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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说道:“现在不一样,以前南渡,兵荒马乱,现在台城毕竟还有帝后,有一部分侍卫是忠于皇帝的,何况你家就在长干里,如果朝局有什么异动,你随时都能赶到台城。
两人正争执着,外头有人敲门,“清河,是我。”
居然是王悦的声音!
荀灌开了一个门缝,王悦穿上侍女的衣服,梳着双环髻,提着一桶热水,好一个亭亭玉立的大美人。
王悦是旧主,娄湖虽卖给王应,但看守房子、园林的旧仆都是王悦的耳目,王悦稍加装扮,蒙混过关,来见清河。
荀灌连忙放女装大佬王悦进来,清河只穿着浴袍,还光着脚,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光脚跑去,踮起脚尖和王悦拥抱在一起。
荀灌有眼色的离开房间,去外头把风。
片刻温存之后,王悦问道:“王应为何突然带你来娄湖?他还买了这座别院,他有何图谋?”
清河心想,最近王应殷勤讨好,似乎有想当我驸马之意。
但是她的怀疑不能告诉王悦,如果王悦知道了,必定会像荀灌一样左右为难。
清河抱着王悦,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这样他就看不见自己说谎的表情了,说道:“王应觉得我有些用处,可以稳住傀儡帝后,又和你决裂了,说要把娄湖别院给我,他就是想拉拢我。”
王悦无端嗅出一丝酸意,“所以你来了。”
清河笑道:“我是想你了,台城你进不去,觉得你肯定有法子来到这里。”
□□无缝。
王悦这才放心,说道:“你暂且忍耐,与王应周旋。王敦没有几日好活了,王应在台城蹦跶不了几日。”
清河点点头,“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荀灌怀孕了,五个月。”
清河一下子出卖了荀灌,毫不手软。
王悦腾地一下站起来,“她还敢骑马一路从台城到娄湖?”
“我是刚刚知道的,好险。”清河说道:“你必须想办法稳住她,要她回家待产。”
王悦开门,放荀灌。
荀灌一见王悦的目光盯住她的小腹,就知道被清河出卖了。
荀灌说道:“我还可以打,还可以战斗。我会保护好周楚和清河,你要相信我的能力。”
王悦说道:“你我师出同门,我当然相信你。”
清河一听,着急了。
王悦话头一转,“不过,你的任务马上就要结束了,王敦那边我会让宋袆多加些药,王敦会越发虚弱,我立刻散播留言,说王敦病入膏肓,快要医治无效了。王应是王敦唯一的继承人,他这个人没有定力,听到消息,在台城肯定坐不住,势必会立刻回到武昌到王敦身边。”
“王应贪生怕死,到时候他会至少带走一万中领军一路护送到武昌,台城防守空虚,王应迫不得已,会让郗鉴带兵进入台城,有郗鉴保护清河,灌娘就可以回家养胎了。在这之前,你都必须像现在这样寸步不离清河。”
荀灌拍着胸脯,“我做事,你放心,郗鉴不来,我绝不离开。”
清河感动的热泪盈眶。
这是外头有宫人来催,说王应在湖心竹亭设宴,请清河过去赴宴。
三个月不见,清河和王悦依依不舍的道别,赴宴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竹航上一盏盏灯笼排成一条夜色里的巨龙,在江南烟雨中神龙见首不见尾。
王应等着心急火燎,清河才踏着木屐姗姗来迟。
王应不禁怨道:“公主让我好等。”
清河坐在暖席上,慵懒的摸着鬓发,“总要等着头发干了才好梳妆,若头发半干半湿,容易头疼的。”
王应一听,怒火全效,“公主很懂得养生之道。”
清河单手支着太阳穴,“我南渡时曾经落难,一度被人蒙骗拐卖,为奴为婢,吃过苦头,留下病根,至今偶尔都会头疼。”
清河为奴,并不是什么秘密。王应的眼神满是同情,“听闻公主被拐卖到吴郡钱家,那个钱家大小姐嫉妒公主美貌和学识,百般折辱公主。吴郡钱家男丁首恶皆被斩,其他人罚没为奴,给公主报仇了。”
清河一笑,“这是记载史书里的说法,实则为了我和皇室的面子故意避讳写成。钱家没有大小姐,只有个钱二爷,钱二爷见我有几分姿色,以金钱和权势压人,逼养父养母卖了我,给他做外室夫人。”当然,这事没成,王悦找到我了。
啪!
听到这里,王应手中的酒杯摔落,“不可能,明明是钱家大小姐。”
清河摇头:“你我如今是盟友,盟友之间,没有秘密。我坦诚相告,岂会侮辱自己的名声来骗世子?钱家大小姐是不存在的,世子若有心,尽可以去查一查,因我是个未婚的女子,又是公主,堂堂大晋公主,岂可被平民富豪轻薄?为了皇家的颜面,就曲笔把钱二公子写成钱大小姐。”
王应一听,就像吞了苍蝇似的难受。正如清河猜测的那样,王应看中她的才能以及高贵的、独一无二的血统,有当她驸马的意思。
但王应此人心胸狭窄,如果知道她曾经是钱二公子的奴,甚至早已失去贞洁,王应肯定会断了这个念想。
青瓷杯落地,就像当年王悦手中的白玉簪一样粉身碎骨,王应一颗跃跃欲试的心也跟着一起碎了。
王应:“你……公主居然沦为平民的外室?他……你怎么可以委身一个平民男子,而且还是见不得人的外室?你是公主,你——”
你到了那种境地,为何不去死,以保住贞洁和尊严?
清河一看王应的表情,就晓得他心里想什么,一叹,“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乱世流离人,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台城里的裴妃被人转卖过多次,她年老色衰,自是无碍,可是我正当青春,有几分姿色,这样的女人在乱世中能遇到什么,我已经不堪回首,不想言说了,说来都是泪。”
清河自斟自饮,似乎在借酒浇愁。
侍女收拾了粉身碎骨的杯子,重新换上新的,倒上酒,王应已经没有心情再喝了。
江南的春雨似乎永无止境,雨一直下,将娄湖击打出无数个水窝,也似万箭穿心,将王应的心射成了此时的娄湖——全是眼。
清河使出猛药,简直是少男爱情燃烧的消防员,一下子把爱火扑灭了,一丝火星也无。
气氛很尴尬,王应无法接受现实,一想到眼前高贵美丽的女子曾经匍匐在一个平民男子脚下为奴,他就受不了,如坐针毡,如芒刺背。
王应站起来说道:“我今日不胜酒力,打破酒盏,唯恐酒后失态,先告辞了。”
清河说道:“世子请便。”又吩咐道:“雨天路滑,世子喝醉了,竹航又不能行车,你们搀扶着世子回去。”
看着王应远去,一直保持沉默的荀灌开口了,“为什么要骗他?”
清河说道:“为了耳根清净,整天像个苍蝇似的围着嗡嗡叫,好烦人。”
荀灌一副你高兴就好的表情,继续吃肉吃菜,给肚子里的周楚补充营养。
为了避免人怀疑,清河把荀灌案几上的一壶酒全喝了。两人有说有笑,荀灌毕竟有孕,最近容易疲倦,有些嗜睡,清河借口说自己累了,两人回到房间各自歇息。
荀灌倒头就睡,清河今天和王悦久别重逢,心潮澎湃睡不着,去了水车驱动的制陶小作坊里做起了陶器。
三个月没碰过了,有些手生,一个普通的罐子久久才成型。
清河搓着两个长泥条,打算给罐子按上两个小耳朵,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还以为是王羲之,“这么晚还不睡,小心将来长不高。你本来有些结巴,要是再矮的话,小心长大娶不上媳妇。”
“是我。”王应说道。
清河继续搓着泥条,一语双关的说道:“脏污之地,唯恐污了世子的衣服,还请世子速速离开。”
王应走近,说道:“请公主原谅我在宴会上的失态。我当时太震惊了,公主有勇气告诉我真相,我却落荒而逃,实在可笑。我是来向公主道歉的,顺便告诉公主,我考虑清楚了,那些不堪的往事,并不是公主的错。若非要殉节保贞,我们这些活下来的早就去死了。我不介意公主为奴为外室的过去。”
清河心道:可是我介意你啊。
☆、第175章 魔幻年代
王应本以为清河会为自己这样的表白感动不已, 但是清河内心毫无波动, 甚至觉得好笑,她将泥条安在陶罐上, 放在通风处, 等待天气晴好晒一晒再入窖烧制成型,洗干净了双手。
清河擦干手上的水珠, “世子比以前长进了,懂得权衡利弊。而我并非那种被情爱牵着鼻子走的女人,一旦爱上一个男人,就忘记自己是谁了, 把责任,利益还有家族抛到脑后。”
清河直视着王应,“如果我是这样的女人, 去年就不会和王悦分开, 待孝期已过,嫁给他就是,王家能够庇护我一生, 什么都不用管, 但是我做不到。如果我接受世子的心意,将来还是王家妇, 就不会再向着司马家了。我就是死,也要以大晋公主的身份去死, 一切以司马家的利益为重, 这样的我, 是不适合王家妇的。”
王应鼓起勇气表白,清河却直言拒绝了。
王应问道:“王悦知道公主为奴的事情吗?”
清河点点头。
王应叹道:“王悦明知公主……依然待公主如故,还为公主遮掩,伪造青史,以挽回公主的名誉。即便如此,公主还是为了司马家而和王悦决裂,辜负了他。”
清河说道:“我天生凉薄,不配王悦对我情深。世子也是如此,无论世子做什么,都不会有结果的,我并非良人。”
清河的身影和木屐底下木齿撞击石板路的声音都消失在娄湖烟雨中。
王应棋逢对手:居然还有我追不上的女人,这个公主,还真是有趣。
王应被拒,但对清河的殷勤依然如故,他似乎把这个当做一场游戏,和一个旗鼓相当的女人玩这种掺着政治和爱情的游戏很是过瘾,过程有趣,有没有结果都无所谓了。
反正男人和女人的亲密关系,又不止夫妻这一种。
王应不退,清河正想着另一个法子时,武昌那边,宋袆下了猛药,王敦病情加重,开始卧床不起
了。
王应果然在台城坐不住了,他是王敦唯一的继承人,一旦王敦有什么意外,那些军队岂不是一盘散沙,群龙无首?
为了及时继承这笔最大的政治遗产,王应不等王敦下令召他去武昌,就带着五千护卫奔赴武昌,留下一万五千中领军和郗鉴的十万中护军在建康城“看家”。
王应走之前,还深情款款对清河说“等我回来”,清河差点隔夜饭都吐出来,面上却道:“传闻丞相卧床不起,可是武昌那边从无此类奏疏,可能只是谣言,世子莫要太悬心。”
王应说道:“借公主吉言,希望父亲大人身体安康,我就能早日回建康城和公主重逢。”
不,你最好死远一点。
王应带兵去了武昌,太宁帝还有些嫉妒他:至少他可以见到宋袆。
太宁帝挂念宋袆安危:“王应一去,必定要接手宋袆,去伺候王敦汤药,这样宋袆就没有机会做手脚了,王敦若好起来怎么办?”
清河说道:“王敦即使好起来,也无法骑马打仗,形同废人了。一旦把军事大权交给王应这个草包,我们就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大晋刚刚复国,能不开战就不开战,能动脑子的就先别动手。”
太宁帝没多少脑子,却胜在听话,闻言频频点头,“公主说的是,若公主是个男儿身,大晋说不定还在洛阳。”
清河笑道:“并不会,我若是是个男儿身,八成活不到现在,八王之乱,随便一个藩王就能弄死我,女儿身挺好。”
按照王悦的计划,王应一走,郗鉴的人进来台城补充中领军兵力,荀灌就能放心出宫养胎了。
最近灌娘肚子里的周楚开始膨胀起来,疯狂的寻找存在感,就连盔甲都快遮掩不住了。
荀家突然派人来台城,请大小姐荀灌回家,说荀夫人病了,病的不清,都说胡话了,非要见到灌娘。
荀灌“不得已”告假,回到长干里荀家。
荀灌回家养胎之前叮嘱清河,“我教你的那些防身术,你每天都要练,不要懈怠。像我这种天分的人都如此,你天资平庸,就更要努力,靠谁也不如靠自己能打。”
清河也叮嘱荀灌,“你把周楚生出来之后踏遍千山万水都无所谓,现在不准骑马,不准前空翻后空翻,不准跟人比武,不——”
没等清河说完“十不准”,荀灌就跑了。
且说王应日夜兼程赶到武昌,见到病榻上昏睡的父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明明来武昌之前冲锋陷阵,取得勤王大胜的武将,怎么短短三个月,就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王应大怒,命人把厨房,大夫等等所有掌控王敦入口之物的人软禁起来,重新换了一批厨子和大夫,就连宋袆也不准靠近王敦,王应在病榻前伺候。
也不知是换新大夫新方子,还是王敦的回光返照,自从王应回来后,王敦开始好转,王应搀扶着他去外面散步,春光明媚,晃得王敦紧闭双眼,过了好一会,才慢慢睁开。
王敦低头,看着江水里自己的倒影,顿时一愣:他最近没有照镜子,不知不觉中,他的眼皮耷拉下来了,遮住了眼角,双眼看起来是个三角形,就像胡蜂的眼睛。
“儿子啊,年轻的时候,有人说我面相是蜂目豺声,乃凶恶之相。说我蜂目已露,而豺声未发,将来一定会吃人,也会被别人吃掉。”王敦他最近瘦了,宽大的骨架还在,有些驼背,手里还杵着拐,声音嘶哑,听起来还真挺像豺狼之声。
蜂目豺声,居然是个预言,被说中了。
王应说道:“父亲天上相貌与众不同,当年晋高宗司马懿年轻的时候,被人说是鹰视狼顾之相呢,可见这天生异象,注定要成就一番大事业的。”
提到鹰视狼顾的司马懿,蜂目豺声的王敦很是羡慕,“司马懿有八个儿子,前面两个嫡子司马师和司马昭都是才能的人,而我只有你一个儿子,将来谁来当你的左膀右臂啊。”
王应安慰王敦,“父亲长命百岁,定能见我儿孙满堂,他们就是我的左膀右臂。”
看着孝顺的独子,王敦叹道:“我时日不多了,这大概就是我的命吧。我最喜欢曹操的《龟虽寿》,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我就是老骥,就是暮年,空有志向,却没有时间了。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豁出去一切,为你抗下千古骂名,替你杀了所有反对你的人,把你送到那个位置,然后我就可以瞑目了。”
王应大惊,“父亲!您要做什么?”
“起兵,去建康,用暴力推翻司马氏,把你扶上皇位。”王敦一对蜂目迸出寒光,“我不能这样窝囊的死去,我在死前要完成心愿,哪怕只有一天。就像烟花一样,粉身碎骨,也要努力绽放。”
王敦起兵之前,去询问了大晋最有名气的风水大师郭璞,问他,“我还能活多久?”
郭璞有神仙之称,擅长风水问卦,郭璞起了六卦,拿出三枚钱,往空中反复投掷三次,记录卦象,说道:“如果丞相起兵起事,那么寿数将尽,祸在旦夕之间,很快就会死去。但是如果丞相按兵不动,留在武昌慢慢养好身体,则寿数不可测。”
意思是说,你不要起兵,起兵必死。如果你在武昌苟一苟,应该能够苟很久很久。
郭璞居然当众打压军心和士气,连个面子话都不说,王敦很生气,露出蜂目豺声,“这个不准,如果这个准确,那么先生不妨算一算自己的寿数。”
言下之意,就是逼郭璞改口。
但是郭璞是个有性格的风水大师,说道:“我算过了,就在今日,我命丧于此。”
“你——”王敦冷冷道:“妖言惑众!来人,将这个疯道士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一代风水大师郭璞当天丧命。
王敦下令大军开拨,第二次出兵勤王,由于他是九州都督,掌控天下兵马,一路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顺利到达姑苏,离建康城只有半天的马程。
建康告急。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王敦不走寻常路,居然拖着将死之躯再次勤王,同归于尽。
太宁帝叹道:“人算不如天算,看来郗鉴的流民军和王敦的兵马命中就有这一场大战。”
清河说道,“宋袆下的药我心里有数,王敦肯定活不长。纵使必须开战,我们必须占上风,快速结束战争才行。”
太宁帝道:“那该怎么办?派人去刺杀王敦?不可以,现在连宋袆都无法接近王敦了。”
清河急中生智,“我有一个方法,我需要中书侍郎王悦配合。”
太宁帝召王悦入台城,清河对王悦说出了自己的计谋。
王悦一听,这个想法闻所未闻,“还能这样?”我媳妇也太不择手段了。
清河:“不可以吗?”
王悦点头,“我可以试试,如果真的成功,那就事半功倍了。”
王悦回到乌衣巷王家,途经过做白事生意的香火蜡烛纸扎店时,一路扫货,几乎将这些店铺都搬空了,命掌柜送到乌衣巷去。
这一下,建康城的人知道乌衣巷王家有人去世了,而且是个大人物,要不王悦不会包下建康城那么办丧事的铺子。
到底是谁死了?
王悦现买一件丧服穿上,“刚刚从姑苏传来噩耗,我的堂叔、丞相王敦病故了。”
乌衣巷王导带头,命所有琅琊王氏族人按照五服穿戴丧服,设了灵堂,供客人吊唁,乌衣巷哭声震天,齐送王敦。
王导王悦都说王敦死了,建康城没有不信的,王导怎么可能说谎呢。
王敦明明还活着,却已经”死了“,因为王导说他死了,活着的那个王敦是王应为了振奋军心而找出来的一个和王敦很像的替身!
消息很快传遍大江南北,王敦一死,王应太年轻,毫无号召力和震慑力,建康城的官员,还有留在台城的军队纷纷倒戈,转投太宁帝这边。
姑苏城里,王敦听到了自己的死讯,当即将药盏摔得粉碎,“赤龙害我!”
赤龙是王导的小名,而王敦的小名叫做阿黑。曾经亲密无间的赤龙和阿黑堂兄弟,变成了互相插刀的王导和王敦。
☆、第176章 斗智
自己的死讯传到姑苏时, 阿黑王敦正在做梦,他梦到还在洛阳时的旧时光, 那时候他还很年轻, 和王澄, 周顗(就是那个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的伯仁), 还有现在庾皇后的叔父庾敳四个人是好朋友, 号称洛阳四友, 经常在一起清谈。
现在庾皇后的亲哥哥庾亮问他, “你们洛阳四友,谁最优秀?”
王敦性格耿直, 想说是自己, 但不好意思直说, 道:“自有人。”
庾亮追问道:“到底是谁?”
铁憨憨王敦疯狂暗示, 嘴上却说道:“自有公论。”
庾亮把此事当做笑谈传了出去, 王敦因其独特的个性,是经常上洛阳城热搜的人物,天生的话题之王。“自有公论”这句话成为当时热搜关键词。
王敦梦到王澄, 周顗, 庾敳三人来找他, 说“我们洛阳四友三缺一很久了, 你快来吧。”
荆州刺史王澄连同儿子都被王悦杀死在长江大船上。但是王敦替王悦顶了杀害族人的罪名, 外人都以为是王敦杀的。
庾敳死于永嘉之乱, 和撒币衍王衍一起, 砸死在被推到的石墙之下,用身体保护着唯一的幸存者东海王妃裴氏,至今尸骨都还在倒塌的石墙之下。
周顗就更不用说了,因喝醉误事,话说不清楚,惨死在王敦刀下,王导悲痛不已,大呼“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三个死鬼,只有王敦还活着,三缺一。
王敦在梦中还能保持警惕,“你们三个都已经死了,我还活着,我还有很多事情的要做,怎可出师未捷身先死。”
王澄说道:“我的脖子疼,当年王悦砍掉我的头,你为何不阻止他?你我是族人,也是朋友。”
庾敳:“我们被压在石墙之下,这里好拥挤。什么时候有人去打去中原,给我们收尸,把我们分开葬了,让我也伸伸腿。”
周顗:“我喝酒误事不假,看到过去的情分上,你难道不能先放我一马,非要杀了我。王导后悔不迭,你可有半分悔意?”
三个死鬼齐齐来到病榻边,对王敦拉拉扯扯,非要讨个说法,王敦挣扎之中醒来,刚睁开眼睛就听到儿子王应带来自己的“死讯”。
“赤龙害我!”王敦打翻药盏,吐出一口血来,杵着拐,光着脚就要立刻出征,被王应抱着腰拦住了,“这是王导攻心之术,就是要父亲怒急攻心,坐实了病逝之事,父亲莫要上当啊。”
王敦挣扎道:“扶我上马,我还能打!”
走路都需要人扶,还怎么打?
王应把老父亲扶到床上,命人重新煎药端过来,“父亲莫急,我已经派出一队人辟谣去了。今日天气晴好,等父亲养足精神,我带着您乘坐战车,去军营转一圈,将士们看到父亲还活着,就能稳定军心,谣言不攻自破。”
王敦坐下,依然怒不可遏,“王导居然提前给我办起丧事来,我还没死呢!你也去采办一些白事用的东西,设灵堂,为王导也办一场丧事。”
王应劝道:“父亲被气糊涂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儿子去买白事用的东西,旁人只会以为父亲去世,我打着为王导办丧事的名义而已。”
王敦在气头上,坚持要把丧事办回去,王应没得办法,只得哄王敦说这就去办。
王应带着王敦坐上战车,围着军营溜了一圈,王敦时不时和军官有所交谈,以击碎谣言,才勉强稳住姑苏动摇的军心。
不过,也有士兵质疑,“听说丞相已死,战车上的丞相只是一个替身,世子为了稳定军心故意为之。”
“好像比以前的丞相瘦一些,声音也变小了。”
王敦缠绵病榻多日,不瘦才怪呢。
王应干脆抓了几个背地议论真假王敦的士兵,以动摇军心的名义当众打了五十军棍,这才平息议论。
这些人被打了军棍,还要忍痛做苦役,周抚悄悄放水,给了他们可乘之机,乘机从姑苏军营逃跑,转头就投奔了太宁帝,
太宁帝把他们放出去四处宣扬王敦已死,还添油加醋,说王应秘不发丧,以蜡封存王敦的遗体,并用替身代替王敦,坐在战车上训营。
这时已经是初夏了,尸体一天就会腐烂发臭,用冰块镇一镇还行,用蜡如何封存遗体?
众说纷纭,人心惶惶,除了姑苏王敦大本营,其他州县纷纷或倒戈,或投降,王敦从绝对优势一下子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困境。
只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姑苏王敦的兵力依然强大。
王应见势不妙,当即派出信使联系建康城的郗鉴,要郗鉴立刻将太宁帝俘获,送到姑苏去当人质。
这就是王敦王应父子天真的一面了,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觉得郗鉴是他们的人!
郗鉴敷衍信使,暗地里却找了太宁帝和清河商量,该如何交差。
看到王应的密信,清河哭笑不得,连这都看不穿,就这智商还玩什么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游戏。
太宁帝亲自写了回信,信中劝降王敦王应父子,如果你们肯投降,朕会保住你们的性命,如果执迷不悟,就休怪朕无情。
受到清河的影响,太宁帝也是能苟则苟,能不打就不打,尽量用谈判及决问题,以免战乱祸害百姓,如果王敦王应投降,保住性命,甚至爵位都没问题。
信使拿着回信到了姑苏,此时王应还盼着郗鉴带着人质太宁帝,但是王敦回光返照,已经琢磨出不对劲了,说道:“人走茶凉,树倒猢狲散,郗鉴心里若还向着我们,不用我们说,他早就出手,现在郗鉴恐怕已经转投皇上和王导,现在,只有靠我们父子二人,谁都靠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