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的夹层,以及灵堂的天花板都藏着眼线,便于观察。
这是沐朝夕暗中安排的,连张永和谷大用都不知道。
万万没有想到,问题还是出在了沐府这里。
刚才沐邵贵的手要是往下摸到尸体的胸脯,那就露陷了——男人的胸和女人的毕竟不一样,就是死了也能摸出来。
幸亏周百户多才多艺,学老鼠叫、装老鼠跑,蒙混过关。
小宦官打扮的白术也走出来,“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沐邵贵看起来挺正常的一个人,他为何要伸进棺材里摸我?”
“是摸尸体。”沐朝夕纠正道,问周百户,“张永、谷大用、那十几个侍卫,还有画舫船夫那边可有动静?”
周百户说道:“他们都很配合我们,在里头喝茶,没有和任何人接触,连如厕都是我们送的马桶,沐佥事放心,他们纵是有心,也无法传递消息。”
白术说道:“把他们关到子夜,然后放人,东厂和锦衣卫暗探一起监视他们,放长线,钓大鱼。”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字数已经20万+了,大概会在十章内完结,所以进入了完结倒计时,本书在晋江小说里算是中等长度。完结时,所有事情和人物都会交代清楚,不是开放式结局。
之前刚开文时就说过,本文在兰舟百万长篇里是个短篇哈。大明古风言情+丧尸元素。
这本小说算是舟写给自己的小情书,因为舟有丧尸情节,超级喜欢这个元素,但是又不喜欢绝望到底的末世文,总想着要人定胜天,战胜丧尸病毒,所以一直找不到对口味的丧尸文。
幸好舟是个作者,既然没有现成的粮食,就自产粮食自己吃,自己嗨,来满足自己的非末世古言丧尸文的幻想。当然,如果同时能够满足到各位读者,引起各位的共鸣就更好了。
这个文应该是晋江第一个写这种类型的元素的古言,第一个吃螃蟹的感觉还挺过瘾的。即将完结,还意犹未尽,将来如果有机会,再写一个现代丧尸文试试。
PS:你们真的没有注意到主角栏么?有三个名字,塑料夫妻,是两对塑料夫妻,麦厂花也是男主角啊。从开文时就有了哈。

☆、狗咬狗

山穷水尽疑无路, 柳暗花明又一村。
白术等人都没有料到灵堂沐邵贵会在灵堂原形毕露,将罪恶的黑手摸向棺材里的侄媳妇。
“我们在灵堂偷窥沐邵贵,焉知昨晚沐邵贵没有眼线埋伏在我们住的房间监视我们?”白术说道:“沐佥事白白摇了上半夜的床, 说不定眼线就在夹壁或者天花板上看我们,所以我们假夫妻被立刻戳穿了, 他们狗急跳墙,今天就刺杀我。”
聪明反被聪明误,他们烧了隔壁百年豪宅,借着火灾的由头强行蹭住沐府, 却反而暴露了他们是假夫妻。
沐朝夕听得面红耳赤:你的心是石头做的么, 我抱着床柱子摇了半夜床,你居然对我一点想法都没有……
周百户:我什么都没听到, 实不相瞒, 标下其实是个聋子。
沐朝夕说道:“沐府我们的人暂时渗透不了,只能在外头监视沐邵贵,立刻去起底沐邵贵, 看他这几年和那些人来往。”
白术遇刺,轰动南京。
白术是诰命夫人,也是朝廷官员, 还肩负着奉旨祭祀常宁公主和沐驸马的任务,光天化日之下被刺杀,今年南京官员的考核绝对是中下等了。
应天府, 还有执掌南京军事的魏国公徐鹏举都派人来锦衣卫衙门吊唁白司药——锦衣卫的案子是御案, 应天府和魏国公都管不了,无权干涉。
沐朝夕哭丧着脸, 向应天府尹和魏国公各借了五千人,用来捉拿刺客同党。南京锦衣卫荒废多年, 无事可做,这些世袭锦衣卫都只是吃俸禄而已,别说办事了,许多人连剑都拿不动。
按照白术的建议,钓鱼行动开始。
张永和谷大用熬到半夜,上了年纪,都有些熬不住了,顾不得体面,趴在桌子上打瞌睡。
沐朝夕和白术裹着满身风雪走进来,张永反应过来,立刻坐直,谷大用次之。
张永连忙问道:“抓到了?”
沐朝夕说道:“还没有,不过,也并非一无所获。”
谷大用问:“可是有人来劫狱,中了圈套?抓了活口?”
沐朝夕和白术相视一眼,沐朝夕轻咳一声,说道:“目前有些眉目,我们有了新线索,正在往下查,太晚了,天气又冷,两位公公年事已高,别熬坏了身体,先回去休息,一有消息,我们会派人通知两位——只是侍卫和船夫要留下来,以免泄露消息,我向应天府尹和魏国公借了一万兵士,由他们护送两位回去。”
张永问道:“你们放我走,不怀疑我了?”接风宴是他摆的,刺客也是他新收养的干儿子。
白术说道:“张公公被人算计了,也是受害者。何况我和张公公一起在宫廷为官十年,无冤无仇,张公公现在还有求于我,为何还要杀我呢?我信公公。”
张永很是感慨,“没想到我沦落如斯,白司药居然还信我。我不走了,在事情弄清楚之前,我哪都不去,如此,方能保证我的清白。劳烦沐佥事弄一床被褥过来,我就在这里睡。”
张永不肯走,白术和沐朝夕琢磨不透,他到底清白无辜,还是惺惺作态?
不过,现在可以肯定,白术假死的消息并没有传出去——否则沐邵贵的手就不会伸进棺材里,还极力说服沐朝夕把棺材挪动到沐府灵堂。
倒是谷大用站起来说道:“我有择床之癖,换了地方就睡不着,年纪大了,熬不住,我得回去歇一歇。放心,我会配合你们寻找凶手,明日一早,我就回来陪着张公公。”
临走的时候,谷大用朝着白术使了个眼色。
白术会意,特意去送谷大用。外头的积雪已经淹没靴子了,踩上去发出咯吱声。
屏退众人,谷大用说道:“白司药,你真信得过张公公?”
白术说大实话,“咱们都是宫里头出来的人,谁信得过谁呀,只是面子上不能捅破,捅破就没意思了,对吧。”
谷大用讪笑道:“白司药真是通透人,难怪得了两代帝王的圣眷,正德朝风光无限,嘉靖朝还能再嫁良人。我瞧着白司药有当年五朝尚宫胡善围的本事,真是左右逢源,谁当皇帝,你都屹立不倒。”
白术笑道:“别拍马屁了,我顶着风雪出来,不是听奉承话的。”
谷大用说道:“到这个地步,我就不瞒你了。白司药,我怀疑张公公有问题。”
白术一挑眉毛,“此话怎讲?”
谷大用说道:“前年宁王打着清君侧的名义谋反,手中有张太后密召,说张太后已经过继了宁王世子为皇嗣,这密召后来被王守仁王大人缴获,说密召为假,其实是真的——这事估计白司药是知道的,先帝有事,几乎不瞒着白司药。”
白术不置可否。
谷大用瞧着白术的神色,便知是知情人,继续说道:“我当时执掌西厂,监视天下,包括锦衣卫和东厂。其实这个密召,张公公也有份,是张公公暗中为宁王和张太后牵线搭桥,促成了过继宁王世子为太子的密召。”
白术沉默了一会,说道:“张永是先帝的老伴。”
谷大用用白术刚才说的话回答她,“宫里头出来的人,谁信得过谁呀。张永老谋深算,皇上一直没有子嗣,性格乖张,废除了彤史女官,宫里即使有人生下儿子,也是不作数的,不能记入宗室玉碟。但是大明总得有一个朱家人接任皇位不是?宁王一直给张永送钱,要张永在张太后面前说好话,过继他的儿子为太子。”
“张永是先帝老伴,是掌印太监,天下太监之首,我当年掌西厂的时候,都对他恭恭敬敬的,可是人掌控的权力越大、越久,就越怕失去权力。皇上整天花天酒地,有损寿数。如果能提前押宝押对了,将来大明换了皇帝,张永凭着拥立之功,还能继续当一届掌印太监。”
“所以,张永和宁王一拍即合,两人暗通曲款,最终说服了张太后立下过继宁王世子为太子的密召。”
“可是,宁王这个人沉不住气,没等先帝病重,他就按捺不住的起兵造反,自以为凭着张太后过继诏书,一呼百应,哼,真是愚蠢啊,起兵四十三天就让王守仁一个文臣给灭了。还以为自己是永乐大帝呢,能以藩王之位逆袭皇帝。”
谷大用低声道:“我手上有张永当年和宁王暗地来往的文书,就藏在我家里,你随我一起回去,我把证据都给你。”
这是个意外的收获。
不过,白术并不感兴趣,“谷公公,你别把我当小孩子哄呀。我猜你们八虎的人,宁王应该都送过钱。只是张永身为掌印太监,权力最大,说的话管用,宁王给他行贿的钱财最多罢了。你独独留下张永的通信,不过是想关键时刻拿出来邀功。更何况,这都改朝换代了,当年宁王和张永的通信有什么用?张永不可能为这事设一个贼喊捉贼的局杀我。早就不是正德朝了啊。”
如果还是正德朝,张永有足够的理由杀白术,但现在都嘉靖一年了,张永没有必要动手。
谷大用一愣:“白司药来南京,不可能只是祭祀这么简单吧?一定有秘密任务在身。”
白术心道:糟糕!难道丧尸的事情暴露了?
谷大用以前是西厂厂公,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消息灵通。
白术心中发慌,面上不显,淡淡道:“哦?谷公公以为何?”
谷大用说道:“新帝英明神武,可惜输在出身,旁支代替本宗继承皇位,到底不是众望所归。南京是南都,这里官宦云集,还有魏国公徐家世代镇守在此。另外,沐家世代镇守西南,已经一百多年,云南百姓只晓得沐家,不知有皇上。但是皇上继位以来,新的黔国公还从未进京朝贺。皇上要白司药嫁给沐佥事,大力提拔沐佥事,要你们夫妻二人大张旗鼓来南京祭祀,是为了试探南京官场对新帝的看法,二来是往沐府里打入一颗钉子,看沐家是否对新帝忠诚。”
“我能猜到,张公公也能猜到。他担心当年和宁王见不得人的勾当东窗事发,这南京守备太监的位置都坐不住,估摸要抄家砍头。张永为了自保,就先下手为强。老实说,我并没有什么择床的毛病,我就是找了个借口,带白司药回家,把证据交给你。”
谷大用的话有一番道理。不仅仅两个公公这样想,就连魏国公、应天府尹等南京本地地头蛇也是这样猜测的——否则的话,沐朝夕根本不可能轻易借兵一万人,任凭他差遣。
应天府尹和魏国公都怕小皇帝怀疑他们的忠诚。
如果是本宗太子继承皇位,不会有这种君臣相互猜忌这么麻烦的事情,实在嘉靖帝的身份太特殊了,人们不得不把事情想得复杂,这样才能保住性命和官位。
白术心想,谷大用身边的侍卫都扣在沐朝夕那里了,我身边都是自己人,跟他回家看看呗。
白术来到谷大用的宅子,谷大用从夹墙里摸出一个箱子,亲手打开。白术在灯下看,的确是张永的字迹,还有房屋田地的地址等等。
谷大用解释道:“这都是宁王送的。”
白术关上箱子,玩味的看着谷大用,“你以前执掌西厂,麦家父子的黑料……你有吗?”
谷大用一副心照不宣的样子,“怎么,和麦厂花和离之后有些不愉快?”
白术笑道:“谷公公愿不愿意送我这个人情?拿在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就用上了呢?当然,我希望一辈子都用不上。”
谷大用呵呵笑道:“好吧,今日就给白司药一个顺水人情。”
谷大用开启密室,搬出一个箱子,“白司药,等你回京城,不要忘记在皇上面前为我美言几句啊。”
白术:“这是自然。”
白术满载而归,在马车上打开麦家父子的黑料,看一样,就撕碎了投进火盆,无非是一些钱财交易,买官卖官,说人情等等。
到了锦衣卫衙门,一箱子黑料全都烧了。
与此同时,张永叫住了送被褥的沐朝夕,“沐佥事,可否借一步说话?”
沐朝夕屏退众人,张永疲倦的揉了揉太阳穴,“沐佥事,我怀疑谷大用有问题。他想借刀杀人。刚才他一直寸步不离,我不方便开口,现在可以说清楚了。刺杀白司药的干儿子,最初是谷大用向我推荐的。他晓得我在寻找一些相貌俊秀,聪明伶俐的孩子。”
“还有在秦淮河画舫上设接风宴,是我们两个提前定好的,也是谷大用的主意。他向来就会玩,鬼主意多,先帝在时,他为了媚上,总是挑唆先帝不务正业,开什么店铺当掌柜做生意,也是他经常把一些不检点的已婚妇人推到龙床上。”
沐朝夕说道:“就算是他的主意,谷大用为何要冒险刺杀白司药?”
张永说道:“因为当年宁王谋反拿出来的太后过继宁王世子诏书是真的,就是谷大用在张太后和宁王之间牵线搭桥,促成了过继诏书。你和白司药来南京不是单纯为了祭祀吧?新帝一定另有目的。我们两个老太监曾经权倾朝野,新帝把我们打发到南京养老还不够,这是要翻旧账了?”
作者有话要说:天黑请闭眼,两个老太监,猜猜谁是狼?

☆、虎落平阳被犬欺

张永老了, 嗅觉依然灵敏,一通话说的有条有理,搞得职场新手沐朝夕都自我怀疑了!
难道皇上派我们来另有目的?不只是因为先帝的死, 和丧尸病毒?
沐朝夕毕竟不是混迹宫廷十年、和八虎打交道的白术, 他半年前还在西安门看大门呢, 根本没有接触过正德朝的大佬级别的人物。
沐朝夕说道:“什么翻不翻旧账, 皇上的心思, 我怎么知道,揣摩圣意是要杀头的。”
张永见沐朝夕不冷不热不接话的样子, 有些着急, 说道:“以前的事情沐佥事清楚。等白司药回来,我再和她细说。”
张永觉得这对夫妻和当年白术与麦厂花一样, 都是政治联姻。嘉靖帝利用白术试探南京官场和西南地头蛇沐家的态度。
这对夫妻的真实关系, 应该妇唱夫随, 白术占主导地位。
白术披着风雪回来了, 沐朝夕递过一个手炉, 把小炉子里温着的红豆桂花汤圆倒出来,把张永的话转述一遍,“……他要见你。”
白术捂着手炉, “巧了,谷大用的说辞和张永差不多,还说张永当年给宁王和张太后牵线搭桥。”
白术吹着红豆汤上面的热气,对着匣子抬了抬下巴, “这是谷大用提供的证据, 我草草看过一遍, 字迹和私印都是真的——当然,不排除作假的可能。谷大用当年执掌西厂的时候, 手下能人异士无数,模仿字迹、刻一个印章不成问题。”
沐朝夕犯了愁,“他们到底谁真谁假?”
李逵和李鬼,齐天大圣和六耳猕猴傻傻分不清楚。
案子不等人,看样子,今晚要熬通宵了,白术喝了一碗红豆沙桂花汤圆甜汤,勉强提了提精神,说道:“是骡子是马都上来遛一遛,我去会会张永。”
白术一进门,张永就说道:“刚才谷大用在白司药面前告我的状了吧?”
白术不置可否,笑了笑。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张永愤愤道:“我就是知道他一定恶人先告状,他能有什么择床之癖,全是借口。秦淮河的青楼楚馆,他那家没睡过?他择床?他连人都不择,还择什么床!”
沐朝夕:哟,谷大用这老太监还挺会玩。
白术给张永倒了一杯参茶,故意诈他,“您老消消气,到了这个时候,自保要紧,自是先咬为敬。在朝中当差,谁没点见不得光的事情,谷大用执掌过西厂,谁的把柄他没有?只要不是要命的罪名,我就当没看见,我这次来,又不是为了当包青天铁面无私辨忠奸的。”
张永问:“白司药是为了何事来南京?”
白术神秘一笑,“天机不可泄露,有人做贼心虚要杀我,动手的那人肯定知道我的目的。”
张永说道:“臣不密则失身,这个我懂。我怀疑谷大用动的手,我甚至怀疑前年先帝暴亡,也和谷大用有关!”
哟,这个劲爆了。
白术问:“此话怎讲?”
张永说道:“实不相瞒。当年宁王曾经给我送了不少钱财,因先帝一直没有子嗣,又一副不打算生孩子的样子,不仅仅是宁王,现在的四大藩王也都送给我钱财,希望我在先帝和张太后面前为他们的子孙美言几句,想着过继子嗣……”
张永晓得东厂、尤其是西厂的厉害,不敢私下受贿,留下把柄,于是偷偷把此事汇报给正德帝。
他真心希望正德帝至少留一个后代,将来继承皇位,张永毕竟是正德帝的老伴,将来太子登基,张永就不会提心吊胆的退休了,至少能够有个不错的晚年。
所以张永这么做,也是变相催生的意思——你看,你坚持不孕不育,就有人惦记老朱家的皇位。与其让别人当皇帝,不如自己生一个呗。
但是正德帝听到张永的小报告后,不仅不生气,而且饶有兴致的说道:“真是太好玩了,将来必定是一场好戏,老伴啊,以后不管是谁送给你钱财,你统统收下——收到之后,我八你二,大家有钱一起赚嘛。这种没有本钱的买卖,不要放过。”
“什么?”张永简直不敢相信。皇上,我有一句XXX不知当讲不当讲。
正德帝自觉退一步,说道:“那好吧,我七成,你三成。不能再少了,他们是冲着我的皇位来的,又不是冲着你掌印太监来的。你收钱也很辛苦,这三成是给你的辛苦费。”
张永叹道:“……我那里敢和先帝争利?除了房子和田地这种不好变成现银的东西,所有的钱财最后都入了先帝的私库。那年先帝北征,打鞑靼小王子,用的就是先帝自己的私房钱。都骂先帝昏聩,但我知道,先帝是有本事的,他亲征打鞑靼,给边关带来安宁。”
“所有藩王送给我的东西,我都做了私账,就藏在家里,白司药若不信,可以派人去取——我家花园最高的一颗桂花树下,靠南边往下挖七尺左右,放在一个石匣子里,用蜡封存。”
张永又道:“宁王送我的钱财,先帝都是知道的。但是谷大用收宁王的好处,仗着自己是西厂厂公,无人监视,他就瞒着先帝。他晓得张太后和先帝母子面和心不和,就偷偷为张太后和宁王牵线搭桥,立了过继宁王世子为太子的诏书。按照计划,他们只需等到先帝驾崩,就可以拿着诏书拥立宁王世子登基。”
“可是,宁王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见先帝才三十岁,身体强壮,一时半会死不了,就忍不住拿出诏书搞什么清君侧,起兵谋反。四十三天就被王守仁一个文臣给平定了叛乱……”
宁王一家被王守仁俘虏,正德帝和他的南巡队伍才匆匆赶到江南。
正德帝要张永给王守仁捎个话:把宁王以及同党弄到鄱阳湖,然后释放,还给他们武器。正德帝要亲自动手,重新把宁王抓一次!
王守仁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面对张永这个第一太监,他拒绝了正德帝荒唐的口谕,还把张永引到江西各地“参观”,说江西百姓在四十三天里饱受战乱的煎熬,许多人家都揭不开锅了,还请张公公回去好好和正德帝解释,打消这个念头。
八虎之中,张永搞死了最无耻的刘瑾。且身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在正德帝和内阁之内斡旋,是一道屏障,也是沟通的桥梁,张永的名声还不错,是八虎之中最好的。
张永看到到江西满目疮痍的景象,不再坚持,回去和正德帝说了王守仁的请求,并且苦劝正德帝打消“再抓一次宁王”的念头——实在太劳民伤财了。
正德帝同意了,说道:“行,朕就不玩宁王了,不过,你得要王守仁给我点银子,贿赂我一下。”
正德帝就是这样,无论北伐还是南巡,每到一地,必然向当地官员死皮赖脸的要钱。无论几百上千两银子,还是抠出十几两银子就像打发叫花子似的,正德帝都照收不误,一视同仁——反正不能空手而归,他也要面子的。
王守仁搞了一百多两银子给正德帝,把宁王一家子转交给了张永接手。
期间,八虎之一的江彬想吞掉平息宁王叛乱的功劳,便污蔑王守仁伙同宁王谋反,贼喊捉贼。也是……
张永力挺王守仁,在正德帝面前据理力争,戳破江彬的谎言,保住了王守仁。
张永接手宁王,严加审问,刚开始,宁王以当年送给张永诸多贿赂相要挟,但是张永把账本甩在宁王脸上,表示皇上一开始就知道,这都是钓鱼的圈套。
宁王这才服软,供出了谷大用串通张太后过继世子一事。
除了谷大用,还有八虎之一的江彬,同样都是暗中支持宁王的。
若没有这个过继诏书,宁王师出无名,根本不会谋反。
张永将宁王口供秘密告知正德帝。这事连正德帝都不知道,遂对谷大用和江彬起了杀心。
但是,谷大用执掌西厂,江彬同时提督东厂和锦衣卫,且两人朝中党羽众多,正德帝在江南,身边的护卫就是西厂,东厂,锦衣卫,根本没有把握将两人一举拿下,倘若激得谷大用和江彬狗急跳墙谋反,正德帝性命难保不说,江南也会再遭遇战乱的劫难。
正德帝很有耐心的猎手,面对强大的猎物,他会先麻痹猎物,当猎物放松警惕,他掌控全局时,再一举歼灭——当年对付刘瑾就是这样做的。
正德帝和张永遂当做不知道,等把宁王一家子弄到北京之后,再对谷大用和江彬动手。
当时谷大用和江彬坐不住了,怕宁王供出他们。
正德帝就佯装昏聩,命张永好好照顾宁王一家子,并且再次放出要放了宁王,再一次“平乱”,还装出留恋江南美景,乐不思京的样子,不肯回京城。
如果正德帝知道宁王和谷大用江彬串通的事情,势必会立刻回京城,躲在宫廷里再动手。
谷大用和江彬密切观察正德帝动向,猜测宁王到底供出他们没有。
江南烟雨中,君臣互相博弈,正德帝释放□□,迷惑谷大用。
同时,正德帝还提拔沐朝夕等并不属于谷大用和江彬的人,假装赏识他的勇敢善战,让沐朝夕加入护卫队,其实也是一种牵制。
听到这里,沐朝夕很是崩溃:“等等,张公公的意思是说,先帝提拔我,并非欣赏我的才华和人品?”
太打击了人吧!
我自以为人生中最重要的转折点、靠自己本事挣出来的前途、打通通往北京锦衣卫这条青云路的事件,居然只是巧合?
张永点点头,“那是自然了,大明军中能打善战的年轻人太多了,皇上为何独独青睐你,提拔你?因为你还年轻,朝气蓬勃,不惧权贵,忠心爱国,心里是干净的,且出身名门,谷大用和江彬不敢随便弄死你。”
沐朝夕简直抑郁得要自闭了。
白术也是大开眼界,“没想到先帝在江南逗留近一年多是这个原因,我一直以为他就是贪恋江南的美人。”
咳咳,张永说道:“美人也是原因之一,咱们这位皇上,向来是一边玩一边处理国家大事,两不耽误。刚开始,这招是有用的。我们都以为哄住了谷大用和江彬,但是启程回京,路过镇江钓鱼时,船只突然晃动,皇上居然落水了,捞起来的时候,染了风寒,以后身体急转直下,一天不如一天,皇上才三十岁,就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不知道是先帝寿数已尽,还是谷大用和江彬起了警惕,在药物或者食物里下了东西,皇上还没到京城,就觉得大限已到,必须快刀斩乱麻了……”
正德帝还在路上的时候,就下旨,命吏部尚书陆完,太监商忠,杜裕,锦衣卫都指挥使薛喜,指挥陈喜,监察御史张鳌山,河南右布政使林茂正等内廷显赫的太监以及朝中大官员下了锦衣卫诏狱。
后来还下旨,命司礼监太监肖敬等人闲住(就是停职双规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