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公公被拔掉所有指甲,也是一个字不招。
但不招,就已经说明了问题。
张太后大惊,不需要十成的证据,只需八成猜测,谈允贤,白术,以及收留白术的杨家必须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把人搞得家破人亡,是刘瑾最擅长的事情。
谈允贤的婆家杨家家风良好,在无锡当地颇有美名,不好罗织罪名,刘瑾利用江南闹倭寇的时机,给谈允贤的婆家杨家做生意的族人安上了一个通倭的罪名,栽赃陷害。
通倭是抄家灭族的重罪,株三族,杨家是没有出五服的族人,当然就在株连之列,谈允贤在伦理上是杨家妇,也在其列。
杨氏一家死绝,养女白术不知所踪。
但是杀谈允贤没那么容易,她出身名门世家,无锡谈家。
谈允贤的祖父叫做谈复,曾经是太医院太医,祖母茹氏,曾经是洪武朝宫廷女官,官居六品司药,称为茹司药。
伯父谈经,父亲谈纲,皆是两榜进士,谈经当过南京户部主事,谈纲官至南京刑部主事。
谈允贤的母亲钱氏,和正统帝的钱皇后是同族。
总之,谈允贤是“朝中有人”的人,何况她享誉江南、甚至大明的名医,在民间颇有威望,就连监狱里的牢头都对她礼遇有加。
正因如此,刘瑾灭了杨氏满门,唯独杀不了谈允贤,也问不出白术的下落。
可是宫里正德帝也觉察到了不对劲,派了心腹太监麦福父子,在宫里查郑金莲下落,张太后催促刘瑾赶紧动手,杀谈允贤灭口。
就当刘瑾利用东厂可以先斩后奏的特权杀谈允贤时,内阁五位内阁大臣之一的梁储梁阁老居然以杨家通倭案案件有疑点而亲自出手救了谈允贤!
梁储,广东顺德人,童年在广东就是神童,会试第一,殿试后以二甲传胪高中,选入翰林院庶吉士。
弘治四年,因其才学出众,而选入东宫当侍读,给当时还是太子的朱厚照讲经史。
后来外放,到了江南搞学政,培养人才,主持南京应天府乡试时,尤其欣赏一个叫做唐寅,字伯虎的学生,点其为乡试第一名解元。
可是,唐伯虎中了解元,赶到京城参加会试时,爆出了科举舞弊案,唐伯虎被无辜取消了会试成绩,并且终身禁止参加科举,断绝仕途。
爱徒落得如此下场,梁储伤心失望,仕途低落,后来太子朱厚照登基,重用老师梁储,梁储得以入内阁,成为五位阁老之一。
刘瑾纳闷了:堂堂内阁大臣,梁储为何出手救一个八竿子达不到的女医?
刘瑾是东厂厂公,梁储是内阁大臣,而且还是正德帝的老师。
所以,无论张太后如何催促刘瑾赶紧杀死谈允贤,刘瑾都不敢动手。
东厂是搞情报工作的,很快查到梁储和谈允贤的关系。
梁储的姑祖母叫做黄惟德,是横跨大明洪武、建文、永乐、洪熙、宣德、正统一共六朝的宫廷女官!八十多岁退休会老家广东顺德的时候,当时的太后还写了诗送别黄惟德。
而谈允贤的祖母茹氏,曾经在洪武朝当做六品司药,与黄惟德私交甚好。
据传,谈允贤的母亲钱夫人的堂姐钱氏在正统朝时被选为皇后,也是因当时还在宫里当五品尚宫的黄惟德暗地里推举所致。
刘瑾查到这些,意识到他惹了不该惹的人。
正德帝十九岁了,无论前朝还是后宫,张太后的势力都在衰落,一切迟早都归于皇帝……张家的时代要结束了。
刘瑾赶紧及时止损,放了谈允贤,给割了舌头的何公公治疗,去找正德帝投诚,当即痛哭流涕,把张太后给出卖了,哭诉一切都是太后逼他的,并且交代了郑金莲埋骨所在——就在咸安宫一棵大树下。
因天气寒冷,被卷在被褥里的郑金莲尸身还没腐烂,全身都是被动刑折磨的痕迹,触目惊心。
正德帝当场就跪下了。
一个瘦弱的少女缓缓走来,跪在正德帝旁边,“现在你终于相信我的话了?可惜,你我都来迟了。”
刘瑾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这不就是谈允贤家里失踪是养女白术吗?她是怎么来到宫廷的?她都对皇上说什么了?
刘瑾赶紧跪下磕头认错,“长……长公主殿下,您的养母谈允贤已经释放,求长公主饶了奴婢。”
白术居然对他笑,“刘公公悬崖勒马,勇气可嘉,若不是你,我们恐怕一辈子都找不到生母遗体,你不过是张太后的一把刀,刀没有错,是人错了。”
从此,宫廷多了一个女医白术,胆大泼辣,进宫不久就得了正德帝的青睐,简直宠上了天,屡次顶撞张太后,都被皇帝护在手心。
宫里头一度以为白术会当正德帝的宠妃,可是正德帝把她赐婚给了宫里最好看的麦厂花。人们才知道,白术是宠臣,并非宠妃。
结婚那天,麦府婚宴,刘瑾势力被连根拔起,全部死光。
白术没有放过一个仇人。为此,她不惜献祭了自由和婚姻。
听完白术的转折离奇的身世和经历,沐朝夕很是震撼,“你要杀张太后复仇?”
“杀她?”白术冷笑:“杀她是便宜她了,不能让她那么舒服的死去,我要她像我母亲一样,死在绝望中,亲眼看着自己慢慢衰老,失去权柄,失去政治影响力,眼睁睁看着张家由盛转衰,她两个贪婪的兄弟被抄家,坐牢,被斩首示众,亲眼目睹失去一个个亲人,我母亲和老师有多痛,她就要多痛,要她自食恶果,要她看到她把我母亲当做生育工具糟践,最后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尘埃落定,白术身份揭晓,接下来要看沐朝夕如何治愈小白,以及小白治愈丧尸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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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变

正德帝和白术兄妹的人生, 简单的说就是美惨强。
沐朝夕突然理解白术变幻莫测的古怪性格了。
比起正德帝,白术算是个“正常人”。
好吧,不管你以前对我做过什么事情,我都原谅你了。
就这样,这次雨夜深谈,白术对沐朝夕毫无保留的交代底细, 两人在入秋的寒冷中反而冰释前谦。
第二天,秋雨绵绵,东厂传来消息:崔司丞变丧尸了。
昨晚打雷的时候, 崔司丞就开始变异,惧怕雷声和雨声,像只狗似的缩在墙角,全身发冷,用被子裹得严严实实。
这是尸变的前兆——疑似狂犬病。
为了安全, 东厂将他关在地下室,这样就隔绝了雷声和雨声。
到了子夜, 崔司丞停止呼吸。
根据东厂大夫的记录, 西洋钟表走了两分钟后,崔司丞开始变异,首先是身体抽搐,像是得了羊癫疯, 然后挣扎扭曲, 身体像是中了马钱子之毒,呈现弓角反张、半月形的姿势, 然后双足和双手反向落地,就像拿大顶。
然后,崔司丞尸体违背地心引力,就像玩杂技似的向下倾斜四十五度一点点的站直了,冲向铁栏后面的护卫。
消息传到宫廷时,白术正在储秀宫文淑妃的房间里翻检。
为了掩盖丧尸的存在,便于调查,宫里谎称文氏在琼华岛的时候为了护驾而丧生,嘉靖帝特追封了文氏为淑妃。
她坐在梳妆台前,发现妆奁里有一盒还带着红封的粉盒——表示全新,还没有开封。以及一盒盒石绿、铜绿、山栀子等用来作画的颜料。
奇怪,画画的颜料不在书案上,反而在妆奁里面。
还有这盒全新的铅粉,白术拿起粉盒,问宫女,“文淑妃的粉用的很快啊,这才进宫几天,就换了新的。”
一般女人即使天天化妆,用完一盒铅粉也至少需要两个月。
宫女说道:“淑妃洗澡打扮从来不要我们伺候。那天侍寝之前,文淑妃说不小心打翻了粉盒,要御用监送新的来。”
白术问:“文淑妃家境富裕,有丫鬟服侍,怎么进宫反而拘谨了?”
宫女说道:“文淑妃并非一直如此,之前洗澡更衣都是我们服侍的,大概半个月前,哦,就是从熬夜绣梅花开始,突然就不用我们了,可能是嫌我们粗笨,伺候的不尽心。”
半个月前?那不就是麦厂花把崔司丞逮到东厂的时候吗?
难道是崔司丞传给了文淑妃?
经过这几日的调查,文淑妃家世清白,绝非有胆子有动机刺杀皇帝之人。
崔司丞是针工局的人,管着针线,那天还来到储秀宫亲自送女红的用具,难道在那时候传染上的?
白术想起崔司丞还没病发时布满黑气的血管,突然意识到妆奁的东西可能是干什么用了。
白术对沐朝夕说道:“沐佥事的胳膊可否借我一用?”
白术在沐朝夕胳膊上沿着血管用调淡的墨汁画了一道,风干后就像染了黑气的样子。
调匀妆奁里的颜料,盖在血管上的黑气,然后撒上铅粉,这样看上去和周围肤色一致,没那么突兀了。
白术欣赏着沐朝夕的胳膊,“我大概明白文淑妃为何能够撑住十多天才病发了,这些颜色石绿、铜绿、山栀子都是剧毒,颜料铺子的伙计研磨的时候,都会戴着湿布口罩保护自己,即使这样,时间长了,也会得肺痨等呼吸疾病。还有铅粉也是有毒的,整天覆在皮肤上,有以毒攻毒之效。”
沐朝夕吓得胳膊一颤,赶紧要了盆水擦洗胳膊卸妆,“你们女人为了美真是命都不要了。”
这个女人!每次当我决定原谅她的时候,她总能做些什么逼我收回原谅!
白术用簪子挑起铅粉,“一般孕妇少化妆,或者改用安全一些的紫茉莉花粉,不过这些替代品都不如铅粉服帖细腻,明知有毒,为了漂亮,铅粉不可或缺。文淑妃这趟也有收获,起码知道这种病也是怕毒的,并非不可战胜。”
沐朝夕哗啦啦在水盆里擦洗胳膊,“如此一来,王道长能够撑一个多月,和他长期服食五石散有关系了。五石散也几乎都是毒物炼制而成。内服的效果肯定高于像文淑妃这样外敷。”
逻辑鬼才沐朝夕思维清奇,总能给白术“惊喜”。
麦厂花赶来报信时,正好看见白术用欣赏的目光看着擦洗胳膊的沐朝夕。
麦厂花觉得大白胳膊格外辣眼睛,转过目光,“崔司丞尸变了,皇上很惶恐,要你去看看他的……”
如果不是为了子嗣,嘉靖帝都想彻底切断龙根。
我要这祸害有何用!
白术检查小皇帝的小和尚,小和尚和其他地方的皮肤不一样,本身就有色素沉淀,血管有无黑气,肉眼是看不出来的。
逼得白术用放大镜看过,也是无用。
崔司丞半夜尸变,嘉靖帝又暴躁又害怕,“朕到底有没有染上丧尸狂犬病?白司药给句准话。”
面对大明最大的医闹,白术也无可奈何,“目前微臣看不出来。”
眼看着嘉靖帝要发脾气,沐朝夕赶紧把刚才文淑妃房间里的以毒攻毒的意外发现说出来。
嘉靖帝一听,急病乱投医,当即把王道士叫来,“你师傅以前如何炼的丹药,你照着炼一锅崂山上清宫的丹药。”
上清宫乃道教胜地,不少人远道而来修仙炼丹,经过千百年吃死人的经验,丹方和炼制之法几经改良,比较成熟了,误服致死的情况比较少。
白术是个大夫,连忙阻止:“皇上,丹药纵使有用,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而且服用丹药,有损子嗣,或不孕不育,纵使生下孩子,大多夭折,皇上三思。”
嘉靖帝害怕变成怪物,“在白司药找到治病之法之前,朕,别无选择。”
白术说道:“微臣请求出宫,去东厂看崔司丞。”
你爱吃不吃,老娘眼不见心不烦。
白术也是个暴脾气,一点委屈都不能受。
嘉靖帝:“准奏。”
听说白司药出宫了,张太后重新抖起威风,再次以探视之名,带着准皇后陈氏来到乾清宫,要见嘉靖帝。
嘉靖帝命人打开宫门迎接张太后,然后,送给这位伯母皇太后一份“大礼”。
张太后看到无比熟悉的过继宁王之子为继子的太后诏书。
嘉靖帝坐在掏空的龙椅上气定神闲,“不知道内阁看到这封诏书会是干什么感受?太后串通宁王谋反,助纣为虐。”
张太后当即将诏书死得粉碎,“这是假的。”
嘉靖帝心下暗爽,“这当然是假的了——朕怎么会把真的拿出来给太后看呢?真的就在朕手中,只要太后好好享福,在宫里颐养天年,朕就不会把真的诏书送到内阁。”
有了诏书,就不用白术来压张太后了。
不过,一封诏书是无法绊倒张太后,还有可能被太后反咬栽赃陷害。嘉靖帝决定效仿前任正德帝,先掌握住权柄,徐徐图之,等砍断张太后的党羽再说,尤其是她两个兄弟张延龄和张鹤龄,一个公爵,一个侯爵,横跨弘治、正德两朝,盘踞朝政三十多年,没个十年八年,很难铲除张家党羽。
就像当年正德帝杀刘瑾,也是先隐忍,后动手,要当皇帝,必先忍耐。
张太后带着陈氏铩羽而归,从此不敢太嚣张。
陈氏成为张太后手中的木偶,两人还没大婚,嘉靖帝就对原配嫡妻有了厌恶之意,起了废后之心,果然在嘉靖七年,废掉了陈皇后。
因服用丹药上瘾,嘉靖帝疑心病和厌女症越发严重,嘉靖十三年,又废掉继后张皇后,简直是个废后狂魔。
丹药损子嗣,嘉靖帝一生除了四个皇后,还有三十多个嫔以及四十多个妃子为他繁衍子嗣,一共生下八子五女。
然而因丹毒太深,孩子大多先天不足,最终只有一子两女活到成年,其余全部夭折。
而唯一活下来的老三,嘉靖帝不喜欢他,又不得不封他为太子,怕太子夺皇权,就以“两龙不得相见”的理由,把太子老三贬斥到千里之外的南京居住。
朱明皇室,一代代皇权更迭,都在父子相疑、兄弟相残中死循环,没有人能够走出来。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且说白术回到东厂,在地下室看到尸变的崔司丞,一时有些气馁,按照《女医杂言》上的法子祛毒,精心治疗过了,崔司丞还没王道长活得长!
王道长撑了一个多月才尸变,崔司丞只活了二十天。
偏偏沐朝夕还不要命的来了一句:“看来丹药以毒攻毒真的管用,这种毒物也怕毒。”
白术怒目而视,沐朝夕立刻闭嘴。
气馁无用,还是要面对现实。
因为砍头才能真的杀死丧尸,可见脑袋是重点,白术给崔司丞开了颅,撬开头盖骨,里头白花花的脑浆已经失去弹性,就像稀粥。
肉眼可见“稀粥”就像在闷煮似的缓慢蠕动,好像里头有什么东西。
白术用最大的放大镜看了,东西太小,还是看不清楚。
白术用刀切割了一些“稀粥”,搁在铁板上,今天是阴雨天,不见阳光,白术就搁在灯火上烘烤——丧尸怕火。
一股白气喷薄而出,就像放了一个有行但无声的屁,“稀粥”消失在铁板上。
白术将有毒或者腐蚀性的东西,砒/霜、铅粉、石绿、盐,以及五石散里的配料孔雀石、雄黄、白矾、石灰等等,依次滴在“稀粥”上,皆有喷白气的效果。
这其中,石灰最厉害,喷的白气最多,这说明起了作用。
然而人吃了石灰,也是会死的。
白术搞了一天实验,累得直不起腰,眼镜把鼻梁都压疼了,她取下眼镜,疲倦的揉捏着酸疼的鼻梁山根处。
保镖兼助手沐朝夕记录完试验过程,看到盒子里白术所用的一堆放大镜上有指纹,自觉的拿了一块软布,要擦拭镜片。
刚要碰放大镜,他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两个放大镜摞在一起,下面一头发的蜷曲褶皱都看得清清楚楚,远超过一个放大镜的效果。
沐朝夕擦干净放大镜上的指纹,一上一下举起两个放大镜,让两个镜片保持一条直线,调整距离来回测试,这就是最原始的显微镜了。
他尝试着去拿着两个放大镜去看白术看不清的“稀饭”,一看吓一跳,这不是稀饭,而是无数个类似半透明虫卵般的东西,还扭来扭去!
作者有话要说:白术:老娘是不会放弃治疗病毒的。
假期结束了,发200个红包给各位小天使压压惊~

☆、男装大佬

沐朝夕刚开始以为累了一天看花眼了, 放下两个放大镜, 揉了揉眼睛, 再拿起来看, 还是如此。
太可怕了,沐朝夕干呕起来,“白司药……呕……快过来看。”
白术戴上眼镜, 顺着沐朝夕架起来的双层放大镜看过去, 顿时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瞪出来!
脑部组织切片上寄生着无数个虫卵般的东西, 由半透明、狭长、类似胎衣般的东西包裹着,首尾抽搐般涌动,貌似以脑部为食。
白术滴了一滴石灰水上去。
“胎衣”当即爆裂, 从里头喷出一粒粒更小的白色虫卵, 小到这个简易的显微镜都看不清楚“长相”。
因为太小又太多了, 肉眼看上去是喷出一股“白烟”。
其实并非如此,只是无数个白色虫卵。
虫卵失去半透明胎衣的保护, 被石灰水淹没, 归于沉寂。
这是重大发现啊。
白术兴奋得忘记了疲倦,说道:“原来丧尸狂犬病来源类似蛊虫之类的东西,只能以人类脑部为食物。所以丧尸疯狂撕咬人类,只为从血管种下蛊虫,从血管入侵大脑, 人类彻底死亡, 蛊虫才能从大脑控制尸体。就像菌丝在腐木里长出蘑菇一样,蛊虫寄生在脑部, 等它们把脑部吸干,就和寄生的丧尸一起消亡。所以,丧尸咬人,不是吃人,只是为了繁衍,只要不停的咬人、寄生、繁衍,它们才能一直生存下去。”
沐朝夕听得毛骨悚然,他想起白术以前用蒲公英来形容丧尸为什么咬人不吃人。蒲公英一生,发芽,生长,开花,只为大风起时,噗的一声无数个种子被伞一样的花束带走、飘摇的瞬间。
完成繁衍,就是蒲公英一生唯一的目的。
丧尸蛊虫和蒲公英是一样的,“虫”生就是寄生、繁衍,繁衍,寄生的重复循环。
人类觉得丧尸蛊虫可怕,恶心。
丧尸蛊虫:来来来,你来告诉我,除了繁衍寄生,我还能干些啥?我那么挑食,只吃人类大脑,不像你们人类,什么都吃,吃什么都能活下去。
白术对未知白色蛊虫有了浓厚的兴趣,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为了看清楚白色蛊虫的长相,白术对盒子里各种大大小小放大镜进行搭配调试,以及距离调整。
最后发现小的放大镜在上面,大的镜片方在底部会有最大的放大的效果。
白术把脑组织切片放在玻璃片上,大小两个镜片搁在铁丝扭成的圆筒状镜架子,她终于看到了蛊虫的原貌。
白色蛊虫抱团,寄生在脑组织上,分泌出半透明唾液般的东西,包裹成长条蛆虫形状,就像动物出生时的胎衣,这一条条的附着在人脑,以脑为食物,生长,然后排出新的虫卵。
虫卵再抱团,再分泌出“胎衣”包裹起来,再一起生长,繁殖……
繁衍的模式很像蒲公英,自我分裂。
这些蛊虫遇到冰室那种强寒冷的环境会像蛇一样进入休眠,丧尸和普通尸体一样安静下来。
但是一旦温度回暖,蛊虫复苏,丧尸也就开始苏醒,通过攻击人类来繁衍。
有了沐朝夕无意中发现的新设备——白术给它取了毫无新意的名字“朝夕镜”,白术通过各种实验,对把人类变成的丧尸的蛊虫认知越来越多。
一个月后,九九重阳节,秋天彻底赶走夏天,北京的枫叶开始泛红时,似家客栈里尸变的女丧尸终于死透了。
白术给二次死亡的丧尸开颅,发现里面大脑里的东西萎缩成一个空壳,就像核桃一样,蛊虫吃干喝尽,失去滋养,也跟着同归于尽。
朝夕镜下,蛊虫一动不动。
沐朝夕数了数丧尸存活的日期,提笔记录:“在常温下,丧尸在六十七天后自行消亡。”
地下室冰窖里冷藏的王道长还好好的。休眠能够延长蛊虫的存活时间,白术想要试验一下蛊虫能够冻多久——哥哥正德帝在白府地下室冻了一年半,解冻的时候攻击力依旧。
蛊虫寄生的丧尸只有六十七天的存活期,并非永远不死的活死人,这也算是重大发现。
陆炳和麦厂花进宫给嘉靖帝“报喜”,白术拒绝跟着进宫领赏,“要沐朝夕去御前解释吧,我想儿子了,我去国子监看看牛二。”
白术不想踏入紫禁城半步,那里有太多不好的回忆。
陆炳以为白术还在和嘉靖帝闹情绪,想要劝她,麦厂花晓得白术的心思,说道:“那就这样,劳烦沐佥事走一趟。”
这是立功请赏的大好机会,还能给白术清净,沐朝夕就跟着走了。
白术去国子监找牛二去外头吃饭,牛二兴趣缺缺,还明显瘦了一大圈!
白术难得露出母性的光辉,“儿子,你这么怎么了?最近生病了吗?怎么又瘦了?”
“干娘。”牛二看着白术,欲言又止,“我……没病,身体好着呢。”
护子狂魔白术:“夫子的功课太多?还是有同学欺负你?你跟干娘说,干娘帮你解决。”
牛二没滋没味的啃着酒楼的酱猪蹄,“功课我能应付得来,干爹给我启蒙,我的功课能够差到那里去。我干爹是麦厂花,干爷爷是御马监麦公公,谁敢欺负我?您别瞎操心了。”
知道问题就能解决问题,像牛二这种什么都好却明显出了问题的,白术反而更担心了,问东问西。
白术逼得越紧,牛二的话越少,嘴紧得就像蚌壳似的。
吃到一半,牛二借口下午夫子要考问,回到国子监温书去了。
看这儿子明显削瘦、落荒而逃般的背影,白术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因为我最近对儿子的关心太少了,导致他对我关闭心扉,生闷气?
白术连忙叫住他:“后天九月十五,有一天旬假,我们一起去香山骑马赏枫叶去呀?”
想要母子关系可持续性发展,就要有所付出,空手套儿子是不行的,总得使出一点手段笼络住他。
牛二回头说道:“我已经和同学约好一起游香山。”
唉,儿大不中留。不过作为母亲,白术晓得牛二长大了,需要自己的社交圈子,不能总是在她的羽翼下。
白术心下空落落的,面上保持微笑,“好,你们玩得开心。”
白术回到东厂,麦厂花和沐朝夕都已经从宫里返回,嘉靖帝因“朝夕镜”这种奇物,甚至赏赐了沐朝夕一栋宅子。
沐朝夕从此告别在东厂蹭吃蹭喝蹭住的日子,有了自己的窝,顿时神清气爽。
麦厂花和白术聊了几句牛二,白术心想,如果牛二莫名其妙暴瘦这事和前夫说,肯定又是互相指责,一顿大吵,问题还得不到解决,算了算了,我选择放弃。
目光转到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沐朝夕身上,白术有了主意。
九月十五,国子监放旬假。香山枫叶似火,游人如织,大多是附庸风雅的文人墨客。
白术一身白面书生打扮,在游客里头并不起眼。
“你儿子来了,旁边是他的同学,就是他隔壁舍友,彝人土司的儿子奢奇。”沐朝夕同样一身青衣书生打扮,将一个西洋单筒望远镜递给白术。
白术拿起望远镜,暗中观察牛二和他的朋友,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儿子的好朋友奢奇。
两人都穿着猎装,骑马并辔而行,马背上有弓箭和火/枪等打猎工具。
牛二下马,买了一包刚出锅的糖炒栗子,送给奢奇。
奢奇剥着栗子,一颗给自己,一颗喂给牛二。
白术将镜头对准奢奇,越看越奇怪,“这个奢奇有古怪。”
沐朝夕:“有什么古怪?你就嫉妒人家比你儿子长的好看。”
“他的骨相……有些男生女相。”白术盯着奢奇的脖子看,可惜他穿着竖领的袍子,看不清楚。
又转向奢奇的胸脯,说道:“他体型看似清瘦,胸肌却不小。”
沐朝夕:“这有什么奇怪的,彝人勇武善战,他作为土司的儿子,会些武艺,练出胸肌也很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