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骗了。
木夏说道:“婚宴顶多两个小时,我只是带你和老同学见个面,吃个饭,。到时候王人杰会给我打个电话,说民宿有突击消防检查什么的,我们用这个借口回去。”
“两个小时,345块钱,你做不做?做完以后,你想搬砖就搬砖,想贴膜就贴膜,晚上照样出来干代驾,不影响你做兼职。”
林焰动了心,他伸出四根手指头,“凑个整数,四百。”
木夏是什么人?争家产打官司的时候一分钱不让。
木夏托腮,沉思:“不干就算了,我请袁秘书帮个忙。”
林焰:“袁秘书没我帅。”
木夏心想,别说黑礁石村了,就算整个绿岛市,比你帅的恐怕只有黄晓明或者年轻时候的黄渤。
木夏继续诈他,拿出手机,装模作样要打电话,“也不知道袁秘书现在睡了没有。”
“我去!”林焰大呼。
鱼儿上钩。
木夏指着林焰空空如也的手腕,“婚宴那天记得把你爸爸送的百达翡丽18K白金全镶钻腕表戴上。”
袁秘书曾今说过,这款表值八百多万,相当于手上戴着一艘游艇。
手表是林焰父亲留他的唯一遗物,林焰宁可打工偿债,也不愿拍卖还钱。
林焰说道:“可以,不过这块表很贵重的,需要给它出场费。”
木夏摇头,“加钱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会加钱。”
林焰摊了摊手,“那我就不戴了。”
木夏:“扮演完美男朋友是你的工作,不要让我怀疑你的工作能力。”
在老板木夏的淫威下,林焰在保饭碗和要加钱的两难选择中徘徊,最终选择了前者。
没办法,给人打工,受制于人。
木夏这几天都在外面看房子看地,为第二座民宿选址,看来看去,还是第一个房子最合适,可惜她租不起。
木夏抽空去了海洋大学经管学院,找当大学老师的前男友,送一包自家产的茶叶和一箱自家茶园的蔬菜果子。
前男友给她一张A4打印的纸,“这是毕业论文的各项标准要求,我是你的论文导师,给你选定了一个容易写的题目,在写作当中有任何问题,你都可以发信息和我沟通。”
木夏看着纸上的题目——《论民宿的经营与管理》
看得出前男友是费了心思的,帮忙申请学位,走各种繁琐的程序,到论文选题,都不用她操心。
木夏觉得自己送的礼物有点少。
前男友见木夏拿着纸张发呆,以为她久离校园,对论文一筹莫展,当即从电脑找了几篇相似的论文发送到她邮箱里,“你拿去参考一下,就按照你经营民宿的经验写,总结一些数据,这种实践操作过的论文理论少,比较容易通过答辩。”
木夏问:“什么时候答辩?”
前男友:“每个学期期末院系都会组织答辩,现在是八月,九月份开学,大概明年一月这个学期结束,你有四个月时间完成论文。”
四个月,木夏顿时有种紧迫感。
木夏回到民宿,打开电脑写迟到五年的毕业论文。
四个小时之后,文档字数为九,屏幕只有一个题目——论民宿的经营与管理。
这期间,木夏回复微信上客户和管家们的问题若干次,编辑了官微和公众号长文章一篇,代收客人的快递三次。
考进211大学的优秀学生,居然连论文的开头都不知如何下笔。
争强好胜的木夏绝对不承认是自己的问题——一定是我的工作太忙,旧电脑让我分心了,我需要一台专门用于写毕业论文的电脑。
木夏开车下山,去商场挑选新电脑,按照导购的推荐,买了一台骚粉色苹果MacBook。
因为导购拍着胸脯保证这台电脑的配置只能用来写东西看视频,无法玩网络游戏。
木夏抱着新电脑去了隔壁星巴克咖啡馆,这里一半人在高谈阔论“区区一个亿”的生意,另一半人在电脑上敲打,写方案写PPT,这个氛围应该适合写论文。
一个小时后,电脑屏幕文档果然不负众望,多出了四个字:“作者:木夏”
木夏双手抱头,抓着头发,双目茫然,开始自我怀疑:我行吗?我的水平真的够拿学士学位吗?勉强凑的论文,能通过答辩吗?
正思忖时,从身后传来一股熟悉的洗发水味。有几个人坐在身后的沙发上。
淡淡的佛手柑气息,干净清新,好像在那里闻过。
木夏搜寻着记忆,回到看房子的那天,她载着被吊销驾照的霍晓玉下山…
木夏从包里翻出便携式化妆镜,装作观察妆容,从化妆镜里看到了坐在后面座位的霍晓玉、戴着房产中介胸牌的经纪人、还有木夏看中的山半腰三座大瓦房的房东。
经纪人拿出三份合同,“恭喜两位成交,这是合同,请在铅笔画圈的地方签字。霍小姐,请问您怎么支付租金和中介费?”
霍晓玉低头翻看合同,晃了晃手机:“网上转账。”
经纪人说道:“按照两位的谈判结果,租期十年,租金二百六十万一次性付清。”
两百六十万!
木夏一惊:那天她选择提前离场,是因为已经有人现场出价十年五百万,依然有其他客人加价,她根本负担不起如此昂贵的房租。
经营一间民宿,成本控制至关重要。否则,就是给房东打工。
现在怎么变成了十年二百六十万?
如果早知是这个成交价格,她说什么也不会那么早推出竞价的。
还有,那天霍晓玉明明跟着退场,为什么最后和房东签约的也是她?
身后上演现场签约、支付、写收条,按手印等过程,木夏恨不得后脑勺上再长出一只眼睛。
签约完毕,三方离开咖啡馆。木夏看着电脑屏幕上几乎空白的论文文档,更无心写下去。
霍晓玉拿着两杯咖啡重返而来,坐在木夏对面,将一杯拿铁递给她,“说过有空要请你喝一杯的,那天谢谢你送我下山。”
被识破“偷窥”,木夏也不拐弯抹角了,直言问:“那天看房子的客户,尤其是开价五百万的那个,是你请的房托吧?”
木夏冥思苦想,得到这个结论。
霍晓玉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她,“是的,先请人哄抬价格,我的房托只需支付少量的订金,就能赶走你这样的竞争者。当所有的竞争者退出,我的房托找个借口,不要订金退出,我乘虚而入,开出房东的心理价位高一点点,达成了交易。”
“我的民宿九月份就开业,抓住金九银十的黄金时间,开业那天,还请你这个前辈赏个脸,去我的民宿转一转,多多指教。”
木夏觉得她简直白日做梦:“你至少需要出售十张床、七个房间,才能收回成本。况且现在就是八月,三间大瓦房改造装修需要成本和时间,你怎么可能赶上金九银十?”
霍晓玉一副志在必得的表情,“别人做不到的,我能做到,我就是我,不走寻常路的烟火。”
作者有话要说:木夏写论文的状态,让舟想起了八年前刚刚开始码字的时候,打开文档,发呆摸鱼的时间比敲键盘的时间长。
现在舟除去怀孕生子三年停笔,五年共计写了467万字,不算高产,自认为质量还不错,不坑不烂尾。
从0到467万,鬼知道我都经历了些什么。

第22章 爸爸妈妈多少钱一斤?

面对竞争者的宣战,木夏表面镇定自若,心里却万爪挠心。
她等不到霍晓玉开业那天了,她想知道对手如何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解决房屋重建和装修问题,如何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为此,木夏买了个无人机…
霍晓玉的民宿和木夏家民宿隔了一个山头,都在郊区,可以放飞这种航空器。
从无人机监控画面来看,一共有三队施工队正在三间大瓦房例外忙碌。
第一队是广告公司,他们在山半腰竖起霓虹灯广告牌,民宿名字取的相当高端大气上档次——印象·山海。
依山伴海,名副其实。
第二队是装修队,对三间大瓦房进行内部改造,里面过时家具全部清空,砸了几面墙,全部改成落地玻璃窗,里头具体装修成什么样,从无人机画面看不到,除非开发透视眼功能。
第三队最奇怪,他们在围着大瓦房后面的山体,搭起了各种钢结构的支架,奇形怪状,不像是建房子。
霍晓玉带着橙色安全帽,拿着图纸,和施工队说些什么,蓦地,女人的第六感警觉起来,觉得有人看她。
身为大美女,霍晓玉身上从来不缺乏目光,只是这一次有些不一样,她回头,看见蔚蓝的天际有一架无人机。
她似乎猜出无人机背后是谁,取下安全帽,拨松了长发,对着无人机挥手、微笑、飞吻。
无人机吓得落荒而逃。
木夏慌忙操纵无人机返回。返回过程中,看见监控画面里有一辆黄色大鼻子幼稚园娃娃车在道路上行驶,弟弟三胖放学了。
木夏去厨房蒸柜里取出一条刚刚蒸熟黄鱼,连汤带水,将整条黄鱼倒进搅拌机,按动开关。
连骨头带肉打成奶白色的糊糊,木夏将糊糊倒进碗里,一旁给咖啡做拉花的林焰看见这一幕,恶心的想吐,深深同情三胖同学:
“这条鱼到底做错了什么?吃人家的肉就算了,你连皮带骨都不放过。”
木夏用勺子轻轻搅拌奶白色鱼尸糊糊,“它的错误是味道美,刺也多,为了防止三胖被鱼刺卡着,粉身碎骨是最好的选择。”
林焰:“你起码把鱼头给剁了吧?”
连鱼脑子都打进去了,简直是黑暗料理!
木夏:“电视上专家说鱼头最有营养。”
这时外头响起了嘀嘀喇叭声,木夏忙跑去,三胖从娃娃车里走出来,看见木夏,双目发光,站在车门台阶处,张开两个肥嫩的胳膊,“姐姐抱抱!”
木夏忙,平时王人杰和赵小咪两人轮流在门口接三胖居多,偶尔木夏在家,三胖就像中奖似的兴奋。
木夏将三胖一直抱进店里,搁在吧台椅上,将手腕贴在碗边,试了试全鱼糊糊的温度,刚刚好,“来,喝鱼汤。”
林焰将拿铁咖啡送到客房,回来时三胖已经将鱼汤喝完了,正在津津有味的舔碗,显然从小喝到大,已经习惯了。
林焰觉得胃里有东西往外涌,对三胖又多了一分同情。
三胖舔碗完毕,对木夏说:“姐姐,明天要交手工。”
木夏打开设置成屏蔽消息提醒的幼稚园中二班家长群,老师果然在群里布置了亲子手工作业,是做一个小花篮。
这个私立幼稚园什么都好,寒暑假照样开门,孩子和大人一样,只在春节等法定休息日休息,当然,学费也是这个岛屿最贵的,堪称贵族幼稚园。
木夏对幼稚园唯一的不满,就是各种课外活动、亲子手工太多了,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手工难度越来越大。
木夏打开电脑查小花篮制作过程,看到一半就放弃了,关闭教学视频,拿着车钥匙,开车载着三胖,去了山下一家专办丧事的纸扎店…
木夏选了一个最小最简陋的小花篮,收银台交钱的时候,走进来一对母子,三胖跑去亲热的牵着小男孩的手,两人又笑又跳,俨然是好朋友。
“米其林!”
“三胖!”
木夏觉得小男孩面熟,都是幼稚园中二班的,小孩之间称呼小名的居多,她不知道如何称呼男孩母亲,只得笑了笑,含含糊糊打招呼:“米其林妈妈,巧啊。”
都是被逼来买现成的手工。对方看着收银台上的纸扎小花篮,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你好,三胖妈妈。”
木夏的眉眼和三胖有些相似,一般人只会觉得他们是母子,不会往姐弟方向想。
幸好,谁都不认识谁。木夏笑了笑,寒暄两句,牵着三胖出了纸扎店。
三胖捧着花篮,仰着婴儿肥的小脸,问木夏,“姐姐,米其林妈妈为什么叫你三胖妈妈?你是我妈妈吗?”
“她叫错了,我是你姐姐。”木夏怜惜的捏着三胖的小脸。
她除了没生他,妈妈做的事情,她都做了,她是姐姐,也是爸爸,也是妈妈,平时除了经营民宿,就是照顾弟弟,村里人因此给她取了个外号——扶弟魔。是小说《哈利波特》里大反派伏地魔的谐音。
三胖有些失望:“为什么别的小朋友们都有爸爸妈妈。姐姐给我买个爸爸妈妈好不好?”
五岁的三胖并不能理解什么是生死,在他眼里,小花篮可以买,爸妈应该也行。
木夏不知道如何教他明白生死,同时又不伤害他,只能一直哄着:“可是姐姐赚的钱不够,爸爸妈妈很贵的。”
木夏心想,都说亲情无价,她永远买不起,不算骗弟弟。
三胖:“爸爸妈妈多少钱一斤?”
木夏随口说出一个数目,“大概一个亿吧。”
三胖:“一个亿是多少?”
木夏:“大概是十个咱们家的房子。”
“这样啊?”三胖露出惊讶的表情,“那么米其林的妈妈一定好贵好贵的。”
木夏回想在纸扎店遇到体态稍显臃肿的少妇,哭笑不得,“这种话和姐姐说就行了,不准在幼稚园里说。”
为了安抚三胖,木夏破例牵着他去甜品店,点了他最喜欢的巧克力冰淇淋,三胖吸溜口水,没有动叉子,“姐姐,我不吃冰淇淋了,把钱留着买爸爸妈妈吧。”
一听这话,泪水如海潮汹涌,木夏憋得眼眶通红,才忍住泪水,故意转移话题,“你没有爸爸妈妈,但是你有姐姐啊,你们班上几个人有姐姐?他们的姐姐接他放学、给他洗澡、给他读绘本睡觉、给他买冰淇淋,和他一起做手工吗?”
三胖数着手指头,想了想,“没有,他们没有姐姐,有姐姐的都没有我的姐姐好。”
木夏说道:“这就对了,有好姐姐的,没有爸爸妈妈,有爸爸妈妈的,没有好姐姐。就像幼稚园里排队分果果,你一个呀我一个,东东不在,给他留一个,每个人都有一个,不能多要。”
三胖觉得木夏说的有道理,方将攒钱买爹妈的念头抛在脑后,专心吃冰淇淋。
出于补偿心理,三胖吃完冰淇淋,木夏又带着他去金沙滩疯跑,戏水玩耍,晚餐是平时绝对禁止的汉堡薯条等垃圾食品。
吃饱喝足玩够回家,洗澡讲故事哄睡,看账目做计划,在网上继续寻找适合改造民宿的房源,瞥见桌上的小花篮,糟糕!亲子手工忘记做了!
林焰做完兼职代驾,踩着电动滑板车回来,已经午夜十二点半,店里大堂空无一人,木夏坐在吧台椅上,正在用剪刀剪去纸扎花篮看上去很渗人的纸花。
这玩意儿应该是烧给死人的。
木夏剪去纸花,插上比较持久鲜花,脸盆大的向日葵,含苞待放的睡莲,两束香水百合,两束玫瑰,勉强可以交差了。
林焰在外头通过落地玻璃窗看见这插花的一幕,怕木夏要债,偷偷从厨房后门回到房间,他累极了,冲了个澡后倒头便睡。
朦胧中,他看到一座豪宅,夏日花园里开满了玫瑰,年轻貌美的少妇提着花篮,剪着一束束玫瑰花,是母亲。
玫瑰花园,一对父子正在嬉戏玩耍,他们各自端着枪,枪口里喷出一簇簇水流,父子俩全身被水枪呲得湿透,欢声笑语。
林焰看着温馨的浮光掠影,心却揪痛起来,他对着小男孩大叫:“放下枪!放下枪!那把枪是真的!”
小男孩听不见,他端着枪朝父亲射去,这一回,喷出的是子弹。
子弹穿过父亲的胸膛,一片殷红,像是开了一朵玫瑰花。

第23章 你是相信我这个老员工,还是相信这个负债累累,满口谎言的新

林焰从噩梦中醒来,手机屏幕显示五点二十七分。
若是平时,他会倒在床上美美睡个回笼觉,可是今天,他不想将噩梦继续,室友王人杰正睡的香甜。林焰悄悄起床,从上铺爬下来,穿上跑鞋,出去沿着山道跑步。
自从因打架斗殴被省帆船队开除,他就没有进行过体能训练了,蜿蜒的山道起起伏伏,跑起来很是费力,心脏跳得越来越快,像是有人在他胸口装了一面大鼓。
林焰很享受这种极限的感觉,身体上的强压渐渐驱散了噩梦的不适,让他专注于路和远方。
他相信,只要速度快,就会将童年阴影抛在后面,追不上他。
跑步是这样、帆船也是、冲浪也是。所有的比赛,他的对手其实都是自己。
绿岛市位处东边,天亮的早,夏季早上四点就亮了,到了六点,阳光已经见缝插针似的穿透树叶之间的缝隙,落在林焰穿着工字背心的脊背上,点点与斑斑。
前方是一片刚刚竖立的霓虹灯招牌——“山海·印象”
才半个小时,他就翻阅了一个山头,速度够快。
他做了个几个拉伸动作,打算以同样的速度往回跑——六点半要做给咖啡机预热等早餐准备工作。
一个熟悉的人影从三间大瓦房里出来,钻进一辆车,开下山。
林焰认识这个人——此人叫做田雨辉,是木夏家的民宿有三年工龄的管家。此人手里有许多高端客户,来民宿的时候指名要他服务,他擅长品酒调酒,向客人推销各种昂贵的酒水,民宿地下室的酒窖,一半都是他卖出去的。
每个月单是酒类的提成就好几万,有时候超过十万,林焰很是羡慕,他要是有田雨辉的客户资源和手段,一个月就能还清欠款,不用总是躲避木夏“林焰今天还钱了吗”的眼神。
田雨辉一大清早从竞争者正在修建的民宿里走出来…
傻黑甜林焰推测:田雨辉八成要跳槽。
那么问题来了?要不要告诉老板?
林焰一边往回跑,一边思考这个问题:
换工作再正常不过,跳槽又不犯法,没必要像个告密者似的讨好老板。何况,告密对我又没有好处。
可是,既然已经知道了,当做没事人似的,好像也不对…
林焰一路纠结跑回民宿,擦桌子、烤土司、煎鸡蛋做早餐,七点半木夏一手提着花篮,一手牵着还在揉眼睛打呵欠的三胖从房间跑出来。
黄色大鼻子娃娃车准点停在门口接人,隔着落地窗,林焰看见木夏把三胖抱到车门台阶,亲了亲小肉鼻,把昨晚半夜赶工的小花篮递给老师。
花篮里两朵鲜红的玫瑰花似乎灼烧着林焰的眼睛,他别过脸去,转身做咖啡。
一个女人,纵然总是一副讨债鬼的可恶模样,但忙于工作还要负担一个五岁男孩的人生,迷信电视上吃整条鱼的营养专家,做出连鱼头一起打成鱼尸糊糊等黑暗料理、熬到半夜坚持做完幼稚园的功课,挺不容易的。
但,空口无凭,一边是三年老员工,一边是欠债负二代,木夏会相信我的话吗?
高压的生存环境下,孤立无援,林焰学会思考,分析利弊了。
民宿的员工门围坐在大木桌上边吃边开晨会,从表面上看,气氛依然其乐融融,最近民宿天天客满,大家赚的多,心情好。
林焰留意同事田雨辉,觉得他似乎一直在瞟木夏办公室的位置,还探木夏的口风。
田雨辉:“今天周五,啤酒节开幕了,大家去啤酒城放松一下?”
赵小咪的思路十分贤妻良母:“啤酒在那喝不是喝,那地方还贵。”
田雨辉从兜里摸出一摞花花绿绿的票卷,“我一个客户朋友送了十几张啤酒城嘉年华vip通用票,摩天轮、过山车、海盗船、旋转木马等设备随便玩,因为是vip,所以都不用排队,你们去不去?”
哄!
票卷几乎一抢而空,木夏颇有老板风范,坐在中间主位岿然不动,“店里总要留个人值班,你们去玩,我留下。”
田雨辉将最后一张票递给木夏,“三胖最喜欢玩旋转木马,你带他去玩吧。我留下看店——我一玩过山车就头晕,尤其是喝完啤酒之后,胃里翻江倒海,自己找罪受。”
木夏毕竟才二十五,玩心也重,她最喜欢去嘉年华、尤其喜欢坐过山车,够快够刺激,像开快车一样,只是压力和责任需要她稳重。
现在有机会带着三胖一起玩,木夏心动了,拿起VIP通票。
林焰也拿着通票,和同事们热烈讨论先玩什么项目。
入夜,民宿员工们陆续离开,去了山下海边啤酒城嘉年华,林焰最后一个从房间出来,他推着电动滑板车,背着一个小包,旋开保温杯,给自己做了一杯提神的黑咖啡。
店里咖啡免费喝,这是木夏家民宿的员工福利。
林焰天天蹭咖啡喝,每晚出去干代驾都接一杯黑咖啡,开车的时候提神用,路边咖啡馆一杯咖啡起码二十八元起,“负二代”买不起。
吧台里的田雨辉看见这一幕,笑道:“去嘉年华玩还要干代驾啊?你真够拼的。”
林焰晃了晃保温杯,“等还完债就不干兼职了。”
林焰撞废了木夏的车,打工还债,民宿的同事都知道。
田雨辉:“要不要给你介绍一份钱多轻松的兼职?”
林焰脑子里掠过田雨辉从山海印象的大瓦房里出来的场景,面上保持笑容,“行,那就麻烦田哥了。”
一声“田哥”听得极为受用,田雨辉大手一挥,“你去玩吧,等我的好消息。”
看着林焰电动滑板车的尾灯消失在山道,田雨辉收起笑容,他装作打扫大堂,挪动了墙角种在大缸的桂花树。
这根足足有腿粗的桂花树生的高大,浓密的枝叶正好拦住了对着木夏办公室的摄像头。
木夏的办公室是隔音玻璃围出来的一个小房间,平时在里面办公的时候拉着百叶窗,不在办公室时百叶窗是升起来的,一览无余。
田雨辉四顾无人,拿出仿制的钥匙,打开门,潜入办公室,电脑开机,输入密码,登录系统,将一枚存储卡插入接口。
一份份客户名单在十秒钟之内拷贝进存储卡。
田雨辉擦了擦额头黄豆大的汗珠,拔出存储卡,正要放进口袋,有人从身后抓住他的手腕。
人赃并获。
那人穿着辣眼睛的橙黄色代驾背心,是林焰。
田雨辉:“给你一万,你什么都没看见。”
林焰抓着他手腕的手纹丝不动。
田雨辉:“两万。”
“四万。”
“五万。”
林焰动了动了眼皮。
田雨辉笑了,“我就知道林老弟是个识时务的。”
林焰像个门神似的堵在门口:“三胖要睡觉,木夏顶多九点半就回来,到时候你自己向她交代。”
田雨辉呵呵一笑,“十万。够你还债了吧,无债一身轻,不用再看木夏脸色,不用累死累活打两份工,你自由了。”
十万,以前还不够林焰一晚上夜店的消费,而现在,十万块能还清债务,还他自由。
林焰心中天人交战:
打两份工为了什么?
还债。
按照现在赚钱的速度,什么时候能还清债务?
至少半年。
你觉得自己在半年的时间一直保持这种高强度的工作强度,透支身体吗?
我…不确定。我真的觉得很累了,可是不敢停下来。
这样的日子根本不叫生活,只是生存!
可是心中却有个声音一直说:如果你连生存都做不到,谈什么生活?
林焰内心纠结,身体和田雨辉在办公室门口僵持,灵魂早已一分两半,在角斗场上你来我往,鏖战许久,不分胜负。
借着玻璃的反光,田雨辉看见一束车灯光亮,一瞥挂在办公室的钟表,九点一刻。
三胖一般在九点半睡觉,应该是木夏开车从嘉年华回来了。
田雨辉乘着林焰发呆,甩开钳制,冲出办公室,狂奔出去,木夏停车,抱着打瞌睡的三胖,和田雨辉在大堂撞上了。
林焰追过来,指着田雨辉,“快,抓小偷,他拷了你的客户名单!”
田雨辉则反咬一口,拿出兜里的存储卡,指着林焰,“你含血喷人,明明是你偷偷拷贝名单,被我撞见了,这就是证据。”
林焰:“是你偷名单,要不你跑什么?”
田雨辉:“我打不过你,当然要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