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这里写着姚府大火,律文灏竟然及时到了姚府,并带走了姚丹凤。”他指着卷宗上的一句:“据我所知,姚府灭门那日,律文灏本该在西北督军,却突然归帝都,真是蹊跷。”
澹青菡目光黯了黯,她也注意到了这里,“也许,他事先是知道姚府那夜会出事,才连夜赶回来。”
“他与姚将军素无深交,为何要赶回来?”
“或许,他想制止这一场悲剧?”
“你看这里,写到律文灏救下姚丹凤,皇上还亲自审讯了姚丹凤,了解灭门当晚的情形,之后便再无记载。堂堂第一国案,审到这里却终止了,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没有线索了?”
他歪着头思考半晌,才道:“你觉得谁最有嫌疑?”
“种种迹象表明,律文灏是事先知道姚家要灭门的,如此秘密的事能被他知道,我想最大的可能便是律家密谋,主使人楚亲王。”
“你分析的不错,当时姚明轩控制西北大军,明着支持太子,对楚亲王来说是个致命的杀伤力,他唯有出此下策秘密杀了姚明轩。”
“这可是天子脚下,他不怕事迹败露,整个律家被他所牵连……”
“能在天子脚下杀人,必然是经过精密的谋划,一击即中。况且,皇位的诱惑力很大呀。”
澹青菡闻言,缓缓抬头,看着面前这个绞尽脑汁分析着案件的人,突然觉得自己很傻,竟在这刑部卷宗室和一个陌生人深入讨论此事。
她一边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好笑,一边伸出手,迅速地将挂在他脸上的蒙面巾扯了下来。
顿时,一张俊逸儒雅的面容呈入眼帘,深邃幽黑的眸子顿露一抹惊慌。
“你耍诈!”他指着她,愤怒道。
澹青菡细看这张脸,记忆中并不认识有这么一号人,耸了耸肩道:“你为何要查姚家灭门之案,你与姚家什么关系?”
“你又与姚家什么关系?”他不答反问。
见也问不出什么,澹青菡也不想再与之废话,转身就要离开。
“哎,你想不想查到姚家灭门的真相?”他及时叫住了他。
澹青菡脚步停住,回首看了眼他那自信满满的表情,问道:“你能查到?”
“去找当年姚家灭门案的主审。”
“我为何要信你。”
“信不信随你,明日午时在十里风波亭等你,你若不来,我就自己去查了。”
第24章 夜探
翌日午时,十里风波亭内,澹青菡姗姗来迟,远远便瞧见一个白色身影站在风波亭内,昨夜一袭夜行衣衬得他有些凌厉,此时这一袭白衣却显得他温文尔雅,虽然穿着不张扬,却难掩身上的贵气,她猜此人必然有些来头。
“你是……”他有些不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一袭绯色劲装的俏丽佳人。
“你约我来的。”她淡淡地表明了身份。
“竟是个绝色佳人。”他确实无法将昨夜那个黑衣蒙面人与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联想在一起。
“走吧。”她一副不愿和他废话的表情。
“去哪?”他错愕。
“青州。”
“你怎知我约你来是要去青州?”
“当年的主审如今在青州。”
他突然觉得自己在她面前有一种浓浓的挫败感,他赶忙跟在她身后问道:“今后我们得一起查案,我就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顾七,你呢?”
澹青菡一听他的名字便知是假,于是自己也编了个名:“沈青。”
二人策马而去,一路尘土飞扬,其实澹青菡自己也不清楚,怎么就这样信了一个陌生人,也猜测过他可能另有目的,可如今她孤掌难鸣,唯有寻找一个志同道合的人一起查案,虽然顾七的身份不明,但以他昨夜一番话来看,是个有头脑的人,与他一行应该会更方便办事。
昨夜在得知妹妹姚丹凤还活着,迫不及待的想去看看她,但一想到如今有更重要的事要办,还是压下了心中的冲动,事情未查清楚,她亦不能轻举妄动。
青州与帝都相隔不过三百里,驾马而去不过半日便赶到,青州与帝都相邻,便也是个富庶之地,最重要的是青州临海,是商船进出口买卖的必经之处,故而青州里边汇聚了很多富商。
大晋有句俗话,在帝都莫去比官大,在青州莫去比钱多,可见这青州之繁盛。
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穿着绫罗绸缎,发髻梳的一丝不苟,最重要的是他们走路都很快,与帝都百姓闲散的模样大有不同。
这是她第二次来青州,犹记得上一回来青州是三年前,她与父亲出征归来时途经青州,受到两江总督夏炎的盛情款待,她曾私下听父亲对其赞誉有佳。
夏炎也算是父亲的幕僚,据闻他们年少还只是军中小将时便相识,算是生死相交的兄弟,可二十年前夏炎却突然不再上战场,改做了文官。后来,一文一武常年不见,关系相对平淡了许多,可每回父亲提起夏炎,总是多有感慨。
那一次随父亲来青州时,夏炎第一次见到她时,脸上满是惊异,直呼:“青菡真像你娘年轻的时候。”
那时她才知道,原来夏炎也认识母亲,心底也隐隐猜测夏炎与母亲的关系非同寻常,却也不敢细问。
“你想什么呢?”顾七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猛然回神,“你说什么?”
“当年主审姚家灭门案的人叫李达,这也是他处理的最后一桩案子,还未结案便调至青州任太守,是个厉害角色。我们想从他口中问出点端倪,只怕要下一番功夫。”顾七将他所了解的一些情况低声告知于她。
“嗯,我们先找家客栈落脚,再做计划吧。”
二人住进了清风客栈,虽然要了两间上房,可澹青菡却未进自己的屋,反倒是去了顾七的屋子,并重重的将门关好。
顾七瞪大了眼睛看她这样堂而皇之的进了自己的屋子,还在想她要做什么,只见她伸手进怀中掏着什么。
不会是想要掏刀劫色吧?
自然是顾七想多了,澹青菡只是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牛皮纸,平铺在桌案之上,“这是李达府邸的地形图,我本来打算今夜去李府劫持李达,逼问他案子的细节,可现在我觉得去碧翠楼比这个重要。”
“怎么说?”
“刚才我打听了一下这个李达,才知道最近这段时间李达喜欢去碧翠楼,所以我们应当先从这里入手。对了,我还了解到,这个碧翠楼是一年前开张的,短短一年间一跃成为这青州数一数二的青楼,后头必然有高人。”
顾七听的一愣一愣的:“你是包打听的吗?”
“难道你来青州之前没有先了解这里的情况?”
“没有呀,我想到来就直接来了。来了再了解不是一样吗?”
澹青菡眯了眯眼,眼中顿闪不屑,这人什么都没了解清楚,敢情跑青州来打酱油吗?
看出澹青菡的不屑,顾七却是眉峰一挑,笑道:“你放心,往后你会发现我的用处的。”
“嗯,我期待着。”澹青菡说着,目光朝窗外看了看天色,外头已是灰蒙蒙一片,四下已开始掌灯,璀璨灯火密密麻麻遍布整条大街。
深夜,原本热闹的大街已渐渐冷寂,澹青菡与顾七早已穿好一袭夜行衣,趁着夜深人静之时跃出客栈,临行前澹青菡还特地问了句:“你的功夫能行吗?”
顾七哼哼一声,“行不行,试过就知道。”
于是,在飞檐走壁之时,澹青菡将顾七远远甩在了后头。
其实,准确的说,是顾七根本跟不上澹青菡的步伐。
待到碧翠楼时,顾七已是气喘吁吁,抹了额头一把汗,只恨自己当年习武之时没有用功,如今竟连个女子都追不上,当真窝囊。
顾七还在一边感慨,只见她已从后院翻墙而入,行动矫健如兔,他有些汗颜,这沈青究竟是何许人也?
第25章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澹青菡已进入一间厢房,正见一个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沐浴的女子,隔着屏风隐约可见其玲珑有致的身躯。
“寻雁洗的白白嫩嫩是在等李大人来吗?”澹青菡一边说着,一边悄无声息地用一把匕首抵住她的后颈。
本来心情不错的寻雁大惊,僵直着身子颤抖道:“你……你是谁!”
“只是想请寻雁姑娘帮个忙。”澹青菡的声音平缓无害,此时姗姗来迟的顾七才进来。
“我知道这碧翠楼内,李大人最宠爱你,我只需要你在床地间问她几个问题。”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五百两银票摆放至她面前:“你若问出来了,还有五百两奉上,若是问不出来,这五百两也当作我们惊扰姑娘的补偿。”
顾七走到澹青菡身后,打量了一眼浴桶中已吓得脸色惨白的寻雁,冷声威胁道:“可若你不识时务,暴露了我们二人,今夜也就是你的死期。你是个明白人,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寻雁立刻点头,“明白明白,我一定按两位大侠说的办。”
澹青菡收回匕首,对寻雁交待了几个问题,便与顾七二人躲至寻雁的寝榻之下等待着李达的到来。
床榻之下不算大,却刚好能容下他们二人,黑暗中两双炯炯有神的目光一眨一眨地,顾七却好奇的问:“和你一起办事好像什么都不用愁,你竟把所有的事打听的清清楚楚。”
澹青菡轻哼:“哪像你,只管出钱不管事。”
其实这一路上,不仅吃住,这一路打听事、包括刚才给寻雁的五百两都是顾七出的银子,所以目前在澹青菡的眼中,顾七就是个不会空的钱袋,若非他还有这点用处,她早就与他分道扬镳了。
不一会儿,便闻一个浑厚的男声闯入,从他与寻雁的对话声中猜测此人必然是李达。
寒暄几句,就听见一阵销魂的喘息声,头顶上咯吱一下,便是二人已入榻之声。
“大人,您猴急什么呀!”寻雁娇笑连连,语调中却有几分僵硬。
“几日不见,可想死本大人了。”李达将寻雁压倒在身下,手不停的抚弄着她的酥胸。
靡靡之音传入整间屋内,床榻下的两人却是屏住呼吸,感受着床帏间律动的咯吱声,即便是一向冷傲的澹青菡都微红了脸。
倒是顾七,却是一副见惯了的模样,感受到澹青菡的紧绷,便故意在她耳边笑道:“这个李达精力旺盛,还很持久。”
澹青菡冷瞥他一眼,一副“你够了”的表情。
顾七见澹青菡一副尴尬的模样,觉着很有趣,不由朝她又靠近了几分,“嘿,你想不想试一试?其实我也很不错的……”
顾七的话未落音,只觉胸口一阵疼痛,他赶忙捂住,也不敢呼出声,只能扭曲着俊容咬牙切齿道:“真是粗暴!”
澹青菡冷瞪着他:“以后要再敢开这样的玩笑,就不止是打你一下了。”
约摸一炷香的时间,那靡靡之音才消散,李达心满意足地搂着寻雁,一副要昏昏欲睡的模样。
“大人,听说您在帝都为官时曾主审第一国案呀。”寻雁适时开口问道。
“是呀。”
寻雁一脸倾慕,“您好厉害呀!不知那第一国案的真凶找出来了吗?”
李达轻轻一感慨,“若是找出来了,我能到青州来当个太守吗?”
“这话怎么说?”
“能如此精妙的布局,一夜间灭了姚家满门的人,必然是皇亲贵胄,我接这第一国案也等同接下了个烫手山芋。查下去,只恐小命堪忧,不查,又如何对皇上对天下百姓交待。”
“那您究竟查到了什么?”
“你什么时候对这个案子这么感兴趣了?”
“这可是震惊天下的大案,所有人都很感兴趣。”
李达却闭口不言,寻雁一听急了,忙道:“大人,您就说嘛,寻雁保证不会传出去的。”
“当年,我们寻到姚家唯一幸存的人,是姚明轩的二千金姚丹凤,她当年躲在水缸中,才得以逃过一劫。后来却被律文灏带走,你说这代表什么?”
“是律家干的?他们怕姚丹凤走漏消息,所以带走?”
“反正我是不敢查了,这背后牵连出的人可是非同小可……”李达话音至此,大门被人“砰”的一声踢开,惊得床榻上二人弹跳而起,赶忙用被褥将自己赤裸的身躯包裹。
“来者何人!守卫呢!”李达怒目而视,叫唤半天却不见自己的侍卫前来。
“李大人好快活,也不知这份快活还能到几时?”来人的声音张狂,透着一抹浓浓的嘲讽,身后跟着数十名带刀侍卫,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
“你究竟是谁!”李达有些惧怕地问。
“段韶。”
李达虽未与段韶见过面,却也听过他的名号,赶忙道:“原来是段大人,不知段大人……”
“据探子来报,今日有人详细打听了你的一切。”段韶犀利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李达身后的寻雁:“今夜可有可疑之人到来?”
寻雁闻言,咬着牙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将榻下那两个黑衣人供出来。
“事到如今还不老实交待吗?我这么多侍卫还保不了你吗?”段韶怒斥。
“有!今夜我正沐浴,突然闯入两个黑衣人,他们威胁我要我套问李大人的话,不然就杀了我……李大人恕罪,我受制于他们,这才不得已……”寻雁话音至此,已是声泪俱下。
这时,澹青菡与顾七发觉事迹已败露,便从榻下窜了出来,澹青菡的软剑直逼段韶。
段韶后退数步,身后的侍卫拔刀朝澹青菡砍了过去。
顾七也很快加入战局,一时间刀剑铿锵声遍布整个屋子,屋外的客人见此等刀光剑影纷纷仓惶而逃。
“这几个是高手!”澹青菡才与他们交手便能觉察到他们不凡的武艺,想到顾七的功夫不免有些担忧:“你先走。”
“你在说笑吗?让我当缩头乌龟逃走,丢你一个女子应战?”顾七嗤鼻一笑。
“你留下只会拖累我。”澹青菡不是打击他,以顾七的功夫来看,确实会拖累她。
顾七为之气结,却不肯离开,仍旧与澹青菡一齐对付这些侍卫,这时,青州的官差也很快赶来,顿时将整个碧翠楼围得水泄不通。
澹青菡知道不能再僵持下去,只能逃为上策,最重要的是不能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走!”澹青菡一个旋身,即刻拉住顾七的胳膊,拉着他便朝窗外飞身而出。
段韶眯着眼,即刻下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26章 玄素大婚
澹青菡带着顾七飞快闯入一片密林,身后的追兵穷追不舍。她的功夫不弱,却带了一个比自己功夫弱的顾七,行动着实缓慢了许多,根本甩不掉身后那些个追兵。
“我们分头跑吧!”顾七也知道自己确实拖累了她,便出了个主意。
“你在开玩笑吗?这片密林定然早已被守卫团团包围,分头跑只会死的更快,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出路,甩掉他们。”澹青菡没好气地说。
二人终于走出了这片密林,可是迎接他们的却是万丈深渊,他们无路可逃,便只能在深渊前与之缠斗起来。
“束手就擒,我还可以考虑饶你们一命。”段韶的声音适时响起,他已能感受到这二人的体力不支。
“沈青,我们先束手就擒,再做打算。”顾七略微有些妥协,也不想再做无谓的挣扎,他的手臂已被刀锋划了几刀,鲜血早已浸透整个衣袖。
“我宁愿死也不会束手就擒。”她语气坚定,澹青菡的身份绝对不容许暴露。
“我能保证,段韶必然会放了我们。”顾七说的信誓旦旦。
澹青菡突然很认真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顾七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冲段韶大喊:“段韶,你可认得这个?”说罢,便将玉佩朝不愿的段韶抛了去。
段韶稳稳地接住,细看一眼玉佩,眼底有些诧异。
可犹豫再三,却未下令侍卫停手,冷冷道:“段韶受令擒拿打听姚家灭门案之人,若段韶今夜放你们离开,死的便是我。”
“奉谁之令?”顾七眸中顿露寒意。
“你们不需要知道。”
澹青菡那藏在面巾下的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你真以为单凭一个玉佩他就会放了我们吗?”她一手持长剑,另一手捂住肩上的伤口,冷道:“即便是死,也不会让你们擒住我的尸首。”说罢,便是纵身一跃,朝身后那万丈深渊跳了下去。
顾七看她身影朝悬崖纵身跃下那一刻,竟想也不想地扑了下去,紧紧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句道:“我们有机会活下来的!只要留有一命,姚家的案子以后还能继续查。”
澹青菡却摇头,眼中有着决绝:“我不能牵连我的家人,湛王殿下。”
顾七满脸惊愕,“你怎知我的身份?”
“顾是您母妃淑妃的姓,而您在皇家排行第七,所以叫顾七。”澹青菡说罢,狠狠甩开顾七的手,任自己朝那万丈深渊下跌去。
“沈青!”顾七嘶声高呼一声,却咬了咬牙,也纵身跳了下去。
他以为自己会摔个粉身碎骨,却没料到,自己却被一只手稳稳地拉住了,整个人便挂在悬崖中央。
他仰头,只见她手中的长剑正稳稳地插在悬崖的乱石上,另一手则死死地拉着他的手,而她那受伤的肩膀,血迹断断续续地沿着衣袖溢出,流淌在他的身上。
“你跟着我跳下来算几个意思?”澹青菡气若游丝地瞪着他。
“我若知道你能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也不会跳了。”顾七只觉耳畔有着一阵阵狂风呼啸而过,亦不知方才怎就脑子一热,跟着跳了下来。
“你跳了,还不是要我救你?你就只会拖后腿。”澹青菡说到这里,嘴角却露出一抹笑容。
这一刻,她仿佛又回到了四年前,也是这样危急的时刻,是一只有力的手臂握住了她的手,将死亡边缘的她救了回来。
她与他,也是萍水相逢,却被他舍身相救。
四年前的一幕似乎正在重演,虽然此时此刻的顾七却是在拖累她。
“我听到瀑布飞溅声了,悬崖之下必然是潭水,我们有救了。”顾七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
“我知道。”可此时的澹青菡却是体力不支,握着唯一的支撑点的手悄然一松,便已笔直下坠,与顾七一同摔下悬崖最底下的寒潭。
今日是裕王府世子凌玄素与太子千金陆霏雨成亲的大喜日子,浩荡的仪仗队将新娘子太进了裕王府,可裕王世子却身着喜服孤立在府门之外,目光遥望府门之外那一条深不见底的大路,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世子爷,吉时已到,该去拜堂了!”管家匆匆而来,面容上略有急色,这已是他第三次前来催促。
“再等等。”凌玄素挥了挥手,不耐烦道。
又过了片刻,喜堂内却迟迟不见新郎来拜堂,这时已有不小的骚动。
此时的裕王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派了管家请了三次都不来,这次便亲自去前去,只见凌玄素那孤立在府外的身姿显得有些寂寥,待走近欲发怒,却见朝夕气喘吁吁地奔向凌玄素,“世子爷,二小姐还是不见踪影,您还是先拜堂吧,不要等了。”
凌玄素眸光微闪,深深凝望了一眼那空寂的康庄大道,终是缓缓转身,却对上裕王的怒容。
“儿女私情与家族兴盛,你该知轻重。”裕王的声音冷凛。
“我只是想在成亲前再见她一面,仅此而已。”凌玄素略微苦涩的一笑,越过裕王,大步朝喜堂内走去。
裕王从未见过凌玄素这般模样,一时间竟有些无语凝咽,半晌,才回了神。
第27章 死里逃生
“我们在谷底多久了?”这是澹青菡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此时的她正躺在稻草铺就的床上,身上盖着顾七的夜行衣,面色惨白,红唇干裂。
“你终于醒了。”顾七见她醒来,一颗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七天了,自从掉入寒潭后,你一直高烧不退,伤口流血不止,幸好这山谷内有草药。”
“你这个养尊处优的湛王殿下竟然还认识草药。”她想撑起虚弱的身子,却发觉没有一点儿气力,只能乖乖地躺着。
“我用自己的伤口试的,试了十几种草药才找到对的。”顾七鼻子发出几声哼哼,从地上捡起几个刚采的野果:“吃吧,你这七日都没进食,只是靠着水维持,真怕你没病死,反倒饿死。”
她接过野果却没有吃,思绪飞转几圈,才问:“我昏迷了,还会喝水?”
顾七咧嘴一笑:“当然是我喂的。”
看他笑的邪恶,澹青菡还想问的话却生生咽了回去,顾七却自顾自的说道:“你想问怎么喂的吧?当然是用嘴喂的,否则我喂多少你吐多少。”
听完,澹青菡立刻将手中的果子朝顾七砸了过去。
顾七也没有躲开,笑得异常奸诈:“不仅如此,你掉入水中高烧不退,我还帮你把湿衣裳脱了烤干,然后再帮你穿回去……”他说到这里,又是一个果子朝他砸了过来。
他见她脸上闪现一抹要将他活剥了的神情,他立刻道:“我什么都没干,一直坚守君子之礼的。”
这时,她的怒气才稍稍减少一些,想到顾七是为了她的生命安危,也就稍微释怀了一些。
“嘿,你说我们这样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吧?如果我这山谷没有出路,那我们两就要老死在这里。空虚寂寞啊,我们不如拜堂成亲,生几个娃……”
“你想多了,我们一定可以出去的。”澹青菡缓缓打断他。
“你这么肯定?”
“你看那潭水,是活水,且顺着下流而走,所以这里必然有出口。”
“真是败给你了。”顾七长叹一声,弯腰将果子再次捡起,递给她道:“赶紧填饱肚子,这样才能一起找出口。”
澹青菡却没有动手接过,静静凝望着顾七手心那颗红润的果子,突然问道:“你为何要与我一起跳下来?你是湛王,即使段韶抓到了你,也不敢对你怎样。”
“我们一起来青州查案,我不能眼睁睁看你一人死去,我苟活于世啊。”顾七回答的理所应当。
她闻言,忽然笑了,眼眶中泛起一阵酸楚。
“哎哎,你可别哭!”顾七忙制止,“我知道自己的行为令你很感动,也许你现在已经倾心相许了,其实吧,你不那么凶悍的时候也挺可爱的。”
她闻言噗嗤一笑,眼眶中的泪意却愈发明朗:“你真像一个人。”
“爱人?”他问。
她点头:“曾经,他也如你一样,不顾尊贵的身份,与我一同徘徊在生死边缘。”
他又问:“后来呢?”
“他说,政治立场不同,所以我们不能在一起。”
“是高门子弟?”
澹青菡点头,“一年前,他来府上求亲了,可是我父亲却拒绝了。”
顾七道:“又是因为政治立场不同?”
澹青菡点头,一直强忍着的泪水终是滚落脸颊。
“我很好奇,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子。”
澹青菡却缓缓摇头,不愿提及他的名字,抬起袖口抹了把泪,这才开始啃果子,很快吃完一个,顾七又递给她一个,她吃完后,他又递了一个过去,这么一来二往,澹青菡吃了足足十个野果。
填饱肚子,澹青菡有了些气力,缓缓起身,肩上的伤口仍有些疼,好在能够行动自如。
她走至潭水便,对着清澈的水面将自己凌乱的发丝随意挽了个髻,乌黑的发丝垂在颈后,却有一种本不该在女子身上找到的不羁与洒脱。
“你的家人是不是常对你拳打脚踢?”顾七突然问了句。
“嗯?”澹青菡眉头微蹙,不知他这句问话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