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子笑道:“近来天凉,馨惠妃偶感风寒,皇上今夜留宿长乐宫。”
凝心脸上闪过气愤:“可巧了,馨惠妃就在澜美人侍寝之夜病了。”
小青子无奈道:“澜美人放宽心,早些歇息罢,侍寝只在早晚。”
凝心还想说话,却被夏澜玥打断:“下去吧。”
小青子得令后立即离开了霓裳阁,才走数步便遇见几名宫人,他们立马上前问道:“小青子,你是给澜美人传旨去了?听说今夜皇上留宿在长乐宫?”
“在这后宫怎有馨惠妃对付不了的人,更何况是她一个小小的美人,我敢说不出一个月,皇上便将她抛至九霄云外。”
“可不是,这奴才就安安分分当好奴才,妄想飞上枝头当主子,可不是自找罪受。”
“宫中看好戏的人可多了,依我之见,这澜美人闹腾不出什么风浪来。”

  时间一晃,一个月已过,正如宫中人揣测那般,皇上再没想起这位新晋封的澜美人,渐渐地,宫中人便也快要淡忘了此事。
自从侍寝之夜被白馨搅局后,夏澜玥便长居霓裳阁,习得一首《虞美人曲》,日日弹奏练习。
“美人用茶。”凝心端着刚泡好的铁观音奉上,也恰恰打断了正在练琴的夏澜玥。
夏澜玥望了望自己的指尖,数个指尖已琴弦被划破,心中不免有些烦躁,只道:“出去吧。”
可凝心却未起身,仍旧站在她身边。
坐在琴案前的夏澜玥抬头,冷冷地盯着凝心道:“让你出去,没有听见?”
“美人的脾气似乎越来越不好了。”凝心冷静地笑了笑:“主子让我给你传话了,你的《虞美人曲》已练得不错了,该行动了。”


☆、第66章 虞美人(2)

  虞美人(2)
夏澜玥不语,心中愈发波动,就在一个月前,凝心主动告知她,是夙锦派她来自己身边方便相互照应。
夙锦早就料到了侍寝之夜必会有人捣乱,她在朝中无任何靠山,任何一位嫔妃都能让她万劫不复,所以他让凝心带着他的指令而来。
练习《虞美人曲》,在适当的时机弹奏给夙宸听。
她从凝心的口中了解到,《虞美人曲》是夏紫曦最爱弹的曲,自然夙宸也是喜欢听的。
原来到如今,她还是要靠一个死人曾经的喜好来吸引夙宸。
其实这些她都不在乎,只是难过,夙锦这样费尽心机将她送给夙宸,其实她早懂的,只是放不下,放不下这么多年来对夙锦那仅存的一丝奢望与感情。
“主子说了,今夜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凝心顿了顿,便将夙锦说的话悉数转达给夏澜玥:“今日皇上翻了静贵妃的牌子,将会就寝于蒹葭宫,而皇上去静贵妃的寝宫必经美人您住的霓裳阁,此时您弹奏的《虞美人曲》响起,必会引起皇上的注意。”
“若皇上听而不来呢?”夏澜玥问。
“主子说了,皇上必来。”
“为何?”
“活着的人永远比不上死了的人,更何况皇上自觉亏欠了元妃许多,听曲必感怀往事。”
夏澜玥闻而轻笑:“夙锦倒是谋划的滴水不漏。”
“那美人您就准备吧。”凝心笑得异常得意:“奴婢在此提前恭贺美人将成为皇上身边的新宠。”

  明月当空,寒风彻骨。
静谧的夜透过一抹霜寒,夙宸乘着銮驾途经霓裳阁外,忽闻一阵细微的琴音,他目光一凛:“等一等。”
宫人立即停下脚步,安公公上前问道:“皇上有何吩咐?”
“此处是何地?”夙宸冷声问,可目光却凝至声响处,似在静静聆听。
“回皇上,不远处便是澜美人的霓裳阁。”
“夏澜玥?”夙宸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是的,皇上是要去霓裳阁?”
夙宸的瞳子微闭片刻,方道:“派个人去静贵妃那儿传话,今个儿朕在霓裳阁。”
“遵旨,摆驾霓裳阁。”安公公高唱,心中亦是乐开了花,本以为这夏澜玥会就此沉寂,不曾想竟然能在一个月后让皇上亲临霓裳阁,倒是小窥了她。
夙宸的銮驾愈往霓裳阁走去,那琴声与歌声便愈发清晰,丝丝缕缕的妙音如空谷幽兰般清新悦耳,虽不让人迷醉,却足以吸引人驻足倾听。
断桥追忆那时月,流水高山阕。
今宵望月月无忧,独自抚琴谁解一丝愁。
天涯梦里青纱帐,直教君难忘。
潇潇风雨泣梧桐,两地落花春水却从容。
夏澜玥身着素衣袍子于院中弹唱,素颜如水,目光凄哀,可弹琴的指尖却显得从容。
“朕不知,你还会弹琴。”夙宸的声音在琴音渐遁之时响起。
“奴婢参见皇上。”夏澜玥一见是夙宸,即刻起身跪地,却被夙宸扶住:“如今你已是朕的澜美人,该自称嫔妾。”
夏澜玥点头:“皇上今日怎会来此?”
“朕听到琴声便过来瞧瞧,这些日子在此处住的可还习惯?”
“烦劳皇上挂心,嫔妾一切都好。”


☆、第67章 虞美人(3)

  虞美人(3)
夙宸淡淡一笑,目光在院落巡视了一番,便径步走入屋内,夏澜玥立刻跟随其后。
“你毕竟是从一个宫人晋封为美人,宫中流言四起,针对你的人诸多,朕只有冷落你一些时日,以保你万全。”
“原来皇上用心良苦。”夏澜玥未曾想到,今夜夙宸会来说这样一番话。
“也罢,不谈这些了,和朕说说你的事吧。”夙宸就坐屋内的红木圆桌前,示意她也坐下。
夏澜玥坐下,一如当初在御书房为夙宸泡茶那般,将桌案上的大红袍放入杯中,倒入茶水,表情认真从容地道:“嫔妾出生书香世家,自幼便受父亲的影响读过许多书,闲暇时便随师傅学了琴与舞。”
“原来你不仅会琴,还会舞。”夙宸有些诧异:“有机会朕定要一睹你的风采。”
夏澜玥垂首不语,便将茶递给夙宸享用:“只要皇上不嫌弃嫔妾舞技拙劣。”
夙宸接过茶,轻吮一口,只觉齿颊留香,一扫寒夜的凉气。
“自进宫为奴后,嫔妾就听宫人传当今皇上是如何无情狠辣,可自从在洛水湖畔见到那个落寞的皇上后,便觉那些传言终究只是传言。”夏澜玥说得认真,夙宸倒是极为有兴趣地问:“你觉得朕落寞?”
“不仅落寞,而且孤寂。在采薇宫,皇上亲眼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死在面前,到最后都不想欠你分毫,嫔妾能体会。”
夙宸嘴角那淡淡的笑意随着她的话一分一分消逝:“你能体会?”
“那一年,父亲因家道中落而死去,他到最后都不肯接受他人的相助,最终于屋内自尽。我亲眼看着父亲死在面前,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瞧着。”说到此处,夏澜玥的眼眶湿润,心随着自己的话而疼痛的。
可最终,她还是忍住了眼眶的泪,看着面前的夙宸,他的眼中亦有动容。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罪恶感,夙宸虽是魏国的皇帝,可并非杀父亲的元凶,可如今的她却如此骗着面前的人,为夙锦那所谓的大业而编织着一个又一个的谎言。
“皇上,为何要活的这样累?为何不将心放开?元妃的死,并非你造成的,你只是想要揪出幕后的人。”
“夏紫曦是朕第一个妻子,她美丽善良,纯净如水,这样的性子让人想不喜欢她都难,朕也不例外,朕是喜欢她,可她的心中却有别人,但朕不在乎,只要她安安分分地当朕的妻子,朕都可以不计较。可是她却不识好歹,非要激怒朕将她冷落在采薇宫,朕不杀她,因为朕是希望在这后宫中能独留她那一分纯净如水,也算是干净的地方。可是最后她却宁死不屈,死都要与朕撇的干干净净。”夙宸那一字一语,说的虽然毫无温度,却是真真切切。
“皇上您是真的喜欢她吗?还是只想困住她,让她成为某人永远的痛。”
夙宸的目光一冷:“你听谁说的?”
夏澜玥自知自己被此时悲伤的气氛感染,情不自禁说错了话,立刻起身道:“皇上恕罪,嫔妾在宫中为奴五年,多多少少听宫中人说起。”
夙宸眯了眯眼,俯视着跪在跟前的夏澜玥:“朕今天竟会和你说这么多,你这一首《虞美人曲》确实让朕失态了。”
他起身,朝门外走了几步,却停住了步伐,悠然转身:“朕当初留下夏紫曦,是因为想让她成为这后宫中的一片净土,如今她走了,朕希望你能成为那一方净土。”
语罢,便迈门而出,出去的那一刻,她听见夙宸对安公公交待:“明个儿留下夏澜玥的牌子。”


☆、第68章 虞美人(4)

  虞美人(4)
翌日,安公公只将夏澜玥的牌子送至夙宸面前,便定下了今夜由夏澜玥侍寝,一时间后宫中又起波澜,宫中妃嫔亦是听闻昨夜夙宸因驾临霓裳阁而未去静贵妃寝宫,这让众多妃嫔成为口上谈笑的趣事,着实让静贵妃冷了一张脸,却不得发作。
除了静贵妃,白馨是最气急败坏的一人,她费尽心机让夙宸在其侍寝之夜来探望,以为就此会冷落了夏澜玥,却未想到,才一个月她便又重新得到了夙宸的注意,今日更是只点了夏澜玥一人的牌子。
装病一招已经用过一次,若是再用第二次便会让夙宸起疑,难免坏了二人之间的感情,那今夜只能看静贵妃如何阻止这一次的侍寝了。
夜凉如水,白馨披着狐皮袄子站在窗前,目光藏着森森的冷然,她似乎在等。
寝宫的门被推开,紫蓝恭敬地入内。
白馨闻声立刻转身,急急地问:“如何?”
紫蓝禀道:“回娘娘,静贵妃那儿没有任何动静。”
白馨眉头一蹙:“怎么会没有动静?”
“奴婢在蒹葭宫找了几位宫人打听,静贵妃那儿确实没有任何动静,直到有人说静贵妃已早早就寝才回来禀报娘娘的。”
“昨夜皇上没去静贵妃那里反而去了夏澜玥那儿,照理说她不可能轻易让夏澜玥侍寝,必会想个法子为难。”白馨喃喃低语,忽而想清了何事,淡淡一笑道:“施静柔好心态,竟能忍下这股子气,本宫倒是小瞧了他。”
紫蓝看着白馨,十分不解地问:“娘娘为何如此在意夏澜玥是否能够侍寝?其实奴婢觉得娘娘大可放宽心,即便是侍了寝也闹不出什么风浪来,这后宫最得宠的依旧是娘娘您。”
“你懂什么?”白馨的声音弥漫着浓郁的怒气:“你退下罢。”

  侍寝的鸾轿将夏澜玥抬进了朝华宫,她坐在龙床上等待着夙宸的到来,更漏声声,点滴红烛泪,一切都来得那样快,让她措手不及。
谁也预料不到未来,她只知这皇宫她是永永远远都出不去了,即便是到最终真的扳倒了慕家,终究也是两败俱伤,她伤他七分,便也自伤七分。
“想什么这么出神?”
低沉的声音在寝宫内响起,惊扰了夏澜玥的思绪,她忙起身见礼:“皇上。”
夙宸走近她,打量了她一番,一身洁白的绸缎寝衣,素颜无妆,清新动人。便笑道:“朕还是喜欢你素净的模样。”
“皇上既喜欢,那嫔妾今后便素颜见君。”
他勾了勾嘴角,执起她的手便领入帐内,坐入龙床:“你会背叛朕吗?”
夙宸突然的问题让夏澜玥一愣,不曾想他会突然有此一问,手微微一紧道:“背叛?”
“就像夏紫曦一样。”
“不会,嫔妾永远忠于皇上。”
夙宸得到答案,俯身在她脸颊落下一吻:“记住你今夜说的话。”
夏澜玥心头微怔,却不动声色地看着夙宸,有那么一瞬间,她仿若感觉夙宸似乎早已洞悉一切,可若他洞悉一切,为何却要册封她?
不可能,她在这宫中三年,未曾有过任何破绽,处处谨言慎行,从未引起过任何人的怀疑。
那一夜,芙蓉帐暖,缠绵旖旎,却人心各异。


☆、第69章 虞美人(5)

  虞美人(5)
翌日,夏澜玥在夙宸的龙床上醒来,可身畔却早已无夙宸的踪迹,看这时辰,该是早朝时辰。
她起晚了,按后宫礼仪,侍寝后的宫嫔翌日必须到皇后宫中请安,如今皇后不问后宫之事,便要去协理六宫的馨惠妃与静贵妃宫中请安。
虽是想到此处,却没有任何行动,仍旧拥着柔软的衾被坐在龙床上,感受着被窝间的温暖,可心头却是极冷。
“恭喜澜美人。”明黄的帐外传来巧言的声音,她捧着金盆入内,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皇上昨夜恩典,留您在寝宫过夜,皇上早朝前还特意吩咐奴婢不要叫醒你,并可免去今日的请安,可见皇上对您的宠爱,澜美人今后必然宠冠后宫。”
夏澜玥拨开身侧那丝丝缕缕的明黄纱帐,露出洁白的香肩:“宠冠后宫的只有馨惠妃。”
巧言愣了愣,忙笑道:“盛极必衰。”
“这话今后莫再说。”夏澜玥提醒道,随即赤着身子下床,不再说话。
巧言立刻上前为她穿衣,心中却仍旧摸不透夏澜玥,虽然她们二人曾同在御前当差,可她从来不曾看懂过她,虽然她的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笑,但她只觉得她的笑是那样的空洞,拒人千里之外,不曾让任何人靠近。
梳洗罢,夏澜玥便回霓裳阁,凝心与郁香早早便等在外头,见到她回来立刻面露喜色:“恭喜小主。”
夏澜玥未做回应,只见凝心跟了上来道:“小主,方才有个公公传话,被废的慕昭仪要见你一面。”
夏澜玥听罢,脸色一愣,不曾想过慕嫣然在此时竟会想要见她一面。
“那冷宫又冷又臭,小主大可不去,如今的慕昭仪已无翻身之日,您如今又贵为主子,谁又敢拿你怎么样。”郁香立刻接话。
“她毕竟曾是我的主子。”夏澜玥一字一句地说,有些事即逃避不了,那便面对罢——

  用过午饭后,夏澜玥抽了个空便孤身一人去了冷宫,厚重的大门斑驳,恶臭阵阵。
夏澜玥一步一步的朝冷宫里边走去,从四处闲散地妃嫔中寻找着慕昭仪的身影,终于,在内宫角落处瞧见一脸苍白地慕嫣然,她靠坐在墙角,目光呆呆,发丝凌乱。
“奴婢夏澜玥拜见娘娘。”夏澜玥向她见了个礼。
慕嫣然收回冰冷的目光,仰望面前的人:“如今还自称奴婢吗,澜美人?”
夏澜玥莞尔一笑:“你终究曾是我的主子。”
慕嫣然笑的讽刺:“真想不到,本宫被废,你这个告密者却能独善其身,反而爬上龙床,得到皇上的宠爱,你真是好本事。”
“奴婢幸运。”夏澜玥蹲下身子,与她对视:“没想到娘娘在冷宫竟也能派人出去传话,慕家人果真权倾朝野。”
慕嫣然从鼻中发出一声冷哼:“你以为我在冷宫你就能瞒天过海吗?在冷宫这些日子,我算是想清楚了,从头到尾都是你在算计本宫!”


☆、第70章 虞美人(6)

  虞美人(6)
夏澜玥看着慕嫣然的气急败坏,心中暗暗笑她果真是单纯,这么久了才明白了整件事情的始末。
“所以呢?”
“本宫绝对不会这么容易倒台,总有一日会重获圣宠,你等着,本宫出去第一件事便是收拾了你!”
夏澜玥依旧淡淡地笑着,一丝不惧:“娘娘最好不要妄想那一日,在你被皇上打入冷宫的那一日,慕将军为何没有站出来为你求情,功高震主你明白这个道理吗?慕将军在朝野已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是娘娘你贵宠六宫,那慕家离灭亡也不远了。”
慕嫣然惊讶地看着夏澜玥,眸内闪烁着一丝不解,可半晌后似乎明白了何事,脸上一阵惊愕。
夏澜玥起身,俯视着她:“奴婢知道,你想出去不仅仅是想收拾我,更不甘心馨惠妃一人独得圣宠,可娘娘你不过空有一副狠心肠,没有缜密的手段,不过这样也好,你为慕家减少了一分危险。”
“夏澜玥,为何要对付慕家?”慕嫣然亦是起身,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这便要问你的好哥哥了。”夏澜玥冷笑,目光内的恨意闪现。
慕嫣然嗤笑:“你就不怕我将你的所作所为告到皇上那儿?”
“你以为慕将军没有看透吗,可他为何没有将我告到皇上那儿?”夏澜玥笑着后退几步,转身便要走,可才走了数步,却突然想起了何事,转身道:“娘娘,我们毕竟主仆一场,对付馨惠妃之事,就交给奴婢吧。”

  出了冷宫,便见慕飘羽等在了外边,夏澜玥缓步走向他,低低地唤了声:“慕将军。”
背对着她的慕飘羽听见喊声,转身望向朝自己走近的夏澜玥。
“慕将军在此处等我。”不是问,而是肯定。
“宫人说,嫣然让传话,要和你见一面?”
“不过是和娘娘闲聊数语。”
“如今嫣然已入冷宫,不要将她牵扯进来,所有的一切由我承担。”
“你承担不起。”
“嫣然她什么也不知道,她只是爱皇上。”
夏澜玥盯着慕飘羽许久,沉沉地说:“其实,你大可到皇上那儿去揭发,我就是李媚。”
慕飘羽笑着摇头:“只要你不威胁到魏国江山。”
夏澜玥道:“如今我已是夙宸的妃嫔了,我威胁到的将是你。你若放过我,总有一日会后悔的。”
“若这样能让你开心一些。”慕飘羽一声轻叹:“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也许后悔的那个人会是你也说不定。”
夏澜玥怔在原地,久久不曾言语。
而慕飘羽却是黯然转身,离去。
寒风微动,割得她脸上硬硬生疼。
这些日子,没有得到夙锦的任何关怀,只有计划,计划,计划、
也许他的心中只有那些所谓的计划,根本就从来不曾有她,真是可笑。
她不由得抬起自己的左手,痴痴地看着自己的掌心,似乎又忆起那个雪天,夙锦那厚实而温暖的手紧紧地握着自己。
也许有些东西,早就该放手了,但她真的舍不得。


☆、第71章 宫闱谋(1)

  宫闱谋(1)
腊月十八,今年第一场大雪将整个皇宫笼罩,万物凋零。
今日夙宸赏了几位妃嫔狐皮袄子,夏澜玥也是受赏其中之一。
凝心看着夏澜玥将狐皮袄子穿在身上甚显贵气,笑道道:“小主果真是皇上跟前的红人,这狐皮袄子宫中只有静贵妃、馨惠妃和你有了,前二人身份尊贵,受赏自是平常,小主才册封几日,便得到皇上如此赏赐,将来必然能步步高升。”
夏澜玥穿着狐皮袄子,感觉身上寒气尽扫,面露笑容:“受的赏多了,也非好事。”
凝心立刻辩驳:“小主倒是谨慎,但奴婢觉得,既然皇上宠爱,后宫多少妃嫔眼红,你大可乘热打铁,找一位靠山稳固地位。”
夏澜玥听到此处只是淡淡地一笑,也不做声,等待凝心继续说下去。
“皇后受冷落,唯有三妃能够成为靠山,馨惠妃有异心,自然不可靠。便只有郑端妃和静贵妃,而郑端妃虽然家世显赫却宠爱不盛,静贵妃却有齐国公主的尊贵身份,更有皇上的宠爱,奴婢以为投靠静贵妃为上策。”
“是你以为,还是夙锦的意思?”
凝心一笑:“奴婢的意思便是主人的意思。”
“如果我谁也不投靠呢?”夏澜玥反问。
听罢,凝心脸色一冷:“您是想学馨惠妃背叛主人?你知道主人现在正谋划着除掉馨惠妃的大计,若是你也想试一试…”
夏澜玥至椅上起身,缓步朝门外走去,只觉寒风凉气逼来,即便穿着狐皮袄子也难以抵御风寒。她凝望着远方某一处,淡淡地道:“这些日子,你似乎还没弄清楚自己的身份,你只不过是夙锦派在我身边的一双眼睛,既然是眼睛便安静地看着,不要变成一条狗,只懂喊叫。”
凝心脸上一绿,正要继续说话,却被夏澜玥悠然飘然的声音打断。
“还有一点你要搞清楚,我不是夙锦的手下,我有权选择做或者不做。我肯任夙锦摆布,只因我欠他一份恩情。”
说罢,夏澜玥便冷冷地转身望着凝心:“回去转告夙锦,既然他要对付白馨便专心谋划,如今我已成为夙宸的女人,要如何做自有打算。”
“是。”凝心漠然回应,可心中早已怒火一片,只是暗暗压在心间——

  冬雪纷飞,夜寒沉寂。
凝心踏着雪花去了洛水湖,湖边早有一个人在等待。
“主人。”凝心恭敬地在他身后见礼。
“她许久不曾亲自来此见我了。”夙锦的声音依旧温润,可在黑夜中却显得那样冷寂而苍凉。
“主人,夏澜玥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今日竟然不听主人您的安排,不肯找静贵妃当靠山,甚至当面侮辱奴婢。”凝心满心怒火地告了夏澜玥一状。
“找静贵妃当靠山?”夙锦的声音冷了下来。
“不是您说,夏澜玥如今在后宫地位不稳,需要找一个靠山,奴婢是将您的意思转达给她。”凝心满脸不解。


☆、第72章 宫闱谋(2)

  宫闱谋(2)
夙锦转身,一巴掌便已朝凝心掴去:“混帐,本王说找靠山,何时说过静贵妃?这些都是你的意思?”
凝心被这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恍然后退数步,猛然跪倒,捂着脸道:“奴婢以为主人说的是静贵妃…”
“你现在越来越放肆,竟敢自作主张!”夙锦的声音中饱含着满满的杀意。
“主人恕罪,奴婢知罪,奴婢今后再也不敢自作主张。”凝心立刻疯狂地磕头,她只觉此时此刻全身寒气涌入心头,不曾想到一向温润的夙锦竟然会有如此嗜血杀戮的表情。
夙锦紧握的拳在她将额头磕出血后缓缓松开:“若非留着你还有用,你早就死一千次了。”
“谢主人!”凝心紧绷的心终于放下,可是仍旧制止不住颤抖的双手。
夙锦不再看她,继而转身,凝望漫天飞雪:“她,可有让你带什么话?”
凝心仔细想了想:“不曾,但是今日她对奴婢说,她不是您的手下,有权选择做或者不做,她肯任您摆布,只因她欠您一份恩情。”
夙锦嘴抿成锋,许久不语。
万物无声,跪地的凝心已全身冰凉麻木,仍旧不曾得到他发的一句话,亦不敢起身,只能静待。
半晌,夙锦转身,越过跪地的凝心,踏着雪花离去。
凝心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诧异,夏澜玥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竟然没有生气,而是面无表情的沉默了这许久,仿佛,还有那么一丝悲伤的意味——

  这些日子,夏澜玥俨然已成为夙宸的新宠,已连续三日召她侍寝,诸多赏赐纷纷送入霓裳阁,让众宫嫔羡慕不已。
夏澜玥的霓裳阁位居蒹葭宫,每日必须去静贵妃那儿请安,除了住在蒹葭宫的各位小主外还有与静贵妃交好的几位妃嫔前来请安。
静贵妃未进入后宫之前,所有的妃嫔都要去长乐宫向馨惠妃请安,可静贵妃与之协理后宫后,便打破这样的常规,久而久之便削弱了馨惠妃在后宫的势力,成为两方对立的势力。
而夏澜玥不知不觉竟已能自由进出御书房了,前些日子皇上下令若无禁令,夏澜玥便能自由出入御书房,这样的恩宠对于一个小小的美人可谓是天大的荣宠,至今为止,除了馨惠妃,便无人可自由出入御书房,即使是静贵妃亦要经传召方可入内。殊不知这一荣宠使得毫无靠山的夏澜玥成为众矢之的,各宫主位与小主暗地里纷纷筹谋起自个儿的小算盘了。
夏澜玥依旧清高孤傲,除了每日去静贵妃寝宫请安便是在霓裳阁,更不见与任何妃嫔交好。这样一来便少不了在夙宸身边吹枕边风的女人,可夙宸像是认定了夏澜玥一般,从来不曾将她们的话放在心上,亦不曾动怒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