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当真?”谢行远描绘的美好前景终于使得山神停止嚎哭,他不放心的看了看谢行远——这个年轻人不像是个有钱人啊。
“君无戏言,我们击掌为誓如何?”谢行远摊开手心。
“啪!”
两只脏兮兮的手拍在一起,激起灰尘无数。
山神兴奋的搓着手,期期艾艾的靠近谢行远,“你重建庙宇,能不能把它建在山顶上?这样就不怕再石头砸过来了。”
这个老头还真是得寸进尺,谢行远俯下身体,压低声音说道:“建在山顶更不安全,说不定又一个引雷咒下来。”谢行远朝着息昔那边扬了扬下巴,“到时候山神大人连逃跑的时间都没有。我看就建在山脚下,既安全,还方便路人送香火。”
山神幽怨的瞥了一眼息昔,咬咬牙同意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毋逢山头号祸水玄狐息昔的御剑飞行术极不稳定,经常从天上掉下来,也不知她如何侥幸逃生,山神亲眼所见的有三次,第一次是掉进水里,第二次被挂在蜘蛛网上——这直接导致了山神婚姻破裂。第三次也就是今天,她砸到这个年轻人身上。
或许下一次她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呢…!山神脑子里全是玄狐摔成一张毛皮的惨状,乐的嘴角一咧,全然不顾此时满身灰泥的他笑起来是多么狰狞,如同地狱饿鬼。
“喂,死老头,过几天我要出去一趟,”息昔提起□竹筐的宝剑,“我砸了你的神庙,你可以暂住我的竹屋,不过你的神庙建好就立刻搬出去。”
“什么?”山神还以为耳朵被灰尘堵住,产生了幻听,扯了扯谢行远的袖子,“她说什么?”
谢行远没有理会他,而是拖着瘸腿走过去问息昔:“你要去那里?你不是说即使毋逢山变成沧海,也会继续留在这里么?”
息昔默念口诀,将宝剑缩的手掌般大小,斜插入鬓,“这把剑总是不听使唤,我的法术总是失灵,这次我要去空空山寻回封印的紫电。”
终于!这个祸害终于要走了!这个美梦他做了无数遍,可每次醒来,破败的荒庙总是提醒他那不过是一场梦而已,山神狠狠给自己一个耳光,疼了好几天的后糟牙飞出来,钻进神庙“遗址”里,再也难觅芳踪。
“那你以后还回不回来?”山神试探的问道,随即又后悔了,这不是自寻死路吗,息昔可能根本没有回来的想法,他这么一提醒,说不定那天玄狐在山外逛腻了,又要回来继续祸害毋逢山。
果然,息昔闻言顿了顿,似乎若有所思,眼眸微动,如一群飞鸟掠过平静的四月湖水。
缓了许久,她冷冷道:“你别想在我竹屋里捣乱,也莫让虫蚁咬坏了它,否则我就拆了你的新庙、砸了你的金身。”
山神吓得往缩到谢行远身后,紧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再多话了。
谢行远慷慨道:“息昔姑娘,你现在不能御剑飞行,空空山路途遥远,小生在山脚有驽马一匹,愿意借给姑娘。”
息昔看了一眼竹篓里散出的纸笔,戒备的往后退了几步,“山神没告诉你么?我最讨厌的就是书生。”
当晚,月亮就像十月怀胎的孕妇,招摇的在空中游荡,和世人分享她的喜悦。
谢行远寻了块平坦的石头,借着月光挥墨如雨,他在文中写道:
毋逢山有最破败的山神庙,
最倒霉的山神。
最风流山神娘娘,
最狗血的私奔。
还有世上最美的除妖师,她的名字叫做息昔。
作者有话要说:吼吼,息昔为祸一方的日子结束了。
接下来,她要去祸害四方。
被肢解的回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记录了息昔的自白。
上辈子息昔是号称空空山有史以来最年轻、最干净、相貌和脾气最好、价格最公道的除妖师。
她从八岁就开始做童工,随同十个好吃懒做,花钱如流水的师傅奔波六合各地捉妖为生。
所以在十四岁时,她就能够独立担当除妖的工作,十个师傅集体罢工、正式宣布退休,每日吃饱喝足后,就琢磨着建墓地、做棺材、搜罗各自所喜之物好做陪葬品,准备后事。
之后四年,用老头子们的话讲,日子好的都不想上天做神仙。春宵月中观花,酷夏泛舟江湖,秋日登高望远,寒冬煮酒赏雪。
可是据号称“美少女除妖师”息昔的血泪控诉,那是一段暗无天日、惨绝人寰的日子,每天谈生意除妖挣银子,供老头子恣意挥霍,而她自己忙的连做梦都是奢侈!
息昔十八岁那年,老头子们终于一个个如愿以偿住进了墓穴,她封完最后一道墓门,暗自长吁一口气。
她在墓前烧了三天三夜的纸钱——数额足够老头子们在地府买田置地、衣食无忧。
她只许了一个愿望——此生再也不要做除妖师!
老头子们在地府数银子数到手抽筋,居然没有忘记保佑她实现那个小小的愿望——她那一世果然再也没有做除妖师。
不过她对上辈子的记忆也从此戈然而止。
她只记得刚刚出了空空山,就被一个法力高强的神秘人施了长眠咒,睡到老死,从此没有醒过来。
她当除妖师时也做过一些梦,但是每次做梦都是梦见她去了地府,和地府第一美女——号称阎王的阎小玉闲聊,阎小玉每次都会给她泡杯热茶,而且颇有耐心的听她絮叨十个懒师傅。
她每次去地府都很开心,那里有吃有喝有人聊天,最重要的是——如果运气好,还能碰上英俊帅气的勾魂使者。
她好几次试图说服阎小玉将她阳寿划掉,死后留在地府当杂役,小玉总是十分客气而官方的说:“对不起,我们暂时不缺人手,若有新的招聘信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息昔不耐烦的问她:“那么到底‘暂时’是多长时间?”
小玉掐指一算:“如果以人间的天数计算,短则五百年,多则上千年。”
息昔彻底绝望,从此不再提此事。
可息昔在长眠时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中没有阎小玉,也没有勾魂使者。
梦中的人影缥缈,有个书生模样的人总是在窗边弹琴,她听烦了就砍了书生的古琴,用来生火烤鸡翅膀——千年桐木烤出来的鸡翅膀果然不同凡响。
“娘子,切莫再做这种焚琴煮鹤之事。”书生望着化为灰烬的千年古琴,神情有些懊恼的说道。
娘子!书生居然称呼她为娘子!
“相公,冤枉啊,我那有焚琴煮鹤,明明是焚琴烤鸡嘛!”她不以为然,眯着眼睛仔细回味着鸡翅的醇香。
相公!息昔居然称呼他为相公!
她被自己的梦境吓坏了,可接下来的梦境更加荒谬!
书生与她携手而行,如蜂蜜般粘稠的温柔。
瘦了腊梅
肥了芭蕉
残了新荷
黄了麦梢。
就这样又过去好多年。
她开始在梦中祈祷自己永远不要醒过来。
有一天,书生突然神情大变,冷漠的说:“醒来吧,这不过是一场梦。”
她情急之下,抓过书生的双手,可是那双曾经在酷夏彻夜扇风的手蓦地消失了,她疑惑的抬头看他,眼前是一个陌生的面容。
那是一张凄艳决绝的面容,双眸中同时拥有火的炽热和冰的冷漠。
“旧爱果然不如新欢啊!”他嘲讽的说道。
霍然梦醒!
还好是一场噩梦!她这样安慰自己。
不过不到半刻钟,她发现现实比梦境好不了多少。
她这一世,居然是只玄狐!
“有没有搞错!我上辈子除妖无数,多少狐狸精败在我紫电剑下!这一世我居然投胎做狐狸!?”
“**&&#¥@&?????!!!!”
息昔将她上辈子在人间学到的所有脏话复习一遍,念得比法咒还要利索。
和谐期间,不能如实记录,过滤翻译成为比较文明雅致的语言如下:
阎小玉你是个仙逝很久的大龄女青年。
令堂是青楼最价廉物贱的淑女,后来她嫁给某个四肢着地、有硬壳的爬行动物为妻,怀孕六月,就生了你——还是顺产。
展望未来,你的后代绝对独一无二,为了节省粮食,一定少一样用于运输消化系统终端的器官。
像当年做除妖师多么威风,驾着紫电剑斩妖除魔。
而现在这副模样,谁还会雇她除妖。
没脸见人,没本事降妖。
所以息昔挑了个人迹妖迹都罕至的山修炼,前世的法术口诀她都还记得七七八八。
她安慰自己,即使身为狐狸,也要从事除妖师这份颇有前途的事业。
她选择了毋逢山。
毋逢、毋逢、永不相逢,这个山名太好了,她实在不愿再梦到那两个模糊身影。
因为每次想到那段前世的梦境,她心中都有种莫名的惆怅和刺痛。
她修炼了二百年,从毋逢山日渐减少的妖精来看,她捉妖的本事恢复的还不错,可就是御剑飞行经常出问题。
天上掉的馅饼人人都喜欢。
天上掉个除妖师估计就麻烦了。
于是息昔决定回空空山寻找她以前的紫电剑,然后在人间继续做除妖师,为祸四方,哎呀,经常听山神老头子絮叨,自己犯了口误,是造福四方,不是为祸四方!
不料,刚刚出山,她就遇到麻烦了。
除妖师没得做,反而被一个臭道士给“除”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记录了息昔的自白。
赤槿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完毕,爬走。
话说息昔立志做除妖师,可是刚刚下山,妖毛都没捉到半根,自己反而被一个臭道士给“除”了。
那是一个日光惨淡的下午,夕阳在西天苟延残喘,的的确确是土埋半截。
息昔扔掉探路的竹竿,扑到小溪边一顿猛灌后,四肢瘫软在溪边的碎石滩上——三个昼夜啊,总算走出毋逢山了!
绝对路痴息昔在空中御剑飞行都会迷路,现在她法术失灵,只能在密林中徒步翻过重重山脉,也不知道绕了多少弯路,一路上她暗自懊悔当初逞强,没有接受书生的老马,这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袭来,息昔警觉的跳起,却还是晚了一步,被泼上了一身狗血!
息昔之所以如此确定身上半凝固的红色液体不是鸡血、不是人血、不是染料、不是番茄酱、更不是辣椒酱…。
是因为狗血袭来时,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同时响起:
“何方妖孽?!尝尝本道的狗血!”
一个灰袍年轻道士从巨石后面探出头来,看见一头狗血的息昔仍旧是人形,当即愣了愣,很快又回过神来,从腰间取出一个葫芦,灌了一大口,“扑!”的一下喷到息昔脸上!
末了,还没忘记补上一句,“妖孽,本道的符水味道如何,还不快现出原形!”
息昔紧抿着嘴唇,屏住呼吸,防止恶臭袭进口鼻,心中第一念头竟是——这狗血洒的好!完整而均匀,没有漏掉任何关键部位,也没有浪费一滴狗血,老道的就像她在烤肉上撒盐一样!——即使前世身为除妖师的她也只能到这个地步了。
息昔伸出小指去取袖兜中的手绢,她怕弄脏了衣袖,勾了三次才将手绢拉出来,蘸着溪水,勉强将口鼻清理干净。
灰袍道士腿脚开始哆嗦,惨了!遇到强敌,狗血符水都不管用,这可如何是好?罢罢罢,走为上策,否则小命不保。
“你——你到底是何方妖孽?本道今天做一回善事,暂且放了你,后会无期!”道士放下这段狠话,转身欲逃。
宝剑烬炎闪电般追过来,割断了道士束发的头巾,然后斜插在前方,随即光芒大盛,形成一个三尺多的圈,道士瘫坐在光圈里不得动弹。
“我先去清洗干净,半个时辰后回来,你要是想尝试一下魂飞魄散的滋味,就踏出这个光圈。”息昔看着溪水里狼狈的自己,怒气上来,伸手搅乱了水中倒影。
太阳终于放弃了挣扎,撒手人寰,深埋在无尽黑夜。
灰袍道士摸了摸叫嚣的肚皮,苦笑道:“今天早上问卦明明是大吉大利,适宜出行,谁知碰到那么厉害的妖精,肚子你就别叫了,再叫就把妖精引过来,我就要成为她的晚饭。不过呢,她说半个时辰就回来,这都一个时辰了,连个影子都没有,说不定被其他除妖师缠住…。”
“臭道士,你口口声声说我是妖精,有什么凭证?”息昔从黑暗中走来,她刚刚清洗完毕,湿漉漉的乌发披散在肩。
“一个姑娘家怎么敢孤身一人呆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灰袍道士抬头扫过息昔的面颊,低声说道:“再说了,人类女子怎么可能那么美。”
这个——是在夸奖她的容颜?息昔哭笑不得的看着灰袍道士,顿时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如今这个世道,捉妖不观妖气,明辨是非,光凭面孔就来判断是人是妖。
相当年息昔做除妖师的时候,为了避免误杀人类,每次行动都是先用梧桐叶的露水擦眼睛,然后再用照妖镜和乾坤盘复核,再三确保斩杀的目标是妖。
息昔从未当自己是妖,这一世只有刚醒来时是玄狐模样,第二天就化作人形,而且在修炼对于妖怪来讲是绝对禁忌的道家法术时,也没有感觉不适,只是法术进阶奇慢,她修炼了二百年,功力还不到以前的一半,而且法术经常失灵。
“你这个臭道士胡说八道。”息昔继续斥责,却忘了狐说八道的正是自己,“罩在你身上的光圈用的是玄门正宗法术,你什么时候看见我使妖法了?”
“别总是臭道士臭道士的叫我,虽然我有几天没洗澡,但是…但是我明明是个道姑嘛!我也有名字的,我叫赤瑾。”
灰袍道姑挺了挺胸,示意息昔注意她胸前的沟壑,“而且玄门法术怎么可能那么狠毒?一出这个光圈就魂飞魄散?”
息昔定睛一瞧,道姑有张精致的面容,之前被宝剑削断了束发的头巾,此时披散着头发,平添了几分秀丽柔和,下巴尖且翘,一双秋水眼含羞带怒,身形修长,和自己一般高。
“你法力弱、胆子小,还笨的要命。”息昔叹道:“你这个样子怎么能做的了除妖师哦,这个光圈只会让飞虫蛇蚁、魑魅魍魉惧而远之,是用来保护你的。”
的确,困在这里一个时辰,连只苍蝇都没飞过来,赤瑾将信将疑探出半个手指头,随即又缩回去,手指安然无恙,却怎么也不敢迈出去半步。
息昔无奈唤回宝剑烬炎,默念口诀欲将其缩回发簪形状,只是这次烬炎缩到匕首大小,就如同沉睡般,再也动不了。
息昔大窘,幸亏夜色掩饰了她的难堪,赤槿也没注意到这些,息昔轻咳一声,将烬炎□靴间。
二百年前,息昔化作人身的当天晚上,阎小玉托勾魂使者将烬炎剑送给息昔,息昔当时怒气未平,举剑就刺,勾魂使者差点回不到地府。
看来阎王出手的礼物也不过如此,用了两百年寿命就到了尽头。
一旁的赤槿终于脱离了钳制,赶紧取出巨石后的行李就要开溜。
息昔看见赤槿手中造型如“招魂幡“般的招牌,彻底石化了——这个丫头到底是不是除妖师?!
竹竿扯起的布幡上用朱笔写着:
看相算卦,阴宅阳宅——这…是街头算命的吧!
通灵寻亲,预测性别——成灵媒了!
驱鬼除×——这才有点靠谱,不过怎么像缺了个“妖”字?
百年字号,价钱公道——赤槿,你是街头卖膏药的么?
赤槿看着息昔惊讶的目光,不以为然的耸耸肩,“我虽然不知道你是人是妖,但是可以肯定你很久没有出山了。”
怎么?如今妖类灭绝,无妖可除了?息昔百思不解。
“果然如此!“赤槿干脆放下行李,老气横秋的感叹道:“如今世道,妖术再强也斗不过人心叵测啊!”
“厌倦人间喧嚣的妖都归隐山林了,自然用不着除妖师;贪恋红尘的妖为了留在人间,比人类还听话守法,他们在人间跑船行商、买田置地,积善行德、深得人心,很多人家以能够与妖类联姻为傲,人族和妖族通婚司空见惯,妖族商人交给官府的赋税丰厚而且从不拖欠,那个衙门没得到它们的好处?”
“所以,我要是在大街上打出‘除妖’的旗号,轻则被路人唾骂一顿,若运气不好,遇到过路的衙役,就要被扭送到衙门,按上个寻衅滋事、辱骂妖族的罪名,要罚银十两,拘留七天呢!”
赤槿摸了摸腰间的葫芦,神色黯淡下来,“我的除妖术是家族祖传的,可是从曾祖那一代开始,家境就一代不如一代了,来请除妖师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坐吃山空,连房子都卖了,父亲为了养活我和母亲,背叛师门改学风水算命,把练习除妖术的机会留给了我,总算是保住了家传绝学——可是我现在大半还是靠着父亲教的一些凤毛麟角的算卦风水本事为生。”
息昔听闻,惊讶的半天才缓过神来,“那么,如果妖类触犯法令、伤害人类怎么办?”
赤槿蓦地眼睛一亮,“有这样一个地方,是我们这些同道中人的圣地,它叫做恕空堂,直接受官府委托,专职捉邪妖,然后按照律令施以惩戒。”
“从恕空堂出师的弟子地位高,俸禄优厚,不愁吃穿。更重要的是,只有他们才能光明正大的叫做除妖师!”
“恕空堂每到秋后就会在民间选拔资质优异的弟子,那真是百里挑一啊,我跋涉千里,就是为了报名参加考试选拔,祖宗保佑,希望我能顺利通过,成为恕空堂的弟子,以后就不用为生计算卦看相,我赤槿要继承父亲遗志,堂堂正正的做一个除妖师!”
赤槿慷慨陈词,双眸的光亮胜过天空繁星。
此时息昔心情跌倒低谷,以前的老本行除妖师看来是做不了了,她也没有心思去参加什么恕空堂的选拔考试——她现在连个趁手的兵器都没有!
看来,一切都得先找到以前的紫电剑。
息昔突然脑子一转,质问赤槿:“你说现在人间规定不能随意捉妖,可你今天为何要朝我泼狗血符水?”
“你以为我想来这深山老林啊,当然是有人花钱雇我来的,这里是深山,又不是人界的地盘。”赤槿嘟喃道:“我途径昆仑山,有个老太婆给我五十两银子,让我来毋逢山捉一只玄狐。”
“老太婆?”息昔怎么也想不到她得罪了那个老太婆。
赤槿点点头,“是啊,她说如果玄狐继续呆在毋逢山,她的前夫就要饿死了。”
“哦。”息昔恍然大悟,原来是毋逢山山神的前妻——看来她和蜘蛛精私奔到了昆仑山,心里还是颇为记挂前夫,居然能够想出花钱雇人的方法。
看来山神娘娘余情未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完毕,爬走。
放屁添风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暂时更到这里,这几天苦想《狐说八道》的框架设定,更新慢了。对不住各位。
入夜,息昔满腹心事呆坐在河畔,看着流水潺潺。
不远处赤槿裹着毛毡熟睡,不时发出梦呓,这个丫头做梦也是在捉妖,隔不了多长时间就发出类似“妖孽,那里逃。”之后就是格格的笑声,看样子,她在梦中捉妖成功了。
息昔想起她前世也和赤槿一样,整日忙着捉妖和赚钱两件事情。
这一世,她仍旧想做除妖师,可是世间变化太大,她连做除妖师的资格都没有。
而且,息昔不只一次对自己下过现行咒,可是每次她都是这副人形,她到底是人还是妖?
如果是人,为什么二百年了,她都没有衰老?
如果是妖,为什么她可以修炼除妖术,而且不惧怕任何符咒呢?
息昔鞠一捧清水在手。
天上月亮空悬,水里的月亮沉在河底,而她也有一个月亮捧在手心。
可是到底哪个才是真实,那个才是虚幻?
亦或是,将眼睛闭上,所有的月亮就会全部消失,真实和虚幻终究全都归于寂灭。
息昔苦思冥想不解,终于——睡着了。
次日醒来,息昔睁开眼,就看到赤槿蹲在一边,像是没睡够的样子,黑着眼圈定定看着她。
“你想干嘛?还要捉我么?”息昔揉了揉眼睛,“你不用担心玄狐,她早就离开了毋逢山,你也可以向那个老太婆雇主交差,她的前夫现在过的还不错。”
“不要扯到玄狐!你说了一晚上的梦话!害得我下半夜都没睡着!”
息昔蓦地坐起来,“你说什么?明明是你说梦话,捉了一晚上的妖。”
赤槿气的面色绯红,指着息昔道:“你——不要以为你法力高强就可以颠倒黑白!你看看我记下的数目!”
两个堆得像座坟头般的鹅卵石“屹立”在赤槿两边,诚实记录着息昔昨晚犯下的“罪行”。
“你说一次人名,我就放一颗石头。”赤槿指着左手边的一堆道:“你叫了‘令狐晞’二十八次!”
而后又腾地站起来,一脚将右边的“坟头”踢翻,怒道:“‘行远’你说了三十一次!”
末了,赤槿拾起一枚鹅卵石,挥舞着胳膊将石块投掷在远处的溪水中,“他们到底谁是你相公?我都懒得记录你叫‘相公’的次数,那些鹅卵石堆起来都可以把溪水截流了!”
怎么样的思恋,可以让溪水断流?
“我——我昨晚没有做梦啊。”息昔懵懂不解,“我怎么可能会说梦话呢?而且你说的那两个名字我从未听过,我也从未嫁人,怎么可能叫别人相公?”
“要不是昨晚亲耳听见,我也会被你骗过去。”赤槿感叹息昔说谎面不改色,“看样子你说梦话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就不信别人没有向你提起过。”
息昔愣住了,毋逢山二百年,无论是神是妖,为了自保都主动避她三里,根本不敢靠近,她的梦话怎么会有人听见?
看看赤槿的表情也不像是无中生有,可能自己真的做梦。
“令狐晞?行远?”息昔喃喃念叨着这两个名字,觉得陌生而又熟悉。
赤槿瞥了一眼息昔,“算啦,昨晚被你吵得没睡好,今晚我早点睡觉补回来就行了,我赤槿也不是小气鬼,看在你流泪的份上,我就原谅你。”
啥?流泪!
息昔这才觉得两腮痒痒的,眼睛也有些不适,对着溪水照仪容,发现眼眶微微发红。
上辈子息昔只有小时候师傅们没有买糖葫芦哭过几次,这一世究竟怎么了?做梦还哭哭啼啼。
一个刚认识的丫头让她觉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息昔苦笑一声,“叨扰你一晚,真是抱歉,我有急事要办,告辞。”
“你告诉我玄狐已离开毋逢山,算是帮我个大忙,昨晚的事情咱们就扯平了。”赤槿大方的摆摆手,“你这是要去那里?”
“空空山。”
“那正好,我们可以结伴而行啊。”
“我要去空-空-山。”息昔强调道:“你不是说要去参加恕空堂除妖师选拔吗?”
“咳!你果然很久没出山了。”赤槿很有耐心的解释道:“闻名天下的恕空堂就建在空空山啊。”
以前只有一个玄观的空空山会成为天下玄门正宗所在的风水宝地?!不知老头子们的墓地还在不在…?
赤槿拍拍息昔肩膀,极为诚恳的邀请她同行,“俗话说的好,放屁还添风呢,何况你的除妖本事比我强,不若我们合作罢,我招揽生意,你保护我的安全,遇到棘手的妖怪我们联手对付,然后三七分成,——你三我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