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令狐晞,她的眼神立刻黯淡下去,在河边行走的速度越来越快,企图把涌起的不快和郁闷甩到身后。

不过此情此情在孟霄潇看来,是一个怀春少女遇到了理想中的情郎,竭力隐藏爱慕之意,故作矜持冷淡,却在分别后露出了马脚,小碎步跑的那么快,肯定是不敢承认爱上自己,内心翻江倒海,正在他布下的情网中挣扎着呢。

得手啦!孟霄潇高兴的手舞足蹈,明天他故作憔悴的奉上一斤五香豆干,添油加醋的描述子夜排队的经历,最后加上一句“不过,为了你,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之类的情话,这个女孩怎么不可能拜倒在他的温柔乡里?

次日下午,孟霄潇望眼欲穿的在柳树下等候,后来自己扛不住饥饿,找个地方吃饭又担心与姑娘错过,只得打开本来要送给息昔作为礼物的令胡喜五香豆干当做干粮吃了一半,月上了柳梢头,又下了柳梢头,后来连太阳都上了柳梢头,姑娘还是没来。

次日清晨,扫大街的发现一个衣饰华丽的翩翩佳公子靠着河案上的一颗柳树睡的很香,还紧紧抱着半包令胡喜五香豆干,像是在做美梦,嘴里还喃喃道:“姑娘,你终于来了…。”

其实那天下午息昔回到住处后,就收拾简单的行李,天一黑就开溜,她不知该何去何从,信步沿着河边向城外走去,一个多月前,龙卷风就是在这里停住,把她带到人界。

走了不多时,借着清朗的月色,息昔见到河岸边的大石头上叠放着一套衣物,石下还放着一双崭新的布鞋,这个场景似曾相识,自己不就是在这里着陆的吗?而且,这套衣物看起来和令狐卫留给自己的类似,难道青丘山又有一个妖狐被龙卷风送过来了?

会是谁呢?肯定是令狐晞!就知道他会来找她的!息昔激动的捧着石头上的衣物,这时开始有气泡从水底升起,水面上的涟漪越来越大,晃动,晃动,惊起蜉蝣无数。

在水底的人冒头的瞬间,息昔再也抑制不住沉积已久的思恋和渴望,抱着衣服朝水里奔去。全身流动的似乎不再是血液,而是陈年老醋,因为此刻她的双腿似乎快要融化在水里,软绵绵的勉强站立;眼睛鼻子无一不酸,泪水喷薄而出,视线顿时一片模糊。

她左手抱着衣服,右手一把搂过令狐晞结实纤瘦的腰际,死死的抱着他,轻舔着他的嘴唇,他的身体猛然僵住,息昔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只是感觉到唇齿间一片温热,他终于不再避开,而且还回啃了一下呢!

息昔百感交集,都不知道该怎么呼吸了,只好恋恋不舍的从令狐晞的唇舌中移开,趴在他肩上傻乎乎的又哭又笑,一个密不透风的拥抱比千言万语来的更直接,也更炙热。

“你——你这小贼!三番两次来偷我衣服!“怀中人猛然推开她,顿了一会,又悲愤的加了一句,“我堂堂仙界文曲星官谢行远居然被一个小狐妖偷走了初吻!”

这个陌生的声音绝对不是令狐晞!息昔埋在那叠衣服里蹭了蹭,定睛一瞧,眼前的男子身形和令狐晞相似,但绝对是个陌生人!他羞愤满面,脸色潮红,不过即使如此,也能算的上是个美男子,由于刚从水底出来,一袭白色纱袍喝饱了水,紧贴着身体,勾勒出他健壮而略显单薄的体形,纱袍彻底失职,没有了遮体的功能,所以胸前的两点在月色下纤毫毕现,圆圆的肚脐盘踞在小腹中间,深深的陷下去——原来仙也是有肚脐的!息昔暗想,视线渐渐往下…。

“啊!你——!”谢行远交叉,捂紧小腹以下的部位,见息昔仍旧不依不饶的盯着他,便干脆蹲回水中,借着月色的掩护,谢行远才勉强“护住”了身体。

不是他!息昔摇摇头,失望的都想钻进河水里,再也不出来。

自从上次衣衫被偷,谢行远就发誓必将小贼生擒,还想出一个“守株待贼“的办法,每晚在原地放下一套衣衫——小偷死性不改,觉得上次得手容易,必然惦记再犯,他就隐在水中静候小贼出现,谁拿的他的衣衫,谁就是贼。

他万万没有想到,小贼居然是个清秀绝伦的小狐妖,不过这个小狐妖举动颇为奇怪,“罪行暴露“后,不仅不逃,而且还自寻死路的朝着他的方向扑过来,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什么道行,居然敢挑战我谢行远——仙界最帅气、在文官里头武力最强的文曲星官!

这个小狐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看我怎么收拾你!谢行远当时立在水中一动不动,沉着应战。

小狐妖抱着“赃物”,下水朝他奔过来,借着月光,谢行远看到她眼泪朦胧、情绪激动,在水中行走不便,踉踉跄跄,几次都几乎要栽倒,飞溅的水珠润湿了散乱在胸前的青丝,勾勒出圆润的突起…。

非礼勿视!谢行远咬紧嘴唇,视线从她胸口移开,都说狐族善用媚术,尤其是雌狐狸!意志最为脆弱的人族倾倒在地的不计其数,连仙界和魔界也有被狐妖诱惑的仙魔存在,今日一见,果然不假!谢行远屏息静气,收敛心神,这只道行甚浅的小狐妖媚术就如此强大,不可小觑啊。

本来以为她会楚楚可怜的求他宽恕,或者扭捏作态,使出媚术诱惑他,最后连人带衣服吃光抹净。没想到她居然将过程全部省掉,直接搂紧他的腰,柔滑如苔藓的唇瓣与他相依相偎,一个温热的物事带着些许眼泪的咸涩轻舔着他的下唇,谢行远紧咬的牙关倏地开启,契合的如同钥匙打开锁。

鬼使神差的,准确一点说是自然而然的,谢行远回啃了一口,舌尖触到她的温暖,初时,只感觉到她泪水的味道,而后如酝酿的美酒般变得香醇,淡淡的苦涩似乎只是为了衬托从舌尖延伸到大脑而后又传遍全身的酥麻甜美而存在!

谢行远忘记了自己来自仙界,忘记了“守株擒贼”的计划,也忘记了对方是个低位卑下的小狐妖,他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怀中少女的味道是那么美,如果时间可以停滞,他愿意抛弃一切过往,将这一刻变成永恒。

瞬间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与他在唇齿间缠绵的女子。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是早上六点十五分!更新这章,兰舟就要出门坐公交穿越这个城市去公司了,不啰嗦啦,狠亲一下各位看官,88!

 


撩红尘

谢行远快要溺死在温柔乡里,怀中人的呓语却将他惊醒。

她说:“令狐晞,我们做一对如花美眷,一起度过这似水流年吧。”

他是谢行远,绝对不是那个谁谁谁。趴在他肩上的小狐妖声音很轻,轻得话音刚落就融化在夜风中,可是对他而言,刚才的甘甜醇美立刻化作一柄利剑,正中心脏。

他猛然警醒,一把推开怀中人。这小狐妖的媚术还真是厉害!他虽然没有被吃光抹净,但也很明显被轻薄了。可是对方被推开后,竟然死性不改,死死的盯着他看,就像他没穿衣服似的。

谢行远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这才发现自己原本和没穿衣服差不多,他又羞又忿,干脆蹲在水里,后来在河水和夜色的双重掩护之下,谢行远得以收敛心神,他是仙嘛!为甚还要怕这个小狐妖?!何况她还偷了自己的衣服!

想到这里,谢行远大方的站起来,抓住女子捧着衣服的手,大声喝道:“那里来小贼,这次人脏并获,看你还怎么抵赖!”

“这衣服是你的?给你就是了,我又没打算拿走。”息昔将衣物揣进给他,发现自己认错人后,她失望得连哭的精神都没了。

“哼,别以为轻描淡写就想蒙骗过关,老实说,你在这里偷过几次衣服?”谢行远牢牢抓住息昔正要挣脱的手,板着脸逼问。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并不是在乎那两套衣服,而且还想回味刚才胜过一切的亲吻。

“我没想要你的衣服。我只想要…。”息昔顿了一会,神情颓然,懒得继续解释,“好吧,我就是个小贼,任由你处置好了。”

息昔这般表现,谢行远猛然一愣,放开她的手腕,展开长袍裹住身体,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按照人界的律法,偷盗价值十枚银币的物品,就应该被扭送到衙门,杀威棒五下,监禁十日,原物归还或者赔偿等价之钱币,次年捐税双倍。”

“噢,还要挨板子?”息昔摇摇头,“我又不是人族,不受人界律法管辖,既然你是仙界,就按照仙界的规矩惩罚吧。”

“这个——这个嘛。”谢行远哑然,仙界还真的没有关于惩罚偷窃的法令,其实仙界的规则就是在没有规则,如果出现什么恩怨,基本都是私下解决,实在解决不了,就请天帝决断,而天帝是个不愿意动脑子的家伙,耐着性子听完双方的控诉,他基本都是一个意见:这里是仙界,要求的清心寡欲,抛却一切烦恼纷争,才适合呆在这个地方。你们为了这点小事而争吵,看来是凡心未泯,欲望在作怪,所以都滚到人界历劫重生罢!要吵就去人界吵去,什么时候想通了,就什么时候回仙界。

“咳咳,我们仙界的惩罚太严酷了,还是按照你们妖界的法令吧。”谢行远觉得直接说没有实在太便宜她,总得找个借口以示惩戒。

“我们妖界?”息昔哑然失笑道:“在妖界,别说是偷衣服,就是偷法器、偷老婆,偷相公,都没有什么法令惩罚。只要你有本事偷到就行,偷到手了就是自己的,被偷的只能怪自己道行太浅。”

眼前的女子笑靥如花,谢行远被她嘴角的一弯笑纹牵动,觉得心情大好,什么惩戒,什么报复都忘到九霄云外,也笑着回应息昔,

息昔怔了怔,谢行远微笑的时候眼眸清澈无比,如青丘山落雁潭里终年不结冰的潭水,当她还是小玄狐时,每次戏水或者溺水完毕,都是令狐晞将她捞出来,裹在厚棉布里擦干毛皮。

此刻面前的男子全身湿漉漉的,息昔痴想,令狐晞无数次帮她擦干毛发,而她化成人形之后,每次跳进潭水里,他都躲得远远的,看都不看她一眼,是不是已经厌倦了呢?

息昔掏出手帕小心翼翼的将谢行远眉毛和睫毛处的水珠一一吸干,谢行远僵在那里,稍稍往后移动半寸,却也没有拒绝。

于是宽阔的河面上出现这种极为诡异场景,披着半湿青色长袍的男子僵硬的立在河水中,水漫过膝,身边的女子用手帕裹着长发帮着他拧干,还时不时的将纤细柔滑的手指埋进去梳理。

半刻钟后,谢行远的头发不再滴水,息昔额前微微出汗,这擦干毛发的活还真是累,难怪令狐晞不愿继续做下去。

息昔蹚着水走到岸边,解开行李将降落当日令狐卫放在河边的衣物搁在岩石上,“这是给你的,换上吧,你的外袍快要浸湿了。”

谢行远走近一瞧,这不就是那日被偷的衣服嘛!刚才差点还以为她是无辜的呢。

狐性多黠,果然不假。

“好了,我帮你擦干了头发,还送你干衣,算是惩戒了吧。”息昔背上行李,打算开溜。

“不行。”谢行远脱口而出,却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挽留,情急之下,他极为牵强的说:“你偷了我的初吻,我——我也要你的,嗯,这样才公平。”

缘分和桃花运这个东西,没有很可怜,多了则很可怕。

息昔昨天刚刚摆脱蔷薇君孟霄潇的纠缠,今天又把谢行远误看成令狐晞,还偷了人家的初吻,虽说归还是理所应当的,可是初吻就像个泡沫,一旦触过就永远消失了,怎么还?

“其实我早就还给你了——就在刚才,我也是第一次吻别人。”息昔一说谎就面红耳赤,她还是玄狐的时候,经常舔舐令狐晞,初吻不知不觉的就没了。可是她实在不愿意再次亲吻谢行远,原因很简单——他不是令狐晞。

可是在并不了解息昔习性的谢行远看来,此刻的面红耳赤是娇羞的表现,以初吻换初吻,这个他也不算亏吧。

“呜呜!呜呜!”
小孩洪亮的哭声将各怀心思的妖和仙惊醒,一个穿着短褂短裤的男童提着小竹篮沿着河滩边走边嚎哭。

息昔是个软性子,她从行李中掏出一块预备当干粮的香饼,轻轻塞给男童,柔声道:“别哭啦,姐姐给你饼吃,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家?”

男童闻到香饼的味道,渐渐止住了啼哭,他放下竹篮,咬着嘴唇,双手在衣襟上擦了擦,接过香饼,可能是太饿了,几口就将满月般的饼啃成一弯新月。

“慢点吃,我这里还有。”息昔用手帕擦去男童嘴角的饼屑,又递给他两个香饼,一包话梅干。

当三个香饼在男童胃里玩游戏的时候,他意犹未尽的含着话梅干开始道明原委。

“下午妈妈说家里没酱油了,就给我两个铜币去东街老李家杂货铺打一斤酱油。我很聪明的哦!不到三岁就会打酱油了!乖乖的听妈妈的话,提着放着瓶子的竹篮就出发了”男童眉飞色舞的讲述着,若不是颊边残留的泪痕,很难想象他刚才还哭的像一锅稀饭。

“我出了巷口,碰到隔壁的虎子兄弟抱着大捧的桃回来了,说王家果园的院墙被狗刨了一个洞,可以钻进去随便偷,哦不,是随便拿。我看离妈妈做饭的时辰还很早,就先去城外王家果园拿桃子,可是等我到了那里,墙洞被早就被看大门的堵死啦!”

“只好折回去打酱油,快到杂货铺时遇到买糖葫芦的,一斤酱油两枚铜币,妈妈给了我三个币,剩下一个是奖励我乖,买零嘴吃的,男童掰着肥白的手指算起数来,“可是掏钱的时候才发现铜钱都不见了!”

“我就回过去找啊找,找到天黑也找不到,好饿,又不敢回家。”男童抽了抽鼻子,散开双手,掌心空无一物 。

这段酱油打的颇为曲折,这个七八岁的男童能如此有条理的讲述出来还真是不易。

“哦,原来是这样。”息昔从钱袋里数出五个钱币来,“这两个是给你明天打酱油的,其他三个留着买糖吃吧,那个果园就不要乱闯了。”

“谢谢姐姐。”男孩犹豫片刻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疑似手帕的脏布来,笨拙的包好五枚钱币,小心翼翼的放在竹篮底部。

“偷东西总是不好的。”谢行远赞赏的看着息昔,这个小狐妖挺有爱心,还教导小孩子不要误入歧途。

息昔并没有回头看他,而是继续谆谆教诲男童道:“你若要去拿,最好和邻居虎子兄弟一起去,大虎爬树,你在树下接果子,小虎把风,这样就不会被看园子的逮到了,还要你千万要小心看门狗,最好是先扔一根骨头把它引开。”

“恩,好——。”男童受益匪浅,对息昔的敬仰之情油然而生。

谢行远扯了扯息昔的袖子,低声道:“这样教小孩是不对的,从小偷果子,长大了还了得。”

“你也知道他们是小孩啊,那有不偷果子的孩子。”息昔将一包杨梅干放进男童的竹篮里,牵起他的手,“你叫什么名字?家在那里?姐姐送你回家吧。”

“我姓白,叫做…。”男童迟疑了一会,还是没有说出名字,而是指着城东方向道:“城东白氏豆腐店就是我家开的。”

“待会见了母亲,你就说趴在草垛上睡着了,现在才醒过来,千万别说你偷果子丢钱的事。”息昔叮嘱道。

“知道了。”男童乖巧的点点头。

没过半刻钟,前方看见一群打着火把的人在河岸处找寻,几艘渔船亮着灯笼在水面上缓缓而行,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哭喊着:“槿儿!槿儿!你在那里!不要扔下为娘一个人啊!”

“妈妈!”男童大声回应着,朝着母亲方向奔去。

妇人抱着男童又哭又笑,狠狠的亲了几口,又使劲拍拍他的屁股,“赤槿!好好的不去打酱油,到处瞎跑做什么?下次小心你的皮!”

“妈妈!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赤槿!”男童抗议道,“白赤槿这个名字太难听了!虎子他们都把最后一个字省掉,故意卷着舌头叫我 ‘白痴’!”

“老娘生你之前天天梦到赤槿花,你不叫赤槿叫什么?”妇人拧了拧孩子的耳朵,叹道:“你是个女孩啊,长发不留,裙子也不穿,天天和那帮野小子混!以后怎么嫁得出去哦。”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是白赤槿的番外,(兰舟搓了搓手),赤槿是女主配呢,怎么可能少了她的前世的故事呢。
嘿嘿!~

 


番外【一】—女土匪和压寨相公的那些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是个爆笑番外,讲述赤槿前世彪悍生涯。
另外提醒亲们,兰舟一般都是在晚上8点到9点之间上线回评论并送分,所以大家一定要记得保持登录在线状态,不然兰舟想送分,也送不出去啊!

番外——女土匪和压寨相公的那些事儿

十年后的一个夏天,人界连续三年遭遇蝗灾、旱灾、水灾。一时间饿殍遍地,地主家都没有余粮了。

在这个乱世,平民中能够吃饱肚子的,就是土匪和官兵,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刃,见猪杀猪,见人杀人,一袋大米比一袋黄金要贵重好几倍。

饥民们为了生存,聚集在山头打劫为生,盘踞在哀牢山的槿字寨就是众多土匪窝较为出名的一个,他们打出的旗帜都是颜色各异的“槿”字,所以被称为槿字寨。

槿字寨的大当家白赤槿是个妙龄女子,不仅心思缜密,而且出手狠辣不让须眉。每次行动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大当家打家劫舍很有一套,她比猎物还要了解自己的家底,谁家的宝库有多深,她都能精确到几寸。

她反复掐算每一个步骤,力求做到在最短的时间制服猎物,抢夺几乎所有能够带走的东西。而不像普通乌合之众那样一哄而上,各自为阵,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到最后抢劫往往会变成土匪之间的大火拼。

大当家用人得当,槿字寨所有的人都各司其职。嗓门大、模样凶的负责打头阵,灭他人士气,涨自己威风;忠厚老实,手脚干净的负责搬运;精明狡黠的负责断后。

短短不到二年时间,槿字寨人丁兴旺,从最初的三人变成了三千多人。二当家和三当家是两兄弟,哥哥没有右耳,号称“一只耳”;弟弟的左眼终年蒙着眼罩,听说小时候家里失火被熏瞎了,所以号称“一只眼”。时间长了,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的真名是大虎小虎。

这两兄弟天赋异禀的面相 ,做土匪实在太合适不过了,不过据传有一次“一只眼”的醉后真言,说自己其实是个胆小鬼,懦夫。当初和哥哥跟着大当家打劫的前几次都很不顺,后来大当家将一把匕首,一个眼罩放在兄弟面前,说他们两人都需要整容,换一副吓人的凶相,不然他们三个人都会饿死的。戴着眼罩不用真的挖去眼珠,但是缺的耳朵的一定要真割。

“一只眼”先抢到匕首,可是在刀刃贴在耳根时,他犹豫了,迟迟不敢下手。

哥哥夺过匕首,干净利落的将耳朵割下来,还笑着安慰弟弟,“其实也不疼的。”

正当白赤槿的土匪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她终于抵不过母亲的苦苦哀求,答应找个压寨相公结婚成亲,给白家留后。

二虎兄弟拍着胸膛承诺这位泼辣执拗的义母,一定帮大当家找个能生养的压寨相公回哀牢山。

第五日的晚上,“肥羊”出现,他的相貌姣好的在灾年里简直可以称为奇葩,很多女子的颜色都不如他三分,二虎兄弟认真的将他扒光了细细检查,觉得他模样虽然秀气,身子骨倒是精壮,应该经得起大当家的折腾。

当晚“肥羊”就像颗白菜般被剥洗干净了,还将他四肢摊开,系上牢牢扎在四角床柱上的绳子,就等着大当家喝完喜酒回来细细享用。

大当家微醺的回洞房休息,二虎兄弟偷偷的跟出来,“一只眼”潮红着脸,塞给她两个小瓷瓶,一个白色,一个青色。

“一只耳”凑过去低声说道:“白色内服,青色外敷,嘿嘿,就算他是一颗蔫青菜,也能变成脆黄瓜。”

大当家蹙眉接过瓷瓶,冷笑道:“赶紧滚回宴席喝酒去罢,被自己老娘管束也就罢了,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教训我。”

次日,大当家过了中午才起床推开卧室的门,眼眶发黑,十分疲倦的打着哈欠,只嚷着好累,喝了一碗稀饭继续蒙头大睡。

压寨相公也是一副黑圆圈,酝着泪水喊着要洗澡,据倒洗澡水的丫头描述,压寨相公泡在水里二个多时辰都不发一言,不准任何人靠近,当然,除了大当家白赤槿。

虎子兄弟闻言相视一笑,同声道:“看来大当家得手了!”

白老妇人也欣慰的颌首而笑,“明年我就能抱外孙啰。”

不过此后一年,大当家的肚皮依旧扁平如初,二虎兄弟开始不辞辛苦四处寻访各种生孩子的秘方。可是再一年过去了,白老妇人永远的合上了双眼,她的外孙还是没有任何要爬过来的意思。

二虎兄弟百思不得其解,数不清的江湖郎中诊断过了,又连蒙带骗的请名医把脉,得出的结论都是——夫妻二人一切正常,生育能力绝对没有问题。

既然如此,那只有从源头去查,二虎兄弟肩负着白老妇人临终前的托付,万万不能让白家断了香火,再说偌大的山寨的确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将伟大的土匪事业发扬光大,他们以后也该有个干儿子养老送终。

于是二虎兄弟决定乘着大当家和压寨相公出门打猎的时候潜进卧室,“一只耳“藏在床底下,“一只眼”躲在衣橱里,窥探大当家和压寨相公的私密生活。

落日时分,卧室里终于开始有了动静,只听见啪的一声,一个人重重的砸在床上,虎子兄弟暗想:肯定是大当家太过激动,将压寨相公扔到了床上。

“刚刚吃完饭,最好是出去活动活动,你这样倒头就睡,很容易不消化伤着胃的。”压寨相公的声音从屏风之隔的书房里传出。

原来刚才砸在床上的是大当家自己啊!

“打了一天的猎物,累死我了,饥荒的时候我还吃过草根树皮呢,区区一顿晚饭能伤到我的铁胃?”大当家在床上滚了几滚,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睡下。

脚步声从书房响到卧室,接着是哗啦啦倒茶的声音,“来,喝杯红茶再睡,帮助消化,你睡的也能踏实。”

大当家真是驯夫有方啊!这压寨相公刚来的时候寻死觅活的,二年就服服帖帖、还懂得侍奉娘子了。

压寨相公试探的问道。“今晚你还要不要听我说故事?”

大当家含含糊糊的反问道。“这个嘛——你愿不愿意讲?”

压寨相公声音比棉花还要温柔,“你愿意听,我就愿意讲。”

蹭的一声,大当家突然坐起,声音有些暗哑,“我们初见的那天,你说你讲故事的本事比生娃娃的本事强很多,腹中的一千零一个故事保管我从未听过。初时我还不信,你躺在床上就开始讲了,一直讲到天亮,你生娃娃的本事我不知道,不过你将故事的本领比茶馆说书先生还要厉害。次日,我还想听故事,你说如果讲完这一千零一个故事,我就要信守承诺,放你出哀牢山。如今两年过去了,只剩下最后一个故事就满一千零一,你——你真的想讲完吗?”

什么?!大当家的独白不次于一场惊雷!虎子兄弟激动的差点叫出来,难怪大当家的肚子一直没动静!

“最后一个故事了,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讲出来。”压寨相公说道,“我做事向来有始有终的。”

“噢。”大当家失望的重新躺倒在床上。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男子被抢到山上做压寨相公,成亲的当晚,他为了自保,想出用一千零一个故事换自由的法子,女匪首对故事的兴趣超过对他的兴趣,很爽快的同意了,二年时间很快过去,只剩下最后一个故事,可是男子发现自己爱上了女土匪,总是找各种原因不去讲最后一个故事。终于有一天,男子忍不住问女土匪,他说…。”压寨相公定定的看着大当家:“我爱上你了,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