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遇见了急匆匆出府的轩辕璟,他赶忙焦急的迎了上去:“湛亲王,卑职……”
轩辕璟即刻打断:“我知道你因何而来,刑部大牢连我也进不去,我得进宫一趟。”
澹霖即刻道:“我与您一道进宫。”
“不,你是青菡的父亲,当避嫌。”轩辕璟冷毅的提醒了一句,便策马而去。
轩辕璟进宫后天色已是昏暗一片,眼看宫门就要落锁,幸好赶上了落锁前进了宫,他一路匆匆抵达朝华殿外求见皇上,却被大内总管李云给挡在外边,声称皇上正在歇息,谁也不见。
轩辕璟看着李云的神色,深知皇上是不愿见他,便就着寝宫外的石阶跪了下来。
李云大惊,忙道:“殿下这是何苦?皇上知道您来所谓何事,是不会见你的。”
“今夜我无论如何都要见到父皇。”轩辕璟的目光一派坚毅。
李云轻轻一声叹息:“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但此时的菡夫人想谋害的人是律大人未过门的妻子,人证物证俱在,难逃一死。即便皇上让您去见她一面,也无法扭转困局。”
“李公公,烦请您通报父皇一声,只要他肯放我去刑部见澹青菡一面,我什么都答应他。”轩辕璟说出这句话时,那么云淡风轻,却唯有他自己明白,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李云眸光微闪,犹豫片刻后才进了殿。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李云才再次出了殿,手中已多了一样东西,他弓着身子递给轩辕璟,“这是皇上特批给你进入刑部的手谕。”
轩辕璟立刻接过,深深凝望着那扇关闭的殿门,重重磕了个头,大声道:“谢父皇恩典。”
拜别后,轩辕璟即刻匆匆离开,生怕再晚一步,她见到的便是澹青菡的尸首了。
刑部大牢内,澹青菡早已被酷刑折磨的痛不欲生,浑身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刑部侍郎奉令审讯澹青菡,已整整两个时辰,用了许多刑罚,可她就是一个字都没说。
“好一身傲骨,你以为不开口本官就拿你没辙吗?”他满脸愤怒的盯着被铁链吊起的澹青菡。
澹青菡虽然早已被折磨的不成人样,却依旧笑得傲然:“律文灏真是用心良苦,这一招用了一次又一次,百试不厌。”
“你谋害律大人未过门的夫人,只对你用这点刑真是便宜你了。识时务者为俊杰,让你一个女子承担这些,确实有些残忍,可你若能供出一个两个人名来,你便是从犯,还能从轻发落。”
“想听谁的名字?太子还是湛亲王?”澹青菡嘲笑着问,“我澹青菡虽是女子,却也知情意,湛亲王是我的知己好友,我又岂会如律文灏所愿?士为知己者死,倒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你!”他愤愤地指着澹青菡,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便下令道:“再给我用刑!”
“谁敢!”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吼,刑部侍郎一惊,猛然回首便见湛亲王大步走来。
刑部的手下战战兢兢地禀报着:“大人,湛亲王带了皇上的手谕而来。”
“卑职参见湛亲王。”他身子略微有些颤抖,也不知方才澹青菡说的话是否被他听了去,若是责问起来,他当如何回答是好。
“原来刑部查案便是用大刑吗?”轩辕璟对上浑身鲜血淋漓的澹青菡,眼中闪过不忍:“去把菡夫人放下来。”
“卑职正在审案……”
“本王带了皇上手谕来,可亲自审她。”轩辕璟重重地将手谕丢掷在他身上,“你想违抗皇命吗?”
刑部侍郎看了皇上的手谕,亦不敢再多言,眼睁睁看着澹青菡被解救下来,她再无一丝气力支撑自己,无力的瘫倒在地,好不狼狈。
轩辕璟强忍住上前扶起澹青菡的冲动,缓缓问道:“菡夫人,今夜本王奉了皇令来查此案,你有何话可说?”
澹青菡摇头:“我无话可说。”
轩辕璟问:“你是在承认下毒?”
“我不认又能怎样?不是人证物证俱在吗?”澹青菡讽刺的笑着,“其实早在我踏入刑部那一刻,便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担心自己会牵连到你们……律文灏野心昭昭,想利用我来对付太子,对付你……”
“满口胡言!”刑部侍郎怒斥。
“正好,湛亲王今夜奉了皇上之令来审我,我便将真相一五一十告知。”澹青菡一字一句,说字字句句铿锵,“澹青菡对律文灏爱而不得,受冷落近两年,至今仍是处子之身。听闻他欲娶姚丹凤为正妻,心生怨怼,便对姚丹凤投毒,打算与其同归于尽。”
轩辕璟闻言不可置信的盯着澹青菡,从未想过,那样高傲倔强的她竟然会就此妥协。
“所有一切,都是我一人所为,未受任何人指使,望湛亲王能将此口供呈给皇上。”
“我不信。”轩辕璟大步上前,单膝跪在澹青菡面前,低声道:“我会为你翻案,一定会为你翻案。”
“人证物证俱在,我招与不招都难逃一死,重刑之下我怕若有一****撑不住,把你给招出来怎么办?”澹青菡轻声细语的笑道。
“你不记得当初我们在谷底的约定吗?只要你与我合作,我必保你一世荣华……可如今,你却因我而获罪,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你死?”轩辕璟紧紧握拳,满是自责。
“你在愧疚吗?”澹青菡的手紧紧握住轩辕璟的手,低声道:“你若愧疚,便在我死后,查出姚家灭门真凶,我也能死得瞑目了。”
“好,你且等着,我一定会保你一命。”轩辕璟猛然起身,可手却被澹青菡死死抓住,只见她极为认真地说道:“若这所谓的保我一命,是发配边疆,终身为奴,我宁愿死。”
轩辕璟喉头忽然一阵哽咽,盯着澹青菡久久无法言语,他自然知道,高傲如澹青菡,怎会甘心为奴,这比杀了她还要痛苦。
轩辕璟深深地吸了口气,森冷的望着刑部侍郎:“既然菡夫人都招了,你便不得再对她用刑,否则我必然禀报皇上,小心你的乌纱帽。”
“卑职明白。”他即刻谄媚地点头答应着。
轩辕璟临走时深深凝望澹青菡一眼,眸中有太多的无可奈何,终是坚毅的转身,大步离开了牢内。
澹青菡则被狱卒拖回了牢房内,刑部侍郎站在牢外,看着奄奄一息的她,取出一封信,朝牢内丢去,“这是律大人给你的休书。”
澹青菡看着那封飘落的休书,忍着身上的疼痛,爬到休书旁将其拆开,一字一字的阅读着里边的内容。
她的泪水滚落却不自知,只是唇边挂着淡淡的笑,那浮生一片,终究还是落幕了。
“替我谢谢律大人,能在我死前,还我自由。”
第51章 处死
深夜,又下起了大雪,裴瑾匆匆回了府上,却未从正门进,反倒是从侧门回去。
她轻手轻脚地推开屋门,才掌灯,便见一个人影坐在桌前,她正欲大喊,定睛一看却是裴晟。
“大哥?你怎么不掌灯啊,这是要吓死我吗?”裴瑾轻轻拍了拍胸口,有些惊魂不定。
“怎么,做了什么亏心事,要这样偷偷溜回府上?”裴晟面色阴冷,口气中有着明显的冷意。
“回来的晚了,怕惊扰了大哥。”裴瑾有些心虚的说着。
“是不是又与楚亲王私会去了?”
“什么私会呀,大哥你别说的那么难听。”裴瑾心下愤愤,可在一直尊敬的大哥面前也不敢发作,只得闷闷地说。
“和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再与楚亲王来往,为何就是不听!”裴晟重重拍了下桌案,一声巨响倒是真的吓着裴瑾了。
“我听说澹青菡谋害姚丹凤,只是去求楚亲王放她一条生路罢了!”
“你以为楚亲王在律文灏面前能说的上话吗?更何况,这次本就是律家给澹青菡下的一个套,怎是说放就放的?”
“我和澹青菡虽然相识不久,可我真心喜欢她的性子,不想眼睁睁看着她死啊。”
“借口,不过就是为了去见楚亲王罢了。”
裴瑾顿时红了眼眶,“为何你就是要反对我和他在一起呢?我知道,大哥您明哲保身,不想在任何一个党派,可你不能因为这个而阻止我喜欢一个人。”
“你以为,只要喜欢便能随心所欲吗?楚亲王有她的正妃,你嫁给他当妾吗?如今太子党与楚王党的争斗尚未结束,如今湛亲王势头又起,谁能保证楚亲王能够登上皇位?若是楚亲王败了,我们裴家又当如何自处?”裴晟一字一句,说的冷然,却分析的头头是道。
“那大哥你就支持楚亲王咯,那他肯定能登上皇位!”裴瑾说的理所应当。
“你以为裴家能鼎力在朝中,手握天下兵马大权是因为什么?皇上就是看中裴家立场鲜明,我们若贸然支持楚亲王,万一惹怒了皇上呢?”
裴瑾不再反驳,其实心中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她控制不住心中的感情。
“阿瑾,记住我说的话,不要再与楚亲王来往。若你一意孤行,到最后,大哥也保不住你。”裴晟长叹一声,缓缓起身,便迈步离开。
裴瑾却突然喊住了他,“大哥,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
裴晟不语,裴瑾继续道:“若爱上一个,哪怕明知那很可能是一条绝路,也会飞蛾扑火,不顾一切,只因爱。”
“言尽于此。”裴晟丢下冷漠的四个字,便大步离去。
裴晟站在裴瑾的屋外,却久久伫立廊前,凝望那漫天飘雪,冷漠的眸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黑暗中,一个身影迎着大雪匆匆而来,正是裴府的侍卫副统领雷之,他疾步在裴晟面前停驻,低声禀报着:“将军,卑职打听到湛亲王求皇上一道手谕,进了刑部。据说是带着菡夫人认罪的口供去了皇宫,皇上下令三日后处斩菡夫人,也算是给律太尉一个交待。”
“她认罪了?”裴晟闻言倒是有些讶异。
“据说,菡夫人是受不了重刑,这才认罪。”
“认不认罪,都是个死。”裴晟声音淡淡,举步朝外走去,口中还低声吩咐道:“这几日盯着湛亲王的举动,倘若他有任何异动,速来禀报。”
“将军是怕他为了菡夫人,铤而走险劫法场?”雷之猜测。
“这一次澹青菡是因湛亲王而获罪,他心中必然愧疚,他是性情中人,必然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裴晟看的透彻,走了数步,终是轻轻叹息道,“可惜了。”
“可惜什么?”雷之不解。
裴晟没有答话,耳边似乎又想起裴瑾方才说的话:若爱上一个,哪怕明知那很可能是一条绝路,也会飞蛾扑火,不顾一切,只因爱。
夜深人静,裕王府内四下早已熄灯,北风呼啸而过,凌玄素却未入睡,伫立在窗前,凝望漫天飞雪,目光凝重。
本是沉睡中的陆霏雨被窗外的风声惊醒,她披了件袄子下榻,走近他问道:“世子还不睡?”
凌玄素侧首,看着睡眼朦胧的陆霏雨,“吵醒你了?”
“天寒地冻的,世子只穿了一件单衣,冻坏了身子就不好了。”陆霏雨探出身子,将大敞的窗子关上,“你是在担心菡夫人?”
凌玄素不说话,陆霏雨倒是浅浅一笑,温婉柔美:“打从我嫁给你那天起,我便知道你的心不在我身上。想当初,洞房花烛夜,你喝的酩酊大醉被下人扶了进屋,你躺在床上口口声声喊着青菡的名字,我便知这一生,注定得不到你的心。我们同床异梦,可那又如何,本就是政治联姻,我哪敢奢望有爱情。”
凌玄素第一次听陆霏雨对他说这么多,心中突然有些歉疚,自成亲近两年来,他从不曾给过她好脸色看。
“我们是夫妻,将来是要相伴一生的人,我们之间既然没有爱情,何妨从朋友开始做起呢?我可以当你的红颜知己,在你心烦意乱时听你诉说。”陆霏雨笑容无比真诚。
凌玄素缓缓一笑,“玄素何其有幸,娶到如你这般贤妻。”
陆霏雨听他的话,却觉得何其讽刺,她苦涩一笑,问道:“世子不打算进宫为菡夫人求情吗?”
凌玄素唇边的笑意渐冷,眼中一派阴鸷,“如今是律家与湛亲王的斗争,澹青菡不过是个导火线罢了,裕王府且隔岸观火。”
陆霏雨担忧道:“可听说菡夫人三日后就要被问斩了。”
凌玄素缓缓吐出一口冷气,云淡风轻地说道:“那就要看湛亲王打算怎么做了。”
“湛亲王会相救?”
“会。”凌玄素说到这里,却并非那样自信,“也许不会。”
第52章 她不是凶手
三日后,大雪已连续下了三天,街道两旁早已凝结厚厚的冰雪,澹青菡身着一身雪白的囚衣被押上了断头台。虽然雪势很大,可前来看行刑的百姓却不少,当然也不乏一些高门权贵。
此次监斩官不是别人,正是律文灏,他一身官服正坐高位,淡漠的目光扫视着断头台之下的人,紧抿着唇锋,一副深不可测的模样。
澹青菡被押跪在断头台上,神情一派淡然,不见丝毫恐惧。
在走上断头台时,便看见了神情一脸悲恸的澹霖,澹青菡却朝他笑了笑,这几年亏了澹霖的相助,否则怎有如今的澹青菡。
只可惜,死里逃生的姚丹青也只是活了三年,一直心心念念找的灭门凶手却还未找到。
如今,也只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轩辕璟身上了,只盼望他说话算话,能够完成她的遗愿。
人群中,轩辕璟亦隐匿其中,如今澹青菡因他而被问斩,他于情于理都不能坐视不管。他连续三日恳求父皇能够绕过澹青菡一命,可父皇却再也不见他。
那么,便唯有劫法场,这才是唯一可行的法子。
轩辕璟看了看天色,行刑的时辰即将到,也是时候该动手了,正想朝暗处的手下使眼色,听见一个尖锐的叫喊声:“她不是凶手,她不是凶手!”
在场众人纷纷朝声音处望去,只见一妙龄少女驾马而来,直奔断头台而来。
只见那少女从马上纵身跃下,侍卫立刻冲上去阻拦,她无所畏惧,大步上前怒斥:“我是律太尉未过门的妻子姚丹凤,谁敢伤我!”
律文灏见姚丹凤一脸苍白,可见大病初愈,却在此时此刻来到刑场,脸上不由闪现几分冷意。
“澹青菡不是毒害我的凶手,她没有罪!”姚丹凤冲过侍卫,跳上了刑场,当众高喊着。
“她已然认罪。”律文灏的声音冰寒入骨。
“那定是重刑之下才认的罪,澹青菡并非下毒凶手,下毒之人是……是我自己!”姚丹凤的话,让在场百姓哗然。
“姚丹凤,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律文灏厉声斥道。
“因为我妒忌,妒忌你喜欢上了澹青菡,我不容许任何人分享你的爱,所以我想嫁祸澹青菡,让你将她赶走。可是我没想过要害她的性命,所以今日,我必须来还她清白。”姚丹凤字字肺腑,坚韧如铁。
澹青菡没想到,一向养尊处优,刁蛮任性的她,竟然有这样的勇气跑上断头台,一时间百感交集。
轩辕璟一见事有转机,随之跳上断头台,对着律文灏道:“既然受害人亲自来澄清,那么澹青菡便是无罪!来人,将澹青菡带回湛亲王府。”
语罢,轩辕璟的人便冲上断头台,将捆绑着的澹青菡解救下来。
轩辕璟注视着面带怒容的律文灏,冷声道:“本王会向父皇禀明,刑部是如何对澹青菡用以重刑逼供的。”
律文灏面带愠色,望着轩辕璟光明正大的将澹青菡带走,终是将目光投向姚丹凤,眼中顿闪失望的冷色,拂袖而去。
回到律府,姚丹凤立刻跟着面色阴沉的律文灏进了屋,还没站稳步伐,便听见律文灏冷声问她:“为什么要说是你自己下的毒?”
姚丹凤面对他的质问,低声道:“因为凶手不是澹青菡,我怕你杀错人,醒来第一件事便是……”
“我当然知道凶手不是她,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要撒谎救澹青菡!”律文灏的音量微有提高。
“你知道凶手不是她?”姚丹凤愣愣地问。
“因为毒是我命人下的。”律文灏的声音极尽无情。
“你命人下的?”姚丹凤不可置信的后退一步,忽然觉得眼前的律文灏那样陌生。
“我费尽心机部署这一切,为的就是用澹青菡为引,让湛亲王落入圈套。若非是你贸然闯入,如今的湛亲王已是个劫法场的罪人。”
姚丹凤却什么都没听进去,只是喃喃道:“你给我下毒……你就不怕我……”
“毒的分量刚刚好,你不可能有事,而我也有解药。”律文灏早已将计划部署的天衣无缝,却不知搅了这个局的人静是姚丹凤。
“原来在你心中,我只是一个用来对付湛亲王的棋子……律文灏,我对你太失望了!”姚丹凤的泪水滚落满脸,终是转身夺门而出。
第53章 那浮生一片终落幕
轩辕璟将澹青菡接回湛亲王府上养伤期间,因受刑的伤口感染,开始溃烂,又逢她高烧不退,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折磨的她痛不欲生。
轩辕璟将帝都最好的大夫请来为澹青菡看病治伤,可他还是觉得不放心,竟从皇宫中请来几位德高望重的御医来为其诊治。这事很快惊动了皇上,皇上大怒,当即召了轩辕璟入宫。
与此同时,轩辕璟的生母顾淑妃竟亲临湛亲王府,此次来的目的不为别的,正是为了见一见这个让轩辕璟极为看重的澹青菡。
此时的澹青菡高烧已退,伤势在下人的悉心照料下也微微好转,她半靠床上,温顺的喝着下人一口一口喂进口中的药汁,但见顾淑妃的亲临,满屋下人跪了一地,澹青菡欲起身行礼,却被顾淑妃虚扶一把:“澹二小姐有伤在身,不用行礼。”
顾淑妃将屋内下人纷纷摈退,独留自己与澹青菡在屋内,她也没有拐弯抹角,直入主题,“澹二小姐如今已是律太尉的弃妾,不便留在湛亲王府。”
澹青菡面对她的凌厉,慵自一笑:“我只是在湛亲王府上养伤。”
“澹府是你的家,为何却要强留于此?”
“不,娘娘错了,而是湛亲王强留我于此。”
这一句锋芒顿露的话语,让顾淑妃的眼中迸出一抹冷冽,“早早便听闻澹二小姐口舌如簧,能言善辩,今日一见,不仅如此,更是胆大包天。”
“都在死亡边缘走过一遭了,世间还有何事能让我畏惧?”
“澹家呢?虽然如今的澹家位至正二品中书令,可生死存亡也就在皇上一念之间。”顾淑妃说到这里,很满意看见澹青菡淡漠的眼中闪过一抹惊疑,便继续道:“早些年,璟儿不懂事,一直默默的帮助太子,可如今他长大了,皇上也日益看重他了,这便代表他已有能力角逐皇储之位。”
澹青菡没有说话,眉眼淡然。
“皇上对他寄予厚望,若今后他因你的事而与皇上反目,那你便是毁他前程的罪人。”
“娘娘多虑,民女与王爷只是知己好友。”
“可皇上非常不喜欢你。”顾淑妃冷冷道。
澹青菡明白,皇上如今看重轩辕璟,便更不能容许他与一个律家不要的女子在一起。
“当日你被押入刑部大牢,谁都进不去,为何偏偏璟儿进去了?因为他答应了皇上,只要能见你一面,今后便与你再无往来。可璟儿如今不仅失信皇上,更将你接入府上,这便是欺君大罪,你想让璟儿万劫不复吗?”顾淑妃说到这里,声音异常激动。
原来当日轩辕璟拿着皇上手谕去刑部,是因为对皇上有了这样的承诺。
“娘娘放心,民女不会给王爷带来困扰的。”
顾淑妃见澹青菡是个聪明人,这才收起脸上的冷色,缓缓起身,冲她一笑:“方才璟儿受皇命进宫聆讯,此时正是你离开的好时机,收拾一下且离开吧。”
澹青菡本就不愿在湛亲王府养伤,只因轩辕璟的强留,再想自己身子未愈不能乱动,也就安心留在了湛亲王府,如今顾淑妃亲自来府上驱逐,倒是高看了她澹青菡。
那时的她想也没想,便强撑着伤痕累累的身子离开了湛亲王府,沿着回澹府的路缓步归去。可毕竟伤势未愈,她走一小段路便要停一停,单手撑着街道一旁的石墙歇息片刻。
忽见喧天的锣鼓声,只见一支浩荡的仪仗队正朝这条路走来,周遭围观的百姓愈来愈多,口中纷纷议论着:
“瞧,那不是律太尉迎娶的新夫人吗?”
“是啊,听说这新夫人是已故的姚将军的二女儿姚丹凤。”
“律太尉对这姑娘肯定是真心喜欢,否则以他如今的权势,必然要娶一门当户对的妻子。”
……
路人皆是艳羡的话语,听在澹青菡的耳中也不自觉一阵欣喜。
眼看着浩荡的仪仗队从面前走过,冬日寒风吹起大红花轿的帘幕,只见轿中一抹盖着大红盖头的火红身影。
澹青菡心念一动,忍不住跟着花娇缓缓前行。
看热闹的百姓太多,她挤在人群中,磕磕绊绊,不顾身上的伤势,只为了尾随着花娇前行。
仪仗队绕着帝都城走了一圈,而澹青菡则跟着花娇走了一圈,这一路,澹青菡的伤口早已裂开,她却始终没有停驻步伐。
时至今日,她这个作为姐姐的,只想最后送妹妹一段。
既然丹凤到如今还是选择了律文灏,那她便成全她的一片痴心。
她总觉得,作为姐姐就该保护妹妹,承担起一切妹妹不愿意做的事。
如今为姚家报仇亦是如此,她不愿活在仇恨中,那便活在幸福中吧。
大红花轿停在了律府门外,爆竹声声震耳欲聋,澹青菡不敢再走近,只能远远站在人群中,凝望着一身喜服的新郎官面带喜色,弯腰将轿中的新娘子迎了出来。
金童玉女,郎才女貌,当真是她多少次梦中奢望的场景。
而今,她的梦,能由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代替她完成,此生无憾。
直到那对新人携手步入府中,她才缓缓转了身,欲离开。
可两侧看热闹的百姓的目光却是对她指指点点,低头窃窃私语着什么,她什么都听不清,只能感觉他们的视线都笼罩在她的身上。
她不禁低头,发现自己的衣衫早已被鲜血染红。
她凝着那逐渐蔓延开的血,却如花般绽放。
摇摇晃晃的朝前走了几步,虚浮的脚步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地。
原本看律府成亲的百姓都纷纷朝这边围了过来,只见一个女子倒地不起,满身鲜血似将她的衣衫染成血嫁衣。
当所有人都在围观这个女子时,一位玄袍冷傲的男子闯入人群,弯腰将这名受伤的女子打横抱起,决然而去。
第54章 承诺
“姑娘,不要乱抓哦,否则身上会留下疤痕的。”素雅的屋内,一名妙龄少女正细心的俯首为澹青菡涂抹着天香玉露膏,指法熟稔轻巧,很快便将她肌肤上所有的伤痕都涂抹完毕,眼看着这些密密麻麻的伤痕已结壳,不出三日,壳落后便能呈现完美肌肤。
“你方才说这东西叫天香玉露膏是吗?可据我所知这东西很名贵,世间难求,你一连帮我涂抹了大半个月,估计用了十来瓶吧?”澹青菡赤着身子趴在床上,深觉浪费了这么多好药膏在身上有些可惜。
少女噗嗤一笑,眼中尽是灵动的笑意:“姑娘放心,只要是将军看重,这区区天香玉露膏又算得了什么?”
澹青菡想起了大半个月前昏倒在大街上,再次醒来时便已在将军府上,听下人说,当日是裴晟亲自将她带回了将军府,然后好吃好喝的让她在府上养伤,也不知有何意图。
这几日伤痕结壳,浑身瘙痒难耐,若非是有这个婢女夜夜用羽扇为她挠痒,只怕再好的药膏涂抹在她身上都没有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