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煜却是眉头紧锁,问道:“你说她姓裴?”
“裴晟之妹,裴瑾。”
“原来是她。”
“她既撞破你,就不得不除。”
“不,她不会说出去的。”轩辕煜淡淡一笑:“若她有心外传,宫中早就传遍了那夜刺客闯入皇宫的消息了,但这几日却悄然无声,不是吗?”
律文灏似乎从轩辕煜的眼中发现了什么,冷声提醒道:“她是裴晟的妹妹。”
“行了,别谈她了,我们说说你的新婚小妾吧。”轩辕煜淡淡地岔开了话题,“嫁给你为妾后,可有将她的傲气磨尽?”
律文灏也不再追问他与裴瑾的事,淡淡地回了句:“她是个明白人。”
“可安分守己?”轩辕煜一边问,一边迈步走入凤鸣楼,小二一见是常客,忙迎着他们朝二楼雅阁走去。
“派了两个人密切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谅她也闹不出什么风浪来。”律文灏自信已操纵一切。
“之前我还担心以她的性子会大闹一场。”
“只要进了律府,还怕她能飞天不成?”律文灏话音至此,脚步已踏入二楼,在长廊深处正见一个俊朗少年从雅阁内大摇大摆的走出来。
少年一转身,也发现了来人,步伐一顿,猛然转身就要跑。
“澹青菡!”律文灏一字一句,极尽冷酷地喊了她的名字。
转身正要逃跑的澹青菡深深地吸了口气,暗骂自己出师不利,第一回溜出律府不仅遇见了裴瑾,还遇见律文灏,上天简直在与她开玩笑。
既然逃不掉,那就面对吧,她嘴边扯出一个绵长地笑容,转身对上律文灏打了个招呼:“律大人,好久不见!”

第40章 初现端倪
律文灏与澹青菡是一齐回府的,二人同乘一辆马车,却是默默的都没有说话,律文灏双目紧闭,似有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澹青菡则睁着熠熠的双眼,看着律文灏那张冷漠的面容,突然觉得自己虽然与他近在咫尺,却好似相隔天涯。
马车缓缓停下,车夫低声提醒道:“大人,到了。”
律文灏睁开双眸,也不看澹青菡,径自下了马车,澹青菡也尾随下了马车,一路默默跟随。
管家李云出府相迎时,瞧见一身男装打扮的澹青菡,眼中满是惊讶,“菡夫人?您何时出府的?”
澹青菡置若罔闻,跟着律文灏一路到了正屋,律文灏遣退下人,便慵自坐下,一脸漠然,“我以为,你该为今夜之事解释一下。”
“就是律大人看到的那样。”
“是吗?深夜私会太子与湛王,单凭你这一条我就可以治你一个重罪。”
“是打板子,还是休了我?”澹青菡笑问。
“看来你是打定主意要与我作对了?”律文灏眯着眼,身上散发着浓厚的危险气息。
“大人以为,从你设计娶我我侧室那一刻起,我们还有和平共处的机会吗?”澹青菡的声音也顿闪凌厉。
“我感念你在豫州帮过我,所以只是娶了你为妾,若非如此,你以为现在还有命站在我面前说话吗?”
“那我还要感谢大人你的不杀之恩咯?”澹青菡笑得讽刺。
律文灏悠悠起身,朝澹青菡走近几步,“好,那就从澹霖开始吧。”
澹青菡冷声问:“你什么意思?”
律文灏没有答她,转身欲离去,却被澹青菡叫住,“你尽管冲着我来,不要为难我父亲。”
“你放心,我一个也不会放过。”律文灏头也未回,出了屋,可那决绝的背影却让澹青菡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她知道,既然律文灏开口了,那便是确确实实的要对付澹家了。
澹青菡想了想,匆匆奔回屋内,找了张纸便写上几行字,随后卷至信筒内,绑上信鸽脚上,悄悄放了出去。
朝夕见澹青菡凝重的表情,直觉即将有大事要发生,忍不住脱口问道:“二小姐,究竟出什么事了?鲜少见到你这样的表情。”
澹青菡的目光依稀注视着信鸽消逝之处,久久没有收回视线,只道:“今晚溜出府,竟好巧不巧的碰见了律文灏,而今,律文灏要对付澹家。”
朝夕一怔,没想到竟有这么巧的事,忙问:“那方才您是在写信求助湛王吗?”
“这种时刻最有效的法子不是求助,而是寻求对策。”澹青菡笑了笑,一副有把握的模样:“律文灏既要对付澹家,那我也该对付律家,那才公平不是吗?”
朝夕看澹青菡的表情,不由抿唇一笑道:“二小姐可知你现在的表情很阴险?”
“不阴险怎么在律家混?你就等着看好戏吧。”澹青菡说着便宽衣上了榻,朝夕赶忙伺候着,在熄灯之前,却突然问道:“二小姐不打算向姚丹凤坦诚自己的身份吗?毕竟她是你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她也有责任肩负起为姚家复仇的责任。”
澹青菡凝望着头顶那层层碧色帷帐,低声道:“时机未成熟,还是不要告诉她……更何况,现在的她眼底只有律文灏,何苦说出来让她做抉择呢?”
“难道你要一个人承受?”
“丹凤还只是个孩子罢了。”澹青菡说到这里,口气中满是宠溺的怜惜,“熄灯吧。”
朝夕有些不甘心,还想说话,却眼看着澹青菡闭上了眼,一副不愿再说的表情,终究是长叹一声,熄了灯便出了屋。
数日后,朝中有人弹劾户部侍郎澹霖中饱私囊,皇上当即命人彻查此事,此事尚未查清,却有一桩更大的案子震惊朝野,正是中书令律中磊上一任妻子神秘死亡案被人提了出来,弹劾的奏折是由湛王呈上给皇上的,皇上龙颜震怒,当即下令彻查这个案子,并由轩辕璟亲自主审。
轩辕璟去刑部将四年前的案子卷中提出,当时的主审人是刑部侍郎李达,最后以律中磊妻子不慎落水溺身而亡告破。一年后,律中磊又娶一位继室,乃皇上第一位公主嘉宜长公主轩辕宜,据说这位轩辕宜嫁给律中磊时已有二十六岁,而律中磊足足比嘉宜公主年长十四岁。
帝都人皆称这是一场旷世婚姻,传言轩辕宜之所以二十六岁未嫁,只是为了等律中磊,等了八年,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入主律府,成为律中磊的正妻。
而如今轩辕璟这个奏折则是上奏了当年律中磊正妻溺水身亡并非意外,而是他杀。凶手直指律中磊,并称轩辕宜是同谋。
这个案子,一下便牵连了律中磊与轩辕宜,两位的身份都是赫赫有名,位高权重的。朝中众臣无不为轩辕璟的这一举动而暗暗捏了把汗,而轩辕璟似乎也不怕得罪了皇姐轩辕宜,看来是手中有确凿的证据。
同样,这样的大案自然让原本有人弹劾澹霖的案子被人忽视,纷纷打算看看轩辕璟该如何收场。
虽然当年律中磊之妻的死亡有蹊跷,但时隔四年,即使有证据也都被掩盖,要重审此案谈何容易?
“好一招围魏救赵。”律文灏看着律中磊急得团团转时,不温不火地吐出这样一句话来。
“什么意思?”此时的律中磊早已焦头烂额,四年前那桩案件早就被他遗忘,如今突然被轩辕璟提出来重审,只恐当年做的事没有干净利落,被查出个蛛丝马迹来就不好了。
“倒是小看了她。”律文灏心中已猜到,这一次的事件必然是澹青菡与轩辕璟密谋,只是为了澹家不受律家的迫害,“只是我很费解,四年前的事她又怎会知道。”
“你说的这个她,可是澹青菡?”律中天很快猜到律文灏话中之人所指是谁。
“四年前,澹霖还是江州刺史,当年的澹青菡年仅十二,这样一家远离帝都的人,如何能够准确抓住这一把柄?”律文灏精锐的目光微闪,“我曾调查过澹青菡,她是澹霖养在外十六年的私生女,今年接回府上,澹霖对其异常看重。父亲,烦请你派人再去查一查澹青菡此人。”
“为父早就查过了,得到的情报仅限于此,若还要更加深入,便只能亲自去裕王府一趟了。论起这大晋的情报组织,也唯有裕王府的眼线遍布各地。”
“那就劳烦父亲去一趟了。”律文灏说完,猛然起身,正大步出了国公府,独自一人策马归律府。
一路上,他的脑海中正将这一年所发生的事一件一件梳理清楚,似乎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
澹青菡,不仅在暗处查姚家灭门案,还对帝都之事悉数掌控,与湛王结盟对付楚亲王,这一桩桩的事来的突如其来,令人费解。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清楚的知道,姚明轩是澹霖的恩人,这其中似乎牵扯着什么。
也许……
澹青菡会不会是她?
那一场绝杀,她并没有遇难,而是死里逃生?
想到这里,他策马的速度愈发快速,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澹青菡。
管家李云见律文灏匆匆而归,一脸神色匆匆,还没来得及询问,只见律文灏径直朝后院走去。
“文灏,你不是去国公府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姚丹凤从未见过律文灏如此神色匆匆,忙追上去问道。
律文灏置若罔闻,只是急速朝澹青菡的院落走去,也未等她。
姚丹凤却怔在原地,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能怔怔地站在原地,凝望他的身影越走越远,双手紧紧握拳。
果然,这个澹青菡才来府上一个来月,就成功引起了律文灏的注意吗?
如此看来,是她小看了这个女人。

第41章 不是她
此时的澹青菡却是心情极好的躺在浴桶中,享用着花瓣浴,心想着这回律中磊的案子够律家难受一阵子了,闭着眼睛都能想到律文灏被气得铁青的脸,只可惜她是看不见了,只能便宜轩辕璟占这么好的一个机会,用这次的案件挫一挫律家的锐气。
朝夕在一旁也是美滋滋的帮澹青菡揉着太阳穴,还不忘问道:“二小姐怎知这个案子的玄机?”
“父亲在律中磊府上安插了眼线,当年这宗案子就是轩辕宜与律中磊密谋的,一个为了嫁给律中磊不折手段,一个为了攀上公主当驸马而狠心杀害妻子。父亲当年手握证据,却没有揭发,只因这后头牵连甚广,皇上是何其要脸面的一个人,怎容天下人看到一个这样恶毒的长公主?”澹青菡依稀记得当年父亲隐忍不发,将这案件的真相秘密掩藏,只为将来一举扳倒楚亲王。
“那如今湛王这样公然揭发,难道不怕皇上震怒?”
“今时不同往日,皇上年岁大了,原本寄予厚望的楚亲王让他失望了,我估摸着皇上在考虑储君人选……也许这个人,会从太子与楚亲王中脱颖而出……”
“二小姐说的是?湛王?”朝夕好似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刻意压低了声音询问。
湛王二字音未落,屋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惊了朝夕,她立刻回首怒斥:“放肆,谁敢擅闯……”待看清是律文灏,当即住了音,但看他脸色阴冷,便不再敢做声。
“出去。”律文灏站在屋内,目光直勾勾地凝着浴桶内一丝不挂的澹青菡,冷冷下令。
“可是……”朝夕有些担忧地望了眼澹青菡,觉着此时的律文灏太危险,极有可能伤害到她。
“滚出去。”这一刻,律文灏的声音愈发冷硬,这让朝夕有着浓重的压迫感,不得不退了出去。
澹青菡僵直了身子坐在水中,瞪着律文灏,“你想做什么?”
律文灏探手竟是朝澹青菡的脸上袭去,在她脸蛋边边角角四下摸了一遍,发觉这张脸并没有易容的痕迹。
澹青菡自然明白他的举动,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律文灏再次伸手,欲将浴桶中的赤裸着的她拖出来,澹青菡哪能从他,当下以内力压着身子,不让他拖动分毫。
二人僵持许久,澹青菡却突觉手臂一麻,她顿时泄了几分内力,被律文灏给拖了起来,她惊呼一声,以双臂遮挡前胸。
可律文灏的目光却是扫视着她那光洁的背部,有几处伤疤,却没有他想要看见的那道伤疤。
律文灏这才松了手,缓缓后退几步,眼中不知闪现何种光芒,似失望、似复杂、似冷凛,终是转身大步离去。
澹青菡看着一语不发离开的律文灏,缓缓坐回了浴桶中,她自然知道律文灏想在她身上找到什么。
那一年,他们一齐杀出重围,她的背部受了刀伤,因在山洞内没有药疗伤,以至于伤口有些溃烂,后来留下了很深的疤痕。
如今,她背上没有这道疤痕,只因她请了那位替她换脸的天下第一神医将其抹去疤痕,不仅后背这道疤痕,还有身上好几处比较明显的伤痕都去掉了,独留几道细微伤疤在身,也不至于轻易暴露身份。
今日律文灏来,果然是在怀疑她的身份了吗?
那一刻,她竟有那么一丝期待,若律文灏发现了她是姚丹青的身份,又当如何?
是杀了她,抑或是……留下她?
时隔四年,律中磊之妻廖雨笙的墓再次被挖开,湛王派了帝都最好的仵作验尸,尸体早已成一堆白骨,仵作验骨,发现骨黑,生前有中毒迹象。当即,廖雨笙失足溺水身亡案被推翻。
并抓了当年主审此案的青州刺史李达前来刑部问话,李达一口咬定当时疏忽才误判,湛王大怒,将其押入刑部大牢重刑审讯。
李达被用刑期间,湛王轻易找到了失踪四年的忆香,忆香乃当年廖雨笙身旁的贴身丫鬟,自从廖雨笙死的那一日便忽然人间蒸发,如今却这样突然出现在帝都,让律中磊慌了神,当年他费尽千方百计要找到忆香,却始终寻不到,本以为时隔四年,她没那个胆子再出来,却不料她再次重现人间。
忆香在刑部,将那一夜轩辕宜与律中磊如何密谋杀廖雨笙之事详详细细的供出,却绝口不提当年是如何逃脱律中磊的追杀。
此案不过短短十日,湛王已将律中磊杀妻案做实,并呈递给皇上。
皇上看了供词龙颜大怒,亲自审了律中磊与轩辕宜二人,却终究念及轩辕宜是自己的女儿,只是下令将律中磊与轩辕宜贬为庶人,终身不得再入朝为官。
并严令,此案就此作罢,不得外传。
同日,晋封湛王轩辕璟为湛亲王。
一夜风雨飘摇,忆香在几名侍卫的保护下收拾好东西,趁着夜就要离开帝都,马车在帝都城西的郊外,忆香奔赴至此时却不见马车踪影。
几个黑影从头顶晃过,刀光剑影间,身旁几名侍卫已惨死倒地。
忆香吓得欲转身仓惶而逃,却被数名黑衣人团团围住,她颤抖地搂着包袱问:“你们……究竟是谁?”
“时隔四年,既然你还敢出现在帝都,就不要奢望还能有命归去。”黑夜中,为首的一名白衣男子负手而立,阴冷地目光残忍地看着忆香。
“你,你是律家人!”忆香恍然明白了什么,身上的恐惧却好似突然少了许多。
“这位是当朝太尉,律文灏。”伫立在白衣男子身后的一名侍卫,不是姜澈又能是谁。
“既然被你们抓到,我无话可说,生前能为夫人报仇,我也死而无憾。”忆香说的硬气。
“倒是个重情义的婢女,我如今给你一个机会,饶你不死。”律文灏的声音低沉,在静谧的郊外极为清晰,“你只需要告诉我,四年前你是如何逃脱律中磊的追杀?”
忆香垂首,紧咬牙关,始终不发一语。
“我知你是个孤儿,早已没有任何东西能威胁到你,可不要忘记这四年,你有了丈夫,还有了个孩子。”律文灏一句话便让忆香面色惨白,她厉声道:“不要伤害我的家人!”
“那就要看你肯不肯老实回答了。”
忆香挣扎许久,终是缓缓交待道:“四年前,是姚明轩将军救了我,帮我重塑了一个身份在乌镇活下去,他告知我如今皇上属意楚亲王为太子,并不是揭发律中磊的好时机,让我留在乌镇等待时机。”
律文灏又问:“一年前姚家被灭门,你本该永远留在乌镇,为何还会被湛王寻到?”
“并不是湛王寻到的我,而是一个姑娘来找到了我。”
“姑娘?可是澹青菡?”
“我不知其名,只知她功夫高强,并十分清楚我的事。”
律文灏听到这里,已然明白一切,转身就走。
姜澈忙问:“大人,这个女人如何处置?”
“背叛律家的人,只有死路一条。”律文灏一字一语,说的极尽冷血。
“我知自己难逃一死,只求你放过我的丈夫和孩子,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是无辜的。”忆香哭着恳求着,可是却得不到律文灏的任何回音,只能眼看着他越走越远,而那锋利的刀刃直插入心脏,她毫无反抗之力。
姜澈闻身后的惨叫声,看了眼律文灏,低声问:“忆香的家人,是否放过?”
“杀。”律文灏不冷不热的丢出一个字,踏上马车后,冷声交待道:“去给我到国公府取化功玉露来。”
姜澈眼中顿露诧异,脑海中依稀浮现出数月前在豫州的那个曾倾心相助他们平定豫州之乱的女子,不由开口道:“大人真的要对付她吗?一个有勇有谋的女子,若能收为己用……”
“姜澈,你今夜话特别多。”律文灏冷声截断了他要继续说下去的话。
“属下知罪。”姜澈即刻住了口,他深深明白,既然律文灏决定了的事,是没有人能更改的。

第42章 慧极必伤
翌日,澹青菡还在睡梦中便被砰砰砰的敲门声惊醒,只见几位持刀侍卫面容肃然地站在门外,冲着里边喊道:“律大人请菡夫人去正厅一趟。”
朝夕一边暗想着来者不善,一边为澹青菡更衣,行动也慢了许多。
澹青菡却丝毫不见惧色,梳洗好便踏出了屋门,朝夕想跟上去却被拦下,“律大人只请了菡夫人一人前去。”
“你们究竟要做什么!”朝夕被阻拦在外,神色一阵慌张,想跟上澹青菡,却发觉这几名侍卫武功不俗,根本容不得她靠近。
“朝夕,你且在这等着,我与律大人的婚事是皇上亲口允下的,谅他也不敢怎样。”澹青菡却是笑着安抚,她早就料到,律中磊的罪被定,律文灏必然会查到她头上,更会责难于她。
朝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澹青菡在几名侍卫团团包围下离开,心下急得团团转,只觉这偌大的律府澹青菡一人孤立无援,纵然功夫高强却双拳难敌四手,她必须赶紧想对策为好。
找湛亲王!
不,湛亲王府上戒备森严,她根本进不去,更何况能见着湛亲王本人?
找澹大人!
不行,这一次律文灏必然是因二小姐与湛亲王暗中勾结之事,澹大人若是来,那兴许会被律文灏一齐责难。
找世子爷!
对,就找世子爷,她曾在裕王府五年,容易进裕王府见世子爷,世子爷与二小姐毕竟相交一场,定会前来相救。
想到这里,朝夕便匆匆出了府,直奔裕王府。
律府正厅,律文灏高坐首位,此时的他正低头饮茶,待手下禀报“菡夫人带到”时,眼角也未抬分毫,依旧品茶。
倒是坐在一侧的姚丹凤缓缓起身,手中正端着一盘烤的有些焦的东西朝澹青菡走去,“菡夫人可知,这是什么?”
澹青菡站在正厅中央,瞧了眼正厅四周的情况,厅内站满了神情肃然的侍卫,一副三堂会审的模样,她缓缓答道:“不知。”
“昨夜管家发现有一白鸽飞入律府,便命人射下,我看这白鸽甚为可爱,便命人烤了来吃。”姚丹凤笑着将这盘烤鸽摆放至澹青菡面前,语气愈发柔和道:“你与文灏成亲数月,丹凤也没送过你什么礼,这盘烤鸽便当是我送你的第一份礼,赏脸吃一口吧。”
澹青菡听着姚丹凤的话,原本平和的脸上露出几分冷色。
姚丹凤见她迟迟不肯接,便笑道:“怎么,是舍不得吃为你卖命送信这么久的信鸽吗?”语罢,已将手中的盘子重重摔在地上,顿时发出一阵清脆的破裂声,“烤信鸽的时候,还发现了一封信,信上写着,澹霖安好,明日早朝举荐其填补中书令之位的空缺。落款人是璟。”
澹青菡笑了笑,难怪昨夜的信鸽没有到,原来是被律府的人截了去。
“菡夫人与湛王殿下真是情深,即便嫁入了律府,还不忘私通书信,若真是若此,当初为何不答应嫁给湛王,何苦到这律府来为妾呐?”姚丹凤越说,声音便愈发冷凛。
“那便要问问律大人,为何要强娶。”澹青菡扬眉朝律文灏望去。
律文灏面容澹澹,放下手中茶盏,“当日在皇上面前你不曾拒绝,是你情我愿,何来强娶之说?”
“律家向来与太子不合,而你身在曹营心在汉,密谋对付律家,该当何罪!”姚丹凤紧接着怒道。
“身在曹营心在汉?”澹青菡却大笑出声,“敢问姚丹凤你今日是以什么身份站在律府责问我?”
姚丹凤因她凌厉的一声质问而语塞,澹青菡又问:“你是姚家仅剩的一名幸存人,难道你不该找到姚家灭门真凶吗?如今你心心念念的就是要嫁给律文灏,操心这些府上妻妾争宠之斗,你可想过若律家是姚家的灭门凶手……”
“住口!”姚丹凤怒斥,“你不要挑拨离间,姚家的灭门凶手并非律家。”
澹青菡看着姚丹凤那样信誓旦旦,却觉着此时如此凄凉。
“你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何人!”相较于正厅二人的争锋相对,律文灏的声音却显得极为淡漠。
“真实身份?不就是澹霖的庶女澹青菡吗?”澹青菡好笑地回答。
“好,嘴硬,我自有办法让你开口。”律文灏对于审问人像是很有一套,“姜澈,喂她喝化功玉露。”
澹青菡一听化功玉露便明白这是个什么东西,当即要反抗,却被身后数位侍卫按住,其内力之惊人让她根本无法动弹。
“这是律府十大护卫,任凭你有通天本事,也别想踏出这里一步。”律文灏向姜澈使了个眼色,“我知道你功夫了得,要制服你,唯有化去你一身内力,看你今后如何飞檐走壁离开律府。”
澹青菡被压跪在地,却费力的挣扎,挽着的发髻也因挣扎而散乱,眼看着化功玉露已凑到嘴边,她终于有了一丝害怕,这么多年苦练的功夫难道要在今日化为一旦吗?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告诉我,你究竟是谁,目地是什么?”律文灏一字一句地逼问。
澹青菡咬着牙,冷冷注视律文灏,低声道:“若我说,我是姚丹青,你信吗?”
“你胡说!”姚丹凤很肯定的斥道:“那一夜,我亲眼看到姐姐身中数刀,被火焚尽而死,你又怎可能会是姐姐!”
澹青菡没有看姚丹凤,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律文灏,依稀在他眼中看见了不信任。
她突然笑了起来,眼前似乎又浮现出山洞墙壁上的那排字:素尺无缘知锦绣,红尘有幸,识丹青。
原来他们之间的感情也仅仅只有那七天而已,时隔四年,换了一张脸,换了一个身份,他却早已认不得她。
“我无话可说。”澹青菡如是说。
“宁顽不灵,灌下去。”律文灏一声令下,姜澈已捏着澹青菡的下颚,将瓶中化功玉露强灌下去。
澹青菡仰着头,无可奈何的任化功玉露入肠,眼眶唯有几分湿意,却倔强的不肯让泪水滚落脸颊。
曾经,那一身功夫对她来说是征战沙场的利器,而今,一身功夫则是帮助她寻找姚家灭门凶手的利器。
此时此刻,一身功夫没了,只是还没有为姚家报仇,她不甘心!
一瓶化功玉露已灌尽,姜澈这才松手,看着那个狼狈扑在冰凉的地面上的女子,突然有那么一丝不忍。
当初那个傲气聪慧的女子,一身傲骨锋芒毕露,如今进了这律府竟落得如此下场。
可此时的澹青菡尽管狼狈,却依旧笑得傲骨铮铮,“我知道律大人想从我口中问出点什么来,利用我来对付湛亲王与父亲,可你错了,你想听到的东西,我一样也不会让你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