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很委屈:这是幽闲自己讲出来的,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幽闲被哥哥接下山吃肉,晚上睡觉的时候,钻进武信旋被窝里,
“奶哥哥,前天十方大师给我讲了故事,我现在讲你听哦,从前,有个大大大美女,叫做嫣然,有一天…。”
第二天,武信旋红着眼求母亲不要送妹妹上山了,他说,“十方和尚居然给她讲一对男女脱光光修炼功夫,后来男的走火入魔失忆了,他娶了别人做老婆,女人去寻他,他老婆欺负她,不给饭吃,拿竹签戳指甲,吞炭弄哑,熏香弄瞎,还割了她的舌头炖汤给丈夫喝…。”
十方:我冤啊,我比窦娥还冤啊。
幽闲一脸无辜,“师傅,您就认了吧,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尴尬的邂逅之后,十方带着美女去铸剑阁见清泉圣手,美女翻山越岭来这个山沟沟就是为了求师傅铸剑。
清泉圣手拒绝了,说自己从来不为女人铸剑,十方不忍心看着美女失望的表情,他拍着胸脯说自己可以为她铸剑,以报答救命之恩。
美女在铸剑阁住下了,她的话不多,十方是个闷葫芦,两人每天交谈的内容有限,但时间长了,也渐渐对彼此有些了解。
美女叫姜郁,是北焰国名门世家之女,姐姐是帝都第一美人姜暮,听说明年就要进宫做后妃了,姜郁从小身体弱,父亲请武师教习女儿强身健体之术,到了议亲的年纪,姜郁看所有的世家弟子都不顺眼,于是离家出走,打算做一个仗剑走天涯的侠女,侠女不是都有一把和自己身份匹配的宝剑么?姜郁不屑与和一堆人抢宝剑,也不敢挖古墓偷死人的东西,所以来铸剑阁求剑。
“你是不知道,那些世家弟子个个满脑肠肥,酒肉吃多了,脸上长满痘痘,恶心死了。”姜郁蹲在地上拉着风箱,数落家族为了利益摧毁她的幸福。
十方遭遇重创,铁锤失了准头,敲在石墩上,默想:我不是满脑肠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长那些痘痘…。
姜郁感觉到异样,便抬起头来,看到满脸痘痕的十方,顿是明白了,她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说你,你其实——。”
姜郁顿了顿,“你其实比他们好看多了。”
尽管知道她说的不是实话,十方听了还是很高兴,铁锤挥的更欢了。
从夏荷初放到菊香满谷,四个月后,十方铸好了他最费心思的一把剑,可是他的心情却跌倒低谷,因为这也意味着姜郁要离开了。
他推三阻四迟迟没有把剑给姜郁,今天说需要再磨磨,明天说剑柄的宝石还没镶好,又过了一个月,他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了,只好把剑递给了姜郁。
出乎意外,姜郁并没有想象中欢呼雀跃,而是闷闷的道谢抱着剑回屋,十方睁着眼睛一晚没睡,试想明天她要是过来辞别,我该怎么办呢?
第二天,姜郁果然一大早敲门了,她将宝剑还给十方,“这把剑不好用,麻烦你重新铸一把。”
十方先是愕然,而后憨傻的摸了摸后脑勺,“好啊,呵呵。”
第二把剑,铸到第二年春天都没有眉目,又到了秋天,十方和姜郁人约黄昏后,他捧着紫檀木剑匣,结结巴巴的表白,“那个——嗯,咳咳,这是我新铸的剑,名叫‘沉水’,它和你很相配——嗯,我是说,这是我送给你的聘礼,你愿不愿意接受?”
紧张之下,十方觉得自己额前有一颗痘痘挣扎着要出来。
“嗯。”姜郁点点头,颊边腾起一抹艳丽的飞霞。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六合女子出嫁,必歌《桃夭》三章,从新娘出门的那一刻开始,歌声就绵绵不绝,小孩子跟在送亲队伍后面拍手歌唱,哄抢仆人分发的各种干果点心,更增添了喜庆的气氛。
新娘艳压桃花,娶了这样的姑娘,家里必定幸福美满;
美味的桃子挂树梢,他们的爱情有了结晶,生儿育女多美好!
十方凝望着火红的花轿,悲愤而又无奈,视线穿透厚厚的轿帘,她怎么可以就这样嫁给别人?她怎么可以说断就断?我——我真是没用,还不死心的过来看她的婚礼!
新郎是个满脸英气的军官,腰身笔挺的骑在马上,他有些不苟言笑,但是眼底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和期待,他真是个幸运的家伙啊,今晚即将揭开姜郁的红盖头,从此,她就是他的妻子,同寝同食,他在院子练剑,只要抬头就能看见窗前绣花读书的女子。
而是十方,注定只是一个路人。
迫于当时北焰国政治压力,姜郁最终选择做一名巩固家族势力的棋子,与十方在铸剑阁的山盟海誓,都只道是,年少轻狂。
三年后,北焰国和南焰国边境交战,十方已经是一名年轻成熟的将官了,他带兵奇袭对方粮仓,俘虏八百,歼敌三千,战争结束后,清点战利品,他在锦盒里发现了一摞家书,上面的字体很熟悉,信里的内容很陌生,落款都是同一个人——“妻,郁字。”
十方怎么也没想到,时隔四年,他送给姜郁的礼物,居然是她丈夫的尸体。
他听说姜郁在丈夫灵前发誓绝不改嫁,并决议褪尽青丝,出家为尼。
南焰国内乱,十方选择了支持三皇子姬永泽,他带着皇子隐居红叶寺,落发为僧。
十方很清楚,自己放下屠刀,也不可能立地成佛,在红叶寺看似避世,实际上是为了他日更好的出世,缁衣佛号下,其实藏着一个不甘的灵魂。
红叶山上,还有一座庵堂,有一天,回寺途中在小桥上遇到一个尼姑。
“你——你——你。”十方楞在桥头,言不成句。
“阿弥陀佛,贫尼法号无疏,红叶庵主持。”姜郁双手合十,神情并无波澜。
往事不用再提,人间几多风雨,纵然抹不去记忆,爱与恨都藏在心里。
因为爱过,才会有恨,我们做不到相见一笑泯恩仇,至少还能做一对喝茶谈禅的朋友吧。
再后来,下山打酱油的然镜捡回了幽闲,十方抱着幽闲,拖着然镜去红叶庵途中遇到无疏时,他顿时明白了。
半月后煮茶谈经,他淡淡说:“幽闲其实是你带过来的吧。”
无疏点点头,“她是我姐姐的女儿,北焰国琉璃公主,姐姐惨死在冷宫之中,幽闲是我们姜家唯一的血脉了,如果她留在皇宫,必定活不过三岁;我把她藏在红叶寺必经之路上,就是为了借你们的手带她来庵堂避祸。庵堂突然多出一个女婴会被外面传的风风雨雨,如果是你们寺院寄养的就不同了,你放心,我既然同意无寐将幽闲送到武家肉铺,就没打算动其他的心思。”
十方看着红泥小壶腾起的热气,有些恍惚起来,记得在铸剑阁时,他和无疏也曾经像现在这样煮茶闲谈,那个时候,他们坚信会幸福,会这样平静的相守到老。
如今,仍旧是一个火炉,一壶清茶,只是茶尽人散之后,他回寺庙,她回庵堂。

针灸

红叶庵客房,胭脂铺女老板如花姑娘一如既往的躺在床上装晕。
据一直蹲守在暗处的蔷薇报告,如花姑娘每晚子夜都会诈尸般起床,行踪遍布庵堂各个角落,还借着雪色将庵堂的详细地图绘在羊皮纸上,然后塞进床下废弃的老鼠洞里,天一亮,如花立刻双眼一闭,躺回原位。
幽闲磕着瓜子眯着眼,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蔷薇讲诉如花这几日行踪,还有在庵堂周围出现的可疑人物,末了,她从躺椅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瓜子屑:
“不能再这样被动的等下去了,这个如花真是厉害,为了扮演吓晕过去的胆小女人,居然连大小便失禁都能演出来,脸皮厚,有耐心,连我都自愧不如啊,引蛇出洞这招对她没用,只好试试狗急跳墙了。”
说完,幽闲招了招手,蔷薇谄媚的侧着耳朵听过来,脸色几经变幻,最后竖起拇指奸笑道:“高!实在是高!”
幽闲带着蔷薇来到如花“卧病”的客房,打发走了伺候喂药的小尼姑,关上所有的门窗。幽闲先是端起药碗一勺勺的把药汁往如花嘴里灌,如花哼唧唧将药汁全都吐了出来,作痛苦状皱紧了眉头。
“如花姑娘,求你醒过来吧,那晚你到底看到了什么?无悔师太和两个师姐是谁杀的?你有什么话要对无疏师太讲?呜呜,你快醒过来吧,庵堂里人人自危,都没心思练经了!”幽闲放下药碗,还没脱鞋就跳到床上,抓着如花的肩膀歇斯底里的摇晃咆哮:
“求求你!求求你快醒醒!无悔师太是个好人!她死的好冤啊!啊啊啊啊啊!苍天啊!这个世界好人本来就不多!你为什么还要带无悔师太走啊!”
“求求你快醒过来吧!贫尼下辈子做牛做马的报答你!伺候你!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我那神仙般的如花姑娘啊!你如此无情是为那番!”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你不能就这样活活吓死啊!天妒英才!可怜你如花掌柜一个偌大的胭脂铺,到头来变得神识不清成为活死人!”

如花被晃得天旋地转,差点没呕吐出来,好端端的身体这一般折腾,都快要成为豆腐渣了,幽闲过足了咆哮瘾,就着蔷薇的手痛痛快快了喝了半盏温水,松了松筋骨,一手拎着如花的领口,一手朝着她的脸啪啪拍过去,继续咆哮:
“啊啊啊!你我情同姐妹情深四海惊天地泣鬼神!我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你走啊!可怜我白
发人送黑发人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问我能有几多愁!恰似你在棺材我在坟头!”
如花:这什么跟什么啊!老子跟你很熟吗?老子的脸皮都快被你打破了!呜呜!
蔷薇双手捧着胸口做星星眼状:雇主好厉害!会背那么多诗文!不过,白发人送黑发人…你根本就没有头发好不好?
“幽闲,幽闲,你别打了。”蔷薇一手隔开如花。
如花:呜呜!我爱你!这世界上还是有好人啊!救命啦!
“你仔细手疼啊!”蔷薇脱下布鞋递给幽闲,“给,用鞋底打比较轻松,还不出声呢!”
如花:呜呜!我恨你!
“你几天没洗脚了?”幽闲捂着鼻子推开布鞋,“臭死了,赶紧挪开!”
“哦。”蔷薇备受打击的穿上鞋子,嘟嘟囔囔,“哼,人家上上个月刚洗的。”
幽闲总算是停手了,她跨骑在如花腰间,就像家庭主妇在菜市场挑瘦肉似的扒拉着如花的眼皮嘴角,叹了口气,食指指腹不停的在下巴上磨蹭:“不行啊,她晕得太深,得下点猛药。”
“猛药?”蔷薇继续献媚道:“我这里就有。”
幽闲,“哦?拿过来瞧瞧,是九花玉露丸还是大力回魂丹?”
“咳咳,那些东西太贵,我买不起。”蔷薇掏出一个绯色小瓷瓶,嘿嘿笑着递过去。
“这是什么药?”幽闲怎么看都觉得这小瓷瓶似曾相识,这颜色这形状,咋就那么眼熟呢。
“春春春春春春——药。”蔷薇看幽闲脸色越来越差,不由得害怕了,低垂着头,声音渐小。
幽闲顿时大悟:这不就是前些晚上和然镜破色戒的那个小瓶子么,难怪那么眼熟,可惜最后没派上用场——,啊呸呸呸!胡思乱想些什么!差点忘了正题了!
“佛门净地,如何使得这种下作的手段。”幽闲义正言辞训斥道,自己却大大方方的将瓶子收入自己囊中。
“是你自己说要用猛药的。”蔷薇无奈的摊摊手,“那怎么办?”
“嗯,干脆,拿针扎,哦,是用针灸法子强行催醒她。”幽闲摩拳擦掌(其实是磨刀霍霍向猪羊),“你有没有针?”
蔷薇,“你懂得针灸?”
幽闲跃跃欲试,“懂一点。”
蔷薇,“懂得哪一点?”
幽闲指着粉嫩嫩的脸颊,“诺,你看,我脸上长的痘痘就是用针挑破的,一点疤痕都没有哦!”
如花:妈呀!草菅人命!
蔷薇再次双手交叉在胸做星星眼状:“好厉害哦,你真有本事!”
幽闲得意的笑,“那当然!废话少说,针拿来!”
“给。”蔷薇掏出一根递过去,半途缩了回来,“呵呵,给错了,这是挖耳勺,这一根才是针—
—纯银的哦。”
幽闲拿着银针踌躇了一会,“这个好像有点短,你平时用来干嘛的?”
蔷薇猥琐一笑,“挖鸡眼用的,最近路走多了,鸡眼复发,昨儿还用了呢。”
如花:救命啊!别拿那玩意儿扎我!
“这样啊,难怪有点怪味。”幽闲有些迟疑。
“啊呸!”蔷薇抢过银针吐了口唾沫上去,又拿手帕擦了擦,“看,这样就干净了,唾沫治百毒啊。”
“嗯,有道理。”幽闲点点头。
啊趄!蔷薇打了个喷嚏,顺手用刚才擦银针的手帕醒鼻涕。
如花:额滴神啊!
幽闲嫌恶的看着乱麻般的手帕,“你的手帕多久没洗了?”
蔷薇,“呵呵,我今年秋天刚洗过,还偷偷用了你的皂角呢。”
如花:秋天——敢情您半年洗一次啊!
“管不了那么多了,赶紧想办法把她扎醒。”幽闲捏着银针,“都说扎涌泉穴和人中穴是大穴,说不定扎一扎就好了。”
“好啊。”蔷薇拍手称快,“快扎,快扎,不过涌泉穴和人中穴在哪里?”
“不学无术!人中人中,当然是在人中间的穴位——肚脐眼啦!”幽闲充满鄙视的看着蔷薇,“涌泉穴就在人的指甲缝里,你没听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吗?意思就是说哪怕是一滴水的恩情,都要用双手来报答对方。”
蔷薇四十五度仰望着幽闲,“哦,雇主你真博学呀!”
如花:老子第一次听说人中在肚脐眼——明明就是在鼻孔和嘴唇中间的地方嘛!涌泉穴!呜呜,傻子都知道涌泉穴在脚底板!
“可是。”蔷薇迷惑了,“人有十个手指头,到底哪个指头的指甲缝是涌泉穴?”
“这个嘛,我也不清楚耶。”幽闲挥挥手,“笨蛋!每个手指头都扎一下不就知道了嘛!”
“也对噢。”蔷薇佩服的五体投地,“如果扎手指头不醒,就换脚趾头试试,总有一款适合她。”
幽闲,“来,我先扎‘人中穴’,你过来按住她,免得乱动扎伤了。”
“属下得令!”蔷薇跳上床,按住如花姑娘上半身,助纣为孽的撩起她的寝衣,露出肚脐,“来吧!”
呀!
一声惊叫!
如花姑娘被迫苏醒,瞧着银针瑟瑟发抖,“你们——你们是要干什么?我要见无疏师太,我有话必须亲口告诉她!”
幽闲充耳不闻的看着蔷薇,“她好像在说梦话,你按紧了她,我接着扎。”
银针眼看着就要扎进肚脐!
噗!
如花眼神蓦地一凛,触动了口腔里的机关,毒蛇吐信般,一枚毒针迎面弹向幽闲!
唰!
蔷薇利剑出鞘,将毒针格挡开来,毒针扎进了床柱,不见一丝痕迹。
“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倾城一吻。“幽闲的匕首停在如花喉间:“你的老师是琴楼五大杀手之一的商,他擅长暗器和□□,倾城一吻是他最得意的作品,你潜伏在红叶镇整整一年,不会只是杀了我这么简单吧。”
一缕惊异掠过如花的眼眸,很快又变得坦然,她定定的看着幽闲,“没想到会栽在一个小尼姑手里,你果然不是寻常人。”
“我无意与你们为敌,但也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你们滥杀无辜,害了无悔师太和两个师妹,还有那么多佛家弟子,嗯,这点惩罚并不过分。”幽闲松开匕首,“待会有人撬开你的牙关,将倾城一吻的机关完整的取出,如果你不听话,她会把你的上嘴唇割下来,塞进你的喉咙。”
蔷薇已经触动床榻的机关,将如花的手脚身体缠进铁环里,贴在她的耳边轻声道:“奉劝你一句,有话赶紧交代,我这个雇主除了总是不兑现工钱以外,她向来是说到做到。”

逼供

“慢着!我招!她们都不是我杀的!”
“目前我还没有接到任何杀人指令,那天夜里我只是碰巧遇到一队假扮成商队的刺客,跟踪他们去了义庄,他们迷倒了守门的衙差,杀了三个尼姑,我借机假装失心疯混进红叶庵,一为收集这里的情报,二来。”如花冷笑一声,“武信旋他们已经暗中查访我很久了,如果在呆在胭脂铺,我随时都可能被他们直接以潜在威胁给除掉,对我而言,红叶庵目前是红叶镇最安全的地方。”
幽闲,“武信旋是我哥哥,你不怕我把你交给他吗?”
如花瞥了幽闲一眼,嗤笑道:“你不会这么做的,你是北焰国公主,他是南焰国将门之后,只听命于然镜,你和然镜这些年只是同盟关系,互相扶持而已。南北焰国边境几乎年年交战,你和他都是有野心的人,总有一天会兵戎相见;有利益,你们可以共享,但是谁会将把柄交给对方?”
一旁静默的蔷薇默想:你错了,她和然镜早就不是纯结的同盟关系。
“好,说得好。”幽闲拍手称赞,敲了敲床柱子,“无寐师太,秦老头,快过来见见你们的小师侄吧!”
门开了,无寐师太提着一个黑匣子,数十年如一日在石榴街街头拉琴的秦老丐拿着一把劈柴的斧头。
“呵呵,我介绍一下,这位是商的高徒——如花姑娘。”幽闲一手一个将二位拉到床前,像餐馆报菜名的店小二,“如花啊,这二位都是你的师叔,琴楼五大杀手的角和羽,秦老头平时喜欢在大街上拉琴卖艺,其实他拉皮拉筋的手艺也不错哦;别看无寐师太平时敲个木鱼都有气无力,她发起狠来,一个手指头就能把人戳血窟窿。”
“你们——。”如花顿时面色灰白,这两人是她经常见的,尤其是拉琴的秦老丐,没想到他们居然都是和师傅齐名的高手。本以为煎熬已经结束,却没想这只是一个开始。
幽闲嘿嘿笑,“诶哟,不打扰三位叙旧了,如花啊,你最好将你师傅商的消息如实招来,他们可没有兴致拿一根挖鸡眼的弯针陪你玩哦。”
蔷薇继续狗腿幽闲,煽风点火道:“三位抓紧时间叙旧啊!商说不定什么时候来屠杀红叶庵,好死不如赖活着,庵堂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四十五个尼姑、两个厨娘、十八只野猫、四条看门狗、外加看门狗肚子里还没出生的狗崽子数名都将惦记三位的大恩大德,此恩不报非君子啊!”
“你们有完没完!滚!”
无寐师太和秦老头齐声训斥!
两人闭嘴,争相恐后逃出大门。

滚出门外的幽闲蔷薇气都没喘顺溜呢,红叶寺十方和尚亲自过来请了,说是邀请幽闲赏雪。
赏雪只是幌子,轮雪景,红叶庵比红叶寺好看数倍,而且还清净。
不过幽闲还是兴冲冲的拍马而去,因为十方递来请帖上,落款正是她最爱吃的肉包子然镜。
红叶寺。
“来啦。”然镜放下毛笔,吹干墨迹。
“嗯。”幽闲搓着衣角,难得娇羞一回。
然镜,“听说,如花栽到你手上了。”
幽闲,“嗯。”
然镜,“那晚我被人偷袭,其实抓到了一个活口。”
幽闲,“嗯,我知道。”
然镜,“他至今什么都没有招。”
“嗯。”幽闲暗想:就你那副菩萨心肠,那会狠下心去逼供哦。
然镜,“想请你过去瞧瞧,看能否问出什么来。”
“好。”幽闲内心有个小人儿不停的挠墙:
呜呜,你不要用那么温柔的眼神看着我,嘴里却说着正经公事好不好!你不知道这样有多诱惑我吗?你不知道我抗拒这种诱惑有多难吗?
正胡思乱想着,幽闲跟着然镜七拐八弯到了密室地牢,十方和尚笑呵呵的候着,身体稍稍一倾,拦住蔷薇,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贫僧听闻这位来自扶桑国的姑娘剑法卓越,而且对我国文字成语有着独到的见解,那次来我寺寻找蛛丝马迹,果真寻到了马廊,求知欲不同凡响,贫僧佩服佩服。”
“哪里哪里,”蔷薇好不容易被人夸一次,顿时心花怒放,谦虚道:“你我狼狈为奸,蛇鼠一锅‘半斤八两,不相上下,苟且偷生,在下早已爱慕已久,只恨阴阳两隔,不曾过来拜会,惭愧惭愧。”
幽闲,“…。”
然镜,“…。”
十方被“狼狈为奸”、“苟且偷生”、“爱慕”等词语雷得虎躯一震,强忍着揍人的冲动,按照计划继续诚意邀请蔷薇,“贫僧准备了一桌佛跳墙,希望您能赏脸尝一尝。”
“谢谢!我这就赏给你脸!”蔷薇听到佛跳墙便口水直流,不过还是有些顾忌,“你放了花椒辣椒没?我的痔疮还没好。”
十方不愧为是得道高僧,颇有涵养,镇定自若道:“放心,得知扶桑人氏口味清淡,我做的佛跳墙您一定会喜欢的。”
“哦,那就好。”蔷薇提醒道:“我其实是个杂种,真的,我父亲是六合移民过去的后裔,所以清淡麻辣我都能吃,只是最近犯了痔疮,病入膏肓,害得我如丧考妣,含笑九泉啊。”
文盲不可怕!无知不可怕!最可怕的是装文豪!蔷薇死记硬背了一堆成语就自称学富五车了。
十方强忍住胸口热血,伸手道:“您这边请!”
“不行,哎呀,我还要保护雇主呢。”关键时刻,蔷薇的职业道德战胜食欲。
幽闲深刻意识到,这个家伙多说一句话,她就多丢脸一次,于是她掏出一个银币给蔷薇,“乖,你跟着十方大师出去吧,这个给你买糖吃——立刻消失!”
蔷薇喜滋滋揣着银币走了——某人的职业道德,还不值一枚银币。

“哎,你干嘛盯着蔷薇看?”幽闲伸手在然镜面前晃了晃,鼓着腮帮子,一脸小女儿态。
然镜收回目光,颇有深意的说:“你这个侍卫还真是——特别啊。”
幽闲,“确实与众不同,没想到会从沙漠里捡来一个集天才和白痴于一体的剑客呢。”
然镜,“她怎么总是一副穷得叮当响的样子。”
幽闲,”因为她经常无聊啊。”
“无聊?”
“嗯,无聊的时候,她会找我掷骰子赌钱,经常输得连裤腰带都没有了哈哈。”幽闲憋得小脸通红:
拜托,你要说正事就好好说,要那啥我也不反对,只是不要偷偷牵人家的小手嘛!人家会害羞的!
然镜像是听到了幽闲的心声,放下了她的手,轻咳一声,“地牢到了,小心些。”
厚重的铁门缓缓打开,奇臭扑面而来,熏得幽闲腿脚都开始发虚了,然镜借机半搂着她的腰,幽闲定睛一瞧,刑房中间铁十字柱上绑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东西。
什么叫做不成人形?那团东西就是不成人形的最好诠释,幽闲定了定神,对着然镜耳语道:“十八番武艺都用过了吧?”
然镜点点头。
幽闲活动了手脚,“待会你不要开口,看我的眼色行事就好。”
吊在铁柱上的是个男人,乱发覆面,腰部草草系着一块脏兮兮的抹布,在和各种刑具的亲密接触过程中,他原本是□□,狱卒知晓有女客来访,所以在给他裹了块抹布。
“你知道他是谁吧?”幽闲遥指坐在门口喝茶的然镜。
男人,“…。”
“嘿,对不起,我刚才说废话了,你肯定知道他是谁,不然怎么会杀他呢。”幽闲掏出一把小刀,在男人面前晃了晃,“放心,我不会伤你的,我只是想把你头发剃光,地牢阴暗潮湿,你长虱子了,又脏又臭,还没有手去挠,很难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