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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导心想,你为了升官,要杀我堂弟,不肯为我求情,你的地位又高,属于“首恶”,若不杀你,我无法服众啊。
王导虽惋惜周顗才华,也没有要王敦赦免他。
结果,王导王悦父子在尚书台整理他们王家人辞官戴罪时期混文书的时候,意外发现周顗为王导求情,求皇帝只杀王敦,莫要连累琅琊王氏其他族人的奏疏,这才明白周顗那句话的本意:放心,你没事,只要你平乱杀了王敦,你的丞相金印还是会回到你的口袋的。
王导当即拍案而起,“快!去石头城南门外,阻止行刑,救下周伯仁。”
伯仁是周顗的字。
王悦看到了父亲手中快要捏成团的奏疏,连忙骑快马赶到石头城,然而,还是晚去一步,王悦到了石头城时,周顗已人头陆地,尸首两处了。
王悦把噩耗告诉父亲,王导当即跪下大哭,“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呜呼哀哉!”
☆、第164章 反噬
王导是个绝无仅有的权臣,他不嗜杀, 从来不用杀戮的方式去达成目标。按照他的行事风格, 除了刘隗, 他谁都不会杀,但是王敦要除掉另外几个重臣,他开始丧失原则, 半推半就同意了, 可谓是“晚节不保”。
他误会了伯仁, 失去了伯仁, 他不杀伯仁, 伯仁却因他而死,对王导的自信和一直以来宽容的为官原则都是巨大的打击。
王导开始自我怀疑:难道我一开始做错了?如果我不故意纵容先帝和刘隗,故意通过《放奴法》,让他们惹怒所有士族,众叛亲离。
如果我不为了控制朝政, 把所有兵权都交给堂弟王敦。
王敦的性格冲动执着,谁都劝不动,他认定要做的事情, 连我也无法改变。
如果没有这一切,伯仁就不会死的这么惨……
王悦见父亲一下子苍老了十岁的样子, 很是心疼,说道:“我这就去为周伯仁收尸, 将他好好下葬。他的家人我也会好好安顿。”
“不用了, 我亲手去做。”王导按着案几, 站起来,“你去尚书台,那里还有许多我们没有看完的积压奏疏,万一里头有类似伯仁的官员呢?明面上与我们疏远,暗地里却为我们求情,我不希望再看到第二个伯仁掉脑袋。”
王悦遵命,但是看着老父亲这幅模样,怕他伤心过度,就把二弟王恬叫过来,“你陪着父亲去石头城南门,给周伯仁收尸。”
王导一见浪荡二儿子就恼火,“不用你陪,我不见到你,还能多活几年。”
王恬命车夫下来,一屁股坐在车辕子上,“我也不想陪,我只是个驾车的。”
王悦当然知道父亲和二弟关系水火不容,但是父亲现在不是丞相了,状态低迷,万一被小人轻视了,对父亲又是一桩打击,干脆把王恬支出去。
王恬就是条疯狗,不讲规则,无视规矩——这样人别人都怕他。
没有人会当着疯狗儿子的面去欺负人家老爷子,都怕被咬死。
为了跑的快一点,王导弃了牛车,改乘马车,到了石头城南门外,刽子手正在提着一桶桶水冲洗地面,血迹已经洗干净了,空气中还有一股血腥味。
王导来的时候,买了一口棺材和寿衣,并带着大夫一起,给伯仁收尸,把砍下来的脑袋缝上去,凑一个全尸。
丞相王敦刚刚砍了伯仁的脑袋,尚书令王导就立刻来收尸,还哭得那么伤心,不知真相的围观群众纷纷窃窃私语,议论琅琊王氏是不是起内讧了。
很快此时传到宰相府,王敦王应父子赶过来,王恬挥着马鞭给王敦施了一礼,至于堂哥王应,王恬就像眼睛瞎了似的,没有看见,就不用行礼了。
王应最近地位飙升,谁见他都彬彬有礼,王恬这个庶子居然目中无人,王应有些火气,走近过去,在王恬面前晃,提醒他行礼。
王恬不理他,干脆从车辕子上爬到了车棚顶部,躺在车顶看天空,他长的美,仅次于王悦,很快马车旁边聚集好多看美男子的女郎,把王应给挤走了。
当着一群女人的面,王应不好发火,有失形象,只得离开。
另一边,王导王敦兄弟还能够保持兄友弟恭。
王敦道:”我刚杀了伯仁,堂哥就来为他收尸,还哭丧,当初杀他,也是堂哥同意的,现在为何有如此举动?”
王导把伯仁为他求情的奏疏给王敦看,“我冤枉伯仁了。我要赎罪。”
王敦看了一遍,叹道:“伯仁好酒,酒量又差,说话含糊,不能怪堂哥没听清楚。冤杀伯仁,我会赦免他的家人,将家产退回。”
王导说道:“连同伯仁的罪也一起赦免,他已经死了,让他清清白白的下葬。”
王敦应下了,回宰相府途中,王应向父亲抱怨王恬对他无礼。
王敦教导儿子,“不要太在意别人对你的态度,做大事的人,为这点小事置气不值得。况且王恬一直都是放荡不羁的样子,对谁都这样,并没有针对你。”
老实说,王敦还挺喜欢王恬,因为王恬的脾气性格很像王敦年轻的时候,王敦去金谷园石崇那里做客,石崇命侍女劝酒,王敦就是不喝,王敦不喝,石崇就杀劝酒的侍女逼他喝,连杀三女,王敦依然滴酒不沾,别人都议论王敦罔顾人命,天生凉薄,但是王敦不在乎,随便别人怎么说。
王敦去老婆襄城公主的公主府,夫妻感情冷淡,一年都见不了几次,公主府奢华,王敦蹲马桶时看到旁边的柜子里有一盆红枣,就顺手拿过去吃,殊不知红枣是堵鼻孔用的。便后洗手,水盆旁边有一盒蜜汁煮熟的红豆,他也拿起来吃了,不知这是洗手用澡豆。
如此,闹出天下的笑话,给洛阳城提供了好几年的笑料,王敦依然面不红心不跳,不以为耻。我行我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才有今日丞相之位。
道理王应都懂,但他毕竟不是王敦这种思虑非同常人的“变态”,被王恬忽视,他心中不爽,心想一个庶子也敢轻视我,不就是因他父亲是王导吗?
王导已经不是丞相了,没有必要再仰望他。
可是父亲王敦对王导向来恭敬,当了宰相也是如此,王应存心早就看不顺眼了,如果要整治王恬无礼,就要先让他的靠山王导彻底失势。
王应说道:“父亲,伯仁的奏疏我也看过了,的确是为叔父求情。但是,伯仁在奏疏里也说父亲是逆臣,父亲的谋逆和伯父无关,伯父为大晋呕心沥血,是个好人。”
“父亲,我们和伯父一家同属一支,这次勤王,伯父也有份,其实都是伯父暗中操作,凭什么父亲要承受骂名,伯父无论身处何种境地都是好人?无论对手和朋友都说伯父是好人?”
“如果伯父肯定周伯仁的奏疏,那么就是承认奏疏里骂父亲为逆臣是对的。一个逆臣,如何当大晋的丞相?如何服众?”
王应劝父亲,“看在伯父的面子上,周伯仁的家人可以赦免,家产可以退回。但是伯仁罪无可赦。因为如果伯仁是忠臣,那么父亲就是承认自己是杀害忠良的逆臣。”
王敦沉默了。毕竟是儿子,能够从他的立场去考虑问题。伯仁之死,王导痛心疾首,一心要挽回。可是王导却没有考虑我的难处,我和伯仁,非黑即白,他是忠臣,那我是什么?
回到相府,王敦按照王应的建议,只是赦免周伯仁家族的罪,退还家产,但只字不提为周伯仁平反一事。
听到这个消息,王悦说道:“我去和叔父谈一谈。”
王导先是纳闷,王敦明明都答应了,怎么一声不吭就反悔?
王导觉察出不对劲,连忙阻止王悦,“你不要去,此事先这个样子,保住伯仁的家人,其他的……来日方长。”
王悦道:“伯仁无辜。”
王导说道:“现在特殊时期,先帝遗体还停放在台城,不能出现任何意外。我们琅琊王氏对外要保持一致。”
王恬鼻孔朝天,冷笑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王应这家伙最近尾巴都翘起来了,想在我面前摆谱,我没有理他。他这个人心胸狭窄,找机会报复我们。一定是他跟叔父说了什么。”
王导气道:“你这个逆子!若不是你横生枝节,此事就不会变成半熟不熟的夹生饭。”
王恬回怼父亲,“我不是那种趋炎附势之人。王应封了个武昌郡公世子我就得捧着他?将来他若封了太子,我是不是得见他就下跪?我才不受这个鸟气,他若当了太子,我就隐居山林当个隐士,才不理他。”
王导脸都气白了,“你给我闭嘴!小心给家门惹祸!”
王恬不管不顾,戳破那层窗户纸,“不是所有人都像父亲这样鞠躬尽瘁,只晓得埋头做事,为国效力,没有篡位的野心。上一个像父亲这样的人是蜀国丞相诸葛亮,大权独揽却无取而代之之心。像父亲这种权臣实在太少了,但有的是曹操、司马懿这种野心勃勃之人。”
“老实说,父亲和大哥这种人,就像柳下惠一样坐怀不乱,美人在怀都毫无兴趣,对皇位没有追求。你们这种人才是奇葩,曹操司马懿才是正常的权臣,王敦王应父子,就是下一个曹操曹丕,下一个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司马炎父子。”
王导端起一碗用来裱糊字画的浆糊,“你过来!我今天要糊住你的嘴,免得祸从口出!”
王恬见势不妙,大叫道:“大杖则走,小杖则受。为了父亲的名誉,免得有人指责父亲不慈,岂不是儿子不孝?走了走了!”
王恬一溜烟跑了,王悦故意放水不拦住弟弟,夺了父亲手中的浆糊碗,放在案几上,“父亲息怒,二弟的话有他的可取之处。”
王导气得团团转,但是他不舍得指责心爱的长子,说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以后不要跟老二走的太近!”
王导偏心眼,骂起王恬毫无压力,对王悦连一句狠话都不说,即使错了,也是受了王恬的影响。
王悦一直保持冷静,“父亲没有篡位的野心,我也没有。我们对皇位都毫无兴趣,我们不能改变别人的想法。恕我直言,王应的野心膨胀到连不问世事的王恬都看出来。而叔父的野心藏的比较深,父亲,面对现实吧,叔父这三个月已经变了,他不再是以前那个对父亲俯首帖耳的王敦。”
王导喃喃道:“他不会的……是王应年轻气盛,不考虑后果,不会控制野心,他不会。”
王悦索性戳穿了父亲的意图,“一直以来,父亲把王敦当成最锋利的一把剑,用他来昭现威信,号令天下。我都可以理解,毕竟大晋刚刚重生,如果没有武力震慑,这天下不会有人听您的话,百万中原移民赖以生存的《侨寄法》也无法执行。父亲把王敦这把剑舞的得心应手,开辟江南,成就大业。”
“可是这把剑渐渐有了自主想法,开始反噬其主,不愿意按照父亲的意思指哪打哪,自己当了主人,父亲已经指使不动他了。如果任凭这把剑胡来,后果不堪设想,大晋必乱,父亲不要逃避了,父亲现在要做的事情,要么重新驯服这把剑,要他听话,要么——”
王悦顿了顿,说道:“毁了这把剑。”
☆、第165章 反击
“你——”王导语塞,如果面前的是王恬, 他早就骂出去了, 但是这句话从王悦嘴里说出来, 王导只能沉默。长子他舍不得打骂。
王悦乖巧,晓得点到为止,关了房门, 留下父亲一人静静思考。
王悦累了一天, 进了台城, 去了灼华宫看清河, 说了伯仁之死。
清河也为伯仁惋惜, “等将来再为伯仁平反,你得把那封奏疏留作证据。”
“父亲收在书房里。”王悦叹气,“父亲很难过,今天老了十岁,鬓发霜白。”
清河蹙蛾眉, “日子一天天的,争斗矛盾没有尽头。本以为解决了太兴帝,一切就皆大欢喜, 但是并没有,反而造成更大的问题。”
一个无权无势也无兵的傀儡皇帝, 一个有驸马身份、能打仗有智谋,还总揽大晋兵马的大都督, 兼任丞相之职的王敦, 当然是王敦不好对付啊!
王悦猛地抱住清河, 贪婪的吸着她身上的味道,他长得再像个仙人,毕竟也是个凡人,会累,会烦,会有拒绝不了的问题,他并非冷血无情之人,以前种种对手,无论多么强大,他动起手来都冷静自持,心思缜密,像一个高明的棋手一步步将对方绞杀,但现在对手变成了亲叔父王敦。
王悦抱着清河默默吸了一会,感觉恢复了力量,说道:“王敦一直无子,从小到大,他都对很好。南渡的路上,你那时候身中迷药之毒,整天昏睡,我们轮流抬着你,即将支撑不住的时候,幸好遇到了王敦,王敦带着护卫还有公主的人,给了我们安全和食物,雪中送炭啊。”
“后来你被王澄父子掳走,我杀了这对父子,犯了不杀同族的族规,也是王敦替我顶罪,对外宣称是他杀的。”
王悦在清河面前卸去了淡定的伪装,“我劝父亲说要么重新驯服这把剑,要么毁了这把剑,说起来容易,心里很难受,当然,这些没有父亲做起来难。父亲已经失去权力,王敦大权独揽,父亲无论选择那条路,都难。”
清河回抱着王悦,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王导不是一个人走路,他还有你,你还有我,我们在洛阳的时候,那么难都过来了,这次也会有办法的。”
八王之乱,那次不比这个修罗场?虽说前路难料,清河还是比较乐观的。
王悦说道:“对不起,我没能兑现承诺,当初说不用你操心,你只需好好休养身体,一切都交给我。你信任我,就真的放手,什么都没管。是我太自负,考虑的太简单,以为你我的婚事只需换一个听话的皇帝即可,但现实不是这样的,王敦一变,事情就逐渐失控了。”
所以的一切,都建立在王导当权的基础上,如果王导失势,王敦膨胀,王应野心勃勃,那么必然将琅琊王氏拖到万劫不复之地,到时候连王悦也一起跟着玩完,清河和王悦的婚姻也会面临灭顶之灾而夭折。
清河捧着王悦的脸,哎呀,怎么都看不够,我怎么可能为了这个责怪你呢,
清河说道:“感谢你这两年为我撑起一片天,我已经恢复了,身体上,心灵上,都重新接受了我自己。要阻止王敦王应父子,我可以助一臂之力。”
“我已经准备好了,得让他们知道,皇族并非一无是处,纵是傀儡,也有傀儡的长处,不是他们父子手握兵权和权力就能取而代之的。”
“我,大晋清河公主,这些年只有两种本事,第一是玩泥巴,第二就是对付权臣。玩泥巴我经常烧出一个个废窑,烧出来的陶器品相不好看,全部砸烂,但是对付权臣,我好像没有输过。”
清河鼓励王悦,也鼓励自己,身处颓势怕什么?老娘什么没见过。
王悦回到乌衣巷,恢复了神采。
王导和曹淑正在紫藤花架下吃饭,从王导桌子上剩下的饭食来看,他胃口还不错。
能吃的下去,看到父亲也想通了。
王导从逆境中立刻站起来,选择面对问题,解决问题,先从妻子曹淑这里下手。
夫妻两个寂然饭毕,喝茶的时候可以聊天。曹淑说道:“有什么事情你直说,你陪我吃饭,还选了紫藤花架下,搞出这么大仗势来,目的没有吃饭那么单纯吧。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曹淑直来直去,王导扭扭捏捏,“什么奸不奸的,我们是正头夫妻。”
曹淑把茶碗一放,“你不说我走了。”
王导忙拉住妻子,“说,我说,这不得慢慢谈风弄月进入正题吗。”
这么多年夫妻,还是没法沟通,曹淑说道:“别把我当成官员拉拢,我不吃这套,你找我准没好事。”
王导只得顺着妻子的脾气直说了,“王敦身边有个宠妾,叫做宋袆——夫人和她认识。”
曹淑说道:“认识,洛阳老熟人。不过我和宋袆只是认识,谈不上熟人,潘美人和宋袆倒有些交情。宋袆是当年金谷园主人石崇的宠妾绿珠的侍女,擅长音律,尤其是笛子。潘美人的父亲潘安是金谷园常客,潘美人和绿珠关系不错,后来皇后贾南风倒台,石崇潘安他们都被赵王和孙秀处死了,全家被诛,绿珠不堪被孙秀逼迫为妾,跳楼自尽。侍女宋袆被襄城公主买走了。”
“再后来,潘美人把孙秀弄到绿珠楼,捅了三十七刀,为潘家三十七条人命复仇,最后还把他推下楼,死在绿珠摔死的地方,也算为了绿珠复仇,告诉了宋袆。宋袆一直很感激潘美人为旧主复仇。我和潘美人素来交好,宋袆爱屋及乌,和我有几分面子情。自从她跟了王敦,逢年过节,还有我的生辰,她都会以私人名义送些礼物。”
“夫人呐夫人。”王导扑过去,紧紧握着曹淑的手,“你是我最大的宝藏。为夫现在遇到了困境,求夫人救我!”
曹淑一脚踹开丈夫,“老夫老妻了,别动手动脚,瞧你鬓边的白头发,你想献身,我还不要呢,滚。”
话音一落,曹淑一怔:王导真的老了!平时没有正眼瞧过他,怎么今天看起来那么老?曹淑一生逍遥快活,不生闷气,至今都没有一根白头发呢。
王导从曹淑这里听过无数个“滚”字,越听越来劲,“求夫人和宋袆把关系搭起来,有些事情,女人家说起来比较方便。”
曹淑问:“有这个必要吗?我是堂堂县公夫人,跟小叔子的小妾搞什么关系?”
王导说道:“这不王敦变了嘛,当了三个月丞相,快要不认我这个堂哥了。王敦喜欢宋袆,宋袆应该快三十岁了吧,不生子嗣,至今独宠,丞相府里都叫她夫人。若不是她出身卑贱,前头又是襄城公主,王敦早就把她扶正了。”
这宋袆也是个奇人,传奇仅仅次于二国皇后羊献容。幼时得名师绿珠姑娘指点,一曲笛音难寻觅。后被襄城公主所得,公主一日都离不得她。
襄城公主和驸马王敦感情冷淡,王敦极少去公主府履行夫妻义务,但是每次去,王敦必听宋袆吹笛。
襄城公主在南渡路上死去后,王敦做主把财宝当做嫁妆,要宫女们带走配给将士做夫妻,轮到宋袆,宋袆表示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将军您。
王敦就这么收宋袆为妾,这三年来,无论王敦是天下兵马大都督还是丞相,都始终只有宋袆一个女人。宋袆曾经是襄城公主的奴婢,不可以与主人平起平坐,所以曹淑自持身份,不与宋袆深交。
曹淑说道:“丞相府里叫她夫人又如何?还不是个妾。”
王导说道:“王敦相信她,如今王敦野心膨胀,我快压不住了,王应那小子垂涎龙椅,这要闯大祸。”
曹淑一针见血:“你就是舍不得宰相的位置,想把王敦赶下台。”
王导使出杀手锏,“我不当宰相,清河公主和王悦的婚事就会遇到问题。他们两个从十四岁拖到十八岁,你不把宋袆变成耳目,从王敦那里搞点情报,清河公主这只煮熟的鸭子就要被别人给吃了。”
曹淑拍案而起,“不可能!谁敢跟我抢儿媳!我就弄死谁!”
王导鼓掌,“对,夫人说的都对。咱们家的大儿媳妇,全指望夫人出马。夫人一人,比得上千军万马。”
曹淑行事风风火火,当即下了帖子,请宋袆去娄湖欣赏一池秋水。
☆、第166章 贩卖焦虑
国丧期间, 禁止一切娱乐活动, 曹淑和宋袆都穿着素衣, 在湖心竹亭里喝茶,并没有大肆操办宴席。
今日天气不好,下起了雨,曹淑本以为宋袆因天气而取消或者推迟,但是宋袆的牛车准时到了娄湖。
宋袆快三十了, 看起来只是二十出头的少妇, 和羊献容一样青春永驻,都是被时光格外眷顾的女人,岁月在别人脸上刻上风霜,在她脸上则小心翼翼画着风情。
这样的美人, 难怪王敦这种出了名冷清冷性的人都独宠她。
宋袆托腮,“县公夫人为何一直看着我?”
曹淑:“你比以前更美了。”
宋袆没骨头似的依靠在身边的熏笼上,痴痴的看着一池秋水, “不过是一玩物尔,好看是本分。县公夫人命好,出身名门,嫁得贵婿,生得麒麟子。比起县公夫人拥有的这些, 美貌算什么?”
宋袆妩媚一笑,“我若不美, 就要配给兵士, 如何嫁得当今丞相?美色和权力是绝配, 我嫁丞相,方能成为县公夫人的座上宾客。”
宋袆毫不避讳的炫耀权势和美貌,曹淑更直接,说道:“就怕美色还在,权势已去。没有权势庇护,再美的花也要凋谢。当年绿珠姑娘倾国倾城,石崇一死,绿珠坠楼,玉殒香消。”
绿珠是宋袆的旧主,宋袆的技艺是绿珠启蒙,深得名师指点。
宋袆道:“县公夫人的意思是,我们家丞相要倒,我要另寻庇护之人?”
曹淑说道:“朝堂上的事情,我从不过问。反正都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前景如何,谁都不说清楚。我只是为你的美貌惋惜,一朵娇花需要权势珍藏保护。想当年羊皇后五废五立,没有权势,受尽欺凌,如今在赵国再次封后,世人都骂她不贞不洁,可是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美貌的女人,若不是依附权势,只能被人践踏在泥土里,凭什么要与泥土为伴?一朵鲜花要保护自己,就需要寻一个靠山,此山靠不住,还有他山可靠。”
宋袆想了想,“县公夫人不是在推荐自家夫婿吧?曹夫人也太贤惠了。”为了丈夫挖自己小叔的墙角。
曹淑噗呲一笑,“我家那个老头子,须发霜白,天生劳碌命,有早衰之相,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年,我都嫌弃他老,没得耽误了你的青春红颜。”
也只有曹淑敢这样当着外人的面嫌弃自己丈夫。
宋袆问:“夫人说的是谁?”
曹淑指着娄湖,“就是这座别院的主人,清河公主。谁说女人不能当靠山了?在王敦之前,你的靠山一直都是女人。当年绿珠姑娘坠楼,你被襄城公主领到公主府,过了十几年安稳日子,八王之乱,多少悲欢离合,都没有影响到公主府,照样夜夜笙歌。公主的地位超然,比一个个等着排队粉墨登场的权臣稳定多了,你曾经都经历过,比谁都清楚,想必不用我多解释。”
曹淑另辟蹊径,给宋袆指了条路,从洛阳到建康。从八王之乱到大晋重生,宋袆都是亲眼目睹过的,晓得无论权臣更新换代起来是多么快,王敦乍看军权政权独揽,权势如日中天,但若要倒,也就是瞬息之间的事情。
比起王敦,清河公主和曹淑的确更靠得住一些。
宋袆上下打量着曹淑,“既是清河公主,为何不见公主本人?”
曹淑指着台城方向,“国丧期间,清河公主住在台城,且台城到处是王敦的耳目,说话不方便,所以我替公主代为转告。”
宋袆问:“清河公主招揽我作甚?我还以为是县公夫人为了自己丈夫重归丞相之位而笼络我。”
曹淑心道:你猜的没错。嘴上却说道:“你在洛阳襄城公主府的时候,想必也听说我和羊皇后的交情,我违背了丈夫的意思,带着儿子离开建康,回到永康里支持羊皇后,我丈夫多次派人去接,甚至被王敦逼迫我们强行遣返,我和儿子都想法子回到了洛阳,帮助羊皇后度过五废五立最艰难的时光。”
“我和丈夫是夫妻,但我们的立场并不一致,甚至有时候是相反的。别人出嫁从夫,一切以夫家的意愿为主。但我曹淑从不如此,我只听从自己的内心,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我以前支持羊皇后,现在支持清河公主,清河公主是皇族,以前我丈夫当政时,君臣即使有诸多不和谐之处,我丈夫从不会威胁司马家的皇位,毫无篡位取而代之之心。现在王敦……”
曹淑说道:“你应该最清楚,王敦变了,他的野心膨胀,连我丈夫也压制不住,再加上有个王应到处点火,这孩子年轻不知收敛,把一切都写在脸上,这对父子有篡位之心,江山易主,这不是清河公主愿意看到的。大晋可以换丞相,但是不能换姓氏。所以,清河公主托付我来招揽你,希望你深明大义,倘若王敦有篡位之举,还望你大义灭亲,让我们提前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