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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洛阳第一倔的王敦。名不虚传。
什么法子都想尽了,王敦油盐不进,很快到了第三天,曹淑和王悦必须离开洛阳。
清河荀灌一大早来送行,送到了洛阳城门口,还继续拍马依依不舍的跟着,曹淑心里难受,拨开马车车帘,“回去吧,我会时常给公主写信。”
王悦是骑着马的,和清河并辔而行,低声道:“驸马把我们送到建业,他还是要走的,到时候我会想法子回到洛阳。”
反正逃不过王敦的手掌心了,干脆等他走了再说。
清河当然舍不得王悦,他的搓澡巾还藏在她的怀里,紧紧的捂着呢。
清河说道:“听表舅(孙会)说,建业是个好地方,比洛阳舒服。洛阳还有中原乃是非之地,这两年的争斗我都倦了,似乎永无休止,父皇的身体也不好,我想着等长沙王封了皇太弟,我父皇退位让贤,我就带着父皇母后,还有我姐姐一起南渡去建业,远离洛阳,远离中原,远离争斗。”
清河努力绽放笑容,“到时候,我们全家南渡,去建业投靠你们,就留在江南不走了。你和曹夫人在建业先准备着,可好?”
这是清河最近的幻想,她真的厌倦了。虽然每一次的斗争她都险胜,可是一想到郗鉴全家之死、世上不同立场人们的挣扎,她就觉得这些胜利背后的满是无辜之人的血腥,并没有什么成就感,有的只是负重前行。
什么时候能够彻底摆脱就好了,清河天真的想。
王悦晓得清河心里的挣扎,道:“好,我答应你。你不要想太多,那些无解的事情,终究就是无解。你想也没有用的。”
王悦是清河心中的檀郎,也是她的知己。
他还那么好看。
清河感叹,我能在人生中遇到王悦,是何等的幸运呢。
荀灌道:“王悦你就放心的走吧,洛阳城还有我在。”
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奇怪……
荀灌一句话打破了离别的伤感,王悦一笑,拍马跟上车队。
王悦和曹淑在冰雪初融、桃花初绽的春天离开洛阳城。
到了桃花落地,结着毛茸茸的小果子,樱花成为当季最霸道的花朵时节,已经阳春三月初。
长沙王司马乂当个三个月的大司马,摄政藩王,已经站稳了脚跟,并且得到了朝臣和皇室的一致认同。
长沙王是贤王,工作勤奋,尊重皇室,从来不闹什么幺蛾子,爱惜百姓,和士族的关系也维系的不错。
据传,长沙王要被立为皇太弟了。
成都王司马颖再也坐不住了,他一直等着长沙王就像当年的赵王司马伦、齐王司马冏一样,身居高位后,野心膨胀,开始昏了头,屡出昏招,以为自己无所不能。
但是长沙王一直没有膨胀,相反,他越来越谦逊,越来越贤了,声望也越来越大。
更要命的是,长沙王和赵王、齐王这种疏远的皇室血统不一样,他是晋武帝的儿子,皇帝司马衷的亲弟弟,皇家血统纯正。
如此一来,长沙王最晚也会在年底册封为皇太弟,一旦确定了储位,定了名分,再起兵勤王就更加师出无名了。
怎么办?
成都王联合其他几个藩王密谋,商议对策。
晋武帝司马炎一统三国,成为一代雄主,自然也接收了魏蜀吴三国的嫔妃,妃子多到需要用羊车来决定今晚睡谁,妃子们纷纷在门口撒盐来吸引晋武帝的羊车。
妃子多,儿子自然多,二十多个儿子,现在都是雄霸一方的藩王,听说长沙王司马乂要封皇太弟了,这二十几个藩王谁会服气?
他们个个都自我感觉良好,都是晋武帝的亲儿子,都是庶出,长沙王当得,我也当得!
于是乎,成都王司马颖振臂一呼,藩王们纷纷响应。
成都王掐指一算,长沙王手上只有十万军队,而藩王们的勤王军队加在一起有三十万之多,力量足足可以碾压长沙王。
那么问提来了,长沙王是个贤王,目前都找不到何时的把柄起兵勤王,师出无名啊!
这是大忌讳。
怎么办?
成都王司马颖为首的众藩王们开始了头脑风暴,集体的智慧是无穷的,还真让他们找到了勤王的借口。
长沙王找不到把柄,那就竖一个新靶子呗。
谁当新靶子?
成都王说道:“羊皇后的父亲,国丈羊玄之。”
羊玄之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羊玄之是个平庸柔弱的士族,不过凭借祖先们的丰功伟绩,以及上一辈人和皇族司马家的通婚,树立了泰山羊氏在大晋顶级士族的地位,靠着吃老本就过得很滋润了。
羊玄之连亲生女儿羊献容的婚事都无法做主,被岳父大人孙秀一手包办,他能干什么坏事?
但,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去年奸臣孙秀暴尸街头,是女婿羊玄之收尸安葬的,成都王杀了除了孙会之外的孙氏全家,也是羊玄之派人收尸,将孙家人安葬。
成都王找到了羊玄之的把柄,说他和孙秀这个大奸臣勾结,祸害国家,投靠伪帝司马伦。
又在逆贼司马冏上台的时候,凭借女儿羊皇后的关系,由此脱罪。
羊玄之同情奸臣孙秀,为孙家收尸,全城皆知。
又道羊玄之和现在执政的长沙王勾结,狼狈为奸,表面仁义道德,实则意图谋逆,想废帝取而代之。
诸王为了匡扶正义,维护皇族正统,特起兵勤王!
成都王奇思妙想,众藩王纷纷叫好,一致通过讨伐书。
在樱花乱飞的春天里,讨伐书也传到洛阳城,长沙王司马乂、国长羊玄之的名字赫然在目。
未央宫。
“简直胡说八道!”向来温柔矜持的皇后羊献容都忍不住发脾气了。
清河暂停念讨伐书。
长沙王说道:“是我连累了国丈。”
羊献容道:“不是大司马的错,实乃成都王人心不足,想要抢夺皇太弟之位,但苦于出师无名,就给我的父亲罗织罪名,把大司马牵扯进去。”
清河想起嵇侍中给她讲过狼吃羊的故事,狼要吃羊,还怕找不到借口?
清河说道:“讨伐书已经下来了,大晋无人不知,成都王以勤王的名义起兵,他就是想要打仗,想要当皇太弟,是他的野心作祟,并非大司马和祖父的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们都不要自责,一起想办法。”
成都王的狼子野心,从他前年刚刚攻进洛阳城就灭孙家满门就昭然若揭,长沙王对成都王起兵心里早有准备,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长沙王只有二十七岁,年轻气盛,并不怕事,说道:“成都王看似兵力强大,气势汹汹,其实除了他自己招募的十几万军队,其余藩王并非真正支持他,只是希望借着打到京城之后,分一杯羹,甚至取而代之,三十多万勤王军队看似可怕,其实一团散沙。我先派出幕僚去游说各个藩王,成都王许诺给他们的,我现在就可以给,甚至给的更多,先分化他们。”
清河心中一动,“大司马,如果游说成功,分化瓦解勤王军队,是不是就不用再打仗了?”
因郗鉴全家灭门惨剧,清河对战争之残酷认识更深,一场大战下来,只有主导战争的少数人是胜利者,得到好处,大部分参战者,其实没有什么输赢之别,大家都是输家。
长沙王经历过两次勤王,每次都胜利了,但是他对此并不乐观,“我也希望能够先谈判,不要轻易起干戈,大晋近年动荡不安,都是自己人杀自己人,国力日渐衰败,再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少一次战争,能活不少人。”
看了那么多藩王,长沙王最顺眼,最务实,对皇室最好,可是他越好,其他藩王就越看他不顺眼。
何时是个头啊?
清河很是惆怅,只过了三个月的安稳日子,又要开始新一轮的折腾了。
长沙王正在说他各个击破、游说诸王的计划,嵇侍中来了,表情凝重,一看就不是好消息。
清河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还有比成都王勤王更坏的消息吗?
嵇侍中对着羊皇后行礼,“皇后,国丈羊玄之惊闻讨伐书有他的名字,要诛杀他之后,当即……气绝。泰山羊氏已经派人进宫报丧,皇后,请节哀。”
羊玄之居然活活被吓死了!
☆、第58章 一路向南,一路向北
羊玄之和羊献容父女, 父亲的懦弱是骨子里的,女儿的懦弱是伪装出来的。
笼罩在强势先皇后贾南风被毒死金墉城的阴影之下,懦弱是羊献容的保护色, 其实真实的她一直在想办法抗争,她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可以接受一切结果了,可是听到父亲活活吓死的那一刻,心还是痛的。
羊献容的母亲过世的早,父亲一直没有续弦, 童年和少女时光里,父女的感情还是不错的。
羊献容进宫当皇后, 羊玄之其实不愿意的,泰山羊氏在上一辈已经出过羊徽瑜这个皇后了,并不想再出第二个皇后, 何况嫁给白痴皇帝当傀儡皇后, 对家族而言并没有价值。
但是迫于丞相孙秀和赵王司马伦的强压, 羊玄之不得不同意。
从此,一入宫门深似海,羊献容和父亲、和家族的关系就淡了。
听到父亲吓死的噩耗, 羊献容心中一悸,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抱着清河, 好一会才缓过来, 说道:“清河, 你去羊家一趟, 替我祭拜父亲。”
清河代表母亲,嵇侍中作为天子之使,替天子祭拜国丈羊玄之,两人同去。
两人都换上了白色的祭服,牛车上,清河问嵇侍中,“我祖父已经去世了,讨伐书中列举我祖父的罪名,是不是就师出无名了?”
嵇侍中有些不忍,不过,还是决定面对现实,“国丈一死,成都王可以说是畏罪而死,正好坐实了讨伐书上的各项罪名。”
总之,羊玄之难逃一死。
不是现在死,就是以后死。
清河听了,最后一丝幻想也没了。
泰山羊氏目前虽没落了,近些年没有出过掌握实权的大人物,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羊家除了和司马家有姻亲,和京城各大士族也还互相通婚。
比如,琅琊王氏。
今年初春桃花开时,把曹淑王悦母子送到建业的王敦就是泰山羊氏的外孙!
王敦的母亲羊氏,也是来自这个古老的家族。
王敦是襄城公主的驸马,清河要叫他姑父。但是论起母族羊氏的辈分,清河还是王敦的表外甥女呢。
由于泰山羊氏对羊献容的淡漠,清河和外祖家的人都不熟,祭拜外祖父羊玄之时,白茫茫一群人里头,清河眼里唯一的熟面孔居然是琅琊王氏的王敦。
王敦在护送曹淑王悦母子去了建业回到洛阳后,朝廷也给他授过官,但是他一直不肯赴任,就这么一直待在永康里,训练琅琊王氏的私兵部曲,也不晓得他到底想干嘛。
但是很快,清河知道王敦要做什么了。
祭拜羊玄之后,清河去了永康里找尚书令王戎——这个狡猾的老头子今天看到讨伐书后,立刻装病,称病不朝,窝在家里。
琅琊王氏对这次成都王和长沙王之争至关重要,清河想登门拜访王戎,尽量把王戎拉到长沙王这边。
然后,清河发现不对劲了。
整个永康里车水马龙,大街小巷里全是各种马车牛车还有下人坐的骡车。
车里装满了箱笼,王敦率领着琅琊王氏的五千部曲私兵在街上巡逻,家家户户大门大开,奴婢们簇拥着主人登上华丽的牛车。
看这个架势,好像是琅琊王氏集体出远门?
或者,像前年那样,去琅琊王氏老家祭祖?
清河拦住巡街的王敦,“驸马,你们要去那里?”
王敦淡淡道:“去琅琊老家祭祀。”
像琅琊王氏这种大家族出行,携带的财富惊人,几乎富可敌国,所以需要养着有战斗力的部曲私兵一路护送,以免遭遇劫匪。
王敦文武双绝,尤其善战军事,这些年一直都是他带着家族部曲训练战斗,是家族的“保护神”。
清河很是疑惑,“你们琅琊王氏十年一大祭,这才过去两年,又要举族出动了?”
明明王悦前年刚刚回去过。
王敦道:“今年有些特殊,家族决定一起回老家祭祀。“
至于具体原因,王敦没有告诉清河这个外人,拍马而去。
清河注意到庞大的车队里有一户穿着丧服的人家,正是王敦的亲舅舅羊鉴,刚才也在羊玄之的灵堂上见过。
琅琊王氏回老家祭祀,为何王敦把舅舅一家人也带回去?
清河一头雾水,也不好堵着人家问,士族都高傲,皇室也不能强迫士族。很多时候,士族甚至凌驾皇室之上。
清河去了王戎家,隔壁王悦家大门紧锁,门口的台阶都长了青苔了,一看就没有人居住。
清河强迫自己不去看王悦的家,叩响了王戎家的门。
拍了许久,没有人回应。
王戎这只老狐狸又在装死。
不过清河早有准备,她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隔壁王悦家的大门——这是曹淑给她的,说只要你来,我家就是你家,我家大门随时为你而开。
清河踩着滑溜溜的苔藓,步入王悦家,才三个月没有主人,房子就一副衰败破落之像,青草从地缝里钻出来,野蛮生长,门廊还多了个鸟窝,一窝小燕子正在渣渣叫,燕子的父母飞来飞去,给小燕子们喂食。
清河径直走到后院,熟练的搬出一架梯子,顺着梯子爬到墙头。
王戎家的庭院种植的全是能吃的果树,绝对不会浪费任何一块空地,墙角有一颗大枣树。
清河从墙头翻到枣树上,然后顺着树枝往下爬,幸亏这两年一直跟着荀灌学武艺,虽说不能打,但翻墙爬树完全没问题。
清河下了枣树,来到硕果累累的无花果树下,大声叫道:“尚书令大人,我来找你了,你再不出来,我就把你家无花果摘光了!”
这一次拿着了抠门戎的七寸。
王戎杵着拐杖,拖着布鞋出来了,“别摘,还没熟透,不好吃的。”
清河跑过去搀扶王戎,“我听说尚书令病了,就来看看。”
清河打量着王戎的脸色,“我看您脸色还不错嘛。”
王戎:“回光返照而已。”
清河吸着闭嘴闻味,“怎么没闻到药味?都病的不能上朝,为何还不吃药。”
王戎:“药太贵,我抗一抗就过去了。”
清河才不信他的鬼话!
清河道:“讨伐书一到京城,您就病了啊,太巧了。”
王戎:“这没什么,我听说国丈被讨伐书给吓死了了呢。我还算好的。”
清河一噎,不和这个老狐狸卖关子斗嘴了,干脆直接说,“尚书令,如今成都王指鹿为马,打着起兵勤王的名义,其实是逼宫,逼我们改立他为皇太弟,您是尚书令,您不能不能管啊。”
王戎道:“我老了,又生病了,这人呢,不能不服老,我的身体和年龄,已经不能再担当此大任,与其尸位素餐,不如告老还乡。我这就请辞尚书令之位,还请皇上另请高明。”
言罢,王戎就要提笔写辞呈,被清河夺去了毛笔,“你们琅琊王氏到底要干什么?短短两年又要回老家大祭,你们家列祖列宗不甘寂寞,托梦要你们回去?”
王戎点头道:“公主猜的太对了!就是托梦,我们做后代不能不孝啊,祖宗有召,那敢不从,我们琅琊王氏本就是以孝闻名于世的。”
这就是说老一辈最有影响力的人物王祥了,王祥面对继母的苛责,搞出了卧冰求鲤等众人皆知的苦情典故,享誉大晋。
王戎老狐狸滴水不漏,清河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道:“尚书令先不要着急辞官。”
王戎:“为什么?”
清河绞尽脑汁,指着满庭院的果树,“你告老还乡,回到琅琊老家,这些果树又不能挖出来带走,无花果马上要熟了,枣树还有两个月,你家最贵的梨树已经结出指甲那么大的果子了,你就忍心抛下这些果子?等这一茬果子熟了,采摘到框里带回老家多好。”
王戎一想,是这么个理,于是没有写辞呈,只是装病不朝。
清河回到皇宫,秘密吩咐郗鉴,“你派出几个斥候,秘密跟踪琅琊王氏的车队,看他们是回琅琊老家,还是改道去了别的地方,”
郗鉴问道:“公主觉得琅琊王氏会改道去那里?”
清河说出了最坏的可能,“江南建业。”
今日永康里的族人几乎十室九空!琅琊王氏除了几个在朝廷中担任要职的还继续留在这里,其余族人,还有他们的家小等等,都加入由驸马王敦保护的家族车队。
这个场面令清河很受震撼,这不像是回乡祭祀,倒像是举族迁徙!
郗鉴立刻下去安排。
清河把今日拜祭外祖父羊玄之,还有在永康里的所见所闻告诉了羊献容,并说出自己的担忧,“如果琅琊王氏是真的举族迁徙,那么势必会引起京城的恐慌,其他士族也会陆续迁出京城的。没有了士族,到时候长沙王也好,皇室也罢,都是无根浮萍,无本之木。”
羊献容此时已经从失去父亲的伤痛中镇定下来,听到女儿的讲述,她并不慌乱,徐徐道来,“士族经历数百年的动荡,朝代更迭,还能一直保持家族传承,每一代都有出色的族人身居高位,自然养成了敏锐的嗅觉,比我们皇族厉害多了。琅琊王氏几百年历史,我们司马家才几年?浅薄着呢。”
“士族,就是下雨之前爬出的蚂蚁、低飞的燕子、江河里跳出来的鱼,他们能够嗅到山雨欲来的气味。以前齐王司马冏打赵王司马伦,长沙王司马乂打齐王司马冏,都起码师出有名,有条有理的,现在成都王司马颖搞出讨伐书把我父亲的名字也写上去,能哄住无知百姓,但骗不过士族啊。”
“士族看穿成都王并不高明的阴谋,晓得其余二十几个藩王都只想争位。成都王坏了规矩,破坏规则,当一切连底线都没有的时候,大家都会学得有模有样,都没有底线,这样就会陷入混乱。”
“琅琊王氏可能是预感到天下即将大乱,就集体迁移,离开风暴中心洛阳城。”
羊献容的判断是明智的,三天后,郗鉴来报,琅琊王氏根本没有回老家,他们集体南下,一直往南,八成就是要去江南建业,投奔王悦的父亲王导了。
于此同时,一艘小船飘在长江上,曹淑扮作鱼婆,王悦扮做船夫,他升起风帆,乘风破浪,度过了浩瀚的长江水,到达长江北岸。
当琅琊王氏族人一路向南时,这对母子的方向是一路向北。
☆、第59章 潜伏
羊玄之下葬那天,长沙王司马乂写给成都王司马颖和诸王的信件陆续通过使者到达。
长沙王和清河的想法一样:能通过和谈解决, 就不要动手打仗。
长沙王的信写的情真意切:
“……我们的父亲晋武帝创立了平定三国, 一统江山的千古基业, 其功劳可比尧舜这种伟大的帝王,我们司马家的江山理应千秋万代的传下去, 然而,现有妖后贾南风把持朝政,外戚专权, 又有赵王司马伦、齐王司马冏篡位谋逆,宗室骨肉相残,皇室历经危难,每次想到这里, 我痛心疾首。”
“我们兄弟生在皇室, 受封于外郡, 不能弘扬父皇的教化,经国利民。如今十六弟你又发动大军, 自称百万雄师, 要攻打都城洛阳。打仗我从来不怕的, 如今都城群臣同仇敌忾, 发誓保护都城, 维护皇室正统, 已经做好应对的准备, 我方是正义之师, 一定能够获胜, 但是,我们毕竟是一家人,交战双方也都是大晋的子民,为何要互相残杀?”
“肯请十六弟退兵,与我们和解,否则大战之后,无论谁胜谁负,死的都是司马家的人,和大晋的子民,造成多少无辜之人枉死?十六弟你还落得个谋逆之罪,受千古骂名。”
“我不忍见一次次骨肉相残,希望十六弟退回藩地,镇守一方,四海安宁,将来你我百年之后,才有脸去地下见武帝啊。”
写给其余藩王的信用的是同一个模板,只是在最后提出成都王许诺给你的利益,无论爵位是土地,我都可以满足你——只要你带着士兵推回藩地,什么都好谈嘛。
成都王司马颖展信一瞧,冷笑道:“要我退回藩地?乖乖当一个藩王?哼,十二哥你为什么留在京城不肯回去啊?什么骨肉相残,你起兵勤王杀赵王司马伦、齐王司马冏的时候是匡扶正义,维护皇室。我起兵勤王就是骨肉相残,就是谋逆?十二哥也太不要脸了。”
成都王觉得长沙王是个双标狗,遂提笔奋笔疾书,给十二哥回信:
“我们的父亲武帝是伟大的帝王,一统江山,原本该千秋万代,无奈国贼不断,先有妖后贾南风,后有司马伦,孙秀这样的乱臣贼子祸害大晋,国家总是不得安宁,动荡不安。身为武帝的儿子,我忧国忧民,寝食难安。”
“先有国丈羊玄之仗着外戚的身份,为非作歹,祸害朝政,我很是愤怒,羊玄之和贼子孙秀勾结,为女儿羊献容谋得皇后之位,将来他就敢废帝自立,大晋的皇位恐怕要改姓羊了。为了保护司马家的皇位,我振臂一呼,发布了讨伐檄文,天下人就像风云际会般来到我的藩地邺城,支持我讨伐国贼。”
“我在邺城时刻等待十二哥带着羊玄之的人头来响应我的,却没想到十二哥居然成为了叛军首领,挟持皇帝,伪造国书,阻止弟弟我讨伐国贼!十二哥啊,希望你早日迷途知返,放下武器,弃城投降,解除对皇室的控制,认清自己的错误。”
“如果你这样做了,我肯定不会杀了十二哥,我会保护你和你的家人,把你们一起带到邺城去。”
长沙王司马乂看到十六弟的回信,差点气得吐血,这也太能颠倒黑白了吧!
我什么时候挟持皇帝?明明是皇室一家人托付我的。
至于伪造国书,你说伪造就伪造?明明都是皇室的意思。
成都王诡辩,坚决不肯退兵。
其余藩王态度模糊,回信中说哎呀我们都是亲兄弟,司马氏不杀司马氏,要对得起列祖列宗云云,但是,藩王都不肯退兵。
不过,长沙王的攻心计还是起了作用。
除了发誓死磕到底的成都王,其余藩王从同仇敌忾变成了中立观望,他们既不肯退兵,也不肯接受成都王的指挥出兵。
他们就带着军队在邺城蹭吃蹭喝,要成都王帮他们养着军队,但就是不肯交出军队指挥权。
所以,成都王虽然号称百万雄师,其实他指挥的动只有自己的二十几万军队。
不过,这个数字还是足够碾压长沙王。
其他藩王都在观望,成都王着急了,他急于用一场大胜仗来表现出自己的实力,于是他下令军队往洛阳方向而来。
大军行军之时,手下来报,说外头有个衣冠不整,但是漂亮到不行的少年找他。
成都王司马颖不耐烦的摆摆手,“要他滚,我对男人没兴趣。”
手下说道:“他自称来自琅琊王氏,是纪丘子世子,王悦。”
“琅琊王氏”成都王道:“不可能,我听说纪丘子一家都在江南建业。他们琅琊王氏为了躲这次战争,都回琅琊老家祭祀去了。他可有令牌等证明身份之物?”
大战将至,成都王担心长沙王会派人刺杀他,陌生人一律不见。
手下说道:“但这个少年风姿卓卓,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就是身上有些伤,一应财物皆无,说是路上遭遇盗贼,拦住打劫。”
王悦的脸就是令牌。
颜值即正义,他太好看了,一路靠着这张脸通过了重重关卡,一路来到成都王的大帐,求见司马颖。
成都王道:“那就要他进来——记得搜身,头发都不要放过。”
手下应声而去,过了一会,带着一个少年。
他浑身血污灰尘、发髻用一根树枝簪住、只穿着一只靴子,左足上是一只草鞋,衣服上有各种撕裂
的口子,几乎扯成布条子。
他如此寒碜,但是一张脸干干净净的,脸上有几道伤痕,并不深,在冰雪般的容颜衬托下,显得触目惊心,令人忍不住心生怜悯之意,想要帮他抚平伤痕。
就靠着这张美强惨的脸,王悦从外围一路通关,没有任何身份证明,穿得像个乞丐,也顺利通过了十几道关卡,直接见到勤王大元帅司马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