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水坐在小板凳上拨着葡萄吃, 葡萄甜软可口,汁液醇厚,在唇齿里迸发出甜味来。
她说:“查成绩前一天回去。”
沈放转回身, 拉了条椅子,在她面前坐下,“查成绩前一天?”他翻了翻手机, “下周三?”
画水囫囵点头:“是的吧。”
沈放说:“太晚了。”
“啊?”画水疑惑, “可我回去…… 也没什么事儿干啊?”
沈放哧笑,“回去接电话去。”
画水急忙把嘴里的葡萄咽了下去, 困惑不已:“接什么电话?”
沈放见她吃了一串葡萄, 喉咙也忍不住发痒, 从她手里抠了几颗过来,送进自己嘴里。
嘴里爆发出一股清甜。
怪不得她吃的这么香。
他边吃边说:“下周三出成绩?大概下周一的时候就会有人给家里打电话问你去哪个学校、愿不愿意去他们学校,这是给你打的电话,你不接,谁接?”
见画水还是一头雾水,沈放耐着性子给她解释,“高校为了抢各省市的高考状元,都会提前和各个学校打好关系、要到年级前几的联系方式,等成绩快出来了,就打电话询问是否过去他们学校读书,当然,他们会开出一系列较为优渥的条件的。毕竟在抢状元嘛!”
画水听明白了。
但她才回家待了没几天,一时之间也并不是很想回去。
沈放见她踟蹰着,也不急。
慢悠悠地吃着葡萄。
没一会儿,一盆葡萄都被他吃完了。
沈放看向画水:“没了。”
画水体贴道:“你还想吃吗?我给你洗一点出来。”
沈放今天一大早起来就买了机票过来的,飞机餐不好吃,到底是大少爷,嘴挑得很。
所以这盆葡萄,算是他今天的第一餐了。
原本他是不饿的,奔波了一天了,胃感觉不到饿,但拿着葡萄垫吧了点肚子之后发现,有点饿了。
沈放一点都不客气地说:“煮碗面,成吧?”
画水:“……”
她抬头看了眼钟表,“现在是下午四点十五分。”
沈放跟没骨头似的倒在椅子上,“所以呢?”
画水好声好气地说:“哪有这么早就吃主食的呀,你这么快就饿了吗?”
沈放:“对,我饿了。”
画水:“为什么呀?”
听到她这句话,沈放笑了,“饿了就是饿了,哪里还有什么为什么?”
画水犹豫了下,“奶奶去买菜了,等奶奶买完回来,我就烧饭给你吃好不好?”她好脾气地和他打商量,“现在吃实在是太早了,而且你现在吃了,晚上一定会饿的,我家里又没有零食,所以你再等一会儿好不好?”
沈放看着她这样安静从容的神情,眼里含着笑,“你这话说的,我晚上是要住你家了?”
“要不然呢?”画水愣住,她眨了眨眼,“你都到这里了,为什么不住我家呀?还是说你另有安排?”
沈放:“没安排。”
画水:“那……住这里吧,”她抿了抿唇,虽然很不好意思说这些话,但是好歹她在沈家住了两年,邀请沈放在自己家住,并不失礼,“我家确实比你家简陋些,但还算得上是干净,你要是不嫌弃,就在这儿住一晚吧。”
沈放等的就是这句话,但又有后顾之忧:“你家几个房间?”
画水:“就四个房间啊。我一个,奶奶一个,爸妈一个,还剩一个客房。”
那这个客房就是属于他的了是吧?
没多余的房间了啊!
得到想要的答案之后,沈放整个人都松懈下来了。
他靠在椅子上,挥了挥手,说:“去洗葡萄吧。”
画水轻轻地“哎”了声,跑到院子里洗葡萄去了。
她刚打开水龙头,屋子里的人就走了出来,画水以为他在催自己,忙不迭说:“很快就洗好的,你在屋子里等一下。”
沈放双手插兜,靠在门上,脸上挂着松散的笑。
沈放:“我想了想,让你一个女生帮我干活,影响不太好啊。”
“所以……”画水迟疑着把装满葡萄的篮子递给沈放,“你来洗吗?可是我是主人,你是客人,哪有让客人动手的啊!”她自己也觉得不好!于是又立马收回手。
沈放被噎了下,他轻飘飘地看着她,面无表情地说:“我来混个眼神助攻,没别的意思,你想多了。”
“……”
“……”
画水弯腰洗着葡萄,正是傍晚太阳落山时分,阳光金灿灿地铺在她的身上,照的她全身像是晕染了一层光圈似的,暖融融的。
沈放低头垂眸,目光被这溶溶日光染上几分温柔。
打破这片刻温柔与寂静的是院子外的喇叭声,刺耳尖锐。
画水和沈放一头抬起头看了过去。
蓝色的出租车停在院子外,后座车门被人从里打开,有人从车里下来,下车之后,左右看看,对上画水的视线之后,眼睛亮的跟什么似的。
是陈洲。
因为沈放的到来而满脑子欣喜的画水,都快要忘了陈洲的存在了。
陈洲快速地给出租车司机钱,然后快步地跑到画水面前,先和沈放问了声好,之后看着画水,脸上笑意灿烂:“幸好你家离马路近,要不然我也没那么容易就找到。”
其实如果他要是不追求自己,画水对他还是蛮有好感的。
长得好看,举止得体,家境良好,这么好的男生啊……而且还千里迢迢地来找自己。
但是,没有如果。
画水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软软的一把嗓子漾着笑意和陈洲打招呼:“你来啦。”
陈洲说:“是啊,我来了。”
他垂下眼眸,声音温柔地堪比此时暖橙色的光,“我来找你来了。”
一旁的沈放眼尾冷冷地吊着,听到陈洲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冷笑了一下:怎么,这他妈就在他眼前演起了偶像剧?
当他是死的吗!!!
沈放轻咳了声,打断道:“不好意思,打断一下。”
语气里没有一点的歉意,还有点冲:“你来干什么?”
陈洲讶异:“不是学长你给我提的建议吗?”
沈放的第一反应是放屁,可等他反应过来,好像确实是他提的……什么当面表白这些乱七八糟的……
沈放:“……”
陈洲问:“学长你怎么会在这儿啊?”
沈放扯出一个人畜无害地笑来:“我来旅游。”
陈洲很意外:“你昨天没和我说啊。”
沈放:“临时想过来的。”
就连沈放自己都没有想到,会大老远地跑过来。
飞机快要落地的时候,他看着窗外耀眼天光,心底有个声音响起,问他:沈放,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沈放心乱如麻,他的脸上露出痛苦与纠结神色。
头等舱的空姐温柔体贴的声音响起:“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沈放脑袋一钝,问她:“我是不是疯了?”
空姐:“……”
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在干什么的沈放轻笑了下,摆摆手,说:“没什么。”
即便到现在,此刻,沈放依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向来理智而又透彻,对于人生有着清晰的规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做什么、要做什么,但现在是真的茫然。
是的,桀骜不驯的沈家大少爷,人生中第一次出现了茫然这个词。
……
……
陈洲原本是想表白的,但一见沈放在,于是把这事儿往后推了推。
他拉着画水,说:“你明天有时间吗,我想在这边玩玩,你能陪我吗?”话语里满是小心翼翼。
画水抬头,正对上他的双眼,里面写满了紧张与不安。
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回他,而是看向沈放。
沈放被她这动作搞得心情好了很多,他哧笑道:“看我做什么,你自己的事儿,还要问我?”
画水犹豫了会儿,刚想要点头答应陈洲的时候,身边的沈放突然自言自语似的说了起来:“我还是第一次来这边,也挺想玩玩的。”
画水:“……”
她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了。
左右为难之际,陈洲好脾气地建议,说:“要不,学长和我们一起吧?”
画水满含期望地看着沈放。
她是很难把拒绝说出口的人,尤其是当面,所以陈洲让她带他去玩儿,画水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而且人还特意跑过来,虽然说是旅游,但她怎么会不知道,他到底是旅游还是来找她的呢?
沈放看着她湿漉漉的目光,被夕阳染上几分残晕。
他漆黑幽深的眼眸沉了沉,倏地,咧嘴一笑:“行啊。”
画水松了一口气。
沈放将她这些小动作收于眼底,忍不住笑了笑。
余光接触到陈洲,他蹙了蹙眉,问道:“你站这儿干什么?”
陈洲踟蹰:“那个……”
沈放看了下腕表,问着画水:“你们这儿公交车什么时候停的啊?”
画水说:“五点半吧。”
沈放吃惊道:“现在都五点多了,”他抬眸,眼神友善地看向陈洲,“你是不是该回宾馆休息一下了?”
陈洲挠了挠头,“公交车这么早就停的么?”
画水点头:“是的呀。”
陈洲犹豫片刻,心想反正她都答应明天一起玩儿了,自己也没必要这么着急,咬了咬牙,打算离开:“那画水……我走了?”
画水笑脸相送:“再见呀。”
陈洲往外走了几步,意识到不对,转头看向沈放:“学长,您不走吗?”
沈放学长笑眯眯地,语气颇为友好道:“哦,我住这儿。”
陈洲:“?”
沈放啧了声,“你这是什么表情?”
陈洲:“学长你为什么住这里啊?”
沈放答非所问:“因为我不是画水的学长。”
陈洲被他的话整的一头雾水。
就听到沈放慢悠悠地,眼梢带笑地说:“画水,来,叫一声。”
画水:“……”
没听到她出声,沈放不满地盯着她,好声好气地诱导她:“乖,叫一声,平时是怎么叫我的?”
画水实在是不明白他明明做事那么成熟稳重,怎么有的时候还是这样、这样的幼稚。
真的好幼稚好幼稚好幼稚啊。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乖乖地叫他,
“——沈放哥哥。”
沈放开心了:“——哎。”

第22章 建设银行
晚上睡觉的时候,沈放到了楼上客房。
画水家的房子一共有两层, 一楼是画水奶奶和她爸妈的房间, 二楼是画水的房间和一间空出来的房间。
房子简陋, 房间里除了一张床,只有一根衣架, 但胜在干净。
画水给沈放铺床的时候, 沈放靠在窗边看风景。
初夏夜晚, 窗外繁星闪烁,不远处是幽幽山脉, 月色如水, 洒在荷塘上泛着层层波光。
“铺好啦。”半晌, 画水软软的声音响起。
沈放收回视线, 懒懒地应:“嗯。”
画水:“那我回房了, 你有事叫我哦。”
沈放眼眸低垂,看不清神色,只在她快要走出房间的时候喊住她:“明天你准备带他去哪儿玩?”
画水皱了皱鼻子, 她纠正道:“我是带你们去玩儿。”
沈放好笑地顺着她的话说,“好,那你准备带我们去哪儿玩?”
“附近有个古镇, 可以带你们去转转。”
沈放等了半天, 也没听到后话,问她:“没了?”
画水歪了歪头, “没有了呀。”
沈放意味不明的笑了下。
笑的画水心里发麻。
她小心翼翼地问他:“怎么了?”
沈放突地抬起头, 漆黑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画水, 眼神直白而又赤裸,嗓音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明天无论陈洲说什么,都别答应他。”
画水斟酌了会儿,不确定地问他:“是……表白吗?”
沈放愣了下。
然后展颜一笑,“你什么都知道。”
她一直都太乖太安静了,所以沈放在很多时候都以为她是人畜无害的小白兔,也忘了小白兔曾经生活在一个看不到希望和未来的世界里,为了爬出这个世界,付出过那么、那么多的努力。
她出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见到过这个社会最常见的不堪一面,并且深受其害。
拥有过这样经历的女孩子,心思自然比常人敏感百倍。
自然也能察觉得到,旁人对她的感情。
但她身上的气质又太干净了,干净而又透彻,通透而又单纯。
画水微微垂下脑袋来,声音里带了点沮丧与颓废:“我宁愿什么都不知道。”她叹了口气,双肩塌了下来。
沈放笑笑。
他走上前来,室内的灯光被他的身子挡住,沉沉的影子罩住画水的身子,画水的眼睫微颤,她慌乱地抬起头,“沈放哥哥……”
“嗯。”沈放气音短促,应她。
两个人的距离那样的近,他俯身,双眼与她的平视。
近的他能看清她的瞳孔颜色,是干净而又通透的琥珀色,此时眼里充满慌乱神色。
沈放短促地一声浅笑,之后,说:“没事儿,凡事有你沈放哥哥在,不要怕。”
画水瞳孔骤缩,她万分惊讶地看着他。
沈放挑了挑眉:“怎么,不相信我?”
画水摇头,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我相信你。”
如果连你也不相信,那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值得我信赖的呢?
沈放满意地笑了,他的笑容松散,带着惯有的漫不经心,他突然直起腰,插在口袋里的手伸了出来,放在她的头顶,动作很轻、很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乖,我到这儿来,就是为了给你撑腰来的。”
顿了顿,他补充,
“所以别怕,万事有你沈放哥哥在。”
沈放洗完澡刚躺在床上,手机就响了。
他边擦着头发边接起电话。
手机一放在耳边,陆程安撕心裂肺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沈放!你丫的在玩什么?”
向来温文尔雅的陆家二公子,难得这么生气。
沈放心情颇好,语调松散地说:“我在锦市玩儿,玩什么?——就玩呗。”
那边似乎还有人在,劝陆程安说:“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别问有的没的。”
沈放听出了那是梁亦封的声音,嘴角的笑霎时僵住,“你和三哥在一块儿?”
陆程安稳了稳心神,点头:“今天有点事儿,原本是要找你的,结果公司里的人说你一天没来,连续给你打了三个电话也没接,所以直接联系了三哥让他来处理事情了。”
沈放的印象里,没接到陆程安的电话。
估计是在飞机上的时候,他打来的。沈放上飞机向来是把手机关机的,所以没接到陆程安的电话。
公司的事,基本上陆程安一个人也能解决,所以沈放来的时候也很放心。但万万没想到陆程安让梁亦封到公司处理事情了,这么说来,事儿并不轻松。
沈放蹙了蹙眉:“公司发生什么事了?”
陆程安的语气里尽显疲惫:“一点小事,现在已经处理好了。”他顿了顿,“——不过你怎么去锦市了?”
听陆程安的语气,确实是已经解决好事情了,所以有时间特意打电话来骂沈放了。
沈放想了想,说:“过来有点事儿。”
陆程安:“什么事儿?”
沈放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脑子一头热就跑到这里来了,反正等他清醒的时候,自己都已经在这里了。
他抿了抿唇,突然眼眸带笑,戏谑道:“你非得问这么清楚干什么?我又不是你老婆,你对我占有欲这么强,老实承认,你是不是对我偷偷地动心了?”
“……”
陆程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被气笑:“等你的胸有G罩杯的时候,再来对我说这些话吧。”
沈放哇哇哇地叫个不停,语调格外的不正经,“二哥,你这人满脑子坏坏的想法哦。”
陆程安会心一笑:“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就在两个人耍嘴皮子的时候,冷不丁的一个声音插了进来,“说够了没?”
“……”
“……”
两个人同时闭嘴。
梁亦封冷冷的声音从那边传来,“沈放,我不管你去那儿到底是干什么的,后天早上,我要在公司里看到你。”
沈放企图再争些时间:“我才刚到这里,三哥。”
陆程安直接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在梁亦封的桌子上。
梁亦封低垂着眼眸,脸上没有任何情绪,说:“在其位谋其事,沈放,这是你的责任。”
沈放也垂下眼来,温柔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在他的眼睑处投下一片细细密密的阴影。
他的神情晦涩难辨,而后面梁亦封的话又使得他沉下脸来,“你去那里,我不过问,公司的事,我暂时过来负责,我给你两天的时间,解决好,就回来,如果不回来,那么以后也不要再回来了。如果连什么是责任都不知道,那我认为,你无法胜任这个职位,你说是吗?”
空气静默,连呼吸声都听不真切。
好一会儿后,沈放喉结上下滑动,他点头,说:“三哥,你说的对,我后天就会回来。”
梁亦封勾了勾唇,“好,睡吧。”
“嗯。”沈放挂了电话。
他伸手挂掉房间里唯一一盏灯,平躺在床上,看到窗外盛夏星空璀璨闪烁,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样明晰闪耀的星空。
他的心底平静了许多。
在沉静的月色中,他很轻、很轻的叹了一口气。
后天就回去吧。
他的眼皮子越来越沉,许是今天行程匆忙,导致他现在心神疲惫,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他心里有个想法冒了出来。
后天就……带她一起回去吧。
飞机上能带宠物的吧?
小白兔…… 应该可以的……
这么想着,他嘴角就滑出了丝丝点点的笑出来。
隔天一大清早,陈洲就在画水家了。
沈放起的晚,一下楼,就看到坐在楼下客厅里捧着一碗粥,眉眼专注带笑地和画水说话的陈洲。
那场面,真的是怎么看怎么刺眼。
沈大公子一大清早的心就被一块大石头给堵住了,他走过去,说:“聊什么呢,聊的这么开心?”
听到他的声音,画水回头看了过来。
她诧异道:“你这么早就起来了吗?”
沈放在她边上坐下,看到桌子上还有一碗粥放着,他左右看看,不答反问:“奶奶呢?”
画水说:“去田里啦。”她指了指那碗粥,说,“这是给你盛的,现在应该晾凉了。”
沈大少爷堵在心里的那颗大石头,啪的一下,被踢走了。
他单手拿过那碗粥,拿着勺子舀了口,放进嘴里,温度不冷不烫,刚刚好。
他吃了几口,突然抬头看向陈洲:“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
陈洲昨晚回去怎么想怎么不对,他觉得沈放学长最自己的态度,并不好,而且,隐隐地,还有一股敌意在。
为此,他还仔仔细细地把他和沈放学长的聊天记录看了几遍。
聊天的时候,感觉到沈放学长还是蛮好的,也给他提了建议。
但白天的相处下来,他就觉得,沈放的每一个字都很冲,都充斥着不爽不爽非常不爽。
陈洲认真地回想了下,暗自分析了好多遍。
最后,所有的可能都指向一个方向,那就是,
——沈放是不是,也,喜欢画水?
陈洲心里装着事儿,回答问题的时候也格外的认真,认真地揣摩着沈放的神色,他说:“我在陌生的地方不太容易睡着。”
沈放冷哼:“所以呢?”
陈洲说:“画水昨晚和我说,明天和学长来接我,但我觉得,太麻烦您了,还是我直接过来比较好。”
沈放:“你也知道麻烦。”
这会儿不止陈洲了,就连画水也感受到了沈放的满满怒意。
以至于她在桌子底下,伸手拉了拉沈放的衣角,用眼神询问他——干啥呢?
沈放伸手,把衣角从她的手中解救回来。
为了不让她继续用眼神干预自己的行为,下一秒,
他捧着碗,往边上挪了个位置。
画水:“……”
画水:“?”
陈洲沉了沉心,好脾气地问沈放:“学长,我哪里招惹你了吗?”
沈放漫不经心地说:“没啊。”
陈洲:“但是我总觉得,你对我的态度…… 似乎不怎么友好。”
沈放挑了挑眉:“你说错了。”
他抽了张纸,擦了擦嘴,双手放在桌子上,气定神闲地补充道:“去掉似乎那两个字。”
沈放嘴角往上一勾,“我对你的态度,确实不怎么友好。”
即便是有着良好教养的陈洲,在此时都无法保持脸色的平稳,他眼神一晃,问道:“是因为画水吗?”
沈放笑了笑:“你觉得呢?”
陈洲直视着沈放,语气很坚定地说:“学长,原来你也喜欢画水啊。”
陈洲的这几个字,犹如炸弹一般砸在画水的头上,砸的她天旋地转,方寸尽失,她手忙脚乱的看着陈洲,又看向沈放,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但在混浊茫然之际,她能够清晰地听清自己的心跳如擂鼓般。
砰——
砰砰——
砰砰砰——
巨烈、快速。
像是跑了一次万里长跑一般。
再努力使它冷静,都无法改变半分。

第23章 建设银行
画水带陈洲和沈放去的地方是隔壁古镇,原本就是一条老街, 后来政府扶持, 投资了十几个亿翻新改造, 建了个古镇。
路上,是沈放开车带他们过去的。
车载音乐缓缓响起, 车内的氛围似轻快又似焦灼, 谁都没有说话。
沈放的脸上依然端着散漫的笑, 眼神松散,除他以外的两个人, 神情都不太好。
到底是见的世面太少, 所以无法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陈洲说完之后才发现自己用了一个很玄妙的词, ——也。从侧面说明了自己是喜欢画水的。喜欢会让人胆怯, 尤其是画水涨红的脸颊与稍显愤怒的双眼, 令向来自信的陈洲心生惧意。
而画水是尴尬,激动,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期盼。
她感受到, 那一刻的自己,心里是有那么一点点期盼的,对沈放的回答。
只可惜, 沈放的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眼眸带笑, 嘴角噙着轻松而又散漫的笑。
她错过了沈放在听到陈洲那句话时眼里闪过的一丝慌乱无措,也错过了沈放双手紧握成拳的时刻。
所以她现在, 非常、非常、非常的尴尬。
没一会儿, 沈放开口:“往哪儿走?”
画水神游出去, 没听到他的话。
沈放撇了她一眼,伸手敲了下前面的挡风玻璃,吓得画水差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她以为他发现了自己对他动了心思,于是满是警惕地看着他:“怎么了?”
沈放朝前边抬了抬下巴:“哪条路?”
画水意识到是自己多想了之后,小小的懊恼了下,随即快速地指了指:“那条,一直往前开就行。”
沈放嗤笑了声:“你今天……”
画水全身汗毛竖起,“我今天怎么了?”
沈放说:“看上去呆呆的。”
“……”
画水面无表情地,扭过头去,对着车窗,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就好气。
没一会儿就到了古镇,殊不知今天古镇格外热闹。
停车场已经没有空位,最后车子被停在附近的一个村子上,三个人徒步过去。沿路走来的时候,听到身边的路人在讨论东西,声音很大,传到他们的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