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惊呼,屋子里吴村长一家都噤若寒蝉缩到床底下去了,那有胆子到花园里查探?

此时,赤槿的模样比妖怪还要怪!她一头乌发不知何时变成齐腰长的金褐色狗尾巴草!密密麻麻在脑袋上不知长了多少根,毛茸茸的四散开来,像是波斯女子的卷发,稍微动一动,草里的绒毛草籽就簌簌往下掉!扎在肌肤上恶心又难受。

赤槿超水平发挥了她混迹街头学来的骂人本事,其实说来说去,无非一下三点:

第一、狗尾巴的祖先是乌龟——于情于理都不可能,动物再怎么变异,也不可能变成草本植物。

第二、她头上的狗尾巴是杂交品种——这个是事实,但是狗尾巴草家族的繁衍后代的任务大多是交给蜜蜂和蝴蝶打理,自己是做不了主的。

第三、她愿意和狗尾巴草发生某种只有在婚后才有的亲密关系——赤槿你还是个大闺女啊,不要那么想不开。人妖殊途,这人草更加殊途啊。

也许是觉得骂来骂去,自己丝毫占不到便宜,赤槿决定另辟蹊径,打算用另一种方式来诠释自己的观点。

唤作狐帏的青年男子终于按耐不住,将一枚狗尾巴草种子在赤槿张嘴的瞬间弹进去。

赤槿顿时失声,说不出话来。不过她仍旧不抛弃、不放弃的继续用手势表达愤怒。

这个世界终于清静了!息昔、狐帏,包括花园里的蟋蟀都有这个感觉。

狐帏冷笑道:“你再比划一次,信不信你的鼻孔,嘴巴,耳朵立刻长出狗尾巴草来!”

他毕竟刚刚成仙,仙根不稳,还没练就一副处事不惊、宽容大度的神仙马甲。

赤槿不敢再动,只得用哀求的眼光盯着息昔求助。

息昔自从看见狐帏腰间的香囊就没眨过眼,后来被赤槿灼热的求助目光盯得不自在了,这才问道:“为何你香囊里会有彼岸花?它不是只可能出现在冥界吗?”

彼岸花,在冥界叫做“牵引之花”,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开不见叶,有叶不见花。
它只开放通往冥界的黄泉路上,火红的颜色如鲜血染就,花香能够唤醒,并记录亡者生前所有的记忆,而这些记忆,是彼岸花生长的唯一源泉。

亡者在黄泉路上被彼岸花的香气熏陶,会记起这辈子的种种过往,之后度过忘川河,才能彻底忘记往事,转世投胎。

息昔上辈子经常去地府和阎小玉喝茶,所以她能辨别彼岸花独一无二的气味——记忆的味道。

狐帏大方的摘下香囊,解开带子,一枚白色的花朵冉冉升起,仿佛蒙上一层淡淡的月光般,“你居然知道彼岸花?不过这不是冥界的彼岸花,冥界的彼岸花叫做曼珠沙华,深红色。而是天界的彼岸花是纯白色的,它叫做曼珠罗华。”.
“这朵花和冥界的彼岸花作用是一样的,都可以用来记录,若施以法力,还可以让当时发生的事情重现。承蒙芳主恩赐,在人界我用来记录真心实意认为狗尾巴草也是花的一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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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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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罩着淡淡月华般的白色彼岸花,息昔感觉异常亲切,似乎在那里见过般,细想起来却毫无头绪,她情不自禁的走近过去,曼珠罗华像是见到老朋友般,在空中划过一个完美的弧度,缓缓的飘到息昔的掌心。

息昔曲掌欲握,曼珠罗华却调皮的从拇指和食指之间的空隙钻出来,围着息昔绕了一圈,又飞回狐帏的香囊。

赤槿蹲在墙角,怨毒的看着这位新晋的花神,暗暗发誓以后见到狗尾草必定拔之,焚之,践踏之。

“恭喜你登上花神之位。”息昔回过神来,不忍见赤槿顶着一头怪异的异国风情“波斯卷发”,上前一拜,自报家门,“我叫息昔,这是我的朋友赤槿,她向来口不择言,但本性善良,希望你
能网开一面,给她一次改过的机会。”

“按照我的性子,起码要惩戒三天才罢休。”狐帏有些为难的摸了摸下巴,指着满园的狗尾草说,“前天我来到这个花园,园丁拿着锄头除草不说,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狗尾巴草该死,我略施小术,就将这里变成满园狗尾草风光,息昔姑娘,你看着遍地褐黄是不是特别顺眼?”

“唔,确实是与众不同。”息昔实在不能苟同,但是也不敢说不,有了赤槿的前车之鉴,她非常明智的选择了明哲保身。

狐帏摸了摸刺猬头,憨憨一笑道:“真是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啊,我们狗尾草家族在人界天界都倍受冷落,人间的花园菜地容不得我们,当我们是杂草,经常被连根拔起,放在阳光下暴晒而亡。”

“我好不容易以草木之身修炼成仙,可是到了仙界一百多年都没有名分,只是个四处飘荡的散仙,后来新任芳主即位,愿意接受我到群芳司任职,可是一百位花神中,最后只有荷花仙子,菱花仙子,和桃花仙同意我加入群芳司。”

看着狐帏委屈的样子,仍旧蹲在墙角的赤槿内心暗笑——那桃花仙肯定是被你收买了,荷花和菱花都生长在水里,狗尾巴草又长不到那里去,她们当然无所谓了。这倒是苦了其他花神,殊不知有多少鲜花被狗尾巴草强势的生命力逼得走投无路,最后香消玉殒,她们恨不得把你生吞活剥,你和她们天生势不两立,当然反对你进入群芳司。

“芳主掌管群芳司,她难道还不能做决定么?”息昔向赤槿使了个眼神,示意她低调些,不要再惹恼了狐帏。

狐帏感叹道:“群芳司向来只有一百位花神,现在单单要多出一位,芳主也不能冒然决定,需要众位花神都信服才行。”

“后来桃花仙提议,只要人界有一百人认为狗尾巴草也是花,她们就同意我进入群芳司。”

息昔有些迷惑,“桃花仙子为什么一定要让你来人界呢?”

“因为一百花神的排位就是按照人界的喜好来定的,花朵在人界的口碑,决定了花神在天界的地位。”狐帏顿了顿,叹道:“其实花朵,对我们草木类来讲,只是用来繁衍物种而已,人类却对我们品头论足,非要排个三五九等不可。”

怪不得人们赏花,总是会说赏“春光”,“春光无限好”原来是这么来的,息昔有些骇然,故意转换话题道:“那桃花仙子行事很是公平。”

狐帏善意提醒道:“息昔姑娘,仙界司桃花的是个男仙,不是女仙,所以叫做桃花仙,而不是桃花仙子。”

息昔尴尬笑笑,“哦——我原本以为,群芳司都是女仙,毕竟都是花朵啊。”

狐帏摆摆手表示谅解,“凡物皆有阴阳,人界分男女,花朵也分雄雌,雌花结果子,桃花仙陶理枝原身是朵雄花,所以修炼成型后化为男身。”

息昔觉得受益匪浅,看来以后不能笼统的叫做花仙子,得罪了男仙都不知道,可是狐帏的下一句话令她更加骇然。

狐帏说:“我们花界比较特殊,有好几种花类雄蕊雌蕊都有,不需要传粉也可以结果子,这种雌雄同体的花叫做两性花,两性花得道成仙的很少,但一旦修炼成仙,就可以随意变化性别,司蔷薇的孟霄潇就是雌雄同体,时男时女,你要是见了她/他,无论是仙子还仙都不能乱叫,直接叫她/他的名字‘孟霄潇’就可以了。”

原来还有忽男忽女的神仙!息昔觉得脑袋嗡嗡响,有种被“引雷咒”劈上身的感觉。

这仙界比人界还开明啊,人界见到不男不女招摇过市都会议论一番,仙界倒是崇尚自然。息昔由此得出一个结论——做神仙还是比做人好啊。

“今日结识狗尾花神,实在三生有幸,如今你功德圆满,飞升在即,就把这花园恢复原状吧,我们也好给吴村长一个交代。”息昔拱手一拜,将自己能想到的客套话搜刮一遍,再华丽丽的吐出来,最后居然还没忘记一旁准备撞墙的赤槿,“这种波斯卷发实在不适合我师妹,还是以前看的顺眼,烦请花神将她变回原来的摸样。”

狐帏挥一挥衣袖,带走满园的狗尾巴草。

花园恢复了从前的样子,几株桃树结上了青果,红白两色的牵牛花爬满假山,栀子花开,墙角飘香,荷花池的并蒂莲相依相偎,羡煞花坛里魅惑的玫瑰和婉转的茉莉。

息昔将一个甜瓜塞进赤槿嘴里,以防她恼羞成怒,大放厥词,又扶她到草亭里休息。

“今日我就破例一次,饶过他们。”狐帏历时百年,终于达成愿望,心情大好,他看着息昔夕阳下的侧影,有些恍惚的说道:“息姑娘和我们群芳司芳主倒是有些神似。”

“哦?”息昔暗喜,理了理额前散乱的发丝,谦虚道:“我怎么能和掌管百花芳主相比呢,她是能让百花折服的仙子,必然是天界最美的女子吧。”

“现任的芳主是男仙,不是仙子。”狐帏开始滔滔不绝的八卦起来。

三百年前,前任芳主放弃仙籍,只为与一凡人男子白头偕老。群芳司芳主之位空缺。百位花仙内部矛盾重重,一直推举不出新芳主,她们又不服从群芳司以外的神仙管束,所以芳主之位轮空了整整一百年。

后来有位功勋卓著的战神自请做芳主,他法力高强,在飞升前曾经以己之力,除掉在凡妖两界兴风作浪的恶龙族。他突然“弃武从文”,好好的战神不做,愿意舍弃战剑,拿起轻飘飘的花锄。

天帝正愁没人管理群芳司,自然不会反对。群芳觉得他在天界有足够威慑力,是个好靠山。他的原身是白狐,相貌妍好,许多花仙子看见了都会神魂颠倒,如何不服?而且群芳司从来没有男仙做过芳主,觉得很新鲜,便一致通过他登上芳主之位。

提起芳主,狐帏满是敬仰之情,“其实我以前没有姓氏,只有一个名字‘帏’,后来为了感激芳主接纳我为花神,我取了芳主姓名的一个‘狐’字,称自己为‘狐帏’。”

息昔悟道:“原来你们芳主姓‘狐’啊。”

“我怎么能芳主相提并论?不敢和他同姓啊!”狐帏摇摇头,“我们芳主复姓‘令狐’,单名一个‘晞’字。”

息昔双手一颤,喃喃自语道:“他就是令狐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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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芳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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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昔是第二次听到“令狐晞”这个名字,赤槿曾经说她做梦时反复念叨过,今日却听新晋的狗尾巴花神说这是群芳司芳主的名讳。

这时花园中的池塘澹澹生烟,空中彩云翻飞,隐隐觉得有乐曲和着一阵香氛飘来。一粉一红两个影子从云端纷纷而来下。

为首的男仙穿着纯白色长袍,外罩淡粉色细纱,丰神俊朗,表情淡然,他双手递过一卷书轴给狐帏:“恭喜狐帏入主群芳司一百零一位花神之位!芳主命我和蔷薇君来人界接引狗尾草花神归
位。”

狐帏恭敬弯腰接过书轴,“多谢芳主,多谢二位仙友。”

穿着茜红色锦袍的蔷薇君走近扶过狐帏,柔声道:“许久不见,狐帏的头发还是短的那么销魂。”

蔷薇君言毕,右手仍旧抓住狐帏的袖子不放,腾出左手蹭了蹭他刺猬般的头发,赞叹道:“手感不错,软硬适中,以后我孟霄潇有的摸了。”

狐帏脸色微红,却也不便生硬甩开孟霄潇,心想:若是个女仙也就罢了,可你偏偏是…。

“蔷薇君,你这样成何体统,在仙界犯花痴也就罢了,在凡间也不知收敛。”桃花仙陶理枝一把扯开孟霄潇的手,指着呆立在一旁的息昔,“这里有凡人在,你就别丢人了。”

孟霄潇转身看见息昔,胸前的山川变成平原,脖子上长出了喉结,眼神的妩媚渐渐淡去,变得深沉幽静,霎时就由小鸟依人的女儿身变成儒雅的须眉!

“这位姑娘尊姓大名?芳龄几何?可否相信一见钟情?——你不用急着回答。”孟霄潇不知从那里摸出一柄折扇,对着息昔拱了拱手,“你看这姹紫嫣红开遍,良辰美景奈何天.最撩人夜色是今天,小生愿意和姑娘做一对如花美眷,共同度过这似水流年.”

明明是在夏天,息昔却觉得一阵恶寒,这忽男忽女的蔷薇花神果然如狐帏所说。可是狐帏却没有提到孟霄潇是逢男变女,逢女变男,男女通吃,“仙界第一花痴”的美名当之无愧。

“那个——你们赶紧升天吧,我和师妹还要赶路。”息昔拉着傻眼的赤槿落荒而逃,也没顾得向吴村长讨要剩下的酬金。

孟霄潇遗憾的将折扇在掌心一合,“可惜啊可惜,落花有情,流水无意。”

陶理枝挥一挥衣袖,召来一片云彩,“赶紧随我去群芳司复命,芳主还在等我们。”

听到“芳主”二字,孟霄潇眼睛倏地亮起来,像是凤凰遇到梧桐,癞蛤蟆闻到天鹅肉,立刻变为女儿身,手中的折扇化为一只金步摇,斜插入鬓,笑靥如花道:“嗯,咱们快走吧,见芳主前我要先去找芙蓉姐姐,借她的胭脂擦擦——这几天面色苍白,芳主待会见了我的模样,定会心疼的。诶,你们说说是不是?”

狐帏和陶理枝对视一眼,驾云西去。

“你们知道不知道怜香惜玉啊,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孟霄潇嘟囔着,跺了跺脚。

三人到了群芳司,九十八位花神在议事厅静候,半盏茶时间后,门口的仙童朗声道:“芳主驾到!诸位花神行礼!”

芳主令狐晞缓步走向主位,一身简单的墨色长袍没有任何纹饰,腰间习惯性的佩着一柄长剑,咋看去,他的面容在一百花神中谈不上惊艳,却有一种让人肃然起敬颜色,单是“美丽”二字形容他的容颜都感觉是亵渎。

或许是出身狐族的原因,他眼眸细长,却没有一丝媚态,目光迷离中带着些许淡漠,齐腰长发整齐的束在头顶的墨玉冠中,露出尖尖的耳垂。

“仙界第一花痴”孟霄潇是这样赞扬这幅耳垂的,他说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化作一副耳环,日日夜夜与芳主的耳垂你侬我侬、长相厮守、缠绵缱绻。

令狐晞所到之处,众花神均垂首折腰相迎,孟霄潇痴想:如果做不了耳环,就是化为芳主脚下的靴子也是好的。

对狐帏来说,来这群芳司议事厅已经是寡妇上花轿——平生第二回了。

“狗尾草花神狐帏,拜见芳主,见过诸位花神。”狐帏打开香囊,纯白无暇的曼珠罗华冉冉升起,在殿中央上空飞速旋转,丝丝缕缕的光线若瀑布般倾泻而出,慢慢汇聚成型,记录百年多的一百个凡人认为狗尾巴草也是花的情形逐一重现在众仙面前。

画面一:狐帏在路边的凉亭摆了凉茶铺,每日生火煮茶,一个村妇正拿着帕子给哭闹的娃娃擤鼻涕,她面色绯红的说:“狗尾巴草当然是花!想当年我还是黄花大闺女的时候,宝娃他爸在麦田里送给我一大束狗尾巴草,说是鲜花赠美人,那年冬天我就做了他的新娘。”

画面十八:斗笠蓑衣,坐在江边垂钓的老人抚了抚胡须道:“我自幼双目失明,没有亲眼见过狗尾草,不过根据你的描述,老朽肯定狗尾草就是花。”——嘿嘿!有作弊之嫌噢!

画面五十九:狐帏拿着狗尾巴草逗弄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小男童,男童跌跌撞撞的追着狐帏,嘴里还含糊不清得叫着:“花花,花花,我要花花。”——其实这个年龄段的小孩见到女性就叫“妈妈”,见到狗屎都会说“吃”,见到的植物也都称为“花花”。况且要让他发出“草草”的音确实太难。

画面八十七:昆仑山千年古刹,狐帏和方丈在蒲团上盘膝对坐参禅,狐帏双手合十道:“请问方丈,狗尾巴草可是花?”

“阿弥陀佛。”方丈答道:“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狗尾本非草,牡丹不是花。”

狐帏一头雾水,“那——那方丈是认为狗尾巴草是花?牡丹反而是草?”

“阿弥陀佛。”方丈笑道:“一花一世界,一佛一如来,红尘世界本是虚幻,若施主心中有花,万物皆是花,若施主心中是草,那么万物皆为草。”

“我很花——哦不,我是说心中有花,所以觉得狗尾巴草是花。”狐帏使劲掐了掐大腿,他就要被老方丈说晕了,“方丈法师这番话的意思是狗尾巴草是花?“

“阿弥陀佛。”方丈感叹道:“世间万物皆是虚幻,施主又何必执着于此呢?花非花,草非草,花是花,花亦是草,草是草,草亦是花啊。”

听完方丈第三次似是而非的回答,狐帏终于坚持不住,吐血晕倒了,意识消失的瞬间,狐帏最后一个念头是——即使生生世世流浪凡间,也坚决不找和尚谈论这个问题了。

看这凡间的人生百态,群芳司议事厅肃穆的氛围顿时活跃了许多,连一向冷傲孤僻的梅花仙都莞尔,个性开朗的杏花仙子和鸡冠花花仙干脆哈哈大笑,蔷薇君孟霄潇感叹道:“早知如此,当初我就和狗尾草花神一起去凡间游历了。”

不知不觉,到了画面一百:

某个满是金褐色狗尾巴草的花园,穿着淡青色道袍的女子折了根狗尾巴草在手,“我觉得狗尾巴草的确是花,至少,它曾经是花。”

“哦。”狐帏充满期待的问道:“姑娘为何这般认为。”

“很简单啊,如果没有开花,又怎么会有种子呢?没有种子,这满园的狗尾巴草又从何而来?”女子摘下一撮狗尾草上的软毛,软毛的根部就带着黄褐色的种子,轻轻一吹,嫣然笑道:“有花不一定有种子,但是有种子肯定会有花,无论如何,每一株狗尾巴草都有花朵的时候。”

一百个画面回放完毕,众花神心服口服,纷纷起立恭贺狐帏。此时群芳司议事厅新晋狗尾草花神是焦点,赞誉之词不绝于耳。

谁都没有注意到,刚才还闲适的斜靠在宝座上芳主令狐晞见到画中女子的瞬间,平静似湖水的眼眸顷刻间变成巨浪滔天的汪洋!几次启唇欲言,右手倏地紧握住腰间的剑柄,面色几经变幻,最终海浪渐渐平息,沉淀为深不可测的潭水,只余一丝难以察觉的悲戚和落寞清风般抚过水面,但不再有任何涟漪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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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光阴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留言离十条还很远,不过呢——嘿嘿,兰舟还是爬过来更新,反正明天休息嘛!
亲们,看在兰舟写到凌晨3点的份上,撒花吧,我要花花。
待曼珠罗华停止旋转,所有光线消散,它飞到旧主令狐晞身边,调皮的在他的黑玉冠上停留片刻,而后消失不见,令狐晞墨色的衣袖上出现白色彼岸花的绣纹。

令狐晞扬扬手,阶下的仙童归鹤将羊脂玉盘举过头顶,递给肃立在一旁的桃花仙

陶理枝拿过册封诏书,缓缓将书轴展开,朗声道:“现在宣读册封诏书,诸神听令。”

“狗尾草仙狐帏…。”陶理枝说完六个字就戛然而止。

狐帏愣住了,暗想道:来群芳司的路上,你还声称这诏书你操刀完成的,怎么读到开头就不出声
了?自己写的字都不认识?

陶理枝再次将书轴扫视一遍,疑问道:“芳主,这诏书上没有我们群芳司的花印,是不是——忘记盖了?”

仙童归鹤不满道:“桃花仙,我是亲眼看见芳主盖上花印的,你不是看走眼了?”

陶理枝将书轴卷好,拱手递给归鹤,“的确如此,请芳主明察。”

没等归鹤去接,令狐晞隔空取回诏书,展开一看,左下方只有他的签字,却不见红色花印。

令狐晞将诏书摊在书案上,对着左手拇指吹了口气,按在书轴左下方——群芳司花印无形无质,只要芳主即位,它就自动隐在左手拇指内,只听从芳主召唤。

鲜红的椭圆围着一个篆体的“花”字出现在书轴上,可是停留片刻就消失不见。

众花神哗然,这种情况还从未发生过。

狐帏霎时从云端跌落到地狱,面如死灰。

陶理枝不忍见老友功亏一篑,站出来说道:“诏书失灵,只可能是遇到两种情况,第一、劫数未尽。第二、在凡间尘缘未了。既然能在三百多年就修炼成仙,劫数未尽断然讲不通,不然狐帏兄在飞升之前就五雷轰顶,灵体无存。所以现在狐帏兄只可能是尘缘未了,欠下人情,受人莫大恩惠,还未偿还。”

狐帏抱着刺猬头狠狠地搓了两把,“我一心想飞升仙界,修炼之地罕有人烟,交往的朋友都是精灵花妖,从未受到人类恩惠,又何谈欠人情呢。”

陶理枝点点头,他和狐帏相交近千年,彼此都还了解,“如此,那么欠下的人情应该在你还是一株无意识的普通小草时就发生了,你当然没有印象。”

“可是几千的事情谁能知晓?”狐帏沮丧的摇摇头。

孟霄潇眼珠一转,邀功似的站出来道:“月老宫里有一面观尘镜,只要法力足够,就是万年以前都可以看见。”

“那个臭脾气月下老人小气的很。”冷傲的梅花仙不屑的哼了一声,“二百年前,芳主继任时没有请他到场,他就记恨在心,将月老宫的鲜花抛到凡间,只剩下几株梧桐和桑树,你竟然还要妄想去借观尘镜?”

“可是——。”

“不用去借,我自有办法。”令狐晞缓缓而立,抽出腰间长剑,这柄黛青色的剑,材质似木非木,最特殊的是它根本没有剑刃。

令狐晞走到大厅中央,淡淡道:“你们先退到一旁,我要斩开时光,将彼岸花送过去,它会将狐帏没有意识的那段记忆带回来,到时候就知晓原因了。”

芳主要使出绝学“碎光阴”?!

众神纷纷面露敬色,传说令狐晞一人大战恶龙族,完胜的关键就是这招“碎光阴”,它的速度和力量能将无所不在的时光障碍斩开,剑气所到之处,所有生灵都会被时光漩涡卷进去,肉身和灵魂都被撕成无数碎片。

孟霄潇躲在陶理枝背后,还将狐帏拉过来挡住侧面,低声道:“你们帮忙顶顶,万一芳主的力道把握不准,咱们就惨了。”

“我相信芳主。”狐帏有些不悦瞪了瞪蔷薇君,“天界之中,有谁能比的上咱们芳主?只要芳主愿意,天帝的位置都——。”

“嘘,不要胡说。”陶理枝将狐帏的话半路截住,“这种话被外界听见,芳主会很麻烦的。”

“哎,这世上果然没有完美的人啊。”孟霄潇踮起脚尖看着在中央测算方位的令狐晞,“咱们芳主居然是个左撇子!不过呢,瑕不掩瑜,瑕不掩瑜啊。”

令狐晞左手持剑,貌似随意的凌空一斩,众花神只觉得从剑尖发出一道青光破空而出,随即转瞬即逝,后面紧跟着的白色彼岸花也消失不见,进入光|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