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
“今夜的你似乎特别多话。”他不答我,只是用浅浅的话语将话题转移,月光透过重重夜色射下,夜风拂的他衣衫飘荡。挺拔伟俊的身子沉淀了难言的清冷,突如其来的落寞显得这个身影如此孤寂。
见他不愿说,我也不想多问,不紧不慢的跟随他的步伐一步步的前行,两人再次陷入相对无言的地步。
穿过繁华的街道,热闹也渐渐远离我们,夜凉如水,明星璀璨。风渐深,隐约听得见他腰际悬挂着的白玉双佩相互铿锵,如泉水清鸣。
“母妃身份低微,即使艳冠后宫又如何。”
夜鸢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我一怔,疑惑的看着他平静的侧脸,但见他又开口了:“那年我九岁,因夜翎久病不愈,众臣请立太子。呼声最高的是我,毕竟有规矩,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可是父皇却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折子全数扫落在地,怒喝:母贱,子更贱。”(注:此‘贱’指贵贱的贱)
我静静聆听着,却没有说话,眼眶却没来由的涌出一阵酸涩。
“从那时起,我就在心中对自己说一定要保护母妃,再也不让人看不起她。”夜鸢突然冷笑一声:“没有人能体会一个九岁的孩子在听到父亲骂母亲与自己身份贱的感受,别人我可以忍,但说这话的人是我的父亲!只因他最爱的女人是涟漪大妃,故而想要将太子之位传给夜翎,所以不惜当众人的面指责我母子身份贱。他没有资格。”这样的话语本应该配合着愤愤不平的表情,可是摆在夜鸢的脸上却是那样淡如水的平静。
“我能体会。”我随意的冲他笑了笑:“我的出生给府里带来的不是欢笑而是恐慌,父亲他甚至想要当场摔死我,只因一句‘妲己转世,妖孽降临’。六岁,父亲拿着长长的鸡毛掸子一边抽打着母亲,一边骂她是贱人,而我则是小贱人。”
看他原本冷漠的瞳子中已不再冰冷,有那一闪而过的诧异,我的笑意愈发灿烂。
夜鸢的步伐一顿,看着我的眼眸半晌才一字一字地说:“不想笑就不要笑。你可以哭,没有人会看不起你。”
闻言我的笑容敛去了些许,只道:“大王子,你又何尝不是一直在笑呢?”
淡风浅月流泻,清寂香草味淡。
天地间仿佛变得无比寂寥,那一瞬间的沉默,成就了两段哀伤,肆意流散。
与夜鸢分手后我便回了小院,鸢尾的香气迎面扑来,胸口一阵恶心的翻滚,我扶着栏杆便干呕了起来。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停止了那份恶心的感觉,无力的跌坐在花圃前,手又抚上了小腹……嗜心丸,就像一颗毒瘤生长在此,时刻提醒着我自己要做的任务。
我该怎么办,如何才能让夜鸢信任我。
不,我该找莫攸然,他是神医,他一定能帮我解毒。
只要解了毒,哥哥的伤好了,我便与他找个安静的地方隐居,就不用面对世人异样鄙夷的唾弃。
无力的瘫靠在身后的竹栏之上,才抬眸便见紧闭的门扉咯吱一声被人拉开,辕羲九赤着上身步出屋。几处伤口皆被雪白的纱布缠绕着,有殷红的血迹映在其上,在洁白的月光照耀之上格外骇目。
见他醒了,我满身的疲累皆扫去,冲他笑道:“你终于醒了。”
他的脸色很是苍白,眉头冷的一蹙:“你怎么了。”说罢便朝我走来,我很想由地上爬起来,可是浑身上下的力气仿佛被人抽了去,只能傻傻的坐着。
不能起来,我便双手抱膝,指着天上的明月:“赏月。”
眼底有明显的质疑,显然是不信任我。见他张口欲语,我忙握住他垂在身侧的手:“哥哥,陪我赏月。”
他很无奈,却顺着我手的力道缓缓蹲下身子,最后与我并肩坐在鸢尾花圃的栏杆前,我知道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我脸上,可我却仰头凝视着漫天的星灿。握着他的手始终没有松开,我很依赖这份温暖。
“大哥,自从进宫后我就一直在期盼着能与你像这样并肩坐在一起,赏月。”
“以后,大哥会一直陪着你的。”
“是以大哥的身份,还是风白羽?”
明显感觉到他的手一僵,我收回了视线,转而对上他的目光,晦涩一笑:“当我决定与大哥一起逃出皇宫那一刻就没有再后悔过,不论你是以哥哥的身份还是风白羽的身份去做这件事,至少你心里是有我的。”
“慕雪……”他轻轻呢喃着我的名字,良久没有吐出一句话。
“若是我们能一直这样那该多好啊。”多用了几分气力紧握他的手,目光依旧炯炯的看着他,可是唯有我自己知道那深藏于心的苦涩。
他眼底蓦然流露出一抹浅浅的暖意,俊逸的脸上出现了温和的柔意。伸出手抚摸着我流泻香肩上的一缕发丝,随后便圈我入怀,用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中带了一抹令人难懂的复杂意味:“今生,注定负你。”
心口像是极细的银针慢慢在那里刺着,眼底的酸楚几欲夺眶而出,却轻轻笑道:“慕雪明白。”
他是理智的。能为我背叛兄弟,甘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将我带离那个皇宫,却仍旧是理智战胜情感。
脱离他那温暖的怀抱,我看了看他的伤口笑道:“大哥你伤的这样重,还是快去休息吧,慕雪也去睡了。”不等他开口,我便用尽全力撑起了自己的身子,仓惶而去。步伐渐急,星月微明,走入那深深的小径,我稳住自己的呼吸,深深吐纳着夜晚的寒风。
突然想起今夜还未给他煎药,本不愿再去,可是想到他的伤我的心底却甚是担忧。继而转入灶房为他熬碗药再回去歇息。
迈入灶房之时正好遇见一名丫鬟凤儿,听她说自己是在夜鸢身边伺候的丫鬟,而夜鸢有个习惯,每天睡前必饮一碗燕窝莲子羹。其香扑鼻而来,与我正熬着的药汁味夹杂在一起,又香又苦,她嫌恶的皱起了眉,一脸不满的冲我道:“你哪来的丫鬟,苦味若是沾着燕窝的香味,殿下会吃的不舒服的。一边煎药去。”
看她一脸傲气凌人的表情我笑道:“哟,在殿下身边做个丫鬟就这样颐指气使,怎么?殿下对你很好吗?”
她得意一笑:“知道就好。殿下可离不开凤儿呢,所以你最好识趣点闪开。”
我佯装很好奇的问:“看来你与殿下关系匪浅。”
她愈发笑得得意:“殿下说了,过些日子就收我为妾……你知道吧,若是殿下做了皇上,我可就是……”不等她的话说完,我便含笑而截断:“那你可知道我是谁?”
“你是谁?”她娇媚的抚摸上自己发髻上的玲珑簪,轻蔑的问。
由袖中取出一枚雪白通透的白玉晶石,那上面刻着耀目的‘鸢’字,这是与夜鸢大婚那会华贵嫔亲自给我的,说是每位王子的王妃都会有这样一枚白玉晶石。“认识这个吗?鸢王妃专有玉石,知道我是谁了吗?”
她有那片刻的怔神,稍即脸色惨白一片,猛然跪下,连连磕头道:“王妃恕罪。凤儿有眼不识泰山,王妃饶命……”她一遍哭喊着求饶,一边用力磕头。额头与地面相击,闷响声声,我却未喊停,冷眼看着她这样自残。步伐微微后移,摸索上小罐里的盐,悄悄将那锅正煮的沸腾的燕窝莲子羹的盖打开,将大半罐子的盐倒了下去。
随即将一切放好,若无其事的看着依旧疯狂磕头的凤儿,心中却是一片感慨。聪明如夜鸢,怎会在身边养个这样傻的丫头,是别有用心还是掩人耳目呢?
“好了,我不会和你计较的。燕窝莲子羹已沸,送去给殿下吧。”
凤儿听到我这话才停止了磕头,睁着泪眼由地上爬了起来,见她额角略带血迹,我掏出丝绢为她轻拭额头:“伺候好了殿下,我也不会亏待了你。”
“谢王妃,谢王妃。”她点头如捣蒜,拿起银盘上的碗快速将燕窝莲子羹盛了出来:“那……奴婢先告退。”
看着她恐慌的表情我点带你头,随即她便托盘离去,落荒而逃,仿佛当我是地狱来的魔鬼,随时可能吃了她一样。我勾了勾嘴角,转身也将已煎好的药汁倒入碗中,迈出了灶房。
清风将徐徐冒烟的药汁吹散扑上我的脸颊,浓郁的苦味充斥在鼻间,当我转出幽寂的小径,突感一个黑影由灌木中飞掠而过。我步伐一顿,举目望着那个小小的身影以卓绝的轻功飞跃出朱红的高墙。
手微微一颤,端着的药洒了些许在手背,滚烫的药汁于我丝毫没有影响,只是怔怔的凝望高处那早已空空如也的黑夜。
天光泛金,云淡星疏,风带起一阵暗尘,衣角卷起。
良久,我自嘲一笑,捧着药悄然转身,顺着来的路折了回去。
次日我便听闻一个消息,昨夜大王子身边的丫鬟凤儿因做错事而被仗二十大板,逐出鸢王府。凤儿一路的哭喊声让一府的奴才心惊胆颤,心惊于夜鸢对待伺候多年的凤儿竟如此无情,胆颤于某一日若是得罪了夜鸢自己的下场是否也这样。
今夜的夜鸢又带我入宫了,此次要见我的却是华贵嫔,走过庄严壁垒的大道,踩着雪白的石阶,夜鸢问:“昨夜那一碗燕窝莲子羹真咸。”
听他突然一语我的险些没笑出声来,忍住笑意问道:“哦——原来今日被殿下赶出府的凤儿是因为做错了这件事。”
看我一直慢吞吞的更在后面,他停下步伐转身等我,别有深意的冲我道:“其实一碗莲子羹也不至于,重要的是……有人讨厌她。”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不同于往常的冷笑,我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看错了。
“那个人讨厌她,所以你就赶她出府了?”渐渐走近他,春末的阳光洋溢的倾洒在他肩头,将他那淡紫色的华袍映的闪亮异常。
他飘忽的冲我一笑,转而上前两步迎向我,一手搂住我的腰际笑道:“谁让她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看着他搂着我腰际的手,我有那一刻的不自然,随即发现并无害,故而松弛下来。又闻他道:“也不知哪个该死的下那么狠手,加了有大半罐的盐吧。打死卖盐的了。”
没想到一向冷漠的夜鸢会有这样一面,再也忍不住,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搂着我腰际的手一紧,垂首附在我耳边道:“笑的这样开心?”
他温暖的气息喷洒在我耳边,酥酥麻麻,我向后躲了几分。
“哟,我当这是哪对小夫妻在这甜蜜呢,原来是王弟。”一声柔美却带着尖锐的声音传来,我与夜鸢齐目而望那个盈盈走来的女子,是夜翎的姐姐夜绾公主。
我立刻由夜鸢的怀中挣脱,他也顺势松开了我,笑意悄然而逝,如往常般淡漠唤了声:“王姐。”
她在我跟前停下,一双*的眸子审视着我:“王弟你不认为大婚当日王妃逃跑是件耻辱的事吗?现在回来,你非但不对她严惩,反倒是甜蜜的如胶似漆。真是让王姐我不可思议啊。”一声冷笑,似在嘲讽又似在看笑话般,随即又说道:“鸢王妃的手段真是不容小窥,不但将夜翎迷的神魂颠倒,就连一向玩世不恭的夜鸢都成了你的裙下之臣。此等媚术怕是一般人学不来的吧。”
“王姐。注意自己的身份。”夜鸢声音虽低却有浓烈的警告意味。
她终于收回了始终放在我身上的视线,嗤鼻一笑,随即迈着轻盈的步伐高傲而离去。
“走吧。母妃在等着呢。”丝毫不介意夜绾说过的话,拽着我的手腕便朝莲华宫走去。
莲华宫亭台楼阁水榭倒影参差相交,河莲盛泽翠绿欲滴,白玉雕栏翠微依依,绮窗楼迥廊长,柳絮纷铺如雪白的毛毯笔直延伸在这条小径之上。
远远朝亭内望去,华贵嫔身着淡粉红绘纱女衫,身下系淡青凤湘裙,满身的珠围翠绕,衬的她高贵却不显庸俗。其光华四射丝毫不减风华,可想而知当年是如何的艳冠后宫,也唯有如此美貌才能生出夜鸢这样一个‘祸害’出来。
“楚寰?”待看清亭内还有一位笔直立在华贵嫔身后的男子时,我惊叫出声。
这一声呼引得亭内华贵嫔的侧目,她娇媚一笑:“鸢儿,你们来了。”
“母妃。”夜鸢牵着我的手依旧没放开,我对上华贵嫔的眸光,恭敬的颔首道:“华贵嫔。”
“哦?还叫本宫华贵嫔?”她柳眉一挑,嘴角含笑。
我一愣,感觉夜鸢握着我的手紧了紧,似乎在提醒着我。我忙反应过来,忙说:“母妃。”
华贵嫔满意一笑,望望我与夜鸢交握的手,目光意味深长:“未央,你在大婚那日逃跑之事大王没有追究,本宫也就不追究,只要你与鸢儿好好在一起,本宫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未央会的。”我点点头,华贵嫔邀我们与他坐下,而我的目光则时不时的看向楚寰,他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眼底容不下任何人。看他一脸冷漠的站在华贵嫔身后,似乎在她身边当差。楚寰可是莫攸然的徒弟,莫攸然一直帮着涟漪大妃对付着夜鸢,而今楚寰却在此处当差?是莫攸然想在华贵嫔身边安插自己的人还是……已经发现涟漪大妃的真正阴谋,转而帮助夜鸢对付大妃?
楚寰目不斜视,仿佛根本没看到我对他的注视,果然是楚寰,永远都是那样冷冷淡淡,与他相处了七年,似乎还从来没有真正看透过这个人。
“未央?我的侍卫这样好看?”华贵嫔捻起银盘中的一块芙蓉糕,食指间佩戴着一枚闪闪耀眼的翡翠玲珑戒,在斜晖暖阳的照耀下熠熠生光,刺的我眼睛有些疼痛。
我轻眨了眨眼,缓和了眼中的不适,收回视线笑道:“只是觉得母妃您的侍卫很未央的一个故交。”
“不瞒你说,当初本宫同意你做鸢儿的王妃只因你名叫未央。” 华贵嫔莞尔笑笑,随即端起茶吮了口,回避了关于楚寰的问题。
她此言害得我摸不着头脑,却见她将依然冒着热气的杯子放下,随后拂了拂额前的流苏,云淡风轻的笑道:“多年前,有名巫师说起鸢儿命定的福星是叫未央的女子,只要鸢儿找到她,便能做统一天下的君主。”
我听到华贵嫔此言便一笑,终于能明白夜鸢为何会冒出要娶我做王妃的念头,原来多年前还有这样一出。这么一来,一切都好解释了。“华贵嫔认为巫师口中的未央是我?”
“原本不愿信,可是自你使得夜翎大失方才后,本宫便肯定了,你就是本宫要找的未央。”
我垂首不语,也不知从何说起,说我真名并非未央而是辕慕雪吗?如今木已成舟,说再多也是枉然。
“所以本宫希望未央你能永远陪在鸢儿身边,帮他。”华贵嫔声音异常认真:“帮他登上北国九五之尊的位置。”
“未央只是一介女流,怕难以担当此重任。”我倏然起身,一把锋利的刀已经架在我的颈项之上。我瞪着楚寰,没有想到有一日楚寰竟会对我拔刀相向。
夜鸢没有看我,只是轻轻把玩着盖帽,袅袅热气有一下没一下的涌出,他的表情依旧淡定从容。
华贵嫔的脸上微有愠色,直勾勾的盯着我:“未央你是个聪明人,也甚讨本宫与鸢儿的喜欢,知道什么是该做,什么不该做。”
“娘娘……”我僵在原地不敢动分毫,我了解楚寰的剑,一旦出鞘便毫不留情。我若执意要拒绝,怕是真的会惨死在他刀下。
华贵嫔从衣袖中取出一瓶陶瓷小罐,将雪白的粉末洒在杯中,随即摆放在我面前:“这茶里有冶骨散,你可以选择喝或是不喝。”
“未央不懂娘娘的意思。”看着眼前的茶,冷汗由背脊中溢出,突然觉得自己在那瞬间掉入了万丈深渊。
“为了不让你再次逃跑,我只能用它来控制你。冶骨散,每月发作一次,它痛的不是身心,而是痛骨,随着每次发作的疼痛,你的骨髓会逐渐破裂,腐蚀。但是若你听话,讨得鸢儿的喜欢,每个月便有解药送到你面前,绝对不会让你承受这样的疼痛。直到鸢儿登上王位,你便是大功臣,本宫不但给你解药,更会让你坐上大妃之位。”她脸上透露着自信,仿佛肯定我绝对不会拒绝般。
是的,此时绝对不会容许我犹豫,深深吐纳一口气,接过杯子,将那杯带有冶骨散的茶全数饮下。
没有想到,连续两日我竟服了两种致命的毒药,嗜心丸的目的是为了让我在夜鸢身边做奸细。冶骨散的目的是为了让我再也无法逃跑。
突然觉得自己很悲哀,才与大哥从那个冰冷的皇宫中逃出来,又陷入一个皇族的夺位之争。若我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不,我不后悔,毕竟我为自己的爱情争取过,我没有遗憾了。哪怕最终会受伤,我亦心甘情愿。
喝下茶,华贵嫔便吩咐楚寰带着我先行出莲华宫等夜鸢,看的出来,华贵嫔是故意支开我与楚寰有事想要当面与夜鸢谈。
草色碧玉妆,庭树飞花乱,万柳绿丝绦。
湖光涟漪起,碧波随风荡,败絮倚微风。
与楚寰步出莲华宫他仍旧是对我不冷不热的样子,直到一处幽寂无人的池塘边我才迈步上前挡住他前进的步伐,质问道:“楚寰,你何时变成华贵嫔的侍卫了。”
他不理我,直接越过想继续走,我又移一步挡住他的去路:“莫攸然呢?”
“不要对外说起我与师傅的关系。”终于,他冷冷开口提醒我。
“莫攸然还在大妃身边?他是不是知道了有关于碧若的一切,所以仍旧潜伏那?”
对于我的疑问,楚寰没有回话,却使我肯定了,莫攸然已经与华贵嫔联手了,目地是想要掉转头来报复涟漪大妃。可是现在的我身中两种剧毒,一定要与莫攸然亲自见一面,否则我真是陷入了绝处,不论帮任何一方,死,都会是我最终的下场。
现在只有莫攸然能救我了,可他会救我吗?
“楚寰,能不能帮我给莫攸然带个话,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见他。”
“现在不方便。”他一口拒绝。
“楚寰!亏我们还相处七年呢,你忘了以前你被师傅训的时候是我帮你说话才免遭责罚?”我开始算起曾经对他的恩情,想说服他帮我给莫攸然带话。
“因为犯错的人其实是你,我只是在帮你顶罪。”他冷着一张脸回了句。
“那你忘了曾经你还偷跑出若然居呢,若不是我帮着隐瞒,莫攸然早就知道了。”
“是你偷跑出若然居,我去找你吧?”他那张冷脸闪过一抹似笑非笑,还藏着无可奈何。
我有些尴尬的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没想到他都记得,既然软的不行便来硬的吧。我扯着他的衣袖道:“我不管,我一定要见莫攸然。否则我就将你与莫攸然相识之事大肆宣扬出去!”
他抿着唇,凌厉的盯着我。
被他这样盯着,我的气焰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我最怕楚寰的地方就是他这样一语不发的盯着我,感觉杀气很重。
在我以为他会拒绝我,或者当场一刀了解我之时,他竟丢下一句:“我想办法。”便握着佩剑长扬而去。
我盯着他的背影转身凝望涟漪阵阵的湖面,碧绿的湖水隐约倒映着我的影子,几片柳叶飘落,将倒影打碎,我看着竟出神了。
恍惚间有个身影来到我身后,一股危险的气息直逼,水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倒影,我立即回头。没待看清楚来人便觉得一双手在我的背后猛推一把,我狠狠栽下池塘。
冰凉的水灌入口中,胸口一阵气闷,非常难受。本是懂水性的我想浮出水面,可是脑海中闪现出无限的记忆涌入,一幕幕闪入脑海。
“哥哥,那个壁天裔和你说什么了?”
“哥哥,你真的要把我给壁天裔?”
“哥哥,慕雪等你回来。”
往事一幕幕如泉涌,直冲脑海,来的那样汹涌,那样突然。
渐渐的,胸口间的呼吸被抽空,连挣扎都已无力,如一颗坠入大海的石子沉下湖面。
第二阙:金猊龙廷 不辞冰雪为卿热
半个月后
自上回被人推下湖后,我没有踏出房门一步,时常站在窗前遥望愁云惨淡的苍穹,暮寒凉风倦寻芳,春巷桃夭触此情。若不是当时夜鸢及时将我救起,怕此时的我已经香消玉殒了。夜鸢再三问过我有没有看清是谁将我推下湖,我都说没有。其实我早在倒影中看到了,是夜绾公主亲手将我推了下去,之所以没有说出来,就当我还夜翎的恩情,以后与他两不相欠。
这半个月大哥他来过几次,可是每次我都在装睡,我不想面对,也不敢面对。
是夜,夜鸢却一语不发的拽着我出府了,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能跟随其后,也不询问。毕竟有这样一个可以接近他的机会,我没有理由拒绝。
当我与他走到天龙城的大街之上,各色各样的灯笼挂了满满一条街,火红的光芒将整个街道染红,犹如铺了一条红毯。一片和煦的红光充斥着我的眼眸,幻火流光的美景让我心动。
突然,几声巨响响彻黑寂的夜空,我闻声而望,几簇烟火呼啸而上,引爆天际。绚烂的光芒仿佛为这冷寂的夜空染上颜色,形成一副绝美的画卷。金色的光华将让璀璨的星钻都黯然失色,声声巨响如礼炮震撼着我的心,五颜六色的光芒耀花了眼。
这是第一次见如此繁华的盛景,我不禁有些看呆。
“今天是什么日子,天龙城这么热闹?”仰着头,贪恋天际绝美的光芒,问身边的夜鸢。
“恭祝鸢王妃生辰快乐,年年有今宵,岁岁有今朝。”周围的百姓突然蜂拥而上,将我与夜鸢团团包围起来,手持花灯,齐声恭贺。
心底微微一怔,才记起今日是五月初七,是我的生辰,辕慕雪的生辰。突然心底产生戒备,猛然侧首盯着他的眼睛问:“你怎么知道。”
夜鸢那如火般的瞳子在璀璨的光芒映射下更显明熠,他的眼中清晰的映着我的身影。他没有说话,只是牵过我的手,走出重重人群,最后进入天龙城最大的客栈。客栈安静到一个人都没有,却是灯火通明,恍如白昼,看的出来是有人花钱包下了整间客栈。
掌柜的邀我们上二楼雅座,踩着那一层层的阶梯,声音似乎狠狠的敲打着我的心。辕慕雪的生辰虽然不足为奇,但是此刻的我是未央,未央怎能与辕慕雪的生辰相提并论!
“殿下,王妃请。”掌柜的将我们带到一间轻纱漫舞的雅座。
揭开珠帘,我与夜鸢踏入,掌柜恭敬退下。
檀香阵阵涌出熏炉,余烟笼罩一室。窗敞,暖风袭入,吹散珠帘,叮当作响。
他坐着,用一双慵懒诡异的眸子盯着我。
我站着,用戒备僵硬的目光回视着他。
“你今天做的一切,是为了提醒我吗?”伴随着外头阵阵烟火响声,我出声问。
“你是这样想的?”他的目光很沉郁,火红的眸子直勾勾的注视着我。
“难道不是吗?娶我为的只因巫师的一句话,只因他说我是你登上王位必不可少的工具。而今日你做的一切,为的是博取我的信任,让我心甘情愿的在你身边帮你……”我的口气微冲,在说话的同时怒火也源源不断的涌出。
我怒气腾腾的话语还没说完,便被夜鸢一声:“辕慕雪。”给打断,我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他竟知道我是辕慕雪!
“你以为我夜鸢是什么人,用女人登王位还不至于,巫师所言之迷信我夜鸢从未信过留你在身边只是母妃的意思。”他声声低沉,字字清晰,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他此次竟出现了微怒的表情。
“那你给我解药,让我离开!”他怒我也怒,上前一步伸出手于他面前,索要冶骨散的解药。还未站稳脚,他忽地起身将我推向后,抵在墙上,背上吃痛,怒气不禁闪过。抬首正想怒骂,他的唇狠狠向我压来,辗转肆虐,不依不饶。
我扬手想推开他,手臂却被他制住,用力之大疼的我一声低呼,他的舌头顺势蹿入我的口中。下身紧紧贴着我,我感觉到他那勃发的欲望,以及浑身上下袭过的怒意与激狂,我倒抽一口气。想要后退,却因身后是坚硬的墙壁无法后退,反倒是他紧紧贴着我,不放我有任何躲避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