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什么?”
陈清梦尖叫:“沈放,你疯了吗!”
沈放瞪了她一眼:“你给我闭嘴,我有让你留级吗?”
哦。
陈清梦乖乖闭嘴了。
其实和陈清梦打架的这人都,都不是什么好学生,平时也不上课,旷课是常有的事儿,谈恋爱、打架、逃学等等都做,学校一直不开除,是碍于他们父母的面子。
每个学校总有那么一些特殊群体,依靠着父母,傲娇蛮横、颐指气使、目中无人,总以为钱能够解决所有问题。
但沈放的背景太特殊了。
父亲这边不说,他母亲那边是世代经商的,南城最大的建筑公司恒业基建便是秦家的,而且秦家子嗣繁多,密布商圈。
比钱么,沈放真不觉得有人能比的赢他。
陈主任想,比起留级,还不如开除呢,还得多一年管着,真累。
但沈放不这么想,因为这群学生,巴不得开除早点离开学校,可他偏、不。
后来连校长都出来了。
沈放十分干脆,扔下一句话:“不按我说的做,那从现在开始,秦家不会给学校出一分赞助费。”
秦家每年给崇雅的赞助费高达八位数,这会儿,就是不答应,也得答应了。
见事情处理完毕,沈放带着陈清梦出了政教处。
陈清梦的母亲是沈放母亲的妹妹,都是秦家的小姐,她自然是幸免于难,但即便不是,沈放也不会真让她去留级。
好歹是自己亲妹妹。
即便口头上说着讨厌、烦人,到好歹是亲妹妹。
而且他了解陈清梦,这人和自己一样,护短。
她喜欢画水,所以绝对不会欺负画水。
而且陈清梦除了不学习,其他的表现上,就是个普通的学生,不逃课不旷课不谈恋爱不打架。
沈放出来之后,说:“给我滚回班里,写一万字检讨给我。”
陈清梦:“?”
沈放冷笑:“不写是吧?行,我给外公打个电话——”
“——哎,我写!”陈清梦制止道。
一群小辈里,除了沈放,其余所有人都十分害怕秦老爷子,陈清梦每次见到秦老爷子,都头皮发麻。
陈清梦咬牙:“不就是一万字检讨吗,我写!”
沈放脸上露出笑来。
他回到医务室的时候神色轻松,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沈放拿了张假条过来,带着画水出了校门,去医院了。
画水的脚就是崴了,也没多大的毛病,休息几天就能走。
就是错过了月考。
等她回到学校的时候,正好是周一。
陈清梦见到她回来,眼尾耷拉,十分没有生气地给画水一本作业本,“你终于回来了,画水。”
“这是什么?”画水接过来,翻开第一页,看到第一句话的时候,愣住了。
题目:检讨书。
第一句话是:我没想到我的爱情会给我的好朋友带来伤痛……
画水:“……”
怎么就有一种她也喜欢许星河的感觉呢?

第10章 工商银行
画水的脚没多大问题了,不过有句话叫伤筋动骨一百天,秦沁不放心,于是特意和班主任说了声,让班主任看着点儿画水。
于是,画水便拿着特赦金牌,不用参与大课间以及体育课这种需要在室外活动的课了。
时间很快,眨眼已是十一月月底。
期中考试结束之后,便是期末考试了。
因为时间太赶,学校便取消了月考,留出更多的时间给大家专心准备期末考试。
期末考是全市统考,学校对此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南城已下初雪,室外所见一切都是白绒绒的,白雪覆盖大地,整个世界都陷入纯白之中。
教室里开了暖气,画水趴在桌子上懒洋洋地做题。
前桌突然转过头来问她题目。
画水撇了眼陈清梦,她还在睡觉。
她压低了声音,小声给前桌解题。
解完之后,前桌恍然大悟,笑着说了声谢谢。
等他转过头去,一边趴着睡觉的陈清梦慢吞吞地抬起头来,她喝了口水,然后对画水说:“自从你考了年级第一之后,这个位置就热闹起来了,每天都有好多人找你问题。”
画水停下笔来,语气充满歉意道:“是不是我说话的声音太响,吵到你了?”
“没有。”陈清梦靠在椅背上,手伸进兜里掏了掏,掏出几颗糖来,放在画水的桌子上,她说,“我就怕你忙的没时间做自己的题了,画水儿,你要懂得拒绝。”
画水捏着糖纸,她拨了颗糖,扔进自己的嘴里,水果香瞬间洋溢整个口腔。
她咬的水果糖噼里啪啦作响,笑着说:“没关系的,我挺开心的。”
“这有什么开心的?”陈清梦觉得烦都要烦死了。
画水很认真地说:“认同感。”
十六岁的少女,从小镇来到大城市,所见所感让自己万分卑微,格格不入,她与这座光彩明亮的城市格格不入,与班里家世良好、才艺双全的人格格不入。
她需要认同感。
这份认同感不是自己对自己的认同,而是他人对自己的一份认同。
她和沈放不一样。
沈放从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因为他的出身和家世背景足够使得他睥睨大众,所以他行事作风独来独往,万事只求自己开心就好。
但画水不是。
她需要被大家认可,她想得到大家的认可。
少女的心,是万分敏感的。
陈清梦愣了愣。
许久之后,她说:“画水,你很好,真的,你非常、非常好。”
她语气认真,眼神专注,说话时目不转睛地盯着画水。
画水歪头笑了下,“嗯,谢谢你,清梦,真的谢谢你。”
南方的冷是湿冷,冷到骨子里的那种。
相比而言,北方的冷则是干冷,而且北方的冷,是一眼看得到头的冷,因为知道再过几分钟或者几十分钟,就会进到暖气房里。
有期盼,总归不会太坏。
画水很快就习惯了北方的室内暖气生活。
那天她洗完头,要拿吹风机吹的时候,沈放刚好打开房门,看到从浴室里走出来的画水,慢悠悠地说:“吹头发?”
画水说:“对呀。”
沈放唇角一勾,抬手往外指了指,说:“我教你一个快速吹干头发的方法啊,把头发擦干,然后去外面站两分钟,完了之后用梳子梳头发,能梳下一层霜来,再回屋,不到两分钟,头发就干了。”
画水懵了。
她拧着眉头认真地想了想他的提议是否可行,想到一半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笑声。
她仰头看向沈放。
只见他好看的桃花眼眼尾上挑,眼眸里抽出一丝一丝的笑意,神情散漫而又惬意,笑意松散,唇角上扬,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来。
“……”
画水这才知道,他这是在故意逗她。
好气哦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画水转身就走,身后的人含笑着说:“生气了?我跟你开玩笑的。画水儿?怎么,你沈放哥哥的话都不听了吗?”
画水停下脚步,背对着他。
她其实也没生气,但就是…… 不知道怎么回答。
声音软绵绵地:“没有生气。”
沈放单手插兜,身子斜倚在墙边,昏黄廊灯温柔地照在他清隽的脸上,他垂眸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
唇角带笑着说:“真的没生气?”
画水说:“没有的。”
她在原地想了想,转过头来,朝他歪了歪头,说:“不过沈放哥哥。”
“啊。”沈放漫不经心地应道。
画水说:“你能不能别骗我,因为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会相信的。”
沈放嘴角噙着的笑,突然僵住。
他觉得此刻的自己无论摆什么姿势都不对,做什么都不对、说什么都不对,就连笑都不太对劲。
整个人,浑身上下没一处对劲的。
他这是……被撩了?
不可能吧?不应该啊?
他又不是没见过女生,也不是没被女生撩过,但现在的感觉太诡异了,真的太诡异了。
沈放第一次,面对一个女生,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而且对方还是个未成年。
就是个未成年。
只是个未成年。
他竟然被一个未成年弄的浑身不得劲?
这他妈不应该啊?
这他妈到底哪里出了错啊?
不过幸好,他赶上考试周,在家待了两晚就回学校去了,等考试周结束,就是寒假。
大学的寒假比初高中的都要早。
他嫌在家无聊,便在寝室和同学玩了几天游戏。
后来大家都走了,他也回家了。
一到家,秦沁便说:“下午画水期末考试考完,你跟我一起去接她。”
沈放拍着肩膀上的雪,拒绝道:“外面太冷,不去。”
秦沁说:“你不去的话,晚饭怎么解决?”
沈放把衣服脱下,走到客厅,衣服随手扔在沙发上,他躺在沙发上拿出手机玩儿,闻言,蹙眉:“晚饭?你们不准备在家里吃晚饭?”
“对啊,画水这次考试大伤元气,我决定带她出去补补。”
“您怎么没给我补过?哪怕一次。”
“……”
“……”
秦沁和沈放大眼瞪小眼。
好半晌,秦沁语重心长地教导他:“身为男孩子,不要这么斤斤计较。”
沈放无语失笑。
秦沁走过来,踹了踹沈放翘着的脚,说:“所以,待会和我去接画水放假!”
沈放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看吧。”
“看什么?”
“我要是起得来,我就去,起不来,就算。”他说着,站起身,上楼。
秦沁在楼下大喊:“画水五点考完试,你调个四点半的闹钟,知道没?”
沈放抬起右手,晃了晃,声音散漫:“不知道。”
秦沁:“知道就好。”
“……”
沈放上床之后,一头埋进被子里。
房间安静了几分钟之后,突然,被子被人一把掀开。
沈放的手伸了出来,他抓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设了个四点二十的闹钟。
做完这件事之后,他无力地平躺在床上,眼神有点儿挫败,又有点儿的颓废。许久之后,他语气烦躁地吐了个:
“——草。”
沈放一觉睡的舒心。
醒来之后便开车带秦沁去崇雅接画水了,顺便把陈清梦也给接了过来。
上车之后,秦沁关心地问道她俩:“考得怎么样啊?发挥的还好吧?考试的时候不紧张吧?”
沈放:“……”
怎么就一普通的期末考试,愣是问出了高考的感觉。
而且他高考之后,秦沁问他的第一句话也是:“我们去哪儿吃饭庆祝一下你脱离苦海?”
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不过画水和陈清梦的回答是出乎意料的一致:“考得挺好的。”
沈放笑了:“什么叫考得挺好的?”
画水说:“都做出来了呀。”
陈清梦:“一个都没做出来。”
“……”
车厢内突然陷入一片安静之中。
沈放勾了勾唇角,他撇了眼后视镜,镜子里反射出后排坐着的画水的模样,干净清纯,神情乖巧。
沈放眼尾上翘,声音带笑着说:“你俩的考得挺好,不一样啊。”
陈清梦声音慵懒道:“还行吧,我发挥的挺正常的啊,一个都不会,我要是会了,那不就是超常发挥了嘛?”
“……”
画水眼眸转了转,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说话比较好。
而且说话……说什么?
说她也是正常发挥,估计还是年级第一……这样的话,实在是太欠打了。
不过幸好秦沁及时开口,说:“考试已经过了,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展望未来,憧憬以后。”
陈清梦重重地点了下头,无比认同道:“姨妈,你说的对!”
沈放伸手按了下后颈,舌尖抵了抵后槽牙,眼里闪过一丝笑:“展望过年要被外公臭骂一顿的未来吗?”
画水在后面瑟瑟发抖。
说真的,这样的话真的好欠打啊。
而且陈清梦看上去也是一副很想打他的样子哎!
她把手放在驾驶座座位的椅背上,伸手戳了戳沈放的手,小声说:“你不要说话,安全驾驶最重要。”
“……”
陈清梦原先还想打他一顿,结果听到画水这似暗示的话,忍不住笑了。
怎么这么可爱啊?
沈放也笑了。
恰好是红灯,他踩下刹车,车子在人行道前停下。
他偏过头,注意到她伸过来的手指,指尖粉嫩,指甲修剪干净整洁,上面还有小小的月牙,小小的一只手。
沈放也忍不住,伸指,食指与她的食指戳了戳。
似乎在完成什么对接任务似的。
小姑娘被这突如其来的接触给吓到,立马收回手,倒在椅子上。
沈放注意到她被惊吓到,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再上扬。
他清了清嗓子,漆黑的眼眸里藏着笑意,情绪晦涩难辨,但至少听上去是愉悦的:“是啊,安全最重要。”
他往后视镜看了眼,正好画水也在看后视镜,两个人的视线莫名地重合。
少女逃跑似的转移视线。
沈放愉悦地补充:“画水,别怕,你沈放哥哥,开车技术很好,保准让你安全。”
画水缩了缩脖子,声音轻轻地:“啊……嗯。”

作者有话要说:沈放:只是开车,真的只是这种车,我可没有说别的车,真的没有。

第11章 工商银行
画水出期末成绩那天,刚好沈岐伟从部队里回来。
他穿着一身常服,从他车里下来的还有警卫员反差萌大哥。
当天晚上,自然是一顿热闹家宴。
吃完饭后,几人坐在客厅沙发上聊天。
虽说是聊天,但主要还是沈岐伟问画水和沈放的近况。
画水是有问必答的,人长得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回答问题时眉眼认真专注,唇角始终翘起,牵起唇边淡淡梨涡。
小姑娘人乖、成绩好,虽然是从小城镇过来的,但这次的期末考试考了年级第一,着实不错。
沈岐伟自然是满意的。
不过在面对沈放的时候,沈岐伟是哪哪都不满意。
从坐姿开始数落,连沈放拿着手机聊个天也都数落一番,即便他这次期末考试是专业第一,沈岐伟也没有表现出一丝开心的神色出来。
沈放被数落的不耐烦了。
到底是少爷脾气,把手机放进兜里,起身就要走。
沈岐伟厉声叫住:“你去哪儿?”
沈放吊儿郎当地说:“既然您怎么看我都看不顺眼,那我就不入您的眼,成不?”
沈岐伟瞪他,“你给我坐下!”
“您非让我坐下做什么?”沈放也不太理解,反正他无论做什么,沈岐伟也看不顺眼他,那他走还不行吗?
沈岐伟说:“你给我坐下!”
沈放无奈地又倒回位置上去。
“给我坐好了。”看着沈放的坐姿,没骨头似的,懒懒散散地坐在那儿,沈岐伟又是不满。
沈放拧了拧眉。
他拍了拍裤脚,继而,调整了个特正儿八经的坐姿出来。
沈放穿着灰色的家居服,眉眼是遗传自秦沁的,但那脸的轮廓和唇鼻是遗传自沈岐伟的。
他的脸轮廓清冷俊逸,从侧面看上去,线条流畅,如工笔画出来一般。
此刻这样坐着,不说话,那混不吝的气息便少了大半。
沈岐伟满意了。
他转过头,又和秦沁说话了。
等到秦沁那边说完,又有电话找他。
忙了大半天终于结束,回来的时候看到沈放一本正经地坐在沙发上,有丝不解:“你坐这儿做什么?不回屋?”
沈放仰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两米远的沈首长。
他一时之间甚至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笑了下,又笑了下。
伸手按了按后颈,站起来,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唇角一勾,扯出个散漫笑意:“行,我回屋了。”
窗外大雪簌簌飘落,远处青山已披上千堆雪。
天色稀薄,阳光暗淡。
眨眼便是过年。
大年三十是秦沁、沈放和画水三个人过的。
沈岐伟不在家,他被邀请去看春节联欢晚会了。
也是那个时候,画水才意识到,沈岐伟的官到底有多大。
晚餐的时候,格外的安静。
这片是不允许燃放烟花的,室外太冷,平时出来玩乐的孩子们此刻都窝在家里,外面万籁阒寂,只闻冬风。
沈放嫌安静,走到客厅打开电视机。
这个时候的电视上,都是春节联欢晚会。
一片热闹祥和。
屋子里也算是多了点声音,没那么清冷了。
吃到一半的时候,沈放便要出门。
秦沁问他:“去哪儿,回来还爱我吗?”
“……”沈放抬眸看了秦沁一眼,他没情绪地淡笑一下,“妈,您能别总问这种问题吗?”
秦沁美眸怒瞪他:“我这可不是为了拉近我们母子之间的距离吗?这可是网络金句!去哪儿,和谁去,去干什么,什么时候回来,回来之后还爱我吗……你们小年轻不都爱这么玩儿吗?”
沈放垂了垂眸,他赫笑一声:“那估计是我老了。”
“……”
秦沁往他兜里塞了个红包,又从抽屉里拿了条黑色的围巾给他围上,声音如玄关处的昏黄灯光一般温柔:“外面冷,别冻着。”
围巾绕着沈放的脖子围了三圈,把他的口鼻都拢住。
他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眼尾上挑,滑出一个浮浪的笑意,声音闷闷的:“我去找梁三哥,他今儿个心情不太好,我和大哥二哥过去找他。”
秦沁拍了拍他的肩,也没再过问什么,说:“那你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画水光着脚站在秦沁的身边,她也说:“沈放哥哥,你要注意安全,嗯……早点回家。”
沈放藏在围巾下的唇角一勾,他说:“想要什么东西,我给你带回来。”
画水眼里闪过一道光来。
但那光稍纵即逝,犹如天边烟火。
她垂了垂眸,廊灯打在她鸦羽似的睫毛上,在她的眼睑处投下细细密密的阴影来,她的声音很轻:“我没有想要的东西。”
沈放抿了抿唇,他直觉她是有想要的东西的,但她不说。
他原本还想再追问几句,其实再问两三句就行,画水这人瞒不住事儿,尤其是在他的面前,更是不会说谎。
但梁亦封的电话突然响起,沈放蹙了蹙眉,连忙接起:“三哥,你们都到了?行,我马上过来,开车很快……”
沈放边接电话,边往外走,关门前,他顺着门缝往室内看了一眼。
画水穿着干净简单的衣服站在廊灯下。
红色针织衫与格子半身裙,少女的身形姣好,皮肤白皙,脸颊粉嫩,鹿眼清晰而又干净。
那双眼睛在廊灯的映照下,泛着温柔秋波,如同装了一整个秋日的温柔。
沈放脚步一滞。
耳边梁亦封冰冷的声音响起:“再过半小时我要是看不到你的人,你就别来了。”
“哎——”沈放的声音被同样冰冷的电话挂断声一同响起。
他来不及多想,也来不及犹豫,在雪夜中开车离去。
到了酒店之后,他到了楼上包厢,一打开门,就看到包厢里已经有一堆空酒杯。
沈放踢了下滑到脚边的酒杯,空酒杯翻滚的声音清脆,在室内响起。
注意到有人来了,包厢里的几个人抬头看了过来。
陆程安先开口说话:“沈大少爷,你可真让我们一阵好等啊?”
沈放嗤笑了声,他在沙发上坐下,“我总得和家里人吃完年夜饭不是?”
陆程安失笑地摇了摇头。
另一边的季洛甫和梁亦封始终没有说话,两个人低头喝着闷酒。灯光晦涩,看不清二人的神情,但只看到酒瓶一瓶接一瓶,空瓶在脚底堆积得越来越多。
沈放挑了下眉,问陆程安:“他俩这是怎么了?”
“还能是怎么?”陆程安轻松一笑,“为了女人呗。”
沈放了然地点点头。
但也无法理解。
他虽然从小到大追求者不断,但他从未对任何女生动过心。
也无法明白,感情这事到底有多伤人。
做不到感同身受,所以只能安静旁观。
陆程安不屑一笑:“不过就是个女人,搞得这把鬼样子。”那时的陆程安是南城赫赫有名的陆少,流连花丛无数,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没有动过真心的人,说话总归是少了点真情。
倏地,陆程安抬腿踹了沈放一下。
沈放斜睨他:“你找打?”
“别——大过年的,我可不打架,”陆程安双手放在脑后,他歪头朝沈放笑了下,温润如玉的声音缓缓响起,说:“沈放,二哥在这儿劝你一句话,别对一个女人动真心,你看你大哥三哥的下场,你要知道,你只要动心,那你就彻底没有心了。”
沈放蹙眉,不解地望着他。
陆程安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语气晦涩难辨,道:“你一旦动心,那你的心就彻底在她的身上了,哪里还有心做别的事儿呢?放儿,好好记住二哥的话,别为女人动心。”
包厢的灯光并不明亮,沈放坐在角落里,翘着二郎腿,语调松散,说:“二哥,你放心吧,我对女人可不感兴趣。”
陆程安笑了下,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结束的时候,季洛甫和梁亦封直接在酒店住下了。
陆程安还要回陆家老宅,他带了司机,也没必要考虑酒驾的事儿。
沈放是一口酒都没喝,直接开车回去了。
等红绿灯的时候,他看到不远处的投屏处在播放视频,海边烟花盛放,天空宛如白昼。
烟花盛放的时候,绚烂了一整个冬夜。
蓦地,沈放想起了画水了眼底的那道光。
像烟花一样璀璨。
他勾了勾唇,在绿灯亮起的刹那,踩下油门。
同一时间的沈家。
画水和秦沁看着电视,没一会儿她就发困了。
不知道为什么,近些年来这节目做的越发不好看,画水看的有点儿困了,秦沁也是。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表示回房睡觉吧。
画水洗了个澡,便躺进床上了。
她侧躺着,窗帘未拉,透过窗玻璃,她看到室外漆黑夜幕,月光如水,稀薄暗淡,雪花簌簌落下,万物苍茫。
在阒寂无声的夜晚,画水终于忍不住流下眼泪来了。
她好想家,好想奶奶,好想家里的一切。
晚上给奶奶打电话的时候,奶奶说家里都好,让她在这边好好学习,别记挂家里了。
可她怎么可能不记挂呢?
电话那边烟花爆竹声音噼里啪啦的,热闹至极。
画水擦着眼泪,在独自一人的夜晚,她终于可以哭了。
安静的房间里她压的低低的啜泣声响起,像是只小奶猫轻声呜咽一般,惹人心疼。
手机铃声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的。
画水整理好情绪,好半天才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接起。
她软绵绵的一声“喂”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那边少年清冷又不耐烦的声音顺着电流滋滋传来:“草,你怎么这么慢才接电话,快冻死我了。”
画水从床上爬起来,她茫然不已:“怎么了吗?”
“下楼。”沈放缠着牙,声音哆哆嗦嗦的,“我在楼下院子里。”
画水一把掀开被子,来不及穿鞋,她举着手机,小跑到阳台处,玻璃拉门一把拉开,室外凛冽寒风呼啸袭来。
但她来不及顾及这个,当时她的眼前只有在楼下院子里动的瑟瑟发抖的白衣少年。
少年见她俯视而下,挂了手机,走到她楼下,喊道:“下来。”
画水没应。
沈放蹙了蹙眉,加重语气:“下来。”
她如梦初醒,放下手机,转身回房穿好衣服,匆忙地跑到楼下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