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书忍不住大声喊:“天籁,危险!”
墨亦甄同样着急,一边配合着长风殿的剑阵,一边也大喊:“天籁,回来!”
天籁哪里肯听,它原本是上古神兽,流的是无畏的血液,玄千叶攻击了它的主人,决计不能忍!
魔军被天籁搅得阵脚大乱,此时众魔修才看清天籁的模样。有些魔族女修忍不住笑出了声,都说:还以为能把魔龙吓退的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原来只是这么一只小兽。
是的,就是这样一只不能灵变的小东西,此时正散发出强大的气场,接连怒吼数声,气吞万里如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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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一会儿再传一章
109:涅盘
ps:再来一章
玄千叶淡淡道:“小九,你怕它么?它又不能灵变,只会吼几声罢了。你若是有惧意,还配做我的坐骑么?”说完,他跃下龙首立在空中,竟是让九首魔龙自己解决天籁。
在小九还是九婴的时候就和天籁有过对峙,它是异兽,自然知道天籁是什么出身,所以骨子里对天籁是惧怕的。可它毕竟完成了终极魔变,而天籁还是老样子,这样的差距真不是一般大。不就是一只初级的上古神兽?小九觉得还是可以好好欺负一下的。
于是九首魔龙九头齐发,一道道火舌从口中喷出,烧向天籁。天籁眼睛瞪得溜圆,突然发足狂奔,左躲右闪风驰电掣一般,灵活到可以避过所有火舌。它一溜烟跑到小九身后,张嘴就是一口,毫不客气地咬住了小九的尾巴。
天籁虽灵变困难,却拥有一口铁齿钢牙,平时嚼灵石咔吧咔吧绝不含糊,这一口咬下去,可比它从前咬住追电尾巴狠上一万倍,小九疼得九张嘴一起大声惨叫。因为宠物单挑地点离魔宗这边近,好几个魔修被小九的嚎叫给震聋了。
小九拼命甩着尾巴,想把天籁从上面甩下来,天籁死死咬着不松口。
小九怒了,飞到冰壁旁,啪啪疯狂甩尾。龙尾大力撞击冰壁,冰晶四下飞溅,随着每一次撞击,冰壁上都留下一道血痕。
天籁还是死死咬着九首魔龙尾巴,坚决不松口。
众修静默,心里哀叹,天籁完了。
洛书大声喊着天籁的名字,哭着跑向冰壁的方向。“轰”地一声。地面涌出无数冰箭,交错挡在她面前,那冰箭向上延伸,彻底形成结界,将她和修者的世界隔离。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撕心裂肺哭着。再摸不到天籁乱七八糟的毛,再听不到它的大叫。它再也不会抓烂别人裙子让她伤神。也不会突然出现让她欣喜若狂……
九首魔龙的撞击还在继续,它尾巴上挂着的那一团小东西早已血肉模糊,魔龙最后也累了。俯下一个脑袋,用嘴巴叼住那小东西使劲儿一甩!
天籁被甩出好远,在地上弹了几下,然后一动不动。它浑身皮肉没有一处完整。看那样子,就连骨头都被撞得粉碎。
众修长叹。天籁完了。
洛书哭倒在地上,刚才隐约有人喊她的名字,声音是那么熟悉,可是。是谁在喊她都不重要了,天籁死了……
“嗖”!一道寒光闪过,九首魔龙惨叫一声。有一只眼流出鲜血。墨亦甄沉着脸,收回刚刚扔出的流云破甲匕。以前扎瞎过魔龙一只眼,再扎一次又能怎样?!
可是,一只眼,远远不够!
道宗阵营里有声音喊:“一只小狗都这么无畏,我们堂堂修者还怕了幽都魔头?”
道修们群情激奋,而魔修那边,所有被天籁吓跑的魔龙又重新归队,眼看着新一*战再度爆发。
就在这时,天籁的身体突然一闪。
是在闪吗?大家揉揉眼,觉得可能看错了。
又是一闪,这次看清楚了,真的在闪!
猛然间,天籁身体发出夺目的红光,那光芒渐渐炽烈,竟成熊熊燃烧的火焰。在火光里,天籁的身体渐渐变大,浑身的毛变成金色。它猛然间起身,竟是道修们从没见过的威风凛凛的大兽!
这究竟是什么?它浑身金光简直能闪瞎人眼,它足下生莲,身体后仰,猛地又是一声大吼!
这一声不比先前,带着让魔龙吓破肝胆的气势震动天地。天籁一跃而起,直接跳到半空冲入魔龙阵中,张口便咬掉一只魔龙的脑袋。
“金毛犼!这是金毛犼!”胤华真人终于认出,激动万分地告知众人。
啊,原来是金毛犼,难怪一声吼叫就能吓退魔龙百里,这神兽可是吃龙脑的!
可是,金毛犼有一身金毛不就够了么?浑身冒火又是怎么回事?
再说了,洛书的小兽不是不能灵变么?怎么死了倒变了?
这么一愣神不要紧,再抬头一看,魔龙阵呢?金毛犼呢?
只有魔龙们自己知道,它们被吓得彻底溃散,一口气跑出去一万里地,直接奔向幽都。可那只该死的巨犼真没风度,一直在后面猛追,吓得魔龙们连头都不敢回。
等大家确定那犼和魔龙都不见踪影了,这才留意到眼前。寒极渊的冰面上有好多魔龙尸体,无一不是身首异处。
小九大概是吓坏了,目光呆滞瑟缩在冰壁旁,一动不敢动。
玄千叶摇摇头,召唤小九一声,把它放回自己藏戒中。九首魔龙被吓破了胆,看起来要缓上一段时间了。
洛书满脸是泪,却是笑着的。白知知没说错,天籁是九天玄鸟和金毛犼的儿子,所以它是冒着火的金毛犼。
知知的典籍上说,这种兽不能灵变,除非是死!
九首魔龙打死了它,它终于突破了那道屏障,一跃突破到第六阶的终极灵变。
天籁去追那些魔龙了,真好。
天籁,咱们就此别过吧。
此时,众道修们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撼里,玄千叶却轻笑一声,从空中一跃而下,直奔结界里孑然独立的洛书。大家心里皆是一惊,怎么回事!这魔头竟然不怕灵脉之眼彻骨的冰寒!
这时,又一道白影闪过,随着带有流动火焰的剑光一起护在洛书身前。洛书心里一痛,师兄!
道宗弟子又是一惊,不会吧?铭澈怎么也不怕冷?!
胤华真人解释道:“洛书体内那道炽火原本就是玄千叶给的,洛书因炽火而不冷,玄千叶自然也是如此。而铭澈来自星津洲,那里涌动的是火系灵气,血脉比起常人自是不同。”
周围的人都一副恍然大悟状,怪不得铭澈连流云破甲匕那样的神兵都能给了墨亦甄,原来是因为焰破长明这火系长剑更适合他啊。
说话间,铭澈与玄千叶已经斗了几个来回,玄千叶的碧色炽火和铭澈的焰破长明在雪色中往来交错,红与绿的光影闪耀,竟是那般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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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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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一道灵符从人群中飞入战局,轰地飞向玄千叶,玄千叶一怔,闪身避过,望着人群的方向笑道:“亦甄,你又来捣乱。”
墨亦甄?!这又是怎么回事?秋水长风殿炼器炼符已荒废许久,他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灵符,竟然能穿过那结界的寒冷,还能让玄千叶忌惮地避开?
见大家都看自己,墨亦甄淡淡道:“这符是沧澜炼的。”
沧澜又是谁?众人议论开来。秋水长风殿夏宗主满脸通红,竟不知怎么跟大家解释。
这边结界里,玄千叶边打边道:“开启灵脉的人要万念俱灰生无可恋,才能启动那灵脉,你们天阙宫真够狠心,竟能让洛书生出如此情绪,铭澈,这是你做的好事吧?”
一听这话,洛书马上看向铭澈,是这样吗?师兄?
铭澈冷笑:“师妹何必看我,难不成还对我抱有希望?我现在是为了道宗大计保护你。不是对你有多留恋。”
玄千叶躲过铭澈一剑,摇头:“真狠,比我还狠。”
铭澈突然跃起,落地时已站在洛书跟前,他无视师妹的泪眼,一把从她头上扯下件东西。
“缚仙索对你来说没用了,还给我好了。”
洛书眼中的希望慢慢褪去,她咬咬嘴唇,向着灵脉之眼的方向继续前行。
铭澈扬声道:“别磨磨蹭蹭的,你知道我打不过这魔头,上次为你受的伤还没好利索呢,就算有小墨助阵,也只能帮你拖上一会儿。你快开了灵脉,别让大家失望!”
“好。”洛书忍着泪,慢慢答道。
她扭过头,在风雪中前行,一直走到曾出现她识海中的光洁石壁下,那里有一种力量召唤者她,让她伸出手。轻轻按在那里。
那悲伤的情绪顿时连成一线。然后迅速蔓延,在石壁上龟裂开来,一百年尘封的力量在斑驳的痕迹中苏醒。突然喷薄而出。
轰!
天哪,灵脉不是开启,而是炸开了!
道修魔修全都眼睁睁瞧着,很多道宗弟子哭了。他们不是不想救洛书,实在是因为灵脉附近的力量太过诡异。他们无能为力。
他们只能眼睁睁见证着——
震耳欲聋的轰响,破冰而出的碎裂!
随着灵脉炸碎的,是沉寂了万年的冰层,那声声震动掀起的冰屑高达万丈。洛书如蝼蚁般,眼睁睁看着那些或细碎或滂沱的冰块从灵脉口喷出,朝自己兜头罩来。
生死。不过也就这一瞬吧。这一世生了双翼,就为了此刻的毁灭吧。
她慢慢垂下眼帘。就在双眼即将闭上的一刻,一道白光袭来,将她卷离开来,一抹白袍融进了视野,融入这漫天冰雪里。
缚仙索!
他用缚仙索拉开她,将她甩得远远的,而他自己站在灵脉之眼,替她挡住爆裂的冰层。
他朝着她笑,所有的话都在这笑容里了。
师妹,你背生双翼的那一刻,就意味着我们要彼此失去。找到灵脉是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之所以说那么绝情的话,是因为确如玄千叶所说,要万念俱灰心无可恋,才能用灵识寻到灵脉之眼。我知道开启灵脉会是一场灾难,而我早已经想好,要替你挡住所有的危险。
就像,从前一样。
她哭了,师兄,为什么你总是这样?为什么总这样?
在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她看见他白色道袍飘飞的衣角,看得清他俊美的容颜,在他身后,是无数折射了阳光的炫美冰凌。
这是定格在她脑海里的最后的画面,他温柔地笑着——
原谅我没能带你走,我在下一世等你。
而这一世,
师妹,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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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书睁开眼,从榻上起身,桌上的茶盏洗得干净,仿佛不久前才泡过茶。她慢慢推门出去,院中的石桌被太阳镀上金色。在初晨的日光里,红叶无风自落,祥云依山缭绕。
这一切,好像很熟悉,却总觉有缺憾在其中。
洛书四下里望望,任凭晨风撩拨着她的发丝,努力寻找着从前的印记。
只听一声震天大吼,震得脚下的山都哆嗦。院中的大石头上突地燃起一团火,再仔细一看,这哪里是火,这是威风凛凛的一只大怪兽。它背生双翼,浑身金灿灿的毛泛着火焰般的流光。那怪兽吼完,屁颠屁颠跑过来,绕着她一圈一圈跑,金毛飘摇着,在阳光下煞是好看。
洛书迟疑着伸出手,摸摸那巨兽的头,那家伙便嘚瑟得更加欢实。
接着,头顶一声清亮的鸟鸣,一只漂亮的孔雀飞落在院中,一见洛书便张着翅膀飞来,用颈子去摩挲她的脸颊。
她就这样被两只灵宠簇拥着,在晨光下仰着头,望着空中流云,伫立久久。
当——当——
远处传来钟声,她看见有好多人骑着灵宠朝声音的方向飞去,印象中……只有宗门发生大事,大家才会如此紧张。
她摸摸身边的两只,轻声问:“谁带我去?”
一禽一兽都伏在地上,洛书想了想,坐在满身有流动焰光的大兽身上。
“我们走吧。”那大兽点点头,展开双翼,向钟声传来的位置飞去。孔雀也展开翅膀,紧紧跟在后头——主人在前面,它说什么不愿远离。
在天阙主峰的玄极殿,三支七脉的精英弟子齐聚殿前,原来,今天是一年一度殿试的日子。
洛书悄悄站在人群后,一兽一鸟不爱跟着凑热闹,早就不知跑到哪儿去了。此时的她,和普通弟子没什么两样。没人发现她,她便远远望着那模样青涩的一列少年,这便是今年初试后留下的新募弟子,经过这场殿试。他们也都有了好去处,成为天阙宫未来的希望。
殿试的主考是云华真人,真人今天仔细梳理了头发,穿着崭新的白色袍子,仙风道骨的。只见真人笑眯眯地拿出一枝灿烂桃花,就在大家扶额叹息的同时,另一只手一抖。又拿出一枝娇艳海棠。笑道:“你们以为我每年都是一个花样吗?你们太年轻了!看,今年我老人家的考题大不相同了吧?”
大家依旧扶额,什么大不相同?还不是花?一枝花和两枝花有很大的差别吗?
云华真人才不管其他人想什么。擎着两枝花问那些少年:“孩儿们,你们从这两枝花上看到了什么呀?”
一个小胖子自信满满地说,“师祖,我看到了‘一枝梨花压海棠’。”
云华真人气得直吹胡子。把桃花枝戳到小胖子眼前:“这是梨花吗?你哪只眼睛看出来这是梨花?”
“左眼和右眼。”小胖子嘿嘿直笑,居然还有胆子答。
“去外门!专门伺候花草。好好学学什么是梨花,什么是海棠!”
大伙正笑呢,一位面相周正的后生道:“真人,右边这花名叫海棠。大概是告诉我们,道门玄学深如大海,要虚心求教;做人处事要无愧于心。这才堂堂正正。”
“嗯,好个深如大海。好个堂堂正正。”真人不住点头,“孤峦峰清本一脉,内门十四代!”
哇,进内门了呢,听说现在新收的弟子大多数是十五代,能成为十四代的都好了不起!新募的弟子个个眼睛发亮,纷纷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真人,我觉得还应该有更多的鲜花盛开,满园春色争奇斗艳啊!”
“真人,怎么没有第三枝花?那样我就能说,这是代表天阙宫的三大支——孤峦峰、映熙阁还有绛云轩,三者缺一不可。”
……
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女走上前来,这孩子身姿挺拔,眼睛明亮,英姿飒爽煞是可爱。她看看左边桃花,又看看右边海棠,笑道:“真人拿的是两枝花,大概是说,世间修者云集,谁也不能一枝独秀,除了勤学苦练,还需谦虚谨慎,这才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云华真人一听大乐:“这孩子好,这孩子好!”他用真气稍作探查,不由得喜上眉梢,弯下腰来,笑容可掬满脸慈爱:“孩子,你体内灵气充沛,是不可多得的可造之材。你是在哪里出生的?那一定是个灵气充裕的地方,我说的对吧?”
那少女灿然一笑:“我来自星津洲。”
“星津洲?”云华师祖心里咯噔一下,急切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女朗声道:“明菁。”
云华一愣,颤声问:“是铭刻的铭吗?”
少女摇头:“不,是明月的明。”
“好……好……明菁,内门十三代弟子,入映熙阁清幽一脉。”
三支七脉的弟子一片哗然,五年之内,除了某两个人,天阙宫内门新晋弟子几乎都是十四代甚至十五代。这个叫明菁的孩子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这一入门,就成了多少人的师叔!
明菁站到清幽一脉的队列中,云华真人叹了口气道:“你们都知道,近几年来,能入十三代的少年弟子寥寥,那两个最小的,都天赋异禀屡建奇功,只可惜啊,命运多舛……好在如今有了明菁,天阙宫总算后继有人!”
大家都沉默着,“那两个最小的”,这是云华师祖心里永远的痛。两年前灵脉炸毁,魔龙阵被金毛犼攻破,玄千叶带着魔族撤回幽都。道修死伤无数,胤华师祖心怀愧疚,在北方极寒之地坐化仙去,云华接了天阙宫掌门的位置,整日里念叨的,是折陨在寒极渊那天资聪颖、意气风发的少年。
殿试还要继续,最后剩在场中的是一个清瘦少年。这孩子憋了半天也想不出来啥,急得额头上全是汗,见真人目光望向他,忙胡乱擦了把汗,结结巴巴道:“师祖,你……你拿了两枝花,我看这是‘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云华虎了脸道:“再说一遍?”
“呃……真人,要不然就是‘美人如花’?这桃花如此娇艳,要是别在鬓间,那可美了……”
别在鬓间……别在……鬓间……
洛书脑子里轰地一声,她再听不见别的声音,紧紧盯着那枝桃花,情不自禁挪动脚步,想要看得更清楚。
一步,两步,离得更近了,那桃花果然开得娇艳,仿似自己当年拿过的一枝。
云华真人见她来,不由得怔住,大殿内的弟子本在小声议论这场殿试,见洛书出现,都不约而同闭上了嘴。
真人擎着花枝不动,直到洛书走到近前,盯着她瞧了半晌。那正考试的少年不明就里,急道:“师祖,我通过没有啊?”
云华真人摆摆手,某位年长的十三代弟子赶忙上前把这孩子拉走。多收个笨徒弟没啥大不了,洛书师妹一睡就是两年,今天突然醒了,这可是大事,马虎不得。
过了许久,真人才问:“洛书啊,醒了?”
洛书不语,目光还是缠绕在桃花枝上。
“孩子,你怎么来了这里?”
洛书抬头望着云华:“今儿个不是我参加殿试的日子吗?我好像来晚了。”
“你……”真人点点头,“好,好,那你今天是第一次见我,我是云华,是这天阙宫的掌门。”
洛书点点头:“我知道了。”
真人擎着花枝,小心地问:“那……你从这花里看到了什么?”
洛书不语,望向桃花的神色凄楚,然后,大滴泪水扑簌而下。
在那桃花里似乎有个人,笑眯眯地望着她,而她却看不清他的样子,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笑得那样开心。
那是一种久违了的熟悉感觉,却让酸楚从心底某个角落瞬间弥漫开来,让她痛彻心扉!
那万年冰川下折射的光影,那落了满地的飞花,那斑驳了岁月的剑影,那夜空中的流星飒沓……
还有,那随笑声流逝了的青春韶华。
他笑着,她却浸润在悲伤里,他的笑容越灿烂,她的泪就越汹涌。
她没办法停下来,真的没办法。殿试,天阙宫每年最重要的集会,就在她的肆意奔流的泪水里诡异地沉默着,沉默着……
云华真人一声长叹,老泪纵横。
当年一笑,恰逢年少;今日一哭,不知归处。
众人皆黯然,犹记当年,这一老一小对着花枝傻笑的模样,如今人还是这两个人,却是对着花枝潸然泪下了。
洛书轻轻擦了擦泪,从师祖手中拿过那桃花枝,低声道:“师祖,这枝给了我吧。”
“好,好,你拿去吧。”
洛书点点头,正要走,云华真人又问:“洛书,你今天可看到灵宠?”
“看到两只,一直冒着火的兽,还有一只孔雀。”
真人摆摆手:“大兽叫天籁,孔雀叫小明,都是你的……都是你的……对了,你是清幽一脉十三代弟子,师从若弦,你醒来的地方,就是你今后的住处。”
“好。”
洛书答应一声,手中小心拿着那花枝,飘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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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从没离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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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仙云大陆最后一处先天灵脉在寒极渊炸毁,天阙宫清幽一脉十三代弟子洛书经过那一劫,沉睡两年终于醒来,却记不得所有的事,将记忆停在她来天阙宫的那一年。
这是天阙宫所有人恪守的秘密,没人去提醒她,忘了也好,就让她把那些过往尘封,怀着希望活下去。
这,不正是那个少年最后的愿望吗?
洛书从不去师父那里求教,也从不跟师姐们以及明菁师妹一起练剑阵,她每天做的,仅仅是对着那枝桃花发呆而已。如果不是那只美丽的大鸟在天阙宫各处飞来飞去,如果不是那只冒着火的大兽夜里发出一两声怪叫,洛书这个名字,都快被人遗忘了。
她的日子没有这样平静下去,在一个日光倾满山顶的午后,有人来访。
那小姑娘有一双明亮的眼睛,一对小虎牙,提着剑的身姿在日光下格外挺拔。
那女孩说:“我是明菁。”
洛书笑笑:“我知道,你是我师妹。”
“可我不是明月的明,而是铭刻的铭。我来自星津洲铭家!”
洛书心里一恸,随后,那痛楚在心底蔓延开。她望着远处,泪水氤氲了双眼,她微笑着:“星津洲?那一定是个灵气充裕的地方。”
“我来找我哥的。”
“是么,可你问错人了。”
铭菁瞪大了眼睛,“我不信!他当年给家里留了一封信,说要自己到外面闯荡,他跑到哪儿也瞒不过家里的,我娘说他就在天阙宫!”
“既然知道他在这里。又何必来找我?”
铭菁道:“这几年家族里传言,说我哥哥不在了,二叔家三哥想抢少家主的位子,嚣张得不行,闹得家里鸡犬不宁的。我偷跑出来找我哥,我想找他回去把三哥打得满头大包!”
洛书别过头去,颤声道:“这事。我爱莫能助。”
铭菁急了:“我好不容易来到这里。可天阙宫的人一提起我哥的名字都神神秘秘的,一副说不得的样子,好像是怕触及师祖的大忌。可我真的要找人啊!还是莫闻师兄好。他悄悄告诉我来找你,说这么多天了,你想起了什么也说不定。”
洛书摇摇头:“我什么都不记得,我和你同一年拜入师门。怎么会知道你哥哥的事情?”
铭菁哭了,哑着嗓子道:“莫闻师兄说我哥哥对你最好。可你却不记得他,这不公平!我发誓,以后陪着我的那个人,要生生世世记得我。不许把我弄丢了!”
洛书望着她,一任泪流,“很好。”她说,“那人会生生世世记得你。如果你哥哥在这里,一定也是这么希望的。”
铭菁哭着大喊:“可你不记得他!可你不记得他!”
“是的,我不记得他。”
“你不记得我也要告诉你,他叫铭澈,铭刻的铭,清澈的澈。”
铭澈,铭澈……
她胸口仿佛有声巨响,一直以来固守的防线轰然崩塌,铭澈,她听不得这名字,如同见不得桃花里这含笑的面容。
那天,铭菁是哭着跑走的。在那之后,洛书还是和从前一样疏离在人群之外,又过了一段时间,突然有人发现,洛书不见了。
没有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走的,只有铭菁知道,洛书师姐走的那个晚上,悄悄把一些东西放在她门口。
那是一堆可以换好多东西的晶石,一柄漂亮的名叫绮罗流月的长剑,一个小巧的藏戒,还有一个适合女孩子乘坐的如意。
铭菁又哭了,你以为送我东西,我就可以原谅你吗?永远不!
寒极渊。
洛书从天籁背上下来,一眼便望见寒风中那墨色身影。
那人目光淡然,轻声问:“听说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可能连我也忘记了吧?”
洛书笑笑:“师兄道袍上是秋水长风殿标志,莫不是长风殿剑仙墨亦甄?”
墨亦甄点点头:“虽说对了,可这语气,倒像是初次相见。”
洛书微微一笑:“师兄怎么到了寒极渊?这里如此寒冷,我听说当年有很多人冻死在这儿。”
“当年……”墨亦甄望着高达万丈的冰川,慢慢说道:“当年,阿澈替你挡住灵脉的冲击,你眼睁睁看他被埋在万千冰凌下。你长睡不起,被带回天阙宫,我留在这儿挖了他两个月,实在找不到……”
洛书的眼又蒙上一层雾气,问道:“那么,师兄是想回来找他吗?”
“是的,这两年我学了火系的阵法,想来试试能不能抵御这里的寒风,如果能撑得久一点儿,说不定能找得到。”
洛书流着泪,此刻抬起头来,轻声道:“其实,我师兄和以前一样,一直守护着我,从没离开过。”
墨亦甄道:“你说什么?”
她低下头,望向手中的一枝桃花,任凭寒风凛冽,那花犹自盛开着。洛书含泪笑笑,道:“我怎么会忘记呢?就像他的名字那样,他有着这世上最明朗的笑容,有最清澈的眼睛,他是我的师兄——铭澈。”
墨亦甄笑了,颤声道:“没忘……就好。”
她拿着桃花,脸上是凄然的笑:“我睡着的这两年,每天都有个声音唤我醒来。我睁开眼睛的那天去了殿试,我看见他了,他在桃花里冲着我笑,原来这两年,他就在我窗口,每天喊着我不要睡过去。当年,我亲眼看见他被碎冰埋住,在身边陪着我的,应该是他的灵识了。这件事,我本不想告诉任何人,只想对着桃花就这样和他在一起,就这样一辈子……”
墨亦甄沉默半晌,轻声道:“他的身体埋在寒极渊,而灵识却跑了这么远守着你,这便是他的执念吧。”
洛书泪水扑簌而下:“我和他一样,也是个有执念的人。我能力恢复了些就跑来这里,就是想试试能不能找到他,如果找不到,我也不想出去了,就当是……两个人葬在一起了吧。”
墨亦甄笑笑:“既然来了,那就一起找吧。虽然这冰层比两年前厚了许多,可我总觉得,这次可以找到他。”
洛书点点头,盘膝坐在地上,坐在万年不化的冰川下,坐在漫天霜雪里。墨亦甄静静看着她,他知道,那羸弱的身体有天生的倔强,那倔强,比寒极渊的冰还要坚不可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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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天籁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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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洛书睁开眼睛,指着正北的方向:“我师兄在那边。”
墨亦甄笑了,对洛书的感应没有半分怀疑。只见他并指一点,流云破甲匕带着寒光冲出,直击坚硬的冰层,轰地敲落一块巨冰。他正要继续,身后两道炽火烧起,霍地一声直接烧向冰面,冰层上顿时多了两道深沟。墨亦甄回头看看,不禁笑了,那两道火是洛书和天籁放的,主人和仙宠都这么霸气啊。
就这样,两人一兽在极冷的冰雪世界努力着。半月后,他们轰掉了冰川一角,离深埋在下面的铭澈还有很远、很远。
这半个月他们连话都没怎么说,只是咬着牙施展破冰之术,他们知道彼此都是有执念的人,绝不会轻言放弃。
只是,这寒极渊一天比一天更冷了呢。
这天,冰层和之前一样承受着各种破坏,轰隆隆冰面碎裂的声音不绝于耳,这些枯燥的声音本来是没有任何惊喜的。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娇喝:“师姐!你居然丢下我自己偷偷跑了,你以为我不会找来吗?”
洛书和墨亦甄抬头望去,只见空中飞来一柄流光溢彩的如意,待飞到眼前,上面蹙着眉的少女一跃跳下,一扭身,又扶着如意上哪看似弱不禁风的青年人下来,嘴里抱怨着:“笨死了,你不是比别人多了根金手指吗,这里这么冷,却要我扶你下来!”
那人也不争辩,寒极渊的风不是一般凛冽,吹得那两人发丝凌乱。那青年人随手拿出个冒着火苗的小暖炉,往那少女手中一塞。少女咬咬嘴唇,道:“看在你还算知冷知热,这次饶了你!”
洛书笑笑,上前打招呼:“铭菁师妹,你来了。”
那少女正是铭菁,她不服气道:“你都能来,我为什么不能?”
墨亦甄也笑笑。“沧澜。你也来了。”
那青年正是沧澜,他笑道:“菁妹找不到洛书师叔,急得去雾凝岛找我师父。刚好我收到你的信,知道你要来这里,便陪她来找找,没想到真的寻见了。”
铭菁气道:“什么师叔?她是我师姐。你要是叫她师叔,那我该是哪一辈的?”
沧澜低笑:“我……习惯了。”
铭菁显然还没消气。对洛书墨亦甄道:“原来你们背着我哥哥约好在这里见面!”
洛书无奈:“我和墨师兄不是约好的。”
铭菁气道:“你不是都忘了吗?”
洛书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于是笑着岔开话题:“刚才听沧澜说,你找不到我急得不行,居然这么关心我?”
“哼。我怕突然哪天我哥回来跟我要人,我可没脸说弄丢了。”她抱着小暖炉,朝那个送她暖炉的人灿然一笑:“喂。既然找到他们了,教我怎么炸冰山吧!”
沧澜不会放炽火。也没法像墨亦甄那样用破甲匕刨冰,可他会炼制仙云大陆最强的灵符。他坐在墨亦甄的火系阵法里,那里有着融融暖意。沧澜打开藏戒,拿出符笔和符纸,运起真元一挥而就。
而后,他又拿出鼎炉,将写好的符放在里面淬炼,灵符便有了双倍的法力。
沧澜手往空中一拍,灵符化作一道金光直击冰山顶端,轰地一声,无数碎冰落下,上面被炸出一个豁口。
铭菁失望道:“我还以为能全炸了呢,原来威力也不过如此嘛。”
沧澜笑笑:“这里的冰不比别处,如果容易炸开,早就找到铭澈师叔了。”
铭菁瞪眼:“那是我哥,你不许叫师叔。”
“呃……”沧澜道,“习惯了,习惯了。”
就这样,几人不停地摧毁着冰层。沧澜说,越到下面,这冰就越坚硬,等挖到万年玄冰,就会更加困难。
又过了一个多月,冰山已经挖了一半多,可是真如沧澜说的那样,冰层几乎刨不动了。
进度越来越慢,墨亦甄的火阵也渐渐地抵御不了寒风侵袭,前一天毁掉的冰层在第二天又生出一半高……他们咬着牙坚持着,哪怕每天在阵中醒来的时候,大雪已没了腰。
某一天的清晨,天籁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谁也没说什么,灵兽都是有灵性的,它知道这里不能久留,走了又有什么不对?
而,有执念的人,是会坚持到最后的。
接下来的工作更加艰难,每个人都到了精疲力竭的程度。终于有一天,供大家休息的火阵再不起作用,所有的人醒来时都被雪埋到头顶。
洛书凄然一笑说,大家都走吧,别因为我和师兄,长风殿少了个绝世剑仙,天阙宫少了栋梁之才,仙云大陆少了个炼器炼符炼丹的高人。我知道我和师兄都熬不下去了,寒极渊的冰雪再美,也不是个集体殉葬的去处,你们都走,我陪着他就好。
她极其坚定,离开早已不再发热的火阵,一直走一直走,走到那埋着师兄的地方,慢慢伏在地上,满脸的泪。
师兄,只有我看得到,这桃花里的笑影越来越淡,你陪了我这么久,该换成我永远陪着你了。
她闭上眼,就在她打算和师兄一起被冰雪长埋于此的时候,所有人听到一声大吼,一只浑身有火焰流光的大兽从天而降,把主人叼到一边,接着张开嘴朝空中又是几声大叫。
天籁回来了,不是自己回来的。它搬来的救兵,是传说中的上古神兽金毛望天犼,还有三界生灵难以接近的九天玄鸟。
当年白知知没有胡说,这是天籁的爹娘。
接下来的一幕,足以让在场的四人目瞪口呆:九天玄鸟振翅长鸣,所到之处冰川消融,化成了海。金毛望天犼一声怒吼,海水被掀起数百丈,急速向后方涌动,在离开九天玄鸟控制范围后迅速重新成冰。
就这样,玄鸟化冰,巨犼移冰。在最后的玄冰底,洛书终于看到了师兄。因为这玄冰,师兄的面容还像从前一般,只是闭着眼仿佛睡着了,在他脸上,竟然还保持着最后那一刻温柔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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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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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层终于化掉,洛书一把抱住师兄的身体,忍不住痛哭失声。
没有你,我活着就没了意义,没有你,世界就如同寒极渊终年不化的积雪般没有色彩。
师兄是有呼吸的,他只是没办法从冰层出来。洛书流着泪,望着手中那枝桃花,道:“师兄,快回去吧。”
那桃花里的影子朝她笑笑,随即一闪,师兄的眼微微睁了睁,又睡去了。
“快跑啊,这水又开始冻了啊!”铭菁一声大喊,洛书这才警醒过来,只见天籁一声大叫,扑倒水底抓起洛书和铭澈,一直飞到安全的地方。
九天玄鸟拍拍翅膀,和金毛望天犼一起飞走了,临走将两颗火种留在地上。洛书将火种给了沧澜一颗,让他炼器炼符用,另一颗给了墨亦甄。
洛书运出体内炽火,烤干了她和铭澈的衣服,可是,那桃花里的笑影没了,师兄也依然不醒。
墨亦甄沉着脸道:“师妹,赶快将阿澈送回天阙宫吧,他表面上没事,可当年玄冰压下来,修为全散了,得赶快回宗门想办法。”
沧澜摇摇头:“这种情况,云华师祖怕也没办法。这世上有一种聚魂丹,可以帮修者重塑经脉,我们先回天阙宫,我给师父写封飞信,让他带着炼丹的鼎炉去天阙宫汇合。”
铭菁问:“为什么不让舅舅直接炼了丹拿来?”
沧澜叹口气道:“这种丹耗费真元不说,还要同时拍上六道禁制,师父上个月刚刚为朋友炼了一颗,要恢复几个月才可以重炼。可是看铭澈师叔这样子,不能等了。”
墨亦甄沉声道:“那怎么办?”
沧澜道:“师父曾说。我的第六根手指就是为炼器炼丹而生,我的功力不到,但铭澈师叔对我恩同再造,我怎么也要试试。”
沧澜望向洛书,道:“即便我拼尽全力救铭澈师叔醒来,他也只是个普通人,日后恢复修为。全得重新来过了。”
八十一天后。聚魂丹练成。沧澜几乎耗尽真元,丹成之时晕倒在鼎炉边。
铭澈终于醒来,在仙丹帮助下重塑经脉。这一次比刚入天阙宫更为震撼,他醒来后的第三天,一道祥光直冲云霄,竟然短短三日就筑基成功。
这只是天阙宫新的传说。没人能见到这位天赋异禀的修者,因为他筑基后马上闭关。一切,只是重头再来罢了。
到今天为止,铭澈已闭关两年了。
“师姐”,门外的铭菁手里捧着琉璃盏。笑嘻嘻说道:“师父让洛书师姐把这个拿到雁字小筑去。”
“雁字小筑?”洛书心里一紧,“有客人来么?”
铭菁嘻嘻一笑:“是客,却又不是客。这里面的东西就是他要的。师姐快送去。”说完朝她摆摆手,坐上如意走了。
洛书捧着琉璃盏。小心翼翼踏上石阶。前面就是雁字小筑,这里曾是师兄来映熙阁时住过的地方,如今,又是谁住在这里?
“小妞,叫什么?”
这声音来自头顶,洛书抬头望去,一柄清冽长剑悬在空中,一个白袍青年懒洋洋躺在上面,衣袂荡在流云之中。他清澈的凤眸微微眯着,唇角轻扬,笑着打量着洛书。
天阙宫弟子三千,哪个也不如他笑得生动,洛书也见过不少师兄师侄,哪个也不如他狂妄轻佻。
他回来了,一点儿都没变。
洛书心里涌上酸涩,大滴眼泪扑簌而下。
“小妞,好好的哭什么?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给小爷听听。”剑上那家伙换了个姿势,依然很懒散地坐在长剑上。
洛书噗嗤一笑,擦去眼泪,仰起头道:“你看看你,骑着剑也不好好骑。”
“骑?这么优雅的姿势你说成‘骑’?御剑你懂吗?你师父没教你么?”
洛书笑道:“哦?是吗?你什么修为啊也学人家御剑?”
他笑,扬了扬眉毛:“我醒来后三天就筑基,是不是很厉害?”
“哎呀,真是相当厉害,可我早就知道了啊,你又何必宗挂在嘴边炫耀?”
他有些恼怒,“我一年到达蟾光期,闭关两年整,现在是金丹期,够不够厉害?”
洛书皱皱眉:“金丹期就了不起了么?最近仙云大陆各处灵力涌动,我用灵识探查了一下,原来寒极渊的先天灵脉毁掉之后,那些灵气散到各处,重新生成了更多灵脉。看你修炼这么辛苦,我随便指几处,你拿去用用好了。”
他挑眉:“你找得到?”
她也学他挑眉:“那当然,天下只有我一人找得到。”
他微微眯眸,笑道:“为什么把灵脉送我?”
“因为你是铭澈啊,星津洲铭家的少家主,还是……”
“还是什么?”
“还是要拉着我的手,直到青丝成雪的那个人。”
“哦?听说你背生双翼,衣服脱了给小爷看看。”
她噗嗤一笑,足尖点地一跃跳上长剑,他皱眉道:“这剑,我一个人骑都嫌难看,你上来做什么?”
她揪住他的衣领,凶道:“衣服脱掉,我要看看你在寒极渊冻坏没!”
他笑出了声,握住她的手,柔声道:“你还是这么主动。”
“你再说一遍试试看!”
“那好,你告诉我,你叫什么?你是天阙宫哪一脉的?你师父是谁?”
“师兄啊,你忘了吗?我叫小师妹,是天阙宫随便哪一脉的,我师父是你师叔。”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