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场下来,节目效果很好,但录制了将近一个半小时。
谢听雨坐在位置上,想了下后期剪辑的事情。
正式放送得把时间掐在半小时内,但是剪辑下来的其他内容,可以放在花絮里,采用收费的形式或者vip的形式让观众看。
王者谢听雨,即便在杂志社工作,依然心系金融,时时刻刻就知道赚钱。
节目录完,谢听雨和各位工作人员打招呼,收工。
周祉成又叫她:“待会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他顿了顿,神情带了几分的疲倦,语气怏怏地说,“你在覃城待了这么久,一定知道很多好吃的地方吧,我每次来都是工作,根本没时间出去吃饭。”
谢听雨不是傻子,他录节目时总是看向自己,那意图未免也过于明显一点儿了。他们确实有小时候的交情在,可是谢听雨在男女关系上,分寸拿捏得很好。
即便关系再好的男性朋友,她也不会单独和他们吃饭。
就连林况和陈言述也是,他们基本上约饭,最起码也是三个人的。
而且他看自己的眼神,可不怎么纯良。
谢听雨笑着,轻描淡写地开口:“好吃的地方人都挺多的,你去的话估计会出大事。”
她拒绝的委婉,周祉成也没再咄咄逼人,不过他拿出手机,“加个微信吧,这么多年没见,在这里见到,挺有缘的。”
谢听雨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不加吧,显得自己挺把自己当回事的,而且自己还和人打小就认识,而且工作上还有交集。
谢听雨加了微信。
加完微信之后,周祉成的经纪人就把他带走赶下一个通告了,临走前,周祉成朝她晃了晃手机:“手机联系。”
谢听雨朝他笑了下,只不过笑意未达眼底。
回办公室的时候,宋橙说:“你那青梅竹马,确实对你有意思啊。”
谢听雨晃了晃手里的戒指,“不好意思,我已婚。”
宋橙脑洞大开:“或许,人|妻的诱惑?”
谢听雨不以为意地笑了下,“好了,东西整理一下,下班吧。”
·
徐修其到了咖啡馆之后点了杯拿铁就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他对着电脑处理剩余的公务。
没一会儿,眼前有阴影压了下来。
他以为是谢听雨,抬头的时候嘴角勾起了浅淡的笑意。
然而入眼的是个陌生女人。
徐修其眼神寡冷地看向那人。
那人神情局促,拿着手机,小心翼翼地询问:“不好意思,请问方便给一下联系方式吗?”
徐修其没说话,他慢条斯理地打开衣襟,从衣服内里的口袋里掏出一本红色的本子放在桌子上,做完这一系列事情之后,看都没看她一眼,语气很淡:“抱歉,我结婚了。”
光线明亮又刺眼。
“结婚证”那三个金色字体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来要联系方式的人:“……”
怎么会有人随身携带结婚证???
来人吃了瘪,识趣地离开。
徐修其伸手,心不在焉地把结婚证放进口袋里。
结果没隔多久,又有人上来要他的联系方式。
徐修其再一次把结婚证拿了出来。
在那之后,他就没把结婚证给收回去。
谢听雨下了电梯去往咖啡馆的路上,就听到来往的人在议论:“那个男的真的很帅哎,应该是上面那杂志社的吧?”
“杂志社工作人员吗?”
“怎么可能,应该是来杂志社接受采访的吧,不会是明星吧?我太久没关注娱乐圈了,你们认识他吗?”
“不认识。”
“而且哪有明星,那么光明正大地把结婚证放在桌子上的。”
“哈哈哈哈哈刚刚那波操作我是真的没看懂。”
“我他妈的一上去想要个微信,结果人啪的一下拿出了本结婚证出来。”
“哈哈哈哈哈人就是要提醒你,不要在道德的边缘疯狂试探。”
“我就是想要个微信而已。”
“不过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回绝要联系方式,用这种——甩结婚证的,这个年代竟然还有人随身携带结婚证,你见过吗?”
“没有。”
“我也没有。”
“真的是无语。”
谢听雨听了也觉得很无语。
这到底是谁啊,能想出这么骚的操作。
结果一打开咖啡馆的门,就看到她的老公坐在位置上,他面前的桌子上放了一台电脑,电脑的logo处,极其突兀地立了本红色的、明晃晃的本子。
谢听雨脑海中警铃大作。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迈开的脚步略有些艰难。
原来想出这么骚的操作的并非另有其人,那个人正是她老公。
原来。
如此。
谢听雨很想问问他,你不让我拿走结婚证,就是为了在这种场合拿出它来的吗?
是吗?
是这样吗?
谢听雨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缓缓地走上前去,一把拿过桌子上的结婚证。视线里多了一只手出来,徐修其瞬间抬头,想要制止来人的动作,却看到来人是谢听雨,他嘴角带笑,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就看到谢听雨把结婚证塞进她的包里。
她没好气道:“没收了。”
徐修其气定神闲地笑着,他解释着前因后果:“有人要我联系方式来着,我作为有妇之夫,自然是要拒绝的,这种方式,比较干脆利落。”
谢听雨无所谓道:“给吧。”
徐修其挑了挑眉。
谢听雨冷笑:“我明天就把你微信二维码打印出来贴在电梯上。”
徐修其:“……”
·
晚上的时候,谢听雨和徐修其在应家吃完饭回去的路上。
谢听雨和徐修其的新房并不在这个小区,他们新买的房子在另外一个区,只不过还在装修,所以两个人现在还是住在徐修其家。
已经是五月底了。
覃城依旧早早地步入夏天。
两个人走回去的路上路过全家,谢听雨买了支雪糕。
她今天穿的是条连衣裙,没有口袋,因为吃饭的缘故,身上也没有背包,手机拿在手里,这会儿又拿了支冰激凌,手上就不太方便了。
徐修其伸手帮她拿着手机。
谢听雨吃着冰激凌,仍旧对白天的事耿耿于怀:“师兄,你以后能不能不要那么高调?”
徐修其想了想,“我之前也没这么高调。”
“那你今天为什么这么高调?”
“结婚证正好在身上。”
“……”
沉默几秒,谢听雨真情实感地发问:“师兄,如果有人问你叫什么,你会把身份证拿出来给他看吗?”
徐修其舔了舔后槽牙,伸手捏了下她的脸,“如果有人问我叫什么,我会告诉他,我是你的先生。我的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名字。”
突如其来的情话暴击。
某些人在结婚之后离清冷人设越来越远,一心专注于宠妻了。
谢听雨低头,嘴角无声地扬起,她咬了口冰激凌,又递给他:“吃吗?”
徐修其左右张望了下,见到四处无人,他抓着她拿着冰激凌的手腕移到身侧,低头,在她沾着冰激凌的唇珠上轻轻地舔了下。
他缓缓离开,嗓音带笑:“甜。”
谢听雨抿了抿唇,另一只手挽着他的胳膊,眉目如画的笑着。
快要走到家的时候,徐修其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谢听雨吃着冰激凌的最后一点儿,一只手撕着外圈的纸,和徐修其说:“师兄,你看看是谁给我发的消息。”
徐修其解锁她的手机。
点开一看,他眼神一黯,淡声说:“周祉成,他说,白天的时候有点儿忙,没来得及问你,你最近好吗?”
谢听雨咬着最后的巧克力,听到徐修其用这种语气说话,她突然笑了出来。
徐修其觉得莫名:“笑什么?”
“你在吃醋吗?”谢听雨把手里的包装纸给扔进垃圾桶里,她手上沾了点儿冰激凌的奶油,有点儿黏,徐修其从口袋里拿了张纸出来擦着她的手,不急不缓地反问:“我不应该吃醋吗?”
谢听雨想了想:“那你确实应该吃醋,你知道他是谁吗?”
徐修其:“周祉成。”
“你认识他啊?”徐修其公事太多,对于娱乐圈的事情基本上不了解,谢听雨惊讶地看向徐修其。
“不是有备注吗?”徐修其神情自若地反问,“我应该认识他吗?”
是她想太多了,老年人徐修其哪里会追赶上这个时代的潮流呢。
谢听雨给他科普:“最近很火的明星,我们节目最新一期的嘉宾。”
徐修其不咸不淡:“所以我为什么就,应该吃醋?难道你对他感兴趣了?”
“我之前是不是和你说过,小时候一起玩儿的朋友后来去当了明星。”谢听雨拿回自己的手机,她用指甲戳了戳手机屏幕,“就是他。”
徐修其想了想,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只是她当时并不是用“朋友”这个词来形容的,她当时是怎么说来着?徐修其有点儿想不去来了。
谢听雨边回周祉成消息边和徐修其说:“他以前可喜欢我了,成天追在我屁股后面,每次玩过家家都要让我当他的老婆,我也当过那么几回吧。”
“四舍五入,他是我前夫。”
谢听雨从手机上抬出头来,笑眯眯地看向徐修其:“师兄,你说你是不是应该,吃他的醋?”
徐修其非常配合地点头:“确实是应该吃醋的。”
两个人说完,对视着,突然笑了出来。
谢听雨的手机又响起,她懒得回周祉成了,干脆地把手机塞给了徐修其,自己跑到洗手间洗手去了:“你回他吧。”
徐修其接过她的手机。
看到聊天对话框里,面对着周祉成的“好久不见,你还好吗”,谢听雨的回答是:「我每年都按时做体检。」
周祉成显然没想到谢听雨这么不按常理出牌。
他僵硬着接着聊:「明天是周末,你有时间吗,我请你吃个饭。」
徐修其慢条斯理地回他:「明天恐怕不行,我要和我老公吃饭。」
周祉成:「你结婚了?」
徐修其:「嗯,我结婚了。」
徐修其想了想,补充:「我老公很帅,我第一眼见到他就爱上了他,我爱他爱的无法自拔。」
周祉成:“……”
你他妈的结婚就算了,老子不撩你行吗。
但是后面那些话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
这句话发完,周祉成那边再也没有任何的动静了。
徐修其心情颇好,把手机还给从洗手间出来的谢听雨。
谢听雨:“搞定了?”
“当然,”徐修其云淡风轻道,“你的师兄,无所不能。”
谢听雨笑着骂他:“不要脸。”
她低头看向手机,在看到和周祉成的聊天内容的时候,她几乎是气笑的,低声地骂了句:“臭不要脸。”
但骂完,她又低声,喃喃道:“第一眼见到你,才没有爱上你,但现在确实是爱你爱的,无法自拔了啊……”


第86章 秀恩爱
又是一年毕业季。
徐修其作为覃大优秀毕业生, 受邀回覃大为毕业生做毕业典礼的嘉宾。
那天谢听雨有个采访,过去的时候毕业典礼已经快要接近尾声了。她在礼堂侧门处,看着站在舞台左侧的徐修其,他身着黑色西装, 在红色幕布前, 剑眉星目, 周身散发着清冷气场,宛若天边皎皎明月。
他的发言已近尾声,他的发言稿昨天谢听雨也看过, 前面是无数的用华丽的词藻堆积的官话,中间则是为了宣传易乾科技而写的发言, 最后一段,是他用黑色签字笔写的字。
徐修其的字很好看, 笔锋构架硬挺,笔墨横恣。
似乎也是不知道最后的总结要如何写, 他在纸上写下:临场发挥。
谢听雨到的时候,偏偏是他的“临场发挥”环节。
离得距离太远, 谢听雨甚至都看不清他的神情, 但他清冷的声音从高音质的音响里散发出来,“我已经毕业六年了, 大学对于我而言已经是一个十分遥远的词了, ”他突然停顿下来, 嗓音带笑着说, “就连我太太都会说我是个老年人……”
台下爆发出窸窸窣窣的笑声, 学生们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师兄,你看着一点儿都不老,你说你是大学生都有人信。”
“师兄,你胡说什么,你看着像二十出头的好吗!”
“帅哥永远都猜不出年纪,是真的。”
也有人感叹道:“你太太一定很小吧。”
谢听雨辩驳:“我二十岁的时候也说你是老年人。”
徐修其难得带了副眼镜,他笑起来的时候颇有股斯文败类的感觉,“我太太是我的直系学妹,她只比我小一届。”
礼堂上响起一阵欢呼声和哄笑声,大家纷纷嚷嚷地想要听徐修其的爱情故事,也爱逛论坛的,认出了徐修其,叽叽喳喳地说:“他当时和他女朋友可是覃大知名的情侣,俩人男才女貌,据说当初在迎新晚会的时候,在舞台后面的休息室接吻被人看到,也就是那天,他俩承认在一起的。”
“我天……这难道就是现实中的一吻定情?”
“这么高调的吗,在舞台后面的休息室接吻?”
“知名情侣吗?”
“我就想知道他女朋友,哦不对,他太太长得有多好看。”
“你上论坛,直接关键词搜徐修其,就能跳出他和他太太的帖子,上面有他太太的照片,至于有多好看——反正这几年的覃大,再也没出过那样的美女了。”
“你这也太夸张了吧。”
“不夸张,说的是实话。”
“……”
“……”
谢听雨站在阴暗处,她双手环在胸前,靠在墙边,徐修其说话的时候,音响带动着墙壁轻微颤动,“我认为大学最好的一点就是,你永远不会用金钱和身家地位去衡量一个人。曾经我的太太问过我为什么会喜欢她,喜欢一个人哪有什么理由,因为她就是她——我知道你们现在也是这样想的,但是在今天之后,你们即将离开最纯粹的象牙塔、步入社会,你们将会遇到无数的机遇和挑战,同时也会面对无数的诱惑,你们会犹豫会抉择,也会迷茫,会顾此失彼,也会开始计较得失,甚至在与人相处时,都会权衡利弊。”
“社会是什么呢?社会是教你如何做一个圆滑世故的人的地方。有的人从一个多边形变成了无懈可击的圆形,而有的人从圆形成为了三角形,时间大浪淘沙,你要成为被浪淘尽的那一颗沙砾,还是那融入海浪里的水,这都是由你自己决定的。”
“而我作为你们的师兄,只想告诉你们,这世界上永远都没有错误的选择,所有的事情,都只分为两种,你后悔的、和你问心无愧的决定。当你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问心无愧,那么不管结局如何,即便是糟糕的结局,那也对得起你自己。”
他忽然低笑了下,“而我太太曾告诉过我,不要认为当下的糟糕的结局就是最后的结局,故事还远远没有结束,你们的一生,还很漫长。”
谢听雨藏在光影里的眼神变得柔软万分。
徐修其最后的一句话是:“我相信从覃大走出去的每一个学生,都会有一个很好很漫长的人生。”
台下爆发出无数的掌声。
最后的问答环节。
有许多人向易乾科技投了简历,询问易乾科技的人事流程,徐修其统一给了答复,也有许多人在大学期间因为表现突出早就收到了易乾的橄榄枝,此刻忍不住出来嘚瑟的,问答环节到了最后,已经到了八卦环节了。
有人问他:“徐师兄,对于你来说,大学里最难忘的事情是什么呢?”
徐修其手持着话筒,灯光照在他的身上,他脸上依稀是带着浅淡的笑的,“作为毕业典礼的嘉宾,其实我在此刻的回答应该是有关于学习和创业的吧?”
台下传来觑声。
徐修其挑了挑眉,他也非常不负众人期待地回答:“但事实上,我大学里最难忘的事情,是和我太太,也就是我当时的女朋友发生的所有事情。”
礼堂里爆发出无数的笑声,坐在最前排的老师和校领导们扶额失笑,却也没阻止,他们曾见证过无数的校园爱情,但也见到过爱情破碎的那一面,从大学走到社会,有太多的未知数了,最后步入婚姻的,实在少之甚少。
他们此刻也带着笑意,听着徐修其的发言。
徐修其说:“我太太,要怎么说呢?她是个很难用语言来形容的女生,你们或许上论坛能搜到许多关于她的事情,也能看到旁人对她的称赞和夸奖,但是对于我而言,那些都是表象,只有真正和她在一起,才能知道她到底有多美好。”
“她美好到,让我一眼就想到爱情。”
礼堂里人满为患,就连走道上都挤满了人,谢听雨站在人堆里,心跳如鼓点般密集。
徐修其的视线在舞台下的观众席上散漫地扫了一圈,不知道是不是谢听雨的错觉,她总觉得徐修其看到了她,但他的视线在她这边只短暂地停留了几秒,稍纵即逝地收回。他低头看了下手上的腕表,嘴角无意识地上扬,接着说:“我太太这个时候应该在礼堂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人群中爆发出零散的起哄声,接着,跟海浪似的全场的学生都统一叫了起来:“快上台,快上台,快上台!”
分明周围的人都不认识她,谢听雨却心虚得很,眼神飘忽不定,最后只把怨气都撒在台上的徐修其身上,她在昏暗人群中默默地瞪了他一眼。
徐修其伸手,制止道:“她不喜欢这种场合,上台就不必了,而且……”徐修其藏在眼镜下的狭长眼尾勾起浅淡笑意,“我也不喜欢让这么多人看到她,她是我的太太,只要我一个人知道她有多好就够了。”
台下酸声一片。
谢听雨低着头笑。
那是他和她在一起的第七年。
没有所谓的七年之痒,二人之间也没有互生罅隙,她从他的师妹到他的女朋友,再成为他的妻子,这七年她没有一天曾后悔过和在一起的决定。这七年,他们没有过一次的争吵,岁月平静,无波无澜,二人在每日平静中寻找微末的惊喜。
人生非要有什么大起大伏才算好吗?
可是这样无波无澜的人生,对她而言已是幸事。
人这一生太漫长,漫长到即便曾经再惊心动魄的瞬间,回首时也不过是心跳加速跳动几秒罢了,可是和徐修其在一起的每个瞬间,都让她心动不已。
她和他的第七年。
她越来越爱他。
她想,他也是。
·
毕业典礼结束之后,谢听雨和徐修其在覃大校园里散步。
二人绕着学校走,从宿舍到教学楼,又穿过实验室,最后停留在校门口前面的草坪上,草坪上有个偌大的人形雕像,有许多穿着学士服的学生在那边拍照。
谢听雨突然想到了什么,问他:“师兄,你有没有什么特别遗憾的事啊?”
她也不过是随口一问,在她眼里,徐修其这样做事滴水不漏,运筹帷幄的人怎么可能会有遗憾的事,他的一生,都是顺风顺水的。
可是没想到徐修其的回答竟然是——“有。”
谢听雨吃惊地看着他:“什么事?”
“没有早点和你在一起。”徐修其停下脚步来,马路两边的树木蓊蓊郁郁,阳光透过枝繁叶茂的树叶洒下斑驳陆离的碎光,枝桠上甚至还有松鼠跳动。他低头看着她,神情专注又认真,“早知道后来真的就非你不可,我在心动的时候,就应该和你表白的。”
谢听雨哑然:“你……”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徐修其捏捏她被阳光晒的粉扑扑的脸颊,低声说,“在告诉你之前,就已经对你心动,很久很久了。”
徐修其慨然地叹了口气:“这是我人生中唯一后悔的一件事。”
他说完,云淡风轻般地笑了下,随即拉着她往前走去。
宿舍的那条路两端都是绿荫树木,阳光被树叶挡却大半热度,枝头上有蝉鸣声不断响起,疯狂恣肆地叫嚣着初夏。
谢听雨忽然想到大一时的某天。
她和室友们抱着书从宿舍里跑出来,行色匆匆之际,突然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她转身回望,看到林况和陈言述朝她招手,徐修其站在他们边上,光影散落,微风徐徐吹过,他站在影影绰绰的光亮中朝她微微一笑。
谢听雨莞尔,轻声说:“遇到你,是我人生中最幸运的一件事。”
……
……
某年某月某日。
谢听雨结婚的前一晚。
应寒阳睡不着敲响她的房门,他手里拿着一瓶红酒和两只红酒杯,他隐在黑暗的走廊里,朝她散漫一笑:“喝一杯?”
谢听雨示意他进屋,却拒绝他喝酒的请求:“我酒量差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一杯喝下去我估计明天就醒不过来了。”
“醒不过来多好,就别办婚礼了。”应寒阳把红酒倒入酒杯中,他只给她倒了一点点,递了过去,谢听雨接过来,问他:“怎么突然过来?”
“睡不着。”
应寒阳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正是盛夏,天边繁星闪烁,他转过头来,眼眸似漫不经心,忽地自嘲地低头笑了下:“你刚来这里的时候,才高三毕业。”
往事重提,谢听雨抱着膝微微一笑,“嗯。”
应寒阳在她身边席地而坐,他仰头看着远处的星空,被红酒浸渍了的嗓音醇厚,缓缓道:“我当时就想,怎么就过来了这么个小屁孩儿,以后指不定得有多少麻烦事了,后来你真的用实际行动告诉我,你真的不是个省心的人。”
谢听雨反驳:“我怎么就不省心了?”
“你要和我抢家产。”应寒阳散漫道。
谢听雨点点头,“那确实,挺不省心的。”
话音落下,沉默了几秒,二人忽然相识一笑。
应寒阳又喝了一口酒,他说:“其实我从没对你有过敌意。”他双手撑在地上,整个人懒懒怏怏地看着天,侧脸温润带笑着说,“我一直都想有个妹妹,所以后来你来,我也……开心到算不上,毕竟不是亲生的,而且咱们这个圈子,对于继父母本来就有防备。”
“我知道。”谢听雨轻声说。
其实她一开始到应家的生活,并不太美好,应家上上下下的人看她的眼神总带了一股诡谲的情绪在,应铭的亲戚们也对她颇有提防,甚至在明里暗里也和应铭、应寒阳说过:“到底是别人的女儿,别太用心,那边不还有父亲的么,最好还是让小孩儿跟父亲吧。”
谢听雨从未有过看人脸色的时候。
但是那年过年,确实她人生中第一次看人脸色。
同辈的小孩儿不少,过年的时候谢听雨被强制拉到游戏室里和他们相处,谢听雨一点儿都不想和他们相处,但是面对着叶婉的期望,她说不出一个不字。
可是游戏室里的人都对她横眉冷对,谢听雨透不过气,走到内里的观影室看电影去了。
门没关紧,谢听雨听到外间的声音。
有人说:“你这继母也挺有意思的,不仅自己过来,还带了个拖油瓶一起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也有人说:“不是,你这继妹你真准备留着?人万一和你争家产呢,你还真准备把自家家产分给别人?”
还有人说:“要我说,趁早把你这继妹给解决了吧,这人看着就油盐不进,大过年的也没给个好脸色,长得是不错,但是长得好看心肠恶毒的咱看的少吗?像她这种,基本上就是狼心狗肺的人。”
听到这些话,谢听雨的心情倒也还算平静。
旁人的评价都是旁人的,她是她。
可是外面突然响起重重的一个声音,像是什么被砸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