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门外站着两个人,陆宴迟敛起嘴角的笑,语调清冷:“怎么了?”
岑岁:“你在忙吗?”
室外温度低,穿堂风阵阵,陆宴迟侧过身让她们两个先进屋。
“她有几道题不会做,想问问你,”岑岁指了指孟微雨,又顿了下,“不过你要是忙的话就算了吧。”
孟微雨在边上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陆宴迟拿起放在茶几上的眼镜,神情清冷,“没事,来我书房吧。”
孟微雨忙不迭地跟了过去。
客厅里只剩岑岁和函数面面相觑。
岑岁看到茶几上放着的论文,全是数学公式和推理过程,除了数字她看得明白,其他的一概认不出。她看了眼身边和玩具玩的起劲的函数,眼睛弯成愉悦的弧度,把函数抱了过来,指着那和天文数字没什么差异的论文和函数说:“不要玩了,我们来学习。”
函数:“……”
你这婆娘自己都在高数课上睡觉,还好意思和我说这句话?!
岑岁把它抱在怀里,谆谆教导:“函数,猫也要有上进心,我们要做猫上猫,懂吗?”
函数拉长了声音:“喵——!”
我不!我只想做废物!
和函数斗争了几回合后,岑岁终于大发慈悲地把它放开,顺手把凌乱的茶几收拾了下,而后轻手轻脚地走到书房那边,听到里面陆宴迟教孟微雨解题的声音。
她嘴角松开,转身回了孟家,进厨房给他们做点心吃。
她做了蓝莓爆浆蛋挞和棉花糖布朗尼。
考虑到陆宴迟的胃,她给陆宴迟做了小吊梨汤。
等待小吊梨汤里的银耳出胶的时候,孟微雨拿着记满笔记的笔记本从对门回来了。听到动静,岑岁从厨房探出头来。
岑岁:“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吗?”
闻到香味,孟微雨放下笔记本就钻进厨房,她捡了个蛋挞啃:“陆教授身体不舒服,让我明天再过去。”
岑岁皱了下眉:“身体不舒服?”
“他讲题的时候还在咳嗽来着,”她往锅里看了眼,“你在煮什么啊?”
岑岁说:“小吊梨汤。”
“给陆教授的吗?”
“也给你喝。”岑岁笑了下。
孟微雨又拿了个蛋挞:“算了吧,我才不和陆教授抢呢。”
又等了会儿,岑岁才把装着小吊梨汤的锅端了过去。
陆宴迟家的门没有关实,露出一小道缝来,岑岁用手肘一推就推了进去,路过客厅的时候,突然注意到沙发上似乎有个人。
岑岁的脚步一停。
对上陆宴迟的视线。
看到她手里端着的锅,陆宴迟起身朝她走来,接过她手上的锅往餐桌边走,语气似玩味道:“我怎么觉得我家里多了个田螺姑娘?”
岑岁:“五千字检讨换了个田螺姑娘,我要是你大半夜都会被笑醒。”
陆宴迟侧头看了过来,眼梢带笑,没说话。
这突如其来的沉默像是在间接否认她的话似的。
岑岁的心情不太痛快,她进厨房拿了餐具出来,装了碗小吊梨汤给他,瞅了他一眼:“你不要觉得下厨是件很简单的事情。”
“我没这么觉得。”陆宴迟扬了下眉,“我不是在夸你吗?”
岑岁在他边上坐下,低哼了声:“有你这么夸人的吗?”
陆宴迟尾音上扬,散漫道:“那应该怎么夸?”
她抓了抓头发,也没想到要怎么夸人。败下阵来,她生硬地转移话题,“我刚煮的小吊梨汤,你喝喝看,味道还喜欢吗?”
陆宴迟轻笑了下,随即拿起勺子喝了口:“好喝。”
得到他的肯定,岑岁松了口气。
又想起刚才孟微雨的话,她问:“你身体不舒服啊?”
陆宴迟嗯了声。
“胃不舒服吗?”岑岁不无忧愁道,“你有按时吃药吗?”
陆宴迟莫名想笑,嗓音低低沉沉的,略有些哑:“我就喉咙有点难受,没什么大毛病。”
岑岁松了口气,却还是忍不住说:“你要是哪里不舒服,马上就去医院,知道吗?”
闻言,陆宴迟轻嗤了声,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就看到他眉梢稍扬,眼尾挑着笑,语调散漫地说:“你管的还挺多。”
“……”岑岁怔了下,旋即低声说,“那我就是怕你又麻烦我。”
他喉结滚了下:“什么?”
“我说错了吗?”岑岁理直气壮地说,“跨年夜还要我陪你去医院,你真的很麻烦哎。要是没有我,你可怎么办?”
房间里骤然陷入安静中。
岑岁说完后,眼神略慌张地四处躲闪。
她听到陶瓷勺子和碗相撞发出的清脆声响。
以及。
在那清脆当啷声后。
陆宴迟似笑非笑的一句调侃,像是在回应她之前说的那句话一般:“我确实应该大半夜笑醒。”
-
隔天,孟微雨又拿着题目去问陆宴迟。
岑岁说:“你快点儿啊,四点我们就要走。”
孟微雨:“知道的,我就问几道题。”
听到她们的对话,陆宴迟问岑岁:“待会有事?”
“嗯,”岑岁拿着逗猫棒和函数玩,头也没回,“待会要回我那边。”
陆宴迟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几眼,又看了眼室外明显暗下来的天色,随即收回视线,转身带着孟微雨进了书房。
岑岁和函数玩了会儿,就看到外面下起了雪。
等到孟微雨出来,室外的雪如鹅毛般纷纷扬扬。
孟微雨也怔了下:“这么大雪,我们打车过去吗?”
岑岁看向她,“但你明天不是有考试吗,从我那里打车回来要半个多小时,你明天七点就得起床了,可以吗?”
孟微雨垂下头来。
沉默两秒。
陆宴迟主动说:“我送你们过去吧。”
孟微雨看向岑岁。
岑岁仰头看着陆宴迟:“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他垂眸看她,低笑了下:“我也麻烦过你。”
“……”
说的也是。
开车过去的路上,岑岁和孟微雨一直在说话。而陆宴迟也从二人的口中,得知了她们今天过去的原因。
岑岁晚上有个直播,因为是美食up主,她直播就是做个菜,然后做菜时和网友们聊聊天。
至于孟微雨。
上次岑岁直播时孟微雨出现过,网友们对她颇有好感,她这次作为嘉宾再次过来。
路过一家排着长队的奶茶店时,孟微雨突然说:“我也想喝奶茶。”
岑岁:“待会到家了点个外卖就好。”
孟微雨:“这家店没有外卖的。”
岑岁抬眸扫了眼:“好像是,那你明天喝吧,我明天排队给你买好不好?”
“明天要是还下雪的话怎么办?”孟微雨也没计较,收回视线,“而且你上次不是说这家奶茶店要排一个小时才买的到吗?算了吧,我也没有那么想喝。”
勾起欲望的那个反倒是岑岁:“但我还挺想喝的。”
“……”
很快就到了她家小区。
正好在这个时候岑岁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扫了眼,是助理粥粥的电话,连忙接起来。也因此,下车的时候只匆忙地和陆宴迟说了声“谢谢”。
孟微雨后脚下车,迟疑地开口:“陆教授,你也上去坐坐吧?”
“不了,”陆宴迟的语调清淡却不失温度,“我还有事。”
孟微雨干巴巴地:“好,那谢谢你送我们过来。”
等孟微雨下车后,陆宴迟就发动车子离开。
下一刻,就有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开过来停在刚才陆宴迟停着的地方。
车窗降了下来,粥粥举着手机和岑岁打招呼:“吃吃!”
见到是她,岑岁把电话给挂了,笑着过去迎接她:“你前段时间还来过我家,也没过几天,怎么就不记得路了?”
粥粥:“没呢,新来小助理有点紧张,开岔路了。”
话音落下,就看到有个男生从驾驶座上下来,急匆匆地跑到车后打开后备箱,声音清润开朗:“粥粥姐,这些东西要扛到几楼啊?”
他探过头来。
声音挺耳熟的,像是在哪里听到过似的。
岑岁也歪过头瞧了过去。
四目相对。
男生有些惊讶,“是你!”
岑岁眨了眨眼:“你认识我?”
男生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姐姐,你还记不记得你在鬼屋里对着一个倒挂着的‘鬼’打了一拳的事?”
“……”怪不得觉得眼熟,岑岁忽地笑出了声,“是你啊。”
男生抓了抓头发:“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
粥粥的眼神在二人之间打着转:“你们认识啊?”
“之前去鬼屋玩,他在那里扮‘鬼’吓人。”岑岁说,“他就是你新找来的助理啊?看上去像是大学生。”
粥粥轻声说:“沈总的弟弟,大三无聊,说是要来实习。”
岑岁了然地点了下头,“好了别站着了,赶紧把东西搬上楼吧。”
好在岑岁住的楼层不高,加上又有季景繁一个男生在,没一会儿东西就搬上去了。之后,几个人各司其职。
季景繁和粥粥调音响设备,岑岁和孟微雨整理食材。
过了将近一个多小时,他们才收拾好。
晚上六点多。
外面的天都已经黑了。
距离直播还有半个多小时,岑岁怕他们饿,做了点儿寿司给他们吃。
房间里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岑岁抽了张纸擦了擦手。
打开门。
冷风扑面而来。
陆宴迟站在门外,见到是她,眉眼稍稍扬起,他慢条斯理地说:“刚好去那边办点事,看到这家店,于是就过去给你买了。”
岑岁的视线往下扫,然后怔住。
他提着奶茶袋子的手伸了过来,纸袋外印着的logo是她和孟微雨刚才在车里提到的奶茶品牌。
注意到她没说话,一直垂着头盯着自己手上的东西。
陆宴迟笑了下,语气散漫道:“不是想喝吗?怎么不接过去?”
岑岁没吭声。
陆宴迟又重复了遍:“有事过去,顺便给你买奶茶。”
“哪有这么顺便的啊?”岑岁明显不信,她盯着他,有些哑然,声音也硬邦邦的,“你知道今天外面有多冷吗?”
他仍笑着,唇角勾着浅浅的弧度,闻言,也不过轻描淡写地一句:“还好。”
心念一动。
下一刻。
她摸了下他的手。
果然。
冰冷又僵硬。
岑岁的眼眶瞬间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每天问一遍,今天甜了吗?
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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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吻

注意到她红红的眼眶, 陆宴迟稍稍俯下身,眼里带着一贯的慵懒笑意,半开玩笑道:“眼睛怎么红了?”
“……”
“不喜欢喝这个口味的?”
岑岁眨了眨眼, 很快地平复好情绪。顺着他的话, 指责:“我们这里加你一共五个人,你怎么买了六杯,你这不是浪费吗?”
陆宴迟好脾气道:“那你多喝一杯不好吗?”
她生硬道:“你想让我变胖吗?”
又是一阵风从外面吹来。
岑岁放在他手背上的手摊开, 抓着他, 轻声道:“你先进屋。”
屋子里面其余三人也早注意到了玄关处的动静,但距离较远, 又隔着一个入户的小花园,所以也没听清岑岁和陆宴迟在说些什么。
只是看到岑岁拉着一个男人进来。
看清男人的脸后,粥粥小声道:“这个男的是吃吃男朋友吗, 他长得也太帅了吧?”
还没等孟微雨回答。
岑岁就把陆宴迟带过来的奶茶拿了过来,她把奶茶放下后也没说话, 倒了杯热水就走回陆宴迟身边:“你喝点热水。”
陆宴迟轻笑了下:“我也没这么脆弱。”
她垂着眼看他,冷不丁地冒了一句话出来: “陆黛玉。”。
陆宴迟:“……”
岑岁看了眼时间, 沉默了几秒, 细声说:“我还有几分钟就要直播了, 可能顾不上你, 你一个人待在这里可以吗?”
陆宴迟失笑:“我又不是小孩。”
“差不多。”
他扬了下眉, 并不赞同她的说法。
岑岁也很较真:“要我做饭给你吃, 生病了还要我带你去医院,这不就是小孩吗。”顿了几秒, 像是在思考,她神色认真地纠正,“老小孩。”
“……”
似乎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 她眼睛弯着,眼尾上扬勾起潋滟春色。她本就生的好看,五官精致,拼凑在一起,是毫无攻击力的甜美长相。
这距离很近。
近到他甚至看到了她脸上细小的绒毛,看到她如鸦羽似的睫毛上下煽动着。
一下一下。
像是海浪汹涌而来时的盛大场景。
陆宴迟的喉结缓慢地滑了滑。
岑岁忽地又说:“不过你晚上有事吗?”
陆宴迟哑声:“没事。”
“那你在这里等我们一会儿吧,”岑岁往后面看了眼,“直播就是做菜吃饭嘛,等我做完你上桌过来吃饭。”
陆宴迟也往她身后看了过去。
岑岁又补充:“你放心,我会和他们说,不会让你出现在镜头里的。”
陆宴迟收回视线,勾着唇:“好。”
交代完又觉得不放心,岑岁把自己的电脑拿了过来,“我的电脑和你的电脑是一个型号的,你即便工作也行,然后电脑密码是我的手机解锁密码。”
正好这个时候,粥粥叫她:“吃吃,还有三分钟就要直播了。”
岑岁忙应道:“好,我马上过来。”
转回头。
再次与他的视线对上。
却看到他的神情里带了几分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岑岁觉得古怪:“你干嘛?”
“没什么。”他嘴角松开,淡淡地笑了下,“你过去直播吧,我在这里眯一会儿。”
岑岁:“哦。”
-
岑岁今晚直播做的是三汁焖锅。
在她准备食材的时候,孟微雨和网友们互动:“表妹在吃什么?”
“我在吃寿司,这个寿司特别好吃,我姐刚刚做的,”孟微雨用手拿着寿司举到镜头前,看了眼评论,“你们也想吃我姐做的寿司?你们不如吃丧尸。”
“……”
岑岁轻声咳了下,生硬地插话进来:“好,我现在开始做三汁焖锅。先看一下做三汁焖锅需要的食材。”
“先把蔬菜这些切成小块,用油、辣椒粉、盐腌制十分钟。”
孟微雨拿着手机边看直播里网友的评论边说:“没有色拉油的可以用汽油代替,也可以用护发精油。”
“……”
“没有辣椒粉的可以用腮红代替。”
“连盐都没有?”
“自己多出点汗挤到碗里就行,眼泪不行,说尿的那个人直接拉出去斩了。”
“……”
“……”
岑岁在去年的时候也进行过一场直播,当时孟微雨误入直播现场,她口无遮拦,却没想到效果颇好,因此这次直播,网友们都留言让表妹也来,于是岑岁便把孟微雨拉过来了。
岑岁做菜的时候话很少,也不怎么和网友互动,孟微雨弥补了这一点,把直播的氛围控制得很好,节目效果也好到爆炸。
不到一个小时,三汁焖锅就出炉了。
之后,镜头就被固定了,只对着餐桌,不会露脸。
其他三个人都入座了,岑岁才去沙发边把陆宴迟叫过来。
坐到餐桌上,粥粥念着网友们的评论,自问自答似的回答着。
“好像看到了男人的手?”粥粥咬着鸡翅说,“我边上坐着的这个男生是新招来的小助理,另外一个是……”她迟疑地望向岑岁。
岑岁帮陆宴迟盛了碗饭,“我朋友。”
直播持续了两个小时终于结束。
结束后,大家收拾着东西。陆宴迟帮季景繁把设备装好,正好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走到阳台边接电话。
粥粥悄咪咪地走到岑岁边上,低声问:“我还以为他是你男朋友,结果你说只是朋友,这么帅的男生,当朋友是不是有点可惜了?”
陆宴迟的声音一顿,他侧过身,借着落地窗看到客厅里岑岁的身影。
她低着头,神情看不真切。
沉默了几秒。
陆宴迟听到她语速很慢地说:“是挺可惜的。”
不知过了多久,粥粥和季景繁也走了。
因为明天有考试,孟微雨坐陆宴迟的车回去,岑岁因为有小段时间没回家,导致家里堆积了不少快递,大部分是PR合作礼盒,她要留在家里整理东西,所以就没和他们走。
送走他们,岑岁把碗筷放进洗碗机里,就回房洗漱去了。洗漱完出来,房间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丝声响。
她走到客厅。
看到桌子上还有一杯奶茶没有喝。
她眨了眨眼,伸手把那杯奶茶拿了起来。或许是因为房子里的暖气太足,过了三个小时,这杯奶茶摸上去仍旧带着温热。
脑海里又想起,那只提着奶茶纸袋的手。
是和奶茶完全不一样的温度。
冰凉,又僵硬。
她转身看了眼窗外。
雪势渐大。
莫名的,岑岁又讨厌起了冬天。
讨厌起。
让他双手冰冷的冬天。
更讨厌。
不知道他给她的这份“关心”。
到底是不是她想要的那份。
岑岁的视线渐渐模糊,盯着虚空中的某个点,她躺回床上,对着天花板,胸口却像是压着块石头似的。
心情很不好。
分明他今天还特意排队给她买了奶茶,她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
喜欢他,却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欢自己,想要从各种蛛丝马迹中找到他也喜欢自己的证据,找到之后——
像是尝到了全世界最甜的那颗糖。
但又患得患失。
害怕都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她躺在床上,感觉到眼皮越来越重,倦意和药效渐渐卷席着她的脑海,没多久,她就模模糊糊地睡了过去。
后半夜。
突然一声清脆的瓷器摔碎的声音划破寂静天空。
岑岁如惊弓之鸟般惊醒,因为是突然惊醒的,她双眼还放空失焦。
接着便是闷沉的一声,隔着天花板直挺挺地传了下来。
岑岁跟条件反射似的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把头埋在膝盖上,双手死死地护着后脑勺,整个人如同魔怔般。
过了好几分钟。
她动作迟缓地抬起头,眼神聚焦在一处,整个人如大梦初醒般。
耳边响起男人谩骂的声音。
极其难听,掺杂着各种生殖器官,下流且低俗。
岑岁掀了掀眼皮,抓着手机下了床,打开门的时候被室外灌进来的冷风吹得浑身不自觉战栗,却没回房披衣服,只是按下手机里的录音键。
隔着空荡荡的楼道,男人的声音显得清晰多了,中间还夹杂着女人的啜泣声和求饶声。
“求求你别摔了!”
“琪琪你躲好别出来。”
“老陈,她是你女儿啊,你怎么忍心的啊?”
“你打我就行,别打女儿。”
小区的隔音效果并不好,不少人在半夜被吵醒,从窗口里抻出脖子骂了几句:“大晚上的吵个屁啊!不知道我们要睡觉的啊?”
岑岁听到住在楼下的李奶奶推开门,叹了口气:“楼上老陈又在打女儿了,真是造孽。”
岑岁面无表情地把录下来的东西保存好,然后打了110。
半夜出警很慢。
警察到已经是半小时后的事了。
警察直接上了四楼。
没过几分钟,岑岁的手机响了,她拿着手机到了楼上。
楼上客厅里的场景和她预期的差不多。老旧的家具,地板上堆着不少碎瓷片,女人拿着笤帚打扫着卫生,时不时地抹下眼泪。
中年男人正和警察说着什么。
岑岁扫了眼,并没有看到陈佳琪的身影。
见到她来,警察迎了上来,语气算不上温顺,甚至有点儿烦躁:“你就是那个报案的?”
岑岁掀了掀眼皮,面色冷淡地回:“嗯。”
在她应声后,中年男人秒变了脸色,趾高气昂地走了过来,“你他妈报的警?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还说我家暴打女儿?你亲眼看到了?傻逼。”
警察打断他:“嘴巴放干净点!”
男人嘿嘿地笑了下。
警察重新转回头来,他把岑岁拉到一边,低声说:“闺女,我们刚刚问了,人姑娘说没被打,人老婆也说了没打人,就是酒喝多了耍酒疯来着。”
岑岁语气漠然:“我有录音。”
她拿出手机,刚准备放录音的时候,却被眼前的警察伸手盖住了手机,“闺女,有句话说得好,清官难断家务事。”
岑岁冷哼了声:“所以呢?”
意识到她揪着这事不放,警察叹了口气,“不是我不作为,你报警的时候说是家暴,我们——”他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半出警,到了这里都三点多了,人一家三口都没说有这回事,你让我们怎么办?”
岑岁盯着他,几秒后,她问:“陈佳琪呢?他女儿呢?”
“他女儿在睡觉,”警察说,“我们刚刚来的时候,那闺女从卧室里出来,人睡到一半被我们吵醒,她明天还要上课,所以我们让她回房睡觉去了。”
岑岁扫了眼屋内,中年男子一副沾沾自喜的神情,其余几位警察的眼里除了不赞同还带了烦躁,女人低着头扫着地,没有任何人帮她。
她的袖子半挽着,露出来一小截手臂里,有明显的被殴打过的青色痕迹。
但所有人都无动于衷。
岑岁抿了抿唇,意识到自己是在多管闲事,她收起手机,极轻蔑地嗤笑了下,继而没什么情绪地说:“是我搞错了,抱歉。”
离开的时候,中年男人叫住她:“你这大半夜的好一顿折腾,不需要给我道个歉吗?”
岑岁头也没回,“给你道歉?”
男人:“对啊。”
她冷冷地回了三个字:“你也配。”
这三个字像是戳中了男人的痛脚,男人起身想往这边走,似乎想对她做什么,民警拦着他,动静很大,压着嗓音:“你干什么?还想在我们面前打人是不是?”
男人讨好地笑:“没呢,没呢。”
离开陈佳琪家,岑岁在自己家的客厅坐着。
她听到民警离开的声音,也听到楼上骂骂咧咧的声音。
凌晨四点钟。
一切归于平静。
室外的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连风也安静了下来。
整个世界陷入寂静中。
岑岁也敌不过睡意,渐渐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她一早就醒了。
也许是因为昨晚发生的事情影响了她,她这一晚睡的都不踏实,做了很多梦,梦境和现实交织在一起,她异常的疲惫。
这一天也都跟提不起精神似的。
简单地吃了个早餐她就着手打扫家里,她有一阵子没回来住,家里也有点脏了,加上她有轻微的洁癖,干脆来了个大扫除。
接到孟微雨电话的时候她还在整理东西,“考完试了?”
“早考完了,”孟微雨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姐,我和爸妈今天回老家了,半个月后才回来,你自己一个人待着要好好的,照顾好自己。”
前几天向琴和孟建军就说过这事了,岑岁也没意外,停下手上的动作,“今天就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