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沈放吗?”陈清梦笑了下。
画水点点头。
陈清梦说:“你知道沈放在崇雅多有名吗?从初中开始就是学校的第一名,从来没有一次的失手,而且人长得还可以吧就,性格脾气就还行?而且最主要的是,他是这次的高考理科状元,人那寸照就贴在楼下的宣传栏里,我能不认识他嘛?”
语气有那么点儿认真,又有那么点儿的不屑与讥笑。
画水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说:“你不喜欢沈放呀,为什么呢?”
为什么呀,明天他这么优秀。
她刚和沈放接触的时候,他冷着脸,不说话,模样清冷孤傲,看上去十分的不好惹。
不过仔细想想,他这样优秀的天之骄子,脾气不好又如何呢?
当人的身上有千百个闪光点的时候,那么一点点的坏毛病也可以自然而然地得到谅解。
陈清梦觉得这小姑娘挺有意思的。
看上去一脸傻白甜的模样,站在讲台上的时候双手无措,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漆黑的眼珠子四处乱瞟,一副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的慌乱神情。
她以为就是个傻白甜。
结果人心里却通透的很。
一下子就分辨出来自己不喜欢沈放。
陈清梦手掌撑在桌子边沿,单腿抵着椅子腿,一个用力,椅子往后吊起,只两个椅子脚着地。
她晃着身子,语调悠闲道:“就这么和你说吧,整个崇雅的人都可以喜欢他,但我不行。”
画水:“为什么呀?”
陈清梦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她说:“我见过他穿开裆裤的样子,喜欢不了,而且他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你知道吧,特恶心,逢年过节家庭聚会,我俩都会拿出来比较,多恶心啊,多烦啊!”
画水瞪大了双眼:“你和他……”
“对,他是我表哥。”陈清梦有气无力道,“一个很烦很烦的表哥。”
画水惊了。
她竟然和沈放的表妹在一个班,还是同桌。
下午放学的时候,陈清梦背着包,似乎在赶时间似的:“画水啊,我先走一步啦,你知道回去的路的吧?”
画水慢吞吞地把课本放进书包里,点头:“知道的。”
陈清梦:“那行,我走啦,明天见。”
画水扬着笑脸:“明天见。”
画水的动作慢吞吞的,她一直都这样,以前在家也这样,也曾试图改过几次,但大概就是人的心性如此,很多东西,都是天生的、难更改。
等她出了教学楼之后,发现学校里没什么人了。
操场旁的篮球场上有零星几个人在打篮球,嬉笑声从远处传来,朦朦胧胧的,在空荡的校园里回声阵阵。
画水的手机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的。
手机是秦沁给的,一部很简单的触屏手机,据说是沈放上高三的时候用的手机。
虽然说是用了一年,但手机依然崭新。
大概是找个让她好接受的理由吧。
画水想。
来电人未知。
画水有点犹豫。
在她在接听与挂断两个中间纠结的时候,手机又趋于平静了。
画水松了一口气。
结果没走几步,手机又开始震动了。
画水停在樟树下,接起电话,轻声道:“喂,你好。”
“怎么才接电话?”那边的声音传来,清冽润朗,但似乎他的心情不好,语气里满是不爽燥意。
画水啊了声,是沈放。
她轻声细气地说:“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呀?”
他那边似乎很吵,有各种杂音顺着电流传过来。
“沈放,和女朋友打电话的?”
“就玩五分钟手机,还给女朋友打电话?”?
“还有两分钟就收手机了,沈放抓紧啊!”
“早上不还见过嘛,才几个小时就想了?”
几个男生在嬉笑打闹,揶揄着沈放。
画水的脸,没来由地一红。
没一会儿,就听到那边少年熟悉的声音:“就一小屁孩,什么女朋友?”
紧接着,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似乎找了个安静点的地方,声音散漫道:“放学了?”
画水说:“刚放。”
“回去的路还记得吧?”
“记得的。”
沈放说:“记得就行。”顿了顿,补充,“早点回家,别在外边贪玩,我妈今天回去会很晚,想吃什么和家里的阿姨说,知道没?”
画水:“知道的,沈放哥哥。”
她犹豫半秒,到底还是乖巧地叫他沈放哥哥。
沈放把这事儿交代完之后,干脆地挂了电话。
就在这个时候,哨声响起。
寝室内一片哀嚎:“又要下楼集合。”
“老子刚连上网啊!还没来得及干什么就集合了?”
“不是吧,我这电话也才刚接通啊!”
沈放无所谓地笑了下,他长手一伸,把手机扔给寝室长,穿好军训服下楼。
寝室长抱着一寝室的手机,走到沈放身边,戏谑道:“真和女朋友说话啊?就这么喜欢?”
沈放嗤笑一声,语气散漫,带着惯有的漫不经心。眉梢轻轻挑起,眼里带着点痞意,“我家的小孩子。”
“嗯?”
“小姑娘上学第一天,家里大人不在,只好我照顾着。”沈放望向不远处的天边,晚霞斜逸,他的声音散在空中。
寝室长听完他的话,理解为是家里的小妹妹,随即换上了一副“我懂的”的神情,拍了拍沈放的肩,刚想说我也有个妹妹,每天吵死了的时候,怀里紧抱着的一兜手机,哗的一下,做鸟兽散开。
于是,沈放就看到自己的手机,沿着最后一层楼梯翻滚下去。
最后,清脆的一声,掉进了楼梯转角的畚斗里。
和一堆辣条包装混在一起。
还有一只臭袜子。
沈放:“……”
寝室长:“……”
作者有话要说:沈放:。
没关系我有钱,我有十部平果手机,还有十部四星手机。
第6章 中国银行
崇雅不愧是省重点中学,虽说开学第一天没有上课,老师们也没布置任何作业,但第二天,就是无休止的课了,并且每一科都布置了作业。
画水接过前面的人传下来的试卷,对折,指腹捏了捏,使其平整。
她拿笔把自己的名字写上,便开始做题。
余光看到身边的陈清梦长手一伸,龙飞凤舞地在试卷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之后,随手一抓,把试卷塞进桌肚里。
画水:“???”
注意到画水的目光,陈清梦慢吞吞地转过来,然后,对画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画水这才想起来,她睡了一上午觉。
因为地理位置优越,坐在两个人前面的是两个人高马大的男生,脊背一挺,站在讲台上的老师便看不到画水和陈清梦到底在干什么了。
班主任问过画水要不要换位置,画水没有一丝犹豫就拒绝。
陈清梦听到这件事之后,伸手掐了下画水的手心,“你为什么不拒绝?”
画水记着黑板上的笔记,轻声细语地说:“因为我看得到黑板啊。”
陈清梦乐呵呵的,“我就当做你喜欢我,不愿意和我分开吧。”
画水抬眸,似乎被她的笑容给感染了,也忍不住咧嘴笑了下。
“不过,”陈清梦嚼着口香糖,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坐姿没个正形,语气散漫道:“我保证不会在你上课的时候打扰你。”
画水那时候以为她说这话是表明她也会认真上课的意思。
经过一上午的相处,画水明白了,陈清梦的意思是,我绝对不会认真上课的,但也不会打扰你上课。
崇雅中学是南城最好的中学,考进来的学生都是同龄中的佼佼者,画水满是疑惑地望向陈清梦,或许她初中成绩很好也说不定?
陈清梦刚从睡梦中醒来,揉了揉眼睛,说:“语文老师的催眠技术没有我初中老师的强。”
“……”
画水的脑子里出现了个小人,吧唧一下的给了她一掌。
或许她是天才学霸也不一定。
她再次找借口。
画水用笔头戳了戳腮帮,她问:“你不做吗?”
身边的同学都在做试卷了,此刻教室里安静的只能听到笔头滑过纸张的沙沙声音。
陈清梦半讥讽半不可思议地看向画水,“你看看我,”她指着她自己,“你觉得我像是会做试卷的人吗?”
为什么不像?
画水想说沈放看着比你还散漫、慵懒,可他还是省高考状元。
而且这是在崇雅。
我们是在崇雅的尖子班。
陈清梦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似乎是准备接着再睡一节课的样子,临睡前她说,“对不起啊画水,我是花钱进的崇雅。”
说完,她倒头就睡。
恰好上课铃声响了起来。
画水盯着陈清梦的发旋看了看,阳光耀眼,毫无阻拦地落在陈清梦放在桌子上的随身镜上,镜片光滑,将阳光反射进画水的眼底。
她被那亮刺的眼睛干涩,眯了眯眼,转头,认真听课。
一周的课很快结束。
放学的时候,画水在位置上收拾着东西。
身边的陈清梦欲言又止地看着画水。
画水注意到她的犹豫,抬起头,鹿眼清澈,唇角带笑着问她:“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吗?”
陈清梦讨好道:“你放学之后没事情吧?陪我去喝奶茶好不好?”
画水犹豫道:“可是……”
“今天放学比以前早了俩小时呢!”
“可是……”
“你没事的吧?”
“是……”
“那你就是答应咯?”
“但是……”
陈清梦拍案定板:“行了,就这么决定了!”
画水张了张嘴,她把书都塞进书包里,纠结了没多久,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好吧。”
陈清梦开心极了。
画水知道陈清梦不缺朋友。
这一个星期的相处下来,画水发现陈清梦的人缘极好,无论去到哪儿都有人和她热络地打招呼。
她想不明白,陈清梦为什么会找自己去喝奶茶。
思来想去,她的脑海里只剩下最后一个理由。
因为,
沈放吗?
画水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
脚步也轻飘飘的,像是踩在了云端上,嘴里像是含了一大口草莓味的棉花糖似的,甜味一丝一丝地在舌尖上蔓延。
没走几步,陈清梦说:“你带作业回家了吧?你待会就坐那儿做作业就行,不过如果你想看许星河,也没关系。”
画水从神游中抽了出来。
她第一次听说这个陌生的名字,有点儿懵:“谁?”
“许、星、河。”陈清梦一字一句,发音精准,字正腔圆地说,旋即又短促地笑了一下,“清梦压星河的星河。”
画水眨了眨眼,对上陈清梦眼含桃花的视线,一下子似乎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恰好这个时候手机在口袋里震了起来。
画水匆忙地接起电话。
来电人是,沈放哥哥。
陈清梦眼尖,语气揶揄:“沈放哥哥哟?”
画水没理她,接起电话。
沈放说话时夹带着风声和喇叭声,“你是不是放学了?”
画水点头,点完之后又发现两个人隔着电话,他看不到,于是补充:“刚放学。”
少女的声音软绵绵的,透过电流传过来,一时之间,沈放觉得周围的喧嚣声都渐远去。他伸手按了按后颈,说:“你在班里再待一会儿,我过来接你。”
他说完,脑海里就浮现出小姑娘在听到他这句话之后欣喜若狂的画面来,就连上楼的步伐都轻松了一些。
然而少女语气纠结道:“可是我不在学校了啊。”
沈放的笑卡在了喉咙里,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
他蹙了蹙眉:“你回家了?”
“还要一会儿。”画水说。
沈放就纳闷了,“你不在学校,也不回家,你干什么去了?”
他扶着楼梯,三步并作两步地跳下来,停在教学楼下面。
画水看了陈清梦一眼。
陈清梦说:“你就和他说,你跟我出去玩儿了,你有新伙伴了,不需要他了。”
画水点了点头,乖巧地说:“我和陈清梦在一起喝奶茶,你要过来吗?”
陈清梦:“???”
没一会儿,画水就挂了电话,她鹿眼弯起,像是两只小月牙似的,眼眸清澈,不含一丝杂质地看向陈清梦,“沈放哥哥说他一会儿就过来。”
陈清梦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捏了捏画水的脸颊,“你怎么这么乖呀?”
画水说没有呀,“我以前还打过架。”
陈清梦挑了下眉,小白兔还伸出爪子挠人了?她问道:“为什么打架啊?”
画水没说了。
她笑吟吟地看向不远处,说:“我们要去那家奶茶店吗?”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奶茶店外摆了一个实木花架,上面放了许多的盆栽,绿箩在阳光下泛着生机。
奶茶店是玻璃门和透明橱窗,晚霞暖光照在透明橱窗上,印出里面人的轮廓。
画水耳边响起陈清梦的声音,很轻很温柔:“他就是许星河。”
到了奶茶店门口,陈清梦叮嘱道:“待会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要打扰我看许星河就行。”
画水对吃的不太感兴趣,“我做试卷就行,不用吃东西的。”
陈清梦推开店门,“说好的我请你喝奶茶,你想喝什么都没关系的。”她边说话,视线边往许星河那儿扫去。
画水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点单的时候,那位许星河来到了柜台前,他带着个口罩,看不到下半张脸,但裸露出来的上半张脸,鼻梁挺直,眼尾狭长,眼里的情绪很淡,神情寡冷,声音低低的:“喝什么?”
陈清梦撑着下巴,说:“许同学,你有什么推荐的吗?”
许同学眼皮子都没抬,说了个招牌奶茶,陈清梦点点头说好啊我就喝那个,转过头,问画水:“你喝哪个?”
画水想说我不喝。
结果陈清梦点了点下巴:“哦,和我一样。”
画水:“……”
画水看了下标价,8块钱,她从口袋里掏出张零钱,放在柜台前,声音小小的:“我的。”
陈清梦把自己的钱压在她的上面,“不都说了我请客吗?拿回去!”
画水被陈清梦突如其来的一掌拍的手背火辣辣的,她颤了颤眼皮,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清冽润朗的声音来,
“把你的手给我收回去。”
画水惊喜地转身,看向身后。
沈放步调悠闲地走到她的面前,背脊笔挺,长身玉立。眼尾习惯性地上扬,神情慵懒地说:“把你的手收回去。”
陈清梦啧了声,“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她说着边收回了手。
画水缩回手,侧过身,在柜台和身子构成的狭小角落里看到自己手背通红的手。
沈放垂眸,撇过一眼。
少女的手娇小白皙,皮肤很薄,甚至能看到手背下的青筋。白皙的手背上莫名染了层极不自然的红晕。
沈放蹙了蹙眉,表情瞬间阴郁的跟泼了层墨似的。
他突然伸手,横亘在画水面前,掌心抵着柜台桌面,上半身前倾,从远处望去,似乎是半搂着画水。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画水,喉结微动,下颌线条利落流畅,往日慵懒带笑的桃花眼此刻眼眸深邃,压迫感十足地盯着画水,说:
“以后不经过我允许,少跟她出来玩。”
顿了顿,似乎觉得还不够,补充道:“画水,乖,听话。”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听个鸡儿。
沈放:???
连忙捂住他家小姑娘的耳朵。
转身指责可爱的小吱:这位阿姨,你别靠近我家小兔子,谢谢。
我:????你才大妈!我要一刀杀了你!
第7章 中国银行
沈放说话时刻意压低了声音,语气散漫,嗓音低沉,他的唇离她的耳朵那样的近,吐纳时的热气洋洋洒洒地铺在她的耳朵上。
惹得她耳朵通红。
可身旁的陈清梦却跳脚,“你这话什么意思?少跟我出来玩儿?我是洪水猛兽吗?”
沈放挑了挑眉,送给她一个“你说呢”的眼神。
画水卡在两个人中间,听着他们两兄妹一句比一句激情高昂的争吵声,最后,是许星河冷淡的一声:“奶茶好了。”
打断了两个人。
沈放一手拿起奶茶,一手拎着画水的书包带往外走。
陈清梦喊道:“你干嘛?”
“回家。”沈放懒洋洋地回。
出了奶茶店,画水捧着杯奶茶和沈放并肩走着。
晚风轻轻,吹的树叶簌簌作响,大自然的声音格外动人。
画水嚼着柔软又有弹性的珍珠,脚步欢快。
沈放突然说:“你和陈清梦怎么认识的?”
画水使劲把珍珠咽下去,回他:“我和她是同桌。”
奶茶味香浓醇厚,珍珠在口腔里被碾碎,她匆忙下咽,使得奶茶从唇边溢了一点儿出来,乳白色的液体在唇瓣上流动,她察觉到,连忙伸出粉嫩的舌尖轻轻地舔了下唇瓣。
沈放下意识地也舔了舔唇。
等到意识到自己这个荒唐举动之后,他面不改色地转移视线。
在看不到的地方,他目光十分狼狈。
似乎有点儿……
不太对啊。
画水说完之后,没得到回应,她仰着头,说:“怎么了嘛?”
沈放伸手掐了下脖子后颈,意识回笼,唇角一勾,不咸不淡地说:“如果可以,换个位置吧,你和她在一起,我不太放心。”
画水茫然地望着他。
沈放解释道:“你和她同桌好几天了是吧?你大概了解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吧?”
不学无术、不求上进、不思进取、贪图玩乐等等等等的贬义词都可以用在陈清梦的身上。
整个就是一不良少女。
画水似乎也想到了这些,她耷拉着脑袋,瞬间,整个人没了生气,蔫了吧唧的,“可是她人挺好的。”
小姑娘想的挺简单的,陈清梦虽然不是个好学生,但她对自己挺好的、从来不会影响自己学习、会和自己分享好吃的好玩的。
多好的同桌啊!
除了不爱学习,简直没有任何毛病。
沈放扯了扯嘴角,“行吧,你要是喜欢和她同桌,就和她同桌。”
画水立即喜笑颜开了。
“但是,”沈放补充,“你和她出去玩,必须提前和我说一声,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和她出去。”
画水问:“给你发消息就行了吗?”
沈放摇头:“给我打电话。”
“可是你要是在上课呢?”
“我可以为了你逃课。”到底是没正形惯了,说个两三句,语气就不太正经起来。
其实沈放平时也没有这样。
他不太喜欢和女生相处,太吵太烦太作。
但画水给他的感觉太奇怪。
要怎么说?
看惯了山珍海味,见到粗茶淡饭,觉得新奇。
所以忍不住逗弄她。
看她脸红害羞的模样。
沈放暂且这般定义。
哪成想到,这会儿小姑娘不脸红了。
画水拉了拉书包的肩带,语气平平:“那多不好。”
之前她对于沈放的认识还有点儿模糊不清,但到了今天,她算是摸了个大概,——一个成绩好家世好对她也挺关心但就是不太正经的二世祖。
沈放舔了舔后槽牙,更恶劣更戏谑的话都打了一肚子草稿了,可余光瞥见她一身校服,突然想起来,他妈的还是个未成年?
沈放……你做个人吧。
他揉了揉眉心,说:“反正,你给我打电话,我要是没接,另算。”
家里静悄悄的。
秦沁昨天就出去旅游了,去欧洲,大概十天。沈歧伟据说要到年底才回来,也待不了多久,估计就半个月的样子。
所以这周末以及下周末,家里只有沈放和画水两个人在。
一进家门,沈放手机就响了。
他边接电话边上楼,走之前伸手揉了揉画水的头发。
她今天找不到皮筋,于是就没扎头发。
沈放的手很大,揉的力度十分夸张。
把她的头发揉的特乱。
画水偏过头看到玄关处镜子里的自己。
头发乱糟糟的,像个小疯子。
她没来由地笑了下。
笑到一半,接触到镜子里自己一脸傻笑的模样。
默默地瞪了瞪自己。
快速地换好鞋,跑上楼,回房做作业去了。
画水的房间和沈放的房间就隔了一堵墙。
阳台门开着,暖风送了进来。
隔壁房间的游戏声音也传了进来。
还夹杂着陌生人说话的声音。
最明显的还是沈放的声音。
夹带着笑意,低低沉沉的,偶尔还会骂几句脏话,声音好听雅致。
画水就在这样的环境中,认真地写着作业。
写完一张物理试卷之后,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蓦地,房子里响起沉闷的一声。
画水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隔了几秒,咚咚咚的闷声传来。
画水眨了眨眼,是面前的墙壁。
“喂——”他嗓音悠长,语调懒散,从阳台那边传来,“吃晚饭。”
画水看了眼桌子上的闹钟。
已经是晚上六点四十了。
她放下笔,把做好的作业放在一边,没做的作业放在另一边,扣上笔帽,脚步匆匆地跑到门边,拉开门,眼前一片阴影覆盖住自己。
沈放似乎是说完话就出来了,站在她的门外,单手抄兜,侧身倚靠在门栏上,身形懒散悠闲,神情慵懒,垂着眼眸,嘴角带着微微笑意,“不饿吗?”
画水揉了揉肚子,“还好。”
沈放踩着楼梯,一步一步下楼,因为打了两个多小时的游戏,导致他的嗓音有些沙哑,说起话来低低沉沉的,“我都饿死了,你中午吃了什么?”
画水有些奇怪他是怎么从“饿死了”就转移到“你中午吃了什么”,话题转移得太快。
但她还是如实回答:“吃饭了。”
“番茄炒蛋,肥牛金针菇。”
沈放打开门,拿过外卖,他穿着灰色的家居服,光着脚踩在地板上,室内灯光是暖色调的,打在他的身上,给他增添了几分柔和。
他边拆外卖边说:“吃的还挺好。”
画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连忙说:“学校的餐费是开学就交了的,随便吃的,钱已经……付过了的,我没有乱花钱,真的。”
沈放拿碗的动作一滞。
他扭过头,看到坐在餐厅里的画水。
她背对着他,低垂着脑袋,穿着白色的校服没换,昏黄灯光落在她的身上,多了层光圈,使得她整个人都格外的毛茸茸的。
真的是只……小兔子啊。
小兔子的语气很丧,还带了那么点儿的认真与急切。
沈放觉得自己的心上像是多了把锤子。
她每说一句话,那个锤子就往他的心上敲一下。
敲的他心里有万般情绪涌了上来。
他没想到自己不经意间的一句话,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十六七岁的少女,敏感而又脆弱。
无意间的一句话,便在她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沈放放轻脚步,走了过来。
他把碗筷放在她的面前,陶瓷碗和大理石餐桌桌面相碰,发出不轻不重的清脆声响。
画水低着脑袋,慢吞吞地拿过筷子:“谢谢。”
全程没看抬头。
扒拉着碗里的饭,也没夹多少菜。
沈放拉了条椅子,在她身边坐下。
看她这幅小心翼翼的模样,他仰着头,盯着餐桌上的吊灯发了会儿呆。
灯光明亮炽烈,照的他双眼发酸。
他阂了阖眼眸,再睁开时,眼里一片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