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事先服了药,假作了落红,庄儿,你且精神些。”我扶着她,忧心地看着她惨白的小脸。
语庄听了我的话,总算放心了些,颤抖着声音说:“姐姐,现在怎么办呢?皇上没有赐你位分吗?”
“他曾问我想要哪个宫,我却婉拒了。”我淡淡答着,“原本我不愿再涉身于后宫争斗,但是前日里淑妃来找香缳麻烦,想来她也常常来你这儿作乱。”
语庄听到“淑妃”二字,神色一变,点头答着:“确实常常来作乱,总是借机打我的丫鬟婢子。”
“唉……”我叹了口气,眼中露出忧郁的神情,“即使我找到了我所要的人,能够顺利出宫,我也放不下你们。不如趁着我还在宫里的时候,替你们多排除些祸害,来日你们无论谁攀上中宫之位都可相互扶持。”
“姐姐莫不是有些什么计划了?”语庄机灵的眼儿一闪,期待地问。
“是,不过这事儿需要妹妹你配合。”我点点头,回答。
“姐姐且道是什么事儿?”语庄凑过耳朵来,我在她耳中细细说了我的计划,只见她的眼儿越瞪越大,之后兴奋地微笑起来,拼命点着头。
物是人非事事休(10)
“母后,儿臣早说了,您该出来走走,赏赏景儿。您老说不用,可你看看今儿这天儿多好,这湖面一闪一闪的,多漂亮啊。”语庄搀着以为两鬓微霜的中年妇人,走在皇宫西南侧的沁弯湖畔。
“是不错,是不错。”那位中年妇人打扮素雅,简单的衣饰上却又象征华贵的绣金双祥云花纹,突出她身份的不凡。她长得很精致,虽然两鬓微霜,却人能看出年轻时候的娇俏可人。只见她轻拍着语庄的手,乐呵呵地和她一道走着。
她就是当今圣母皇太后寿太后,盛平皇帝的亲生母亲。但是她素来喜欢清静,不愿意管理后宫杂务,后宫中又未立中宫,所以一切的事情她都交予先皇的皇后——也就是现在的圣母皇太后云太后,淑妃的姑姑去打理。
听说她不喜欢与后宫妃子交往,却意外地特别喜欢语庄,将她当女儿看待,甚至特别恩准语庄在她面前以皇后之礼自称“儿臣”。这次计划又特别需要她的参与,所以我就找语庄帮忙,借机将我引荐给太后。
“诶,庄儿,这个丫头是谁?往日里没见过她。”寿太后指着搀着语庄的我,关切地问道。
“母后,这是淑华娘娘身边的丫鬟梓璃,儿臣特别喜欢她,就常常借来带在身边。”语庄轻松地笑着,调皮地眨眨眼。
“奴婢梓璃,参见太后娘娘。”我闻言,忙上前福身见礼。
“起吧,起吧,既然是庄儿喜爱的人儿,哀家自然另眼相待。”寿太后宽厚地摆摆手,让我起来,她伸手拔下头上价值不菲的金钏子,递了过来,“这个赏你了。”
“谢娘娘赏。”我俯身谢过,接下金钏子时,我的手状似不经意地碰到太后的手,悄悄在上面抹了点什么。转眼间,我又退回去搀着庄儿的手。
快走到碧瑶台了,太后有些乏了,想到台上去歇歇,我们便往碧瑶台里的小亭子走去。
我状似不经意往四周,果然发现周围的草从里很隐蔽地伏着一个人影。
物是人非事事休(11)
我轻轻咳了声,草丛中的人影一动,随后,一条青绿粗长的蛇爬了出来,
我装作没看见,继续往前走去,突然“啊”地一声尖叫响起,我连忙抬起头往前看。
那条绿蛇精准地咬住了太后的小腿,而且牙齿越收越紧。
丫鬟们都逃得远远的,语庄扶着太后,吓得不知所措。
情急之下,我劈手一阵掌风震开了青蛇。那蛇吃了我这一掌,蜿蜒爬着钻进沁弯湖里去了,我心知一会它会回去,所以放下心来。
放蛇的是以前我宫里的太监小路子,这事情自然是我吩咐他做的。这是条无毒的蛇,早先就被训练过,它的食物上每次都掺上一定量的特殊香粉,长此以往,它就养成了以香粉味道辨识事物的习惯。
我方才在接过金钏子的时候在太后手上抹了些许这种香粉,随后就暗自擦上解香。
这次它被饿了十几天,被小路子用麻袋装来,一放开袋口,他就迫不及待地冲出来寻找食物。因为太后身上有香粉的味道,他就误把太后当作食物了。
“庄嫔娘娘请让开些。”我对语庄说道,扶着太后原地坐下来,撩开太后的裤腿,看见上面有一个鲜红的血印子,还不断冒出血来。
“太后娘娘,方才奴婢尚未看清蛇的样子,还不知道有没有毒,所以如今必须快点将周边的血吸出,奴婢失敬了。”我说着,将唇附上太后的伤口,用力吸一口血,吐在旁边,又俯下身去吸第二口。我能感觉到太后一直盯着我,我知道,我的目的快要达到了。
如此连续好几次,我才停下动作,唇畔还挂着血珠,扭头对身后呆愣的宫婢们喊:“还不快去请太医!”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忙着去请太医,将太后扶起来,掺到亭子里坐着。
竟有宫女随身带着茶水,立刻奉上一盏来让我漱口。
我漱尽口,擦干净嘴角的血,整理好松散的发鬓,随着众人跪下请罪。
物是人非事事休(12)
我漱尽口,擦干净嘴角的血,整理好松散的发鬓,随着众人跪下请罪。
“奴婢惶恐,抢救太后娘娘不及时,请娘娘赐罪。”我们对着已经坐下的太后齐声说着,头埋的低低地。
“起来吧,没有你们的过错,是哀家自己不小心罢了。”寿太后摆摆手,让众人起来。她不愧是经历过后宫风雨洗礼的人儿,凡事能做到处变不惊。方才她才吃了一吓,现在已经可以平静地说话了。
“谢娘娘不怪。”我随着众人齐齐起来,站到一边。
太医转眼间就到了,先是惶恐地行礼,随后爬起身来为太后请脉,又观察了一下她的伤口。得知我已经将毒血吸出,太医总算松了口气,擦了擦头上的汗,小心地说:“太后不必忧心,您已经没事了。”
“你等等,”太后刚整理好衣服,听出太医有告退的意思,突然叫住了他,“梓璃丫头,你出来。”
“奴婢在。”我走出队列,向太后微微俯身。
“过来坐下。”太后威严地说着,眼中却隐隐约约透露出关切。
“是,谢娘娘。”我轻轻俯身,走至桌边,挨着凳子轻轻坐下。
“吴尚岚,就是这丫头替哀家吸出毒血的,你给她看看,可不能出什么事儿。”太后说着,将手附在我的手上,用安慰的眼神看着我。
我抬起头,对着太后绽出一个微笑,轻轻反握住她的手,我看到她的眼中竟闪现出一丝丝的……慈爱。
“是。”吴太医细细为我诊过脉,才笃定地说,“梓璃姑娘没有将毒血咽下去,所以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你下去吧。”太后说着,遣走了吴太医。
“梓璃丫头,你方才替哀家吸毒血时,一点不怕吗?”太后握着我的手,关心地问着。
“怕自然是怕的,只是梓璃不知为何就有胆量上来抢救,想来是娘娘福泽庇佑,使梓璃心怀勇气。”我轻轻地低下头,掩下眼中忽闪的光芒,轻轻回答。
第12卷
物是人非事事休(13)
“怕自然是怕的,只是梓璃不知为何就有胆量上来抢救,想来是娘娘福泽庇佑,使梓璃心怀勇气。”我轻轻地低下头,掩下眼中忽闪的光芒,轻轻回答。
“好丫头……真是个好丫头……往后,你常来慈章宫坐坐吧。”太后轻拍着我的手,眼中泪光再也承载不住,“啪啪”掉落在衣襟上。
我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激动,但是至少我赢得她喜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止这次计划,往后我若是横行后宫更是多了一座靠山。
“是,谢娘娘赏识。”我点点头,应下太后的话。
*
回来的第二天早上,我正在为香缳梳头,突然有丫鬟过来召我去寿太后那边。
匆忙整理了一下妆容就过去了,随着宫婢走入气势恢弘的慈章宫,看见寿太后正坐在正位上,笑呵呵地看着我。
我忙盈盈下拜,俯身轻轻甩帕,鹂音如珠点玉盘:“奴婢梓璃参见太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唉呀,快起来。”太后慈爱地笑着,站起身走过来将我扶起,笑盈盈地看着我。
看着她笑,我就只好也笑,微愣地说:“太后娘娘,您找奴婢有事吗?”
“没什么事,只是两三天没见,怪想念的。”太后拉着我走上凤榻,要我坐在她身边。
“奴婢不敢,奴婢地位低微,没有资格坐在娘娘身边。”我忙福身告罪,惶恐地说。
“诶……有什么不敢的。”太后说着,拉着我坐下了。
我只好轻轻坐在旁边的香榻上,不敢靠近那华丽的凤位。
“梓璃丫头,上回的事儿哀家还没有好好谢谢你,便派人叫了你来,你看看哀家宫里哪样你喜欢的,尽管拿去。”太后说着,向我一一指着她宫内那些价值不菲的摆设。
“奴婢身处宫中,要了这些值钱物也没有什么用,一个不小心指不定哪天就被人偷走了。倒不如没有,一身轻松,也免得自个儿时时刻刻提心吊胆地防着。奴婢叩谢娘娘恩典,只是奴婢不需要这些,谢娘娘美意。”我说着,推托了她的谢意。
物是人非事事休(14)
我说着,推托了她的谢意。
“唉,算了,哀家最早知道你不会要。”太后叹了口气,抬起头对我说,“就是不收哀家的礼物,你也陪哀家说说话吧。哀家一个老人儿,成天也没个说话作伴的,冷清的很。”
“是,梓璃遵旨,谢娘娘如此赏识梓璃。”我笑着,点点头。
“你这孩子总是如此多礼,却也体贴人心,讨人喜欢。”太后笑着说道,“若是你能当哀家的儿媳,也算是一件美事。”
“奴婢身份地位,不敢妄想。”我慌忙说着,做势要跪下。
“唉呀,唉呀,看看你,哀家也不过随便说说,瞧瞧把你急得。起来,起来。”太后将我扶起,拉过我的手,美丽而淡定的秋瞳轻轻睨着我:“璃儿,你给哀家讲讲你的身世吧。”
“既然太后娘娘想听,那奴婢就说说,娘娘不要嫌厌烦才好。”我说,微笑着开始讲,“奴婢本是一个孤儿,被一户大户人家收养,到了及笄年纪,奴婢的老爷夫人就放了奴婢出来,加了一户买肉的好人家。只可惜奴婢的未婚夫有疾,大婚当天,尚未圆房他就突然暴毙了,奴婢也就成了寡妇……”
半个月后——
“庄儿,你说宫中有人犯禁,可是真话?”太后坐在慈章宫正席上,锐利的眼直盯着语庄。
语庄硬着头皮,硬是不移开视线,用力点头:“回母后,儿臣查处有宫人顶着儿臣的名义,去御药房领了安胎药,证据确凿。”
“那把你的丫鬟们都召集起来,让那给药的御医便是一下,不久能查出犯禁者了吗。”太后揭开宫人奉上的茶盏,轻啜饮一口,淡淡地说。
“问题就是出在这里,那日月黑风高,给药的御医也没有看清楚那宫人的相貌,只知道是个宫女。”语庄低着头,谨慎地回答着。
“岂有此理,不管如何,先召集你宫里所有的宫娥再说。”太后搁下杯子,用帕子轻轻抹唇,方道。
玉枕纱橱凉初透(1)
今日,我正好也在寿太后这里,正打算走的时候,语庄就来了,这时候我走不了,也就只好留下。
近日母后皇太后略染风寒,连日来卧床不起,中宫尚虚,寿太后就暂时接手管理后宫的重任。
“太后娘娘,纯嫔娘娘求见。”太后身边的惠婉姑姑上前来,轻声通报。
“纯嫔?这个节骨眼上她来做什么?”太后轻轻皱眉,却对惠婉说,“罢了,让她进来吧。”
纯嫔就是当初的挽心,听说她深得皇上恩宠,半年不到连越数级从从七品跃居正四品嫔位,看来确实圣宠不浅。
但是听语庄的意思,挽心似乎已经不复当初纯洁,在后宫中常常仗着皇上的恩宠横行霸道,殴打宫婢,顶撞高位,十分不得两位太后的意。
算了,想来她原本的性子就是这样,他日寄人篱下必须伪装,如今身攀高位自可恣意妄为。只是当初看错了她,与这种人结为姐妹,也是一种失败。
挽心走了进来,青丝高挽,穿着一身艳丽的瑰红,脸上全是倨傲得意的神情,头上插的簪子对数远远逾越了她的品级所能佩戴簪子的数目,甚至带着一支很像步摇的金丝络,行为十分嚣张。
挽心对着太后,盈盈一拜,口中老大不情愿地说:“臣妾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吉祥。”
“起来吧,纯嫔这时候求见,所谓何事啊?”太后冷淡地说着,让她起来。
“臣妾不过是听说庄嫔姐姐宫里有人犯禁,跑来娘娘您这里讨公道,慈章宫正要审讯丫鬟。臣妾觉得新奇,也就过来看看。”挽心眨眨无辜的大眼,娇俏地说着。
太后听了她的话,却一点不为她的可爱所动容,冷冷地给了她一记闷棍:“看来纯嫔对哀家和庄儿宫里的事情很是熟悉啊?”
“臣妾……臣妾只是偶尔听说……”挽心有些慌了神,慌忙说着。
“罢罢罢,哀家也没说你,急什么。”太后不耐得摆摆手,让她就坐,“你也坐下吧。”
玉枕纱橱凉初透(2)
“罢罢罢,哀家也没说你,急什么。”太后不耐得摆摆手,让她就坐,“你也坐下吧。”
“谢娘娘。”挽心小心地谢恩,坐在太后左手边,和右手边的语庄并排而坐,行为语言也不像刚进来时这么嚣张了。
半炷香的时间后,槿落阁的宫女统统被召集到了建章宫内,跪得齐刷刷的。
“快说!到底是谁犯禁,若是现在说了,哀家尚可放她一条生路。”寿太后坐在主椅上,用力一拍桌子,威严地说。
“太后娘娘无需如此,在宫中与外人私通是当诛的大罪,寿太后虽心慈仁厚,却实在无须饶过这种无耻之人。”挽心坐在从位上,殷勤地说着,一面还拿着扇子为寿太后扇风,转过头对语庄说:“庄姐姐说是么?”
语庄有些局促地搅着衣袖,频频将眼神瞟向我,迟疑着说:“纯嫔妹妹说得自然在理,只是寿太后仁德为怀,若是因这区区小事便处死这人,恐怕……”
“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犯禁难道是小事吗?姐姐这话似是袒护犯禁者,难道是知情不报?”挽心轻轻挑眉,不依不饶地凝眸看向语庄。
“好了!如此时候你们还在口舌争斗,赶快想想该如何查出犯禁者吧!”寿太后柳眉一竖,气恼地瞟了她们一眼,随后转过头不去理他们。
“臣妾有罪。”挽心和语庄同时低身一福,小心翼翼地赔罪。
“臣妾到有个方法……不如太后娘娘派御医来为庄嫔姐姐这槿落阁的奴婢诊脉,定能查处犯禁者!”挽心小心地看着寿太后,谨慎地出言进谏。
“这方法倒还稳妥,还不快传太医。”寿太后点点头,对身旁的奴才说。
那个奴才领命而去,大殿内再次陷入了寂静。
若是不出差错,香缳应该已经去告诉流云了,那他应该也快来了吧,我皱眉想着。
“太后娘娘!”我突然低声叫到,微微向前走了一步低身跪下,玉额撞地,叩出轻轻响声,“犯禁者是奴婢。”
玉枕纱橱凉初透(3)
“是你……快说,你是如何私通,又是怀的谁的孽种?”挽心一眯眼,指着我厉声问,眼中闪现幸灾乐祸地神采。
我的眼角瞥见一抹明黄,我轻轻扯动唇角,他躲在门口,等待我的回答。
“纯嫔娘娘……他不是孽种,一切都是奴婢的错,但是孩子是无辜的,奴婢斗胆,请求太后娘娘应许奴婢,等奴婢将孩子生出后再处死奴婢。”我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泫然欲泣。
“还敢狡辩!宫女与外人四通本就是死罪,你不仅不知罪,还敢恬不知耻地提出这种过分的要求!”挽心怒瞪着我,狠狠地说。
寿太后坐在主位上,不敢置信地看着我,嘴唇动了几动最终没有说出话来。
语庄焦虑地再也坐不下去,干脆站起身跪下,不停地磕着头,恳求着:“太后娘娘开恩,太后娘娘开恩……梓璃向来恪守宫规,这次犯禁必定不是出于本意,只求太后娘娘能饶她一命,太后娘娘开恩!”
“太后娘娘,这个贱人当斩,肚中的孽种也不能留!”挽心不甘地叫嚣着,站起身,手指指向我,言辞疾利地说,“太后娘娘请杀一儆百!”
“大胆,竟敢杀朕的爱妃!”突然,一道清亮的男声响起,随后众人皆惶恐地跪下,流云大步跨入殿内,伸手扶起我,将我拥入怀中。
他不理会目瞪口呆的宫人们,直接对着寿太后说:“母后,这孩子是朕和冷卿的,冷卿为朕着想,不想因她的身份而使朕遭人非议,所以一直婉拒朕的册封。如今冷卿有孕,是天大的喜事,朕要赐他为淑容,赐号冷!”
“好好好……原来是皇上的子嗣,真是天大的喜事!”寿太后眉开眼笑,连连拍手,一面吩咐着,“快传旨司仪房,准备晋封礼所需物品,就定在这个月十七行册封礼。”
“太后娘娘,何必如此急,司仪房恐怕来不及准备。”我淡静地说着,好心地提醒。
玉枕纱橱凉初透(4)
“太后娘娘,何必如此急,司仪房恐怕来不及准备。”我淡静地说着,好心地提醒。
“自然要快些,梓璃啊,你如今已经怀有皇嗣,要快些正名才好,你也要多多注意些身子,好好准备生育才是!”太后笑眯眯地说,不忘补上一句,“你能够怀上皇嗣,封为妃子,是哀家最乐见的。”
“是……臣妾遵旨。”我轻轻抬眼,瞟了一眼挽心,见她气的鼻子都歪了,在心里微微一笑。
*
皖碧阁内,我正斜倚在香榻上,一旁的小丫鬟拿着扇子,轻轻为我扇风。
“将扇子撤了吧,只是初夏,我不热。”我慵懒地轻轻摆手,让她撤去扇子。
“是,娘娘。”那个小丫鬟轻轻俯身,正要收起扇子。
“放肆!”我突然抬手,一巴掌打在她脸上,她那白嫩无暇的粉脸上登时出现一个红通通的巴掌印。
“奴婢有罪!”她立刻跪了下去,慌忙地跪在地上磕头。
“有罪,你有什么罪?”我懒懒地撑起身,轻抚着因打人而微疼的纤纤素手。
她倒是机灵,轻轻转了转眼珠,才说:“奴婢失礼,小主尚未册封,奴婢称谓有误,奴婢有罪!”
“倒是个明白事理的。”我说着,轻轻拉她起来,指尖轻抚着她的脸颊,“疼么?”
“奴婢不疼。”她低下头,随即摇摇头。
“本主这里有些金创药,过来,本主替你抹上。”我拉着她,让她跪坐在我身前,伸手拉开香榻旁的小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小盒药膏。
“小主,万万使不得。”那个小丫鬟忙惶恐地摇头,抿着唇怎么也不敢让我替她抹药。
“算了,那你自己抹吧。”我将金创药递给她,语气柔和地说着,“就在本主面前抹上。”
“谢谢小主。”小丫鬟接过我手中的药膏,轻抹在红肿处。
“你唤什么名字?”我问道,碧水秋眸轻转,浅笑盈盈。
“奴婢碧落。”她涂好药,将药盒还给我,一面说着。
玉枕纱橱凉初透(5)
“这盒药就给你了。”我挥挥手,也不伸手接,轻蹙眉心说,“碧落,今日之事在本主这里不过是吃一个巴掌的事。但如到了其他宫里,你还如此叫我,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保不好你这小命不保。虽说你今日这么唤我是好心,想讨我欢喜,可这后宫中定要管好自己的嘴,万万不可多嘴。”
“是,奴婢知错,谢谢小主训诫,奴婢一定谨记在心。”她说着,深深俯下身。
“起来吧,这儿没你的事了,你下去吧。”我挥挥手,疲累的闭上眼。
她轻轻起身,退出门外,随后是轻缓地关门声。
一室寂静,我微微睁开眼,两行清泪轻轻滑出眼眶。
*
行正礼前三天,我正坐在小厅里看书,门口突然传来碧落的声音:“小主,翠儿姑娘来了。”
“哦,让她进来吧。”我轻轻应道,眼神仍然凝聚在手中的书上。
“是。”碧落推开门,身后跟着一个低着头的宫女,身材小巧纤细。
“奴婢翠儿,参见离小主。”她轻轻俯身,向我轻拜下。
“翠儿,起来吧。”我放下书,轻轻抬眼,看着眼前这个长相清丽的女孩儿。
“谢小主。”她起身,冲我微微一笑。
我冲碧落使了个眼色,碧落会意,无声退了下去。
“翠儿。”我起身,脚踩着桌案,一下子就跳落在她身边,轻轻搂住她。
“主子……瑾主子……是您吗?您回来了吗?”翠儿先是一愣,随后轻轻抬起手,迟疑地抱住我,试探地问着。
“是我,我是香缳。”我的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太好了,她们都活着,一个都没死。
“瑾主子……您终于回来了……急死奴婢了……”翠儿用力地搂住我,将脸埋入我肩上,闷闷地抽泣着。
“翠儿……什么都不要说了,我如今需要你,只有你是真正靠得住的人了!”我抿着唇,将她拉起,说道。
玉枕纱橱凉初透(6)
“是……瑾主子,你有什么要奴婢帮忙的,奴婢一定尽心尽力!”翠儿擦擦眼泪,低低地说着。
“我要你去找一副药……”我拉着她,向内室走去。
*
盛平六年六月十七日,宫女冷氏梓璃册封淑容,赐居秉阳宫。
第二天一早,我就让翠儿打听好了淑妃的行踪,听说她要去太液池,我眼中闪过一丝微笑。
“淑妃娘娘,好久不见啊。”今日我穿的艳丽,一身朱红色宫装,青丝高挽,以一支罗红色水珊瑚质宝云钗固定,另配以一对南海珍珠簪子及一支垂流苏花金锑簪子。
“哟,这不是刚册封的冷淑容嘛?”淑妃冷笑一声,语气尖酸地说着,“怎么?冷妹妹难道不知道,在宫中见到高位当行礼吗?还是妹妹你身怀六甲,连腰都弯不下去了?”
我听了她的话,半点不生气,轻笑掩唇,毫不客气地回道:“可不是嘛,臣妾如今肚子里怀的是皇上的骨肉,将来出生,若是麟儿,那可就是皇长子啊!若是一不小心……那臣妾的罪过可就大了。淑妃娘娘您心慈仁厚,向来一定会对皇上的子嗣视若己出,为了皇嗣安全出生,娘娘您又怎么会介意臣妾这小小的不敬呢?”
“冷妹妹好尖利的一张嘴!”淑妃不怒反笑,缓缓向我逼近,靠近我身边,微笑着说道,“只可惜,妹妹这孩儿恐怕是永远没有机会出生了!”
“哦?娘娘这是什么意思啊?”我微微挑眉,略有惶恐。
“本宫是什么意思?!哈哈。”淑妃的手突然一伸,用力将我推开。
“啊!”一身尖叫,我踉跄两步,“扑通”一声跌进了冰凉的太液池。
我在水中浮沉,憋着呼吸,我颤抖着手附上湿透的腰际,摸索出一粒药丸,递到嘴边吞下,药丸夹着池水被我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