的人忍不住抬头偷偷瞄了胤禩一眼,心道咱们这位爷可真是越发的谨慎了,思虑的时间是一次要比一次长。
隔了半晌胤禩才慢慢说道:“留神,看老四最近常去什么地方。”
奴才应道:“是主子。”
胤禩叫道:“慢!再看看十三,也留心他最近的动静。”
奴才小心的答道:“主子,奴才们不是一直都留意着他们吗?主子能不能明示,看还要留心那些地方?”
胤禩皱一皱眉:“看他们最近上哪些地方去,或是看老四家那个顺子去哪里。”
奴才这才应了声轻轻的退了出去。
人没了?是藏哪里去了吧。
那样刚烈的性子,怕是要吃苦的。
又或者——
胤禩握紧了拳头,十四要回来了,难不成老四也得了信儿?这才把她给藏起来了?依着十四的性子加之这些年顺风顺水的怕是又要闹腾开了。
得先找着碧落才是啊。
也许真的是病了,也许是——
胤禩摇摇头,否决了那样不祥的猜测。
因为那样不祥的猜测,心口隐隐的痛着。
碧落,碧落,胤禩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上穷碧落下黄泉。可惜,只可惜我生在人间。

平淡生活vs潜伏

李贵和福巧这对小夫妻替代原先的伙计住进了锦绣布庄。图飞卿很满意这两个人,想来她合适的人应当差不到哪里去。并且福巧的耳朵有点聋,据说是被原先的掌柜的给扇聋的。这段血泪史,听到一半就不忍再听,难得李贵对她不离不弃,所以说夫妻的缘分其实是很难讲的。
看店的伙计定了下来,图飞卿便着手从江南运来了大批的丝绸布料以及最时兴的成衣样式。
银子不够没关系,横竖我那包东西她也是见过的,随她挑便是了。图飞卿也不同我客气,挑了一只最普通的金镯子拿去当了。进货的银子便有了。
只是当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图飞卿忍不住对我说道:“你姐姐的良人怕是不简单,你那包东西足够一大家子吃喝一辈子了。”
很天真的眨眨眼:“那咱们不如离开此地去寻一处桃花源,横竖不愁吃穿。”
图飞卿笑着拧我的耳朵:“我生性最爱热闹繁华之地,穷乡僻壤的地界儿我可不去。再说我还得替姗姗着想,替他找户好人家。”
“哈?啊?姗姗才几岁?你倒是想得长远。”拍开她的手,躺到炕上,“你还是替自己找好户人家吧。”
“我这个岁数已经不做他想。”图飞卿冷下面孔,“倒是你,别在我们娘俩儿这儿装死,睡别屋去,夜里偷汉子我只当听不见。”
“姗姗喜欢和我睡一块。”其实是我一个人睡不着,人多热闹点心里便踏实些。
图飞卿也不多言,白我一眼吹灭了蜡烛:“早点睡吧,明儿早上得把成衣的样子给描出来,别想偷懒。”
“遵命。”姗姗睡在我俩中间,伸手替姗姗盖被子摸到了图飞卿的手,两人都笑了起来。图飞卿说道:“这丫头睡相不好,以后睡娶了她可睡不踏实。”
不知怎的我回答道:“也不是每个女人都有机会同相公睡一起的。”
一回想便觉得自己太过失言了,连忙说道:“哎,我不是说姗姗,我是想起了我姐姐。”
图飞卿轻轻的笑道:“丫头你多大了。”
“你看我像多大。”大妞总说我像她妹妹。不知图飞卿看我多大。
“看你的模样顶多十五,听你的口气又好似不止。”
“哈,那我岂不是妖怪。”
图飞卿也笑了起来。
姗姗忽然翻个身嘟哝两声,吓得我立刻噤声:“嘘,睡吧。”
图飞卿“嗯”了一声,转身便不再言语。
我的样子只像十五,那某禛岂不是老牛啃嫩草?
心情没有来的烦躁,终究是将脑海里那张面孔抹去,然后强迫自己睡着了。
事实上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姗姗第二天吃过早饭便发起了低烧。
李贵很快请来了一个郎中,而姗姗抵死不肯吃那黑乎乎的中药。于是我只得变着法子给她讲故事,乱了一上午带一下午,晚上的时候姗姗便退了烧。
夜里福巧和图飞卿赶着画白天没弄成的成衣样子。
而我则光荣的发烧了。兴许是传染自姗姗。
图飞卿让我躺着,于是乎我乖乖的躺在姗姗旁边当病号。
福巧问我想吃什么。
我想了一会儿说道:“我想吃蛋炒饭,要一大碗。”
图飞卿没好气的说道:“姗姗那儿有粥,你将就着喝吧。”
我立刻拉住坐在炕边温柔的问我话的福巧,慢慢的用夸张的唇形说道:“蛋炒饭。”然后用手比划一下:“很多。”
福巧明白了:“蛋炒饭?”
我大力的点头。福巧说道:“好,这就去。”
图飞卿笑道:“你不是在装病吧?啊,哪有发烧吃那么油的东西的?喝点粥最好,清淡。”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慢慢的回想起一些前尘旧事。
也许是这平淡而充实的生活唤醒了我的记忆。
福巧很快便端来了一碗蛋炒饭和一碗青菜汤。
“唔,我爱你,福巧。”爬坐起来,虽然头很晕,但还是卖力的将蛋炒饭大口的往嘴里扒。
图飞卿笑道:“吃货,就知道吃。别人生病要找郎中,我看你呀有碗饭病就全好了。”
昏昏沉沉的想起大学时谈过的那个男朋友。特别不会照顾人,每次我生病他都是买来蛋炒饭送到我宿舍。也曾抱怨过,说过生病了应该吃清淡的东西。可是他总是说,吃了这个才有力气,病才好得快。
后来我走了,不知他现在在哪里。
情不自禁的感叹道:“从前我病了,我(费了一丝踌躇,觉得还是用大家能理解的词汇来表述),我表哥便炒蛋炒饭给我吃。”
而同胤禛在一起的日子,太多凶险太多刺激太多计较,也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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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亲王将书信猛地拍在桌子上,顺子一惊连忙跪在地上:“王爷息怒。”
“表哥?”冷面王爷冷冷的哼道,那“表哥”两个字在牙缝里挤得百转千回这才蹦了出来。“顺子!”
“奴才在!”顺子长拜在地不敢动弹。
“以后再有这什么表哥不表哥的不必呈到本王跟前来。”
“是。奴才明白了。”饶是熟悉王爷脾性的顺子也惊得背脊上凉飕飕的。
“十四就这两日到京,碧落那里看紧一点儿。”
顺子的“是”还未应得出声便听见雍亲王又大吼道:“慢着,以后无论什么都要呈上来。让那两个机灵点儿。”
“是。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去办。”顺子连忙退出了书房,冷汗自额角滚落。
雍亲王胤禛大人将书信狠狠地揉做一团捏在手心里,隔一刻又将书信展开抹平。很好,很好,碧落,你竟还有这样一个表哥。且放你几日太平,咱们秋后慢慢来算这笔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