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术放下望远镜,“你变了,以前牛二提起舍友奢奇是贵州彝人送来国子监学习的,你还质疑说从未听过彝族有奢奇这个人物,牛二差点和你吵起来,你现在怎么什么都正常,还反驳我的疑心。”
沐朝夕在大明权力最顶端才混了不到三个月,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几乎隔几天就震惊几次,震惊成了老油条,不再向当初那样较真,简直是真人版本的官场变形计。
沐朝夕叹道:“我现在活明白了,好奇心越小,活得越舒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好,别动不动热血沸腾想要做一番大事业,小心翼翼的慢慢混,让皇上满意,自然会混出头。”
沐朝夕不想惹事,更不想搞事情,奢奇来历不明关我屁事,国子监都同意他入学,即使有事也是国子监的事,与我无关。
白术看着这样的沐朝夕,暗叹官场就是个大染缸,无论什么人进去,出来都一个德行。
“我有点事,你先回去。”白术把望远镜还给沐朝夕,往正在分吃一包热栗子的牛二奢奇方向走去。
沐朝夕自是不肯,“我奉命保护你,怎么会扔下你一个人——你要干什么?”
白术:“今天香山巧遇,我要认识一下牛二的新朋友。我觉得这个奢奇有些不对,你别掺和进来了。”
沐朝夕紧跟其后,寸步不离,“你以为我有的选吗。”
白术走到炒栗子的摊位前,大声说道:“给我来一斤。”
声音大到十步以外的沐朝夕都能听的见,摊位旁边正要上马的牛二当然听的更清楚了。
沐朝夕:白司药啊,您这演技太用力过猛了。
牛二正在吃奢奇投喂的栗子,听到熟悉的声音,差点噎住了,转头一瞧,“白……白司药。”
“这么巧?”白术惊讶得手里的一包栗子没拿住,哗啦啦下雨似的落了一地,“你跟朋友出来玩啊。”
沐朝夕简直没脸看:太浮夸了。
奢奇倒是大大方方的,“您就是白司药,久仰大名。我叫奢奇,国子监的监生,住在邬景和隔壁。”
白术是个大夫,远看奢奇,觉得雌雄莫辩,可是近距离听声音,辨骨相,当即判断:这绝对是个姑娘啊!
作者有话要说:好久没有搞有奖竞猜了,咳咳,第一个猜中奢奇真实身份的小天使,送100点大红包。

☆、第三盆狗血

因为沐朝夕的家族沐家世代镇守云南, 白术晓得西南各族无论男女,甚至寡妇都能当头人或者土司,彝族最伟大的两个领袖人物都是女性,奢香夫人和明德夫人,带头修了九龙驿站, 还改良彝族文字, 融入中原文明,都是了不起的女人。
所以这个奢奇应该是土司的女性继承人,故熟悉西南各族的沐朝夕没有听说这个名字。因国子监不收女生, 就女扮男装来到京城, 学习中原文化。
牛二不会说谎。
如果开口,必定是真话。
如果不想说谎, 就干脆闭嘴。
奢奇是个姑娘,再联想牛二前天欲言又止、嘴巴像个蚌壳的模样,知子莫如母, 白术大概猜出了儿子的“病症”。
为伊消得人憔悴,这不就是思/春嘛, 难怪会暴瘦。
舍下老母亲,和奢奇来香山赏枫叶,想必是现在心下痒痒,但患得患失不敢表白, 想和姑娘私下多接触, 在姑娘面前表现。
一定是这样的。
牛二涨红了脸,想要说什么, 就是说不出来。
白术不想儿子尴尬,说道:“我们上山早,此时已经玩了一圈要下山了,你们慢慢玩,我先回去了。”
“白司药慢走。”奢奇微笑道别。
白术要走,牛二去送了几步。
白术挑了挑眉毛,“上学就是好啊,多交几个朋友,你这个朋友不错,长得好看,性格大方,我喜欢。”
牛二:“嗯,我也……喜欢。”
自己养的猪终于会拱白菜了,白术很是欣慰,拿起钱袋塞给儿子,“人家大老远来京城,你要做东,得请朋友吃点好的,一包糖炒栗子太寒酸了,等打猎回家,去饕餮楼请她山珍海味,随便点。”
牛二摇头,不接,“他不爱吃那些贵的,糖炒栗子、糖葫芦,街边的芥菜馄饨倒是很喜欢,用不着花这些钱。”
白术硬塞给儿子,“万一呢,你拿着。”傻日子,想娶媳妇,得舍得下本钱。
牛二不肯要,“干爹给的够多了。”
白术说道:“他是他,我是我,不一样。”
牛二只得接了。
白术赶紧撵人,“就送到这里,我有保镖跟着,你不用担心,赶紧去找你同学去玩。”
牛二瞥了一眼保持五步距离的沐朝夕,蹙眉道:“怎么又是他?”
这就是对待未来儿媳妇和继父的区别了,牛二本能的防备沐朝夕。
白术说道:“工作所需,他这个人还不错。”
沐朝夕:你总算说句公道话了。
牛二问:“干娘不是辞官不干了吗?怎么听说皇上把您召回宫待了几日?”
白术谎话张口就来,“宫里闹奸细,琼华岛都烧成一块炭了,太皇太后受了些惊吓,身子有些不舒服,我以前给她看病看惯了,皇上孝顺,就把我请回去给太皇太后调理了几日,只是临时的差事,没有回宫继续当差。”
牛二心有所触,说道:“干娘不喜欢宫里当差,我看得出来。等我在国子监读完书,领了差事,有了俸禄,我以后养着干娘,一定比皇上还孝顺长辈。”
白术心里暖烘烘的,踮起脚尖摸了摸儿子的头,“什么孝不孝的,我一生好强,自己养自己最开心了,你有这份心就行了,过好自己的日子,比孝顺都重要。好了,我要走了。”
牛二看着白术单薄的背影,追了上去,说道:“干娘,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如果……我是说如果将来我没有子嗣,干娘将来晚年不能含饴弄孙,会不会……遗憾?”
白术被儿子问懵了,心想难道你和奢奇……那啥了,发现不孕不育还是咋地?
白术不晓得牛二为什么问这种奇葩问题,她展望了一下自己的晚年,“我对子嗣没有兴趣。要不然怎么会选择抱养你、而不是自己生呢,还是那句话,你的生活自己做主。”
因生母郑金莲悲惨的一生,白术和正德帝都是选择自绝子嗣之人。
牛二心想,你不自己生,难道不是因为干爹是个公公吗?牛二心中依然有顾虑,愁眉不展的回去了。
白术回头看着儿子萎靡不振的背影,蓦地脑中一道闪电,她明白了什么。
白术跑过去,把儿子拉到一旁,“你告诉我,你觉得奢奇是男是女?”
牛二愤愤道:“干娘,人不可貌相,国子监背后议论奢奇太娘的同学都被我揍过了。”
牛二有背景,又能打,国子监无人敢惹。有他罩着奢奇,也无人敢惹这个彝人土司之“子”。
白术看着傻愣愣的儿子,“这么说,你觉得奢奇是个男生了。”
牛二:“那当然了。女人能进国子监读书吗?我能如此……”纠结自己到底是不是一个断袖吗?
喜欢同窗舍友,羞于启齿,不敢告诉父母,也不敢表白同窗,每天都过得那么辛苦,又那么幸福,简直要疯掉,一个月瘦了十来斤。
白术看着一根筋的蠢儿子,简直想当场暴揍他。
白术问:“你怀疑自己是个断袖,所以问出子嗣之类的话试探我。”
牛二平生第一次说谎:“我才没有!”
白术一把揪出牛二的衣领,把他的头拉下来,在耳边说道:“我以多年大夫的经验发誓,奢奇是个姑娘,女扮男装听过没?梁山伯和祝英台的戏本子看过没?她是个姑娘啊。”
白术如此举动,听不见谈话只觉得白术正在家暴牛二。
奢奇过来了,“白司药,有话慢慢说,不要动手嘛。邬景和为人正直善良,就是嘴笨,不太会说话,有时候好话也会说成歹话,他的心是好的。”
白术一听,心花怒放,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姑娘啊,还那么了解儿子,得好好把握住。
白术换了笑脸,“我和他闹着玩的,叮嘱他早些回去,秋天山里凉,晚上溪水都会结冰。好了,你们去玩,我先走了。”
白术为了不耽误儿子谈恋爱,风风火火的下山,到了山脚下,双腿酸疼的打颤,沐朝夕雇了一辆马车打道回府。
牛二还在震惊中。奢奇自然而然的牵着他的手,“时辰不早,我们赶紧上山吧。”
牛二就像触电似的垂下目光,不敢看她,却也没收回手,任由奢奇牵着。
车厢里,两人面对面,沐朝夕努力回想,“我也记不起彝族有叫奢奇的姑娘啊,不过,这个姑娘学成之后要回去继承土司之位,你真的舍得牛二去当压寨丈夫?”
白术还在兴奋当中,“我倒是希望他能够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越远越好,当压寨丈夫,我看行。”
沐朝夕泼冷水,“那也得看麦厂花的意见。”
白术信心满满,“我同意,他不敢不同意。”
话音刚落,马车突然停下,白术身娇体软坐不稳,一头栽过去,眼瞅着要撞壁而亡,沐朝夕一把抱住她,搂在怀中,用坚实的脊背拦住了冲击。外头响起群马奔驰之声,这是骑兵的动静。
沐朝夕把白术往座位下面一塞,“躲在这里,不要出来。”
沐朝夕拔出绣春刀,挑开帘子看着外头,但见外头群马上骑兵一水的白皮靴,便知是东厂的人。
沐朝夕拿出牙牌,“我是锦衣卫佥事沐朝夕,发生什么事了?”
沐朝夕吃着锦衣卫的俸禄,却天天在东厂里混,东厂有头有脸的人都认识他,连忙说道:“沐佥事,香山有人闹事,有人乘着永福长公主欣赏枫叶,想对长公主不利,公主身边的暗卫发出信号,我们赶过去支援。”
永福长公主是蒋太后唯一女儿,嘉靖帝唯一的亲妹妹,为了防着张太后把永福长公主赐婚给张家人,找了张真人说不宜早婚,还一直以为大明祈福为理由养在道门清净之地。
永福长公主的安全一直由东厂麦厂花负责,嘉靖帝虽信任奶兄陆炳的忠诚,但一直不相信锦衣卫的能力。
做事还得靠东厂。
既然是东厂的事情,沐朝夕不方便参与,于是对车夫说:“把道路让出来,等行军通过我们再走。”
“等等。”白术从马车里出来,“我要上去看看,牛二还在山上。”
沐朝夕不想惹麻烦,“你儿子是国子监一霸,谁能打得过他啊,何况对方是针对永福长公主,他去山上赏枫叶,八竿子打不着。”
白术到底是个母亲,不放心,“我要亲眼看他和同窗安全下山。”
东厂的人一来,香山肯定要封山,驱散游客的,谁都玩不成。
白术坚持要回去,沐朝夕只得驾着马车往山上赶。
两人返回山半腰歇脚处,一路上果然有东厂的人驱赶游客下山,还设有栅栏,每人搜查,核对身份才放行。
沐朝夕凭着牙牌驱车进入,白术问守栅栏的东厂番役,“你们见过邬景和吗?”
邬景和是麦厂花的干儿子,东厂的“衙内”,无人不知。
一见麦厂花前妻,番役毕恭毕敬,“标下尚未见过大公子,白司药,香山今日很乱,有敌国奸细闹事,要注意安全——麦厂花就在那边帐篷里议事。”
帝国奸细是个大锅,所有不易公开的行动都往里头扔,总不能说永福长公主出事了吧。
白术心知肚明,点点头,去找前夫,告诉他留意牛二的行踪。
一踏入帐篷,白术就闻到一股血腥味。
难道长公主出事呢?
白术听到哭声,寻声而去,却见奢奇坐在马扎子上哭泣,衣襟沾满了鲜血。
“奢奇?”白术心跳的厉害,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儿子呢?”
奢奇呜咽道:“白司药,对不起,邬景和他——”
白术一把拧住奢奇的衣领,“我儿子怎么了?”
一伙人当即围了过去,沐朝夕一把亮出绣春刀,守在白术前面,吼道:“都退下!”
众人大惊失色:“大胆!敢对长公主无礼!”
“长公主?”白术放开奢奇衣领,“你是永福长公主?你不是在道观为大明祈福吗?怎地去了国子监?”
永福长公主擦干眼泪,说道:“我念够了经文,想……读点圣贤书。”才十五六岁的公主,是不甘心守着青灯和泥胎雕塑的,她向往红尘。
晨鸡初叫,昏鸦争噪。那个不去红尘闹嘉靖帝只有一个亲妹妹,只得同意妹妹的请求。就让妹妹顶了云贵彝族土司的名额,去国子监读书。反正天高皇帝远,北京的人对西南情况并不了解,不容易穿帮。
前夫麦厂花负责保护永福长公主,那么牛二去国子监绝非巧合或者讨了恩典,得到名额去读书,还是永福长公主的舍友。
“他叫奢奇,十七岁,比我大两岁……我们一见如故,关系很好,他虽是土官后代,但是学识很好,有时候我功课完不成,他还会帮我捉刀,撰写诗文,以应付夫子。”
“干娘,人不可貌相,国子监背后议论奢奇太娘的同学都被我揍过了……”
这一切都是前夫的安排,牛二去国子监读书,其实是去给永福长公主当保镖。
牛二个性单纯,不会识破长公主女儿身,还很能打,加上有麦家父子当靠山。有他在,国子监纵使有人质疑永福长公主性别,也会被单纯护短的牛二给打服气。
牛二是个天然的屏障。他以为认识了一个好朋友,殊不知都是算计。
白术气得双拳紧握,一代又一代,不是亲生的,也都逃不过算计么?
“白术。”麦厂花走过来了,他的衣襟上也有血渍,“牛二受伤了,大夫正在救治,有一伙歹徒想要掳走长公主,牛二他——”
白术打断麦厂花的话,冷冷道:“带我去看他,我也是大夫,我会救我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明天还有第四盆狗血,是关于牛二的,就问你们受不受得住了。其实也有读者猜出来过……看不到评论的日子里,读者们的脑洞一个个都厉害得不得了。
恭喜 读者三三喜提100点大红包。放开脑洞,瞎猜猜中了。

☆、我会对他负责的

牛二被人正面捅了三刀,背后还中了两箭, 真是活生生的两面三刀了幸好, 都不是要害。
五个大夫正围着他缝合伤口,白术洗了手, 拿着缝线的瑟瑟发抖。
不行,心不静。
面对丧尸都不曾胆怯的白术选择放弃,免得帮倒忙。
白术恨不得将动手的人扔过去喂丧尸, “人呢?有没有抓到活口?”
麦厂花说道:“正在封山搜索。”
那就是还没有抓到活人了。
白术去看刺客, 有男有女, 有老有少,穿着打扮和普通游客一样, 他们有的重伤而亡, 有的面目扭曲,从口鼻等七窍处流有血渍,明显是服毒而亡。
不出意外,这群人是豢养的死士。
白术首先想到的就是窥觊永嘉长公主已久的张太后, “张家人动的手?”
麦厂花说道:“游客里头有昌国公的一个孙子, 但是没有证据表明孙子和死士是一伙人。”
昌国公就是张太后的大弟弟张鹤龄,原本是寿宁侯,大明抑制外戚势力,除了永乐皇帝的仁孝徐皇后父亲魏国公徐达凭的战功封公爵以外, 其余都顶多封个侯爵, 大部分只是伯爵。
张鹤龄因去年去湖北安陆迎接嘉靖帝登基,而破例封了公爵。宫廷暗流涌动, 但是嘉靖帝表面上是厚待张家人的。
白术看张家人都是贼,“我不相信这只是巧合,八成是想利用死士掳走永福长公主时演一出英雄救美,用孙子算计长公主——那孙子在那里?”
麦厂花说道:“在隔壁喝茶,我刚才问过我,他似乎毫不知情。”
白术摩拳擦掌,“这些人都服毒了,你们就是找到漏网之鱼,估摸也是一堆尸体,我去问问那个孙子,不给点颜色,他能说实话?哼,还以为现在是正德朝,皇上不敢动张家。”
落到白术手里,不死也要脱成皮。
麦厂花没有阻止,反正白术是大夫,张家孙子想死都死不了。
“什么人……白……白司药?!”
“有话好好说,白司药,你知道我爷爷是谁、我姑祖母是谁……不要过来啊,救命啊!”
隔壁帐篷传来声声惨叫。
外头东厂的人个个都聋了,什么都听不见。
到了中午,惨叫声变得嘶哑,白术终于出来了,鬓发湿透,对麦厂花摇摇头,“那孙子要么骨头硬,要么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麦厂花说道:“昌国公府派人来催促我们放人,两次。”
麦厂花顶住了昌国公的压力,等白术审问完。
白术说道:“放他走。背后盯着张家,看他们有何举动。”
麦厂花:“要不要给他……清理一下。”
白术说道:“外表一点伤都没有,放心吧。张家晓得是我动的手,他们不敢找我。”
正德朝的时候,白术就敢给张家人没脸,到了嘉靖朝,她更不用怕张家人了,张家看似依然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张家兄弟一个公爵,一个侯爵,但在她眼里,已经是一群死人了。
嘉靖帝着实是个记仇的狼崽子,幼狼爪牙不锋利,等他成熟起来,势必会将张家人连根拔起。
白术去看儿子,牛二伤口已经缝合完毕,喝了药,正在昏睡。
永福长公主已经换下了血衣,一直陪着同窗。
牛二身体高热,又因失血过多,此时唇白如纸,还爆出唇皮,永福长公主一点点的用汤勺给他喂水。
白术正要君臣礼仪,永福长公主说道:“白司药免礼平身,请坐。”
真是长公主见长公主,论辈分,白术是永福的堂姐。
牛二应该叫永福长公主一声姑姑!
短暂的慌乱伤心过后,永福长公主很快镇定下来了,看着牛二的目光平静又温柔,这份气度很像她的亲哥哥嘉靖帝。
不得不说,青春丧偶的蒋太后把两个孩子教养的很好。
看着儿子被另一个人女人照顾得很好,白术心里不是滋味,完全没有刚开始自家养的猪终于会拱白菜的欣喜——谁是猪,谁是白菜还不一定呢。
白术完全不想说话,于是端起茶杯喝水化解尴尬。
永福长公主屏退伺候的内侍和大夫等人,说道:“邬景和因我差点丧命,我会对他负责的。我喜欢邬景和,我会要皇帝哥哥给我们赐婚,此生非他不嫁。”
噗!
白术一口茶水全喷出来了。
永福长公主很意外,皇帝唯一的亲妹妹下嫁,是多少人家求之不得的事情,白司药怎么连媳妇茶都吐出来了?
白术:“我反对这门婚事。”
永福长公主没想到白术会这么干脆果断的拒绝,一时愣住了。
白术说道:“公主,山里天气寒冷,诸多不便,微臣要将儿子带回家治疗,告辞。”
白府太偏僻了,白术将儿子带到麦府,将这对小情侣隔离。
麦厂花搜索香山,果然如白术所料,找到的全是自尽的死士,没有活口。
妹妹差点出事,嘉靖帝大发雷霆,命东厂和锦衣卫细查,蒋太后也担心的不得了,遂下懿旨,命永福长公主结束“修行”,回到宫廷。
永福长公主的安全一直是东厂负责,麦厂花被嘉靖帝骂了一通,锦衣卫指挥使陆炳幸灾乐祸:嘿嘿,麦厂花,你也有今天,看你以后还敢砸我的锦衣卫衙门。
麦厂花挨骂,回家还要挨前妻的骂,白术骂他功利心重,居然连儿子都利用上了,欺骗儿子年幼无知,傻乎乎的给长公主挡枪。
前夫前妻例行开始吵起来了。
麦厂花说道:“是,我是故意的,把他送到国子监,就是打着他给永福长公主当保镖的主意。我都是为他的前途作想,保护好长公主,在太后和皇上那里混个好眼缘。我们都会老去,他将来总得靠自己。”
麦厂花觉得委屈,皇上骂他也就算了,怎么连前妻也要骂他。
白术指着昏迷不醒的儿子,“什么前途,值得用他的性命去换?”
麦厂花也心疼儿子,说道:“在朝为官,哪能没有风险?这已经是我为他挑出来风险最小、最容易得到圣眷的差事了,没想到——我又不是神仙,能够预知未来。”
白术说道:“可是现在永福长公主说要嫁给他,差点赔了性命不说,还要赔上婚姻,要他的人,还要他的身。”
麦厂花露出欣喜之色,“这是好事啊,我就说这小子是个有福气的,干爹娶了……过长公主,他也娶长公主。”
白术气得拍桌子,“你到现在还没看出问题出在那里吗?长公主的儿子怎么可能娶另一个长公主,差辈分了。”
麦厂花说道:“永福长公主是牛二的小姨妈,但是皇室联姻,从来不看辈分的。永乐帝还是仁孝徐皇后的四表叔。”
白术急道:“反正就是不行,他和永福长公主关系太近了。”
麦厂花指着牛二:“你是不是忘记牛二是我们抱养的孤儿了?他与你不是血亲,和永福长公主就更没关系了。”
白术说道:“他们不可以结婚,你安排一下,我要进宫劝皇上和蒋太后,千万不要因永福长公主的请求而下赐婚圣旨,他们会后悔的。”
麦厂花不解,“我们亲手养大的儿子,我们最了解他的性格,不会说谎,纯真耿直,他这个性格不适合混官场,得公主垂青,当驸马是他最好的出路,安稳过一辈子。有什么不好?你为什么非要阻止这门婚事,断了他的前途?”
麦厂花说的没错,大明朝的驸马,除了开国洪武朝驸马们的日子不好过,前十个公主的驸马全部死于非命,无人生还以外,从永乐朝开始,驸马们的待遇还是不错的,个个都能富贵荣华一辈子。
白术一噎。
夫妻十年了,麦厂花对前妻是比较了解,看着白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隐隐猜到了什么……不会吧?!
麦厂花简直要疯了,压低声音说道:“牛二不是你随意从街上抱养?先帝在时,对他多有宠爱,还差点封他为伯爵,他是不是先帝的私生子?先帝托付你照顾他。你反对这门婚事,是因永福长公主是他的亲姑姑,当侄儿的怎好娶自家姑姑,这是乱/伦。”
这样一想,白术的过激反应就通了。
涉及婚姻大事,且情况紧急,白术不好再瞒着前夫了,“这事……说来话长。”
正德帝为了自绝子嗣,只和孕妇和人/妻厮混。
宫里禁军有个姓邬的小军官,妻子长的美,为了前途,邬军官献出娇妻,果然对了正德帝的胃口。
正德帝那时候还没有大张旗鼓的在宫里设豹房,为了方便,正德帝微服出宫,两人私会的地点就在邬家内宅。
正德帝喜欢与民同乐,并不要求人/妻为他守贞,邬军官和妻子也其乐融融,三人行的日子过得很爽。
邬军官喝醉坠马,摔断了脖子,死了。
人/妻成了寡妇。若要俏,一身孝,正德帝越发喜欢,两人如胶似漆,寡妇很快诊断出怀孕了。
死鬼丈夫出事之前,也和妻子欢好过,肚子里的孩子究竟算谁的,连寡妇自己也说不清楚。
没办法,只得当做邬军官的遗腹子生下来。
这就是邬景和了。
寡妇贪嘴,邬景和在胎里头就胖大,生产的时候艰难,寡妇疼了三天才生下来,不久就因大出血去世了。
邬景和就这样成了孤儿,正德帝搞不清楚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种,派了亲信照顾邬景和。
养到四岁时,白术进宫,正德帝干脆要亲妹妹白术抱养了邬景和。
虽然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血统,但养了十几年,就是养条狗也有感情了,正德帝赐了牛二大名,“景和”二字,是想了两天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