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朗失笑,小春儿,也不知道是谁从早晨起就别别扭扭的呢!他笑笑说:“春儿今天这样用力大笑,不累吗?”
“不累!”春儿气呼呼地抓过他手中的书,重重地摔在他身上,扭过头又去和子墨一起喝茶了。女孩子总是这样,隐隐觉得是自己的过错,却一定要生气。人家要是来轻声细语地哄着,她会生气;要是由着她胡闹,她就更生气。但是,如果这个人对她来说不重要,她根本都不会去想,越是在意的人,她越容易对他发脾气。
子朗也只是想要给她一定的自由而已,让她不必那么尴尬,让她不必因为“试试”而花容失色。明明是春儿先躲着,但此刻她却认为他是在无视在冷落在记仇,她不高兴,非常非常地不高兴!
“嫂嫂不开心?”对上子墨的清湛双眸,春儿忙舒展眉头,脸上堆满了笑意:“不是啦,今儿……今儿个不太舒服。”
子墨认真地说:“那就不要再玩儿了,会累坏的。”他站起身,笑得满脸阳光:“我先回去,等嫂嫂身子好些了我再来。”
等子墨走了,春儿无聊地在茶船前坐着,重新泡了一壶茶一个人品着。凝神之间,思绪又飞到多年前的春日午后,脸上洋溢着灿烂笑容的垂髫女孩,和那微笑着放风筝的束发少年,踏着萋萋芳草,隐没在江南秀色中……
心里又觉得堵得慌,春儿才没错,春儿不过是要一份自己的幸福,才不要那懒猪给自己脸子看,也不要再陪他试什么感觉!
烦躁地抿了口茶,春儿愣住,怎么刚才一直都没发现,紫砂壶中竟是翠色欲滴的竹叶青?!
子朗笑着走过来:“春儿的茶可否赏我一杯?”
“不给!”什么都是他惹的,哪有那么容易原谅他。子朗坐下,径自倒了杯茶。春儿本以为他又会来抢自己手中这一杯,厚颜无耻地喝下,见他自己倒茶,却又没来由的失望。她别过身去暗暗生气,什么了不起的,就是不理你,就是不理!
子朗轻声笑笑:“竹叶青?”
春儿横过来一眼:“是又怎么样?我就是要把它都喝掉。”
子朗又笑,放下茶盏绕到春儿身后,缓缓环住她的身子:“外面风凉,又玩儿出一身汗,还是回屋歇着吧。”
春儿的身体猛地僵住,肩膀微微颤抖着:“懒猪,是你不对。”
“我不对。”
“我以后不和你试啦。”
“好,不试。”
春儿转过身,无辜地瞪着大眼睛:“那……你还和我做姐妹吗?”
子朗笑着点头:“我还和春儿做姐妹。”
春儿欢呼,眉开眼笑地表态:“那我也和你做姐妹,在没找到醉溪之前,好好地做朱家的四少奶奶。”
子朗眸光一黯,还是笑着说:“好。”
“四哥四嫂真是恩爱,大白天的也不知羞。”春儿抬头,见水柔来了,连忙推开了子朗。只见水柔耳朵上戴着春儿送的点翠坠子,虽然脸上笑着,嘴里却还是不客气。
子朗道:“水柔戴着这耳环真好看,本来就绝色,这下更加顾盼生情了。”
水柔一听,就眯着眼睛笑。其实春儿一见她就生气,暗地里也祈祷过:快让朱水柔嫁出去吧。不过既然见了面,怎么也要拿出嫂嫂的风范。她招呼水柔坐下,水柔却道:“不坐了,娘让我来知会一声,汐缘姐姐来了,晚上的家宴四嫂务必出席。四哥的脸为我画成那样,不去也成。”
唉,又要面对那一大家子,懒猪不会由着自己一个人去吧?春儿心里正打鼓呢,水柔冲她招了招手:“四嫂,我有悄悄话要和你说。”
悄悄话?春儿可没指望这强悍的小姑子有什么贴心的话对自己说,子朗站起来刮了一下水柔的鼻子,笑道:“死丫头,还有什么哥哥不能听?”说完知趣地回屋去了。
等子朗一走,水柔便拉过一条柳枝,在手里拗着,笑嘻嘻地说:“四嫂,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哥脸上的东西是你画的吧?”
春儿咬着嘴唇,心里暗骂:臭花容,一定又是你没管住嘴巴!
水柔咯咯笑了起来:“谁也没告诉我。我只知道,我四哥即使逗我玩儿,也不会在脸上画猪,就算是画,也绝不会画得那么难看。”
春儿握紧了拳头,这朱家兄妹真是一个样,都笑话自己画得难看。
“哼,我哥就会护着你!不过现在,我的汐缘姐姐可来了,你要当心啦。”说完,水柔转身就走,还大声地念着:“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春儿使劲儿跺跺脚,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朱子朗的青梅竹马来了吗?什么汐缘,还不是西瓜溜溜圆?让她陪着朱子朗好了,看看他对这女子有感觉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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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对手来了……
051:佳人如玉
看大家的一长串留言,实在太感动了,今天再晚也要加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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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就到了用晚膳的时间,春儿快速把自己收拾好。她特地选了一件水蓝衣裙,对着菱花镜施了薄粉,发隙斜插珠钗,眉间双峰黛染,唇上一点嫣红。看着镜中娇滴滴的可人模样,她心里暗想,就算是妇人打扮,也要美得出尘,那个叫做汐缘的姑娘既然是懒猪的青梅竹马,她一定会从上到下狠狠地打量自己,决不能叫她看轻了。
汐缘也许没那么可怕呢,西瓜圆溜溜,没准儿是个大胖子,叫她一看见春儿就相形见绌、自惭形秽,就是这样!
她正打着小算盘,子朗信步走进来,让龙井从柜中拿了一件飘逸白衫换上。春儿咬了咬嘴唇,问他:“你换衣服做什么?”
子朗轻笑:“莫非春儿想一个人去?”
春儿噘起嘴:“哼,青梅竹马来了,你倒美得换上衣服了。还穿原来那件,反正都是白的。不是懒吗?不许换。”
子朗笑道:“可是这件躺皱了。”
“就穿皱的去。”子朗道:“好,那就穿皱的。”换回原来的衣服,他又问:“春儿,我的脸怎么办?”
“露着,让汐缘姑娘好好看看。”
子朗笑出声来:“好,露着。”这下春儿满意了,她想了想,又提着裙摆忸怩问道:“那我这身好看不?”
他看了看春儿的打扮,笑意渐浓:“春儿穿什么都好看。”
原本以为这丫头真的没心没肺,可她明明又因为汐缘来了不自在,这能看成是她的在意吗?他笑着叫上窖香和龙井,自然地挽过春儿的小手,春儿任他拉着,嗯,在家人面前总要恩爱些的,虽然只是演戏,也该叫那个汐缘看看子朗对春儿多好,哼!
她回头瞥了一眼窖香,窖香正好怯怯地看了他们一眼。春儿暗忖,窖香一定是吃醋了,瞧这一眼幽怨的,懒猪也真是的,还对窖香余情未了呢,走到哪儿都不忘喊着他。
进了前厅,里面正热热闹闹地围着一群人,他们刚一进门,就听见水柔的喊声:“汐缘姐姐,瞧瞧谁来了?”
“子朗哥哥。”随着一声轻柔呼唤,人群中跑出个人来,春儿忍不住抖了几抖,懒猪还真能招蜂引蝶,从冷韶玉到苏念蕊再到这汐缘,喊他的声音都是一样的甜腻。可怜啊,懒猪不喜欢女人!
定睛看看眼前的美人,妙目含春,双颊微红,笑吟吟地看着朱子朗,还以为是西瓜圆溜溜,原来是美人面含羞。春儿再一看美人的衣裳,一袭白衣是那般脱俗。她心里又开始鄙视子朗,怪不得今天非要穿白色,原来是早有默契啊,哼,回去后把他的白衫都剪碎了,叫他只穿其他的颜色。
“缘儿。”子朗打了声招呼,春儿狠狠掐了他的手心发泄自己的不满,这恶心称呼听着太不舒服,亏他叫得出口!
汐缘见到子朗的脸,惊呼一声:“子朗哥哥,你的脸怎么啦?”
“嘿嘿,”水柔凑了过来,嘻嘻笑着说:“我哥画上逗我玩儿的。”
汐缘略带嗔怪地瞧了眼子朗,笑道:“下次可不许这样啦,怪难看的。”
这是干什么?春儿怒了,简直是把碧螺春视为无物!她紧紧拉着子朗的手使劲儿咳了两声,眼睛故意瞧着右上方,子朗笑笑揽过她的腰:“缘儿,这是内子。”
“啊,是嫂嫂。”汐缘果真将春儿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语气中带着艳羡:“早就听说嫂嫂出自江南茶香世家,果然人就如茶一般清雅飘逸。”
呵呵,真是受用,春儿笑眯眯地对汐缘说:“缘儿也是女中绝色,这小模样倒叫我羡慕呢。”
两个人正互相吹捧着,朱夫人道:“都别站着了,今儿个汐缘来,咱们家里人好好坐坐。”
大家依言坐在桌前,春儿刚要挨着子朗坐下,就见子墨含笑看着自己,赞道:“嫂嫂今晚真是清丽。”
子朗斜着美眸瞧他一眼,但笑不语,春儿冲子墨做了个鬼脸:“没见你四哥更清丽。”几个人哈哈笑着就坐,春儿坐在子朗左边,汐缘坐在子朗另一侧,水柔则笑嘻嘻凑到春儿身边,小声说:“这汐缘姐姐啊,我娘喜欢,我哥喜欢,我也喜欢,嫂嫂喜不喜欢?”
这要是花容,春儿早就两只手掐住她脖子叫她闭嘴,可这是小姑子,只能忍了。春儿脸上笑着:“喜不喜欢有什么区别?”
水柔眨眨眼睛:“要是她做我四哥的二房,嫂嫂可满意?”
这个朱水柔,等你嫁了叫你的小姑子折磨你!春儿心里生气,面上倒是不动声色,她笑笑:“那是你四哥的事儿,可由不得我做主。”
水柔嘿嘿地笑:“嫂嫂倒是大度,可是人家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哪有做妾的道理?我是逗着嫂嫂玩儿罢了。”
春儿捏紧小拳头,真想挥到朱水柔鼻子上去,臭丫头,差点儿叫她给戏弄了。幸好没尖酸刻薄地说什么,要不可让她笑死了。
另一边,汐缘柔柔地对子朗说:“子朗哥哥,就算是玩笑,也不能把猪画在脸上,毁了这张清俊的脸。”
猪是春儿画的,清俊与否也是春儿的事儿,她狠狠掐了子朗两下,又清了清嗓子,笑道:“汐缘姑娘,子朗的脸画着东西不好看吗?我觉得蛮不错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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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么大家……睡觉睡觉~
052:家宴罚酒
汐缘觉得尴尬,脸上有些挂不住:“这是当然,嫂嫂觉得好看就好。”
春儿笑笑:“本来两边脸都要画上,可是子朗说了,叫大家看着不好,还是晚上在肩头画一个,只给我看。可是要我说不如画脚趾头上,这主意好不好?哈哈。”
汐缘更觉得难堪,红着脸说:“嫂嫂说好,那就是好。”
水柔在一旁噗嗤一声,一口茶差点儿没喷出来,她笑着说:“嫂嫂,哪有你这样的,你们自己家的事儿,我们姑娘家可听不得。”
子朗看着得意的春儿,唇角轻然一勾,靠近她的耳朵小声说:“春儿今天变坏了。”
春儿冲他扮了个鬼脸,嘿嘿笑着:“就坏就坏。”汐缘站了起来,说道:“这次来,给姑妈姑父和哥哥嫂嫂们都带了礼物,雁歌,快拿上来。”
话音刚落,汐缘的丫环就捧上来一堆礼物,这一分发,所有的人都高兴起来。春儿又不开心了,原来送礼物可以收买人心啊,早知道敬茶那天碧螺春就狂送一通,看谁还好意思冲春儿摆脸子。当礼物拿在手上的时候,她又眉开眼笑了,她和妯娌小姑子们都收到一串直径约半寸的东珠,全都一般大小,莹润得没有半点杂质。春儿喜欢得不得了,拿在手里把玩着。汐缘拿着一盒东西,笑盈盈地对春儿说:“嫂嫂,这是子朗哥哥最喜欢的东西,就一起交给嫂嫂吧。”
啊?春儿眨巴眨巴眼睛,懒猪最喜欢什么?自己竟然从来不知道!她笑着接过盒子称谢,汐缘问道:“子朗哥哥知道是什么吗?”
子朗那半面金猪脸冲着汐缘温润一笑:“当然知道,定是极好的。”
春儿这个好奇呀,正想偷偷打开来看看,水柔伸着脖子凑过来:“四嫂大概不知道我哥最喜欢啥吧?”
春儿气得捏紧拳头,这个水柔今天是没完了。她瞪了水柔一眼说:“你哥最喜欢我!”
水柔哈哈笑出声来,引得朱夫人嗔怪:“水柔,别没个姑娘家的样子。”水柔憋着笑不言语,朱老爷说道:“这是家宴,朱家的人,哪有不喝酒的道理?都换上大杯,今儿个要畅饮!”
于是,朱家老老少少男人女人都换上大杯,春儿一见就傻了,要是这么喝估计又要出丑。她正担心着,武思萱笑着看她,说道:“春儿和子朗是新婚,前几天的家宴却不来,是不是要罚上三杯?”
子朗忙笑着说:“是子朗的错,该罚。只是春儿这三杯,可否由我代喝?”
“那怎么成?”武思萱笑道:“春儿在斗酒会上可是赢了冷姑娘的,我们还想再看春儿闻香试酒呢!”
汐缘眼睛一亮:“真的?嫂嫂有这好本事?”
春儿咬咬牙,今天不喝是不成了,总不能叫大家扫兴,也不能叫汐缘小瞧了。她本来就有股不服输的劲儿,这下更加不肯逃避!她笑着挽着子朗的胳膊,完全是女儿家撒娇的姿态:“子朗,那我要喝竹叶青。”
水柔在一旁咯咯笑出声,小声说:“喝啥都会醉。”
春儿哼了一声:“醉了也要喝。”
三大杯落肚,春儿的视野里一切都迷糊起来,一桌子都是人,觥筹交错,人影晃来晃去,说些什么都听不清楚。她只看着子朗傻笑。子朗体贴地把她环在臂弯中,又惹得大家哄笑,说新婚的小儿女就是如胶似漆难舍难分。他也不在意,尽挑些春儿喜欢吃的哄着她吃。
春儿吃吃地笑着,去掐水柔的脸,笑嘻嘻地说:“小笨蛋,一对儿坠子就稀罕成这样,我那儿还有个点翠簪子呢。”
水柔噘起嘴:“不要拿东西诱惑我,我还没想和你好呢。再说了,汐缘姐姐刚送了一串东珠,我还没喜欢够呢,哼,我心里是向着汐缘姐姐的。”
春儿笑得靠在子朗肩头:“反正只有一支了,正好也要送缘儿些东西,那我转送她吧。”
水柔道:“别呀,哪有说了送人家又去给别人的道理?”
“那你明天来拿。”
“嫂嫂不许说了不算。”
看她两个在那里嘀嘀咕咕的,朱夫人笑道:“一开始吵得跟什么似的,现在倒好上了。”大家哄笑,水柔冲春儿吐了吐舌头:“是你不好,害得斗酒会上小侯爷都没工夫看我。”
春儿也不示弱:“你不好,我第一天敬茶你就扮恶人。”
这一边,汐缘端起了杯子,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现:“子朗哥哥,你如今成亲了,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记得缘儿,我陪哥哥喝了这杯。”
子朗笑笑,仰头一饮而尽。春儿抱着他的胳膊,不悦道:“相公,我也要和你喝,我们除了交杯酒,还没碰过杯呢。”
子朗拍拍她的背:“春儿醉了,以后再喝。”
“不!”春儿抬起头,委屈极了:“我就要和你喝。”
子朗只好依她,这一杯喝下去,春儿彻底醉了,伏在子朗肩头嘿嘿傻笑。子朗叹了口气站起来:“娘,我累了,我和春儿回房了。”
朱夫人气道:“到底是你累了,还是春儿醉了?”
水柔道:“这是我哥心疼媳妇,是不是四哥?”
子朗笑笑,扶着春儿出了门,一走到院子里,裙角被夜风掀起,吹乱了他们的发。春儿咯咯笑着:“子朗,子朗,我醉了,我想飞。”
随着“啊——”的一声尖叫,春儿被他扛在肩头,春儿在空中张开双臂,风儿卷着落叶飘下来,映着她脸上的小酒窝,春儿迎着风快乐地大喊:“我飞啦——!我飞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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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么,今天来晚了,这几天又开始忙啦,争取星期天双更哈……
053:老虎爪子
来啦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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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朗,是我好看还是你缘儿妹妹好看?”
“春儿好看。”
“子朗,我们是姐妹,你和汐缘也是姐妹吗?”
“嗯。”
“那你是跟我好,还是跟她好?”
“春儿是我的老婆,当然是和春儿好。”
“子朗,那你生不生我的气了?”
“子朗从来不生春儿的气。”
“嘿嘿嘿,子朗的脸好滑啊。”
“嗯,春儿的脸也滑。”
……
睁开眼,窗外已是艳阳高照,身边不见了平素里比自己起得还晚的那个人。春儿揉揉眼睛坐起来,喊了声“懒猪”,却没人答应,她美美地伸了个懒腰,依稀记起昨天在家宴上喝醉,后来是懒猪扛着自己飞回来,自己好像抓着他的手说了好多话,但是说了些什么那可就完全想不起来了。
人呢?是不是他还生着气,从此不理自己了?去找窖香了?这个不知悔改的家伙!
掀开被子,春儿一眼瞧见自己光着的小脚丫,她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大叫:“懒猪,你快给我出来!”
门开了,子朗含笑闪身进来:“春儿怎么了?”
春儿从床上扑通跳下来,也不管自己还光着脚,扑上去捶他:“臭猪,你干嘛把我的脚画成这样?”子朗轻笑一声:“别凉着了。”说罢抱起她放到床上,只见两个莹白的小脚丫上,赫然长着十个金灿灿的脚趾头,春儿咬着牙踢他两脚:“我跟汐缘姑娘说画脚趾头上,你还真画呀?”
子朗忍着笑,慢吞吞倒在床上:“是春儿昨晚吵着要我画上的。”
“我是说画你,谁叫你往我身上画啊?”
“春儿自己跑去研墨,非逼着我画。”
“啊?我有那么傻?”
子朗笑出声:“有。”
春儿气得又去捶他:“那干嘛画成这样?为什么每根脚趾头中间都画个黑道子?”
子朗眯起眼睛:“是春儿说要画成老虎爪子的。”
啊?春儿连忙看看自己的小手,还好,没被他弄成小金手,要不可让朱水柔那小妮子笑死了。她努力回忆着昨晚的片段,隐隐觉得还是不对,偷偷地看看胳膊和腿,都还好好的,她摇着子朗问:“懒猪,你只画了脚趾头吗?”
子朗一只手支着头,黑发散落下来,他眼中闪出狡黠,笑道:“本来是只想画老虎爪子的,可是春儿非要说……”
春儿只觉得后背涌上一股凉意,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她抓着子朗的胳膊问:“朱……朱子朗,你还在哪里画了?”
子朗慢慢起身,从妆台上拿来菱花镜:“春儿自己看。”
春儿接过来,马上先看看脸,还好,脸上没有。再往下一看,忍不住大吼一声扑到懒猪身上手脚并用狂踢乱打:“臭猪臭猪!”
子朗把身体埋在被子里,肩头抖动笑个不停,等她捶够了才坐起来,一脸无辜地说:“是春儿要在那里画的,还说既然已经和汐缘说了,就一定要画上给让人家看。”
春儿扑在被子里呜呜着:“都是你,这下可叫人家捡到笑话了。”
子朗凑过去,笑眯眯地拉起春儿,看着她锁骨之下那一只摇头晃脑的小老虎,和肚兜上那一只一般的可爱,他笑道:“春儿不怕,除了我别人看不到。”他脸上的笑意在不断扩大:“春儿喜欢吗?”
“不要再说啦!”春儿捂着耳朵猛摇着头,子朗笑着拥她入怀,低声说:“春儿,其实我画得挺好看的。”
春儿赶紧抓了件衣服挡在胸前,都说酒醉之后会胡言乱语,果然是这样,还好没有乱那啥……真是的,好好的叫这懒猪画成这样,他可报了仇了。呜呜呜,好在他还算君子,要是画遍了全身可怎么办啊?
子朗知道她害羞,懒洋洋站起身走出门去。春儿赶紧穿衣服,喊来龙井来帮自己梳洗,正梳头呢,就听得门外的一声温柔软语:“子朗哥哥可曾吃了午饭?”
春儿马上支起了耳朵,啊?汐缘来了,这哥哥妹妹的可真亲热啊。
只听子朗在门外说:“还没有呢,在等春儿。”
春儿在屋里赶紧照照镜子,问道:“龙井,我好看不?”
“好看。”
春儿点点头,站起来推开门,笑意盈盈地喊了声:“子朗。”虽是喊着子朗,眼睛却盯着汐缘看,她还是如雪的白衣,仙子般的脱俗。春儿咬咬嘴唇,脚下似是一软,娇弱无力地倚在门边:“哎呦,真是的,喝上点儿就醉。”
子朗心下了然,含着笑来扶她,她就靠在他身上,笑眯眯地说:“缘儿就在哥哥嫂嫂这儿吃吧。”
看着他们亲热的样子,汐缘忙道:“不了,我还是等一下再来。子朗哥哥,上次我走的时候,哥哥答应我还会指点我棋艺的,哥哥说话可还算数?”
子朗笑笑:“当然算数。”
汐缘灿烂一笑:“那我下午来可好?”说着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子朗哥哥不要睡午觉啦,好不好?”
“好。”
汐缘娇羞一笑,指指院中的石桌:“记得啊,还在那里。”
春儿看着那愉快离去的身影,心里这个气呀。懒猪爱睡午觉她也管,还约了下午来下棋,心里真不舒服啊。她噘着嘴说:“懒猪,吃了饭你陪我出去玩儿好不?”
子朗温柔地拍拍她:“答应了的事情,是不可以食言的。”
春儿跺跺脚:“哼,那我叫子墨来陪我玩儿。”说着拖着子朗回到房里,指着他身上的飘逸白衣:“朱子朗,你把这身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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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么大家……
054:迎风心事
瑟瑟秋风乍起,晕染出萧疏墨色。一张石桌,两色棋子,上演着黑与白的迷局。伊人执棋但笑,道不尽面上的娇羞和情意,而他只是凝神沉思,似乎这心思只在棋盘上。
春儿坐在一边托着腮,无聊地看看这个,又看看另一个,咬着嘴唇暗笑着。都说世事像棋局,里面有挑灯看剑,也有拍遍栏杆,有时胜败仅存一念,可是懒猪和汐缘这棋下得不是那么回事儿啊?美人欲说还羞的样子,朱子朗就能狠下心杀个片甲不留?还不是最后故意相让讨美人欢心!没意思,这棋不看也罢!
她闷闷地跑到檐下软榻上躺着,远远偷看下棋的两个人,他们似乎都沉浸在棋局之中,没有人理春儿呢!春儿抬头看着高天上掠过的雁阵,无聊地由着龙井帮她把指甲涂上丹蔻,心里想着:这棋什么时候才能下完啊?好让懒猪给自己揉揉肩。
怎么突然间觉得,自从认识了懒猪,自己也爱没事儿躺着了呢?看来犯懒是一种享受啊。
石桌旁,汐缘瞧见春儿跑远了,拈起棋子轻声问道:“子朗哥哥,嫂嫂待你可好?”
子朗微微一笑:“好。”
汐缘面色微红,落下黑子,说道:“哥哥对嫂嫂这般疼爱,真是羡煞旁人呢。”
子朗笑笑:“缘儿知书达理,日后出了阁,夫婿也一定对你疼爱有加。”
这一番话看似贴心,却不容置疑地拉开了彼此的距离。汐缘的眼圈红了,呆呆地看着棋盘,大滴的眼泪扑簌而下,她扶住石桌,声音微颤着:“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朱碧两家要联姻不假,可不一定非要子朗哥哥娶那碧螺春,原本姑妈是想让……汐缘不怨,什么都不怨,可是汐缘不明白啊。”
“缘儿……”子朗凝神不语,他不愿伤害从小就疼爱有加的汐缘,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汐缘擦了擦眼泪,突然笑了:“瞧我,好好的又惹子朗哥哥烦心。哥哥是想说一直把我当妹妹看吗?是想说那些年少往事都是过眼云烟吗?是想说有缘无分吗?如果是要说这些,汐缘不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