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的模样,倒是和以前有几分相似。
眉头冷冷蹙起,神情里带着浓郁的不爽,但眼尾还是上挑带笑的,那笑又冷又冽。换做任何一个人,这会儿估计身子都发颤了。
但朝夕没有。
她看着他这幅模样,竟觉得自己血脉都喷张起来,血液汨汨涌动,像是回到了那天——初见他时的那天。
少年身披霞光,雕刻了她十年记忆。
她唇畔溢出丝丝缕缕的笑意“陆程安。”
她叫他的名字。
他懒懒散散地眼尾一抬“嗯?”
“朋友和未婚夫的区别,我还是分得清的。”她语调平缓,慢悠悠地说,“所以你没必要不开心。”
隔天中午,朝夕接到了江渔的电话。
朝夕边吃饭,边接起来。
江渔“我后天回家。”
朝夕“这次能休息多久?”
“半个月吧。”江渔说,“我要进组拍戏了。”
江渔属于清冷美人,早些年也受到许多影视圈的橄榄枝,只不过她当时专注走秀,而且接到的都是些十八线的网剧,所以公司都推了。这些年资源好了许多,再加上之前和林秉扬那出事,在国内的热度上了不少。
这阵子又接了个户外竞技真人秀综艺,这个综艺到现在已经是第三季了,前两季打下了知名的口碑和观众好感度,第三季未播先火。
公司趁热打铁,又给她接了电视。
朝夕不甚在意,例行公事般问“拍什么戏?”
“医疗片。”
朝夕蹙眉“《心心相医》?”
江渔“你怎么知道?”
她把碗筷一放,此刻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评价“缘分”这词了,“能不知道么,这部戏在我们医院拍,我还是你们的指导医生。”
江渔讶异,“这么巧。”
“是啊。”
江渔原本因为这忙碌的行程而闷闷不乐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那,我是不是经常能见到你了?”
闻言,朝夕一愣。
江渔比起江烟,话少沉默,情绪内敛,她鲜少会说出这样类似表达想念的话。
朝夕在国外和她们沟通,基本上都是打电话,每次一接通,江烟便说“姐姐,我好想你啊”,江渔不会。
她不善于表达情感,但朝夕知道,她对她,是有依恋的。
所以每年走秀结束的空档期,她都会到伦敦陪她,一待就是一整个假期。
朝夕无声笑了笑,嗓音都软了几分“应该每天都会见到。”
江渔的嗓音明显轻快许多,“那我就不打扰你上班了,我接着背台词了。”
挂了电话之后,微信群又沸腾起来。
是朝夕和江渔江烟的群。
江烟也知道了这件事,顿时开心的不行,说自己到时候也要经常过来,江渔嫌弃极了,说她过来也没什么事做,瞎凑热闹。
朝夕弯了弯唇,什么也没说,就关掉手机接着吃饭了。
下班前,朝夕接到沈临安的电话。
走廊里恰好沈醉也在,看到来电备注的时候眼神里充满几分旖旎色彩,揶揄道“你和我哥什么时候这么熟了,还打电话呢。”
身边的小梦好心提醒道“沈医生,你是不是忘了朝医生有未婚夫的事情了?”
沈醉的表情收放自如,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哦。”
接电话前,朝夕解释“是和剧组的合同的事情。”
随即,她便接起电话。
沈临安似乎想来接她,朝夕拒绝了“我开车来的,明天还要开车上班。”
于是二人约定在餐厅见。
沈临安似乎是为了迎合她在国外多年求学的口味,定了家西餐厅,这家西餐厅似乎是网红餐厅,s风装修,简单又有设计感的装饰摆件。
沙发的椅背很高,能够阻挡住前后桌的视线。
餐厅分为上下两层,位置不多,不到十张,隐蔽性极高。
而且每个餐桌都贴着落地窗,能够看到这座城市繁华喧嚣的美丽夜景。
点完餐之后,沈临安松了口气“我原本还怕你不喜欢吃西餐。”
朝夕“还好,我没有特别不喜欢的东西。”
和沈临安在一起,似乎永远都不需要她找话题,他非常长袖善舞,而且聊的东西朝夕都能给出反馈。
尴尬的对话是因为只有一方侃侃而谈,另一方接不上话;
而沈临安找的话题,都是与朝夕相关的医疗圈的话题。
终于,沈临安聊到合同。
朝夕全然不知道合同哪里有问题,沈临安把他觉得有问题的点都用红笔标注出来,拿给朝夕看,“这些都不太合理,侵占了你太多的个人时间,并且薪酬低于平均技术指导的水平。”
朝夕诧异“你和娱乐圈有接触过?”
“倒也没有,只是问了同行。”沈临安尽责的可怕,“不过没关系,到时候我会直接和那边的法务谈,如果他们不同意修改,你可以拒绝合作,让别的医生来。”
“别的医生不也得改合同么。”
她扯了扯嘴角,没什么情绪地笑了下。
“别的医生的话,合同要改的不会这么多。”对上她疑惑的眼神,沈临安嘴角扬起笑来,“毕竟我和你是朋友,这份合同我改的时候,带了那么一点点私心,希望你能够获得最大利益。”
朝夕不由自主地笑笑“那真的是谢谢你了。”
她伸手拿起桌子上装着饮料的杯子,笑容有几分狡黠,和他的杯子碰了碰,仰头喝饮料的时候,眼睛往别处看去。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看到了陆程安。
不止是陆程安,他身后还跟了个女人,明明是夏天,却戴着口罩和鸭舌帽。
前后隔了有两米的距离,但二人显然是认识的关系。
朝夕嘴角的笑,一点一点地收起。
陆程安是从楼上下来的,他单手插兜,神情淡漠地下楼,全然没有注意到朝夕也在这里,甚至她就在这里看着他。
她转头,透过落地窗看到那女人身上披了件衣服。
黑色的西装外套,是男人的。
陆程安拦了辆车,女人似乎和他说着什么,嘴巴一张一合的,过了许久之后,坐进车里。
“在看什么?”沈临安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陆程安怎么在这儿?”他新奇得很,“好些年没见到他身边有女人了,你是第一个,这——第二个。”
昨晚没问出口的话,在今天到底是没憋住。
沈临安问她“昨晚我给你打电话,他……”
楼下的陆程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突然抬头。
朝夕和他的目光就这样撞上了。
朝夕转回头来,蕴藏在眼里一晚上的笑意此时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她低头,拿着叉子戳着餐盘里的牛排。
声音里没什么情绪“他是我未婚夫。”
即便已经猜到,沈临安的心底仍旧有股失落。
今晚的沉默来的异常突然。
隔了几秒,餐桌上突然投下一片阴影。
二人齐齐抬头。
是陆程安。
朝夕看了他一眼,随即又收回视线。
沈临安起身,和他打招呼“好巧,在这里能够遇到你。”
陆程安不咸不淡地和他打招呼“很巧。”
他的视线一直盯在朝夕身上。
意识到气氛不对,沈临安抽身离席,给二人腾出空间来。
朝夕一直盯着餐盘里的牛排,盯得双眼都发涩之际,她忽地说“你呢,你分得清朋友和未婚妻的区别吗?”
你的衣服,既能给我遮蔽风雨,也能给别的女人温暖心安,是吗?
正文 第22章 百媚
这段婚约朝夕一开始并不重视。
她在圈子里待了太久, 季家又身居高位, 龌龊的事情司空见惯, 豪门联姻是最普通最寻常的一种社交手段。
一桩婚约, 定下,取消, 是很常见的事情。
所以朝夕也没把这桩婚约当真过。
而且陆程安也没当真。
据朝夕所知, 陆程安早在她之前就知道这段婚约, 但是在那之后, 他身边女伴依然不断, 他流连花丛,从未想过为谁停留。
其实在初见之后,朝夕和陆程安也有过几次见面, 印象最深的一次当属那次。
城西梁家梁老爷子的七十大寿, 给季家发了请柬,季家和梁家素来交好, 季家为表重视,特意让朝夕和季洛甫出席那次宴会。
朝夕向来不喜这种场合,陪着季洛甫完成必要的应酬之后,便找借口离开。
季洛甫叮嘱她“不要随意走动,我只给你十分钟的时间, 毕竟这是你第一次出席这种场合,不能失了礼数。”
“知道。”
但十分钟能干什么呢?
上个厕所都花了一半的时间。
朝夕往洗手间走去。
梁家的洗手间, 靠近宴会厅的是给客人们用的, 她往里一看, 洗手的地方站了好几位女眷,似乎是在排队,抑或是闲聊,不管是哪种情况,她都不想参与。
她跟着季洛甫来过几次梁家,因此知道其他的洗手间。
宴会厅往后,穿过一条过道,再转弯。
长走廊里,廊道灯只开了一半,营造出温馨柔和的安逸氛围。
打破这片安逸的,是站在不远处的男女。
女人身形较好,穿着抹胸短裙,白皙漂亮的锁骨,饱满挺立的胸部,以及娇柔发甜的嗓音“陆程安。”
朝夕藏在拐角处,她听着那二人的对话。
陆程安嗓音含笑“嗯?”
“晚上有时间吗,一起喝一杯?我年前在法国订的红酒到了,有兴趣吗?”
饶是未经人事的朝夕也听出了话里有话。
太过明显的邀约。
喝酒是其次,酒后才是拉开夜晚帷幕的重点内容。
她很想知道陆程安是怎么说的,但是等了许久,都没听到陆程安的声音响起。
她困惑探头,却看到——
女人背抵着墙,双手局促地护在胸前,男人虽双手插兜,但是俯身靠近,二人之间的距离被骤然拉近。灯光像是一种点缀,为这旖旎画面勾勒出几分暧昧。
暗香涌动。
男人双唇一开一合,似乎在说些什么。
侧脸线条精致,有松散笑意浮现。
朝夕突然失了兴趣,索然无味地转身,离开这里。
再回到宴会厅之后,季洛甫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也没强求她陪着一同应酬,毕竟是季家大小姐,旁人讨好她还来不及,她哪里需要做这种事。
她实在不在状态,季洛甫于是就让司机先送她回家了。
她向来不听任何流言蜚语,鲜少跟风,对于别人口中的——陆程安啊,他长得确实帅,可是有什么用啊,周更女友这词你听过没?就是用在他身上的,他大概一个礼拜就换一个女朋友——她从未往心底去。
她不喜欢根据别人的描述去评判一个人。
她有着自己的思维方式,也有判别好坏的能力,一个人如何,她必须得接触过、目睹过、交流沟通过,才能得出结论。
依靠局外人的话语而跟风做出判断的,都是小学生的行为。
可是在今晚之后——
她才发现,原来所言非虚。
他不仅生了张招桃花的风流面孔,他本身就是风流骨。
他不会为她停下。
朝夕当时,对二人的婚约有着十分清醒的认知,一段毫无感情基础并且之后也不会有任何感情纠葛的家族联姻。
或许是重逢以来的种种,让她突然迷失了。
让她产生了一种——他或许也会为她停下的错觉,所以她选择和他在一起,选择把这段作废了的婚约,再次提起,并且履行。
朝夕似乎也缓过了那股劲了,确实,在看到那女人身上披上陆程安的西装外套的时候,她的天灵盖像是被人用锤头狠狠地一击,脑海反应迟钝。
生气,难以置信,甚至还有羞辱感。
种种叠加。
对他的愤怒与厌恶也到了极点。
只是现在缓了过来,她重拾当时的心境。
婚约,是她和爷爷再次应允承认的,她向来说一不二,答应了的事,便不会反悔。
左右不过,再回到当初的认知罢了——和他做一对没有任何感情基础也不会有任何感情纠葛的未婚夫妻,互不插手对方的私生活。
想到这里,她冷静下来。
于是抬头,看向陆程安。
她看向他的眼神,似乎回到了重逢的那一天,她的眼里有着比利时晴朗的天,和煦的风,她像是无人区的玫瑰,傲骨盛放,漠土边境里卷席着飞扬尘土。
她脚踩着无数尸体,眼里似乎装了大千世界,但仔细看去,她眼底孑然一空。
曾经受过的伤,结成了痂。
玫瑰带刺。
陆程安心里暗叫不好,连忙说“分得清。”
可这已经无济于事了。
朝夕说“我觉得昨天我可能表述有点问题,所以让你有点误解,我在这里重新说明一下,我说我和你在一起,是指——”
她顿了顿,神色漠然,平铺直叙地像是在念稿,
“——我承认这段婚约,即便我离开季家,这段婚约我也承认,你是我的未婚夫,仅此而已,再无其他。”
陆程安的神情也冷了下来。
他沉声说“你什么意思?”
“我想我表达的够清楚了,按照陆检的双商,应该非常明白我的意思才对。”她隔绝千里的架势令人心寒。
陆程安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眼神清明,再次重复“我分得清,朋友和未婚妻的区别。”
她不甚在意地点头。
陆程安似乎是不耐烦了,伸手扯了扯领带,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那边接起,“二哥,你怎么还不上来?”
“我在楼下,你给我滚下来。”他声音冷冽。
没过一会儿,朝夕便看到了沈放。
沈放远远地就看到坐在这儿的两个人,隐隐地察觉到了一股剑拔弩张的火|药味,他挠了挠头,慢吞吞地上前,“这不是朝夕嘛,怎么在这儿遇到你了?”
朝夕同他笑笑,只是那笑怎么看怎么疏离淡漠。
沈放也察觉到了不对,他下意识道“二哥,你惹朝夕生气了?”
陆程安的眼梢冷冷地吊起,“解释一下。”
沈放“我解释什么,我又没惹她生气。”
“沈愿。”
沈放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拍了下大腿,“不是,刚才……朝夕,你都看到了?”他在陆程安身边坐下,解释刚才的事情,“刚那女的是我表姐,这段时间正好没通告,在休息来着,听到我和二哥吃饭的事儿,立马赶过来了。”
话倒是越描述越暧昧。
陆程安抬腿踹他,“说重点。”
“这不就要说重点了么。”沈放说,“她追了我哥蛮多年的,从什么时候开始来着?好像是梁老爷子八十大寿的时候吧,反正她就说对我哥一见钟情来着,可是我哥当时就拒绝了她,结果没想到她这些年一直在追我哥。”
“我哥每次都是一句话,‘我有未婚妻了’,可你不是不在南城么,所以她就觉得自己还有机会,这些年一直都没放弃,刚刚……”沈放叹了口气,说,“刚刚她过来,二哥连我的面子都没给,非常无情地拒绝了她,她就哭么,毕竟坚持了快十年了,这总得掉几颗眼泪的对吧。”
陆程安“衣服。”
“什么衣服?你的衣服不是在楼上放着么?”沈放吐槽道,“让你给她披件衣服都不愿意,二哥,她怎么着也是我姐,你是真的不给我面子。”
讲到这里,故事的来龙去脉朝夕已经掌握清楚了。
总而言之,这就是一场莫名其妙的误会。
可哪怕是误会一场,也让朝夕明白,原来她以为她不在乎他的过去,是假的,她在意得很,小心眼得很,那些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芥蒂会因为一桩小事甚嚣尘上。
让她清楚地意识到,
她的大气和无所谓,都是假的。
他过去的点滴,她都铭记于心;
他的风流韵事,她仍耿耿于怀。
沉默片刻,朝夕说“你们还有别的事吗?”
她赶人的意思太强烈了,陆程安皱了皱眉,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已经解释的非常清楚,他不明白她还在气什么。
朝夕指了指不远处的沈临安“我今晚约的人是他。”
言下之意,你们打扰到我的约会了。
沈放察觉到气氛不对,保持沉默。
陆程安揉了揉眉,“晚点我来找你谈谈。”
“谈什么,恋爱吗?”朝夕说,“我和你之间还没到谈感情的那一步,我和你只是单纯的,联姻关系。”
这些时间维系的风平浪静在今晚彻底爆发,海潮声此起彼伏,浪潮一阵接着一阵。
前功尽弃,就在此刻。
陆程安知道这会儿无论他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她太自我,也太主观,更何况女人本就是一种极其复杂的物种,他太久没有女人,也不知道如何才能缓解这样的局面。
但他之前也并未遇到过这样的局面。
他以前哪里受到过这种气,女人本就是唾手可得的,那些女人平时对他,不是撒娇就是讨好,看向他的眼里,满是爱意,哪里会像她一样,冷而疏离。
沉默几秒,陆程安妥协了“我先走了,回去的时候告诉我一声。”
怕她拒绝,陆程安补充道“这是未婚妻的义务。”
朝夕点头“会的。”
得到回应,他起身带沈放离开。
回家的路上,沈放开着车,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陆程安。
他右手撑着车门,手背支着脑袋,城市的霓虹灯影透过车窗照入室内,他的脸在明暗间清晰、又模糊,脸色很沉,差到了极致,双唇紧抿着,眼里情绪压抑,阴鸷又可怕。
其实兄弟四人里面,陆程安的脾气最好,沈放甚至也一度以为他是个没脾气的人,可是没想到,他情绪会这般低沉。
沈放舔了舔后槽牙,说“二哥,你现在的样子,比三哥还可怕。”
陆程安没回答。
沈放又说“不是已经解释清楚了么,怎么她还生气?大哥以前还说她全身上下挑不出一丝缺点,我看未必,她那性格,就不太好。”他自顾自地补充,“你看我家画水,就不这样,软绵绵的,我怎么欺负都行。”
“她不一样。”陆程安把车窗降下,从口袋里掏了包烟出来,夜风吹起他指尖烟雾,烟雾弥漫进他眼底,他嗓音粗嘎,道,“你把画水扔进季家试试,季君菱一个手指头就能把她弄死,你信不信?”
沈放“我信。”
“可这和这件事有什么联系吗?”
陆程安说“她现在面对季君菱都不会有一丝的脾气,你信吗?”
“……我信。”
“所以你真觉得,她在生气?”
“……没有,”沈放疑惑,“那她那样是什么意思?”
陆程安低头吸了口烟,从胸腔里吐了口浊气出来,他说“她是真的全身上下都挑不出一丝缺点,所以连生气都不会,她只不过是在很理智地分析我和她之间的关系,而她的分析结果是——”
他藏在晦暗的眼睛淬出寒意,
“——我只不过是她答应联姻的对象,仅此而已。”
他这句话几乎是从唇齿间一个个挤出来的,神情狠厉又阴冷。
沈放从没见过这样的陆程安,梁亦封冷是冷,但也从未有过这样让沈放惊起一阵汗栗的时候。
现在的陆程安,可怕程度几乎是十倍的梁亦封。
陆程安缓缓道“她朝夕凭什么觉得,我会心甘情愿地成为家族联姻的牺牲品?”
沈放揣着心肝,小心翼翼地问“所以二哥,你准备怎么办啊?”
“怎么办?”他嘴角冷冷地勾起一抹凛笑来,眼神里似乎是尸横遍野的占有欲,“她都已经是我的未婚妻了,怎么可能逃出我的手掌心?仅此而已——这辈子都别想仅此而已。”
正文 第23章 她千娇
这座城市夜晚灯火阑珊, 不夜城的霓虹灯点缀着喧嚣。
陆程安的话音落下没多久,沈放的手机响了起来。
放在中控台的手机屏幕亮起, 陆程安扫了眼, 是沈愿的来电,沈放观察着他的脸色,不太敢接。
陆程安“接吧,毕竟是你姐。”
沈放伸手, 准备按下接听键的时候,手机又归于沉寂了。
他也懒得回拨。
沉默几秒,他失笑道“当初沈愿说喜欢你, 我以为她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没想到她追你, 一追就是十年。你也真是冷血,一点儿机会都不给人家。”
陆程安神情寡冷“我和她不可能。”
“你以前那些女的,不也都没可能嘛, 你不也都和她们在一起了。”沈放漫不经心地勾唇调侃他。
陆程安闭了闭眼,伸手揉了揉眉骨。
再开口时,嗓音里有几分无力“你知道我有多后悔那些吗,要早知道是朝夕……”
要早知道是朝夕……
如果能够早点遇到朝夕,他绝对会一身清白地等她的。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提到过往, 满是风流韵事。
沈放自然是猜得到他话里的意思的, 他清了清嗓子, 转移话题, 道“不过哥,你和沈愿到底是什么时候遇到的,她怎么就喜欢上你了?”
陆程安说“那年梁老爷子七十大寿,你还记得吗?”
“记得啊,”沈放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不会吧哥,你连和她第一次见面的日子都记得,你该不会真的对她有想法了吧?”
他冷淡道“那天|朝夕也在。”
时间太久远,沈放已经记不太清了,可他隐隐约约地记得,自己从未在任何的公共场合见到过朝夕,他问“有吗?”
“嗯。”
关于那天,陆程安记得异常清晰。
他和朝夕在之前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所以脑海里有关于她的部分,他都清晰地记着。在没和她重逢的这些年,他与夜晚争锋相对的时候,都依靠着这些仅存的、残缺的记忆画面而艰难度过每一个深邃漆黑的无尽暗夜。
沈愿叫住他的时候,他余光就瞥到了躲进拐角处的酒红色裙摆,他原本以为是参加宴会的女眷,所以并不在意。
沈愿的表白和其他女生的表白也没什么两样。
欲拒还迎的眼神,以及话里的暧昧暗示。
他心不在焉地想朝夕到底什么时候会过来,大哥说了今天会带她一起过来的。想到这里,他唇角上扬,眼梢轻佻地挑起,桃花眼深情又浮荡。
沈愿以为他这个笑是同意的意思,打着胆子接着说“那,待会晚宴结束,我等你?”
她嗓音很轻,微微颤抖,泄露出紧张情绪。
陆程安回过神,他双手插兜,俯身上前,毫无征兆地拉近二人之间的距离。
女人神情羞赧,眼神发怯,又满载期待“好吗?”
“晚宴结束,我有事。”他脸上的笑意在他回神的时候就已收尽,男人的话直白又无情,“抱歉,沈……”
分明一分钟前她还自我介绍了,他却记不得她的名字,“沈小姐,我有未婚妻了。”
“你有未婚妻又怎么样?”沈愿不解,“你以前不是也有过很多的女朋友吗?”
陆程安直起身来,仍旧是那幅温温和和的模样,但看她的眼底,有几分寡冷意味“你也说了,是以前。”
“——现在,我的未婚妻和女朋友,只会是一个人。”
“抱歉,我先走了。”
他转身就走,任沈愿在后面怎么叫他,他也没回头。
陆程安伸手扯了扯领带,眼神充斥着不耐与厌恶。
不止是对她,更是对自己。
对他曾经处理男女关系时的随意态度。
转弯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朝夕——”
他脚步骤停。
顺着声音看去,就看到左边,一人穿着酒红色的长纱裙,头发虚拢在脑后,露肩裙,露出漂亮圆滑的肩膀,皮肤似雪白,在灯光照耀下,如珠玉般。
她扭头,碎发游荡着天鹅颈的优雅线条。
单一个侧脸就让身边的其他人惊艳。
陆程安刚想提步上前,身边突然有人叫他,“二哥,你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