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小孩哭喊着扑倒刘三娘的身上,金铁匠婆娘一拍大腿,坐在地上哭骂起来:“不得了啦,老梁家杀人啦,出人命啦!”
她这一嚎叫。把附近的人全给引来了,原本是来参加婚礼的宾客,也都改为来瞧热闹了,洪氏的洞房里,就丢下她一个人百无聊赖的坐着床沿边,好不容易逮住一个进来送东西的妇人。洪氏忙地跟那妇人打听隔壁发生了啥事…
………
这一场闹剧,持续了好久,老梁家的午宴也足足推辞了两个时辰。可把宾客饿的…
老梁家现在是一团乱麻,陈家人好心借堂屋和桌子给老梁家办喜事,刘三娘倒在地上赖死,金铁匠婆娘在一旁推波助澜,陈家人老大不高兴。老梁家人只得把抽搐的刘三娘抬回老梁家的堂屋,谭氏这边正跟金铁匠婆娘骂得不分高下。那边后院传来梁愈梅要上吊,谭氏只得抽身回去安抚梁愈梅。
梁愈忠一家三口见这实在待不下去,就去跟老梁头请辞了,老梁头原本还许诺让梁愈忠他们走的时候,打包些菜回去给锦柔,这下也早丢到一边去了。
梁愈忠和孙氏原本是计划吃完了午宴就动身回孙家沟去的,因为刘三娘那事耽误了回山,而老梁家他们原来住的西屋也早搬空了住不了人,于是,锦曦便提议让他们二人去镇上的千里香包子铺住一晚。
孙氏自然满心欢喜,她也有好长时日没有见着孙玉霞了,姐妹俩有好多话要说呢。于是,三人下昼动身离开了金鸡山村,去了镇上,没给杨氏机会说话。
孙玉霞见到孙氏,自然是满心的欢喜,拉着孙氏的手,又是问孙老太和孙老爹身子如何,又是问柔儿有没有想她,又是问孙家沟近来村里有什么有趣的事?
孙氏是很有耐性的姐姐,都微笑着一一道来,得知孙老太和孙老爹的身子骨都还不错,孙玉霞和孙大虎都放下了心。
接着,孙玉霞又拉着孙氏从前面铺子来到后面灶房,把千里香如今的买卖状况兴奋的跟她报喜,孙氏听着,也是满心的欢喜。
晚饭是锦曦和孙玉霞联手准备的,准备的菜很丰盛,包子铺的几张小桌子拼凑在一起,摆了满满一桌。除了锦曦一家三口,孙玉霞孙大虎夫妇,琴丫,自然少不了隔壁孙氏杂货铺的张掌柜和孙玉宝孙二虎,大家伙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饭,又说笑了一会,直到外面街道上传来远远近近的梆子声,这才散了相继歇息去。
这一夜,锦曦是跟孙氏一起睡的,临睡前孙玉霞又抱了只枕头过来,三人在床上说了好一会的话,女人在一起说话,话题其实都很闲散,说着说着,孙氏就说起了今天发生在老梁家的事情,自然就提到了刘三娘。
“金铁匠破脸泼辣,那是整个金鸡山村都出了名儿的,谁想到她娘家那个三妹,比她还要厉害几分!今天这事闹的,锦曦他爷最注重颜面的一个人,这回可算是当着众亲戚朋友和村里人的面,把这面子狠狠的丢了一遭了!”屋外夜色浓重,淡淡的月光从窗外映进来,洒在床前那一小方地上,床前的小桌子上点着一盏豆油大的灯,床上,孙氏慵懒的斜靠着,漫不经心道。
锦曦抿嘴笑了笑,老梁头有意跟方掌柜那攀儿女亲,当时还跟方掌柜他们大肆夸赞梁愈梅和梁锦兰如何如何,这声音还没落,这二人就接连出岔子,老脸丢光了。
孙玉霞愣了下,随即恍然,撇嘴一笑,道:“刘三娘啊?姐姐不晓得那人,我可是知道的,她夫家是郑家村的,不过她男人两年前就死了,如今是她一个寡妇带着一双儿子过日子!”
“你怎么晓得这些?”孙氏诧异。
“姐姐晓得大虎他姑母吧?就是嫁在山那边郑家村的那个,每回来孙家沟,都要来探望咱娘,回回在一起说话,都会说到他们郑家村那刘三娘,这些都是大虎姑母说的。”孙玉霞道。
锦曦侧身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听孙氏和孙玉霞有一搭没一搭的说刘三娘的事情,这才晓得,梁愈梅今个可算是犯冲了,平时在家里跋扈就算了,竟然打了刘三娘的儿子,那可真是招惹了个煞星呢!
这刘三娘和金铁匠婆娘是亲姐妹,金家婆娘嫁到金鸡山村,金铁匠虽然是个打铁的,可脾气却是很柔软,金家婆娘很泼辣,一张刀子嘴骂遍全村没对手。
刘三娘嫁到郑家村,男人是猎户,家中上面有两个哥哥,婆婆公公都在,刘三娘男人两年前进山打猎出了事,丢下娘三,他两个哥哥嫂子就开始打起这孤儿寡妇的注意,想霸占他们家的屋子和田地,公公婆婆假装看不见,也不维护,这要是换做别的女人,就算平时再能干,这会子男人倒了失去了依靠,也得被两个伯伯欺负。
刘三娘就不一样了,那两个伯伯不止主意没打成,还被刘三娘给整治的不敢上她家门。
“为了几块菜地,刘三娘可是真把她那二嫂给按在溪水里,要不是二哥来得快,真的给溺死。郑家村的里正出面说她,她倒好,拿了一根绳子,带着俩孩子,直接上人里正家大门口挂脖子去,这样的妇人,豁出了命去,谁敢惹?”孙玉霞道。
孙氏摇头叹息:“曦儿她姑姑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当着那么多人面挨了这样的骂,往后在村子里都抬不起头了,唉…”一个还没许婆娘的黄花大闺女,被人指着鼻子骂‘丑八怪’‘养婊子’,梁愈梅一贯嚣张这回是提到铁板了吧?
锦曦躲在被窝里,想起白日里梁愈梅那怂样,还有梁锦兰从天井里水淋淋出来时那狼狈的样子,就直呼爽快。
翌日,梁愈忠带着孙宇回了孙家沟,锦曦自然少不了为孙氏准备丰厚的行礼,除了些基本的日用品外,千里香新出来的那些早点和糕点,锦曦每样都拿了些,让孙氏捎带回去。
五天后的上昼,梁愈洲来了千里香找锦曦,锦曦才从他口中知晓了刘三娘那事后来的善了。
老梁家人请来了李大夫救醒了抽搐的刘三娘,又是赔礼又是道歉,刘三娘还是不依不饶,赖在老梁家不走,梁愈林他们稍微举下手,刘三娘就到底装死。
梁礼辉翘跑,洞房原本是没人去闹得,可当天夜里,洪氏的洞房里可热闹了,远比村里人家闹洞房还要热闹,把全村人都给招来了,因为,刘三娘解下了腰带,闹着要挂死在洞房的横梁上。
老梁家被折腾的快要崩溃了,最后,这场混乱,是以梁愈林和梁愈梅的跪地赔罪而告终,除此外,老梁家还给刘三娘那边送去了一瓦盆土豆烧肉,一瓦盆油炸鱼和一大包各色糕点,另外,还给那一对小孩各扯了一身新衣裳,这才作罢!
事情好不容易结束,可谭氏却气的病倒了,梁愈洲这回来镇上,除了来镇上药房买几样李大夫那没有的药材外,还受老梁头吩咐,来跟锦曦说一声的,好让锦曦想法子把谭氏生病这口信捎回孙家沟给梁愈忠,老梁头这意思很明显,是要梁愈忠回来探病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誓死都要嫁
“四叔,人李大夫怎么说,奶病的很严重?”锦曦问梁愈洲。
梁愈忠蹙了下眉头,这话怎么说呢,就是李大夫也没明确的给出谭氏到底患的什么病,就开了方子让拿点药温补下,多休息,别动累动怒。
“也不是很严重,就是吧,你奶自打刘三娘那回后,就一直躺在床上不下地,每天吃的也少,身子骨消瘦了些,可精神头还不错…”梁愈洲道。
“四叔把那药方子给我瞧瞧。”
“喏,在这呢,你拿去看,都是李大夫开的。”
锦曦接过那药方单子看完,把它还给梁愈洲,笑了笑,心中有数了。
李大夫这药方单子上写的药名,都是用来安神静气,驱肝火的。谭氏没什么大病,就是受了气没发泄出来。
“四叔,奶病了这事,我会尽快想法子稍口信回孙家沟给我爹的,不过你也晓得,孙家沟偏僻,我爹就算得到口信这一来一回,也得要个三五日。”锦曦微笑道:“你看这样好不,今个我先跟你一块回去一趟,算是代表我爹娘去探望下奶可好?”
“你这提议是不错,这出山进山一来一回的,够折腾,你做个代表也行。不过曦儿,四叔也不瞒你,你奶如今正在气头上,大家伙都不敢往她跟前凑,你不怕?”
锦曦笑的眼睛弯了起来,道:“伸手不打笑脸人,我是代表我爹娘去看望她老人家的,奶又不糊涂。”
商议好,锦曦便去跟孙玉霞他们说了下,顺便拿了几样探病的礼品,就跟梁愈洲一道上了牛车。动身去了金鸡山村。
“曦儿,我瞧你这千里香还真做的有声有色啊,我在那坐的一炷香功夫,上门的顾客还真不少呢!”路上,梁愈洲一边驱赶着牛车,边侧头跟坐在他身侧的锦曦道。
锦曦抿嘴一笑,道:“还算过得去吧。”
“你姨夫两口子要忙着后面,前面跑堂结算就你和那叫做琴丫的小姑娘,我瞧你铺子里人手有些紧缺呢。”梁愈洲又道。
“是啊,早晨人多爆棚那会子。真是忙得不可开交,幸好隔壁孙记舅舅们,每日都会早上抽出点功夫过来帮一会!”
“爆棚才好。有钱赚,开门做买卖的,要是天天清闲,那还真就没戏咯!”梁愈洲笑着道。
“四叔,要不。跟爷那说一声,你干脆也来我铺子里帮忙好不?我算给你的工钱,绝对不比在家里做农活,去别人家帮忙做小工少,怎么样?”
梁愈洲一愣,随即朗声失笑。道:“你这小人精,还真有掌柜说话的口气了,嘿嘿。家里几十亩的田地,那是你爷最看重的根本呢,我可是家中的壮劳力,你爷不会让我走的!”
锦曦早晓得是这样的,一点都不惊讶。但脸上还是做出失望的表情:“唉,原本还想着能跟四叔一起做事呢!”
梁愈洲欣慰的摸了摸锦曦的头。道:“这眼下就要开春耕种,怕是没功夫,等到农活稍闲一些,四叔也不去做小工了,就来铺子里帮你的忙,不过,四叔给你帮点小忙,是不需要你算工钱的!”
“好哇,这可是四叔你说的,那可给我省钱了!”
“嘿嘿,原来还真打小算盘呢,那不成,一日三餐得管饱,要不你四叔我哪有力气跑堂呢?”
叔侄俩说说笑笑着很快就到了老梁家正门口,锦曦拎着礼品下了牛车,跟在梁愈洲身后进了屋。
一进门,就看见老梁头站在天井边沉默的抽旱烟,梁愈林站在一侧,俩人的脸色都不好。梁礼青梁礼柏几个围在洪氏的房门口探头探脑的,洪氏屋门大开着,里面传来杨氏特有的大嗓门,好像在高声劝着什么。
看见梁愈洲和锦曦进屋,老梁头脸色稍稍和缓了一点点,拔出口里的旱烟问梁愈洲:“药都抓回来了?”
“嗯,都抓齐了。”梁愈洲道,把手里拎着的药包晃了晃。
“爷,我已经把奶患病这事说给了我舅舅,他会找机会把这口信捎回孙家沟的,这不,我先代替我爹娘过来看看奶,顺便给她送点补品来!”锦曦道。
老梁头点点头,道:“你有心了,好,好!”
“这是应当的。”锦曦微微一笑道,侧转身,看着洞开的屋门里,洪氏正背身对着屋门,站在床踏板上收拾衣物,边上已经整理出好几只包袱卷,杨氏在一旁高声劝着,好像是劝她别回娘家云云。
“爹,礼辉媳妇那是…”梁愈洲问道。
老梁头叹了口气,一旁的梁愈林耷拉着脸道:“她这是闹着要回娘家呢…”
“啊?”梁愈洲诧异了。
在梁愈林的说话中,锦曦获悉,由于礼辉一连几日都没露面,也没跟洪氏一道三朝回门,洪家那边晓得了新郎官翘婚这事,当下也火了。埋怨上了老梁家,说老梁家不地道,存心娶他家闺女过来守活寡,梁俞驹自打媳妇而进了门,婚礼后就去了镇上打理铺子,这几日都没回来。
洪家那边是老梁头好说歹说,又是赔礼道歉,又是保证承诺一定找回梁礼辉,洪家也暂时作罢。这不,今个轮到新媳妇做早饭,洪氏打破了一只碗,然后谭氏就‘随便’说了洪氏几句,洪氏觉得委屈极了,吃完早饭就闹着要回娘家,杨氏正在里面劝。
锦曦翘了翘嘴角,就说纸是包不住火的嘛,就算洪氏婚前行为不检点,洪家腰杆硬不起来,但如今梁礼辉翘婚,老梁家还瞒着洪家把洪氏娶进门来,那就转变成老梁家理亏不地道了,洪家不满也是情理之中。
当然,谭氏‘随便’说的几句话,铁定也是份量十足,让洪氏招架不住了才要急着回娘家去。
“这边就让你二嫂劝着,老四,你赶紧的把药拿去后院给你大嫂熬了,曦丫头,你奶在东屋躺着呢,你去瞧瞧吧!”老梁头出声,打发了梁愈洲和锦曦,带着梁愈林进了东屋,孙媳妇要走,这个思想工作还得轮到做祖父的来劝,唉!
“曦儿,走,咱两一道过去!”梁愈洲拍了下锦曦的头,两人径直越过天井,去了后院。
东屋里,谭氏半坐在床头,满脸愠色,梁愈梅坐在床沿边,眼睛周围一片红肿。
“娘,我长这么大,您别说手上过我的头,就连大嗓子也不舍得对我,这下倒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那刘家泼妇把我给踩到了泥心里,女儿这几天越想越气,都恨不得不活了…”梁愈梅愤怒的哭嚷着,谭氏老脸扭曲的,心肝都在疼了。
一把把梁愈梅搂紧怀里,心肝儿肉的劝慰着。
“娘,刘家泼妇骂我是嫁不出去的丑八怪,娘我真的有那么丑吗?”梁愈梅睁着肿的像桃子一样的眼睛问谭氏。
谭氏摸着梁愈梅湿漉漉的胖脸,恶狠狠道:“别听那泼妇吐血!我的梅儿最好看了!”
“那娘,你能不能帮我找个好婆家?”梁愈梅问。
“啥?”谭氏惊诧了一把:“大麦没黄怎能割小麦?你四哥都还没娶亲,哪轮得到你?”
“不嘛娘,我就要赶在四哥前面许个好婆家,好让那刘家泼妇,让那天看热闹,笑话我的那些人好好瞧瞧,我梁愈梅不止嫁的出去,还能嫁的比谁都好!”
“啊?”谭氏陷入权衡中:“梅儿你真要这样?可娘舍不得你,还想多留几年啊!”
“娘,我嫁了人又不是不回来看您,你要不帮我,眼下这坎我就过不去,到时候越想越气,一根绳子挂了,你就再没我这闺女了!呜呜呜…”
谭氏原本还有几分理智和权衡,但梁愈梅如此一哭一吓,谭氏的心全乱了,赶忙搂紧梁愈梅,心肝儿肉的哄着。
“只要有娘在一天,娘就必定给你谋个好婆家!”谭氏道。
“娘,那我也有个话要跟您说,年前去镇上玩耍,我差点从天桥上…”梁愈梅止住哭,凑近谭氏的耳朵,把她跟文鼎那一面之缘,和文鼎对她伸出援手扶住她的事情跟谭氏低声嘀咕了一阵,谭氏脸上涌起一片惊涛,还有一点恼怒,但见梁愈梅捂着嘴,一副含羞的样子,谭氏到了嘴边的训斥又吞了回去。
“你这实诚闺女,还真是…叫娘怎么说你好呢!”谭氏有点犯难,道。
“娘,您可一定要帮帮我,女儿除了那人,眼里再瞧不见其他人了,要是不能嫁给他,我宁可在家里做老闺女!”梁愈梅使出一贯的杀手锏。
谭氏叹了口气,摸着梁愈梅的头,眼里尽是慈爱的笑,道:“儿大不由娘,这事啊,娘给你记心上,回头跟你爹好好合计下!”
“嗯…”梁愈梅雀跃的点头,先前哭闹的阴郁一扫而空。
“奶,姑,我刚去侧门那望了下,大嫂还在那闹着要回娘家呢!”梁锦兰突然推门进来,急吼吼道。
谭氏这几日一直为梁愈梅那事犯愁呢,哪还有心思去管洪氏?哼了一声,不屑道:“作死的,要走就走,去跟你娘说下别拦着,那样不干不净的女人,咱老梁家不要!”
“奶,您别急着生气呀,我这话还没说完呢!”梁锦兰陪着笑,看了眼梁愈梅,道:“曦丫头回来了,我听她跟爷说,是回来探望奶的!”
谭氏和梁愈梅对视了一眼,梁愈梅满脸期待,谭氏目中闪过一抹算计的精光,机会来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探病又起诡心思
锦曦拎着礼品进了东屋,瞧见谭氏靠在床上,梁愈梅和梁锦兰坐在靠窗的桌子边,对锦曦的进门,这三人都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
梁愈梅看到锦曦,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梁锦兰嘴角扬了扬,眼底闪过一丝忿恨,这还是在为那天摔倒天井的事情怀恨呢,锦曦心知肚明,微微一笑,不予理睬。
“奶,听四叔说你身上不大好,我就先过来瞧下,这些东西都是奶用得着的,我给你搁这啊。”锦曦说道,把礼品放到桌子中间,梁愈梅和梁锦兰的目光则被那礼品给吸引住了,在那不住的打量,目光恨不得穿透那牛皮纸和礼品盒,好看看里面是什么好东西。
谭氏目光只在那礼品上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心不在焉嗯了声。
锦曦看了下,看来谭氏是不可能招呼来探病的她坐下来的,可锦曦也不可能傻站着,于是从边上拿了把凳子坐下来,跟谭氏保持着合适的距离,确保在她痰的射程范围外。
“曦丫头,你可真不懂事,奶都没让你坐下,你就自个坐下了!”梁锦兰不放过任何一个刮锦曦的机会。
谭氏闻言,皱着眉头看着锦曦,锦曦不慌不乱,笑了笑,扭首看着梁锦兰,道:“我是奶的孙女,又是专程来探望奶的,你都能坐着,奶又怎么会舍不得给我一张凳子呢?难不成在兰姐姐眼里,咱奶就是那样小心眼的苛刻人?”
“曦丫头,你别反咬一口!”梁锦兰脸红了,她原本是想要在谭氏面前挑拨锦曦,却被锦曦倒打一耙,忙地跟谭氏解释:“奶,我不是那意思。您是最大度的了…”
谭氏不耐烦的朝梁锦兰摆摆手,她还有正经事要盘问锦曦呢,才没功夫在这凳子上缠磨。
“曦丫头能来看我,也算是有心了,你爹娘那晓得不?”谭氏目光沉沉望着锦曦,问道。
“我已经给我舅舅那说了,他们瞅准机会会把奶生病这事给稍给我爹他们,不过这孙家沟在山洼里,怕是要费几天功夫呢!”锦曦道。
“你奶这病,还不就是那天被刘寡妇气得。大夫可说了,这会子不可再动怒,三哥三嫂也太不孝顺了。你奶生病也不麻溜儿的赶回来!这分家分心是一道的!”梁愈梅在一旁阴阳怪气道。
锦曦不气恼,淡淡道:“姑姑别急躁嘛,我爹娘又没有顺风耳和千里眼,这不,我就代替我爹娘。先过来瞧瞧奶。奶这身子,眼下还好不?”
谭氏把两颊垂下来的头发用手拢到脑后,鼻子里哼了声,道:“让你惦记了,回头跟你爹娘再捎个口信,就说我还死不了。让他们别回来!回头等我真死了,再回来披麻戴孝也是一样的!”
锦曦微怔,谭氏这是在埋怨梁愈忠和孙氏没有即刻赶来呢。梁愈梅挑拨成功,和梁锦兰交换了个眼神,二人脸上隐隐挂着窃笑,就想看看锦曦慌乱惶急的样子才解气!
没料,锦曦却假装听不懂谭氏话里的埋怨。兀自笑得淡定,道:“死不了就最好。奶要真因这事给气死了,那刘三娘可就更得意了,全村人也都会看咱家的笑话。姑姑,你说我说的在理不?”
一提及刘三娘,梁愈梅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死死绞着手里的帕子,眼底遍布阴郁。刘三娘是她人生中最大的耻辱啊!
谭氏咳嗽了声,瞪了眼锦曦,道:“少扯那些有的没的,我有正经事问你!”
锦曦目光从梁愈梅身上收回,一本正经看着谭氏,便听谭氏问道:“听你爷回来说,你们三房跟镇上方掌柜一家有交情?”
锦曦面上带着笑,心下猜测谭氏无端问这话,势必有她的目的,眼角月光瞥了坐在一旁,高高竖起双耳的二女,锦曦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爷只说对了一半,我们跟方掌柜没交情,是跟他们家的表少爷有过几面之缘。”锦曦纠正道。
“你们和那表少爷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作甚就有了几面之缘呢?你给我细细说来!”谭氏追问,目光阴沉沉在锦曦身上来回的转,在审视她话的几成真假。一旁的梁愈梅和梁锦兰,屏住了呼吸在听。
锦曦做出认真回想的样子,道:“二虎舅舅喜欢打猎,表少爷也喜欢,许是两人因此投缘做了好友,表少爷还去过孙家沟两趟,和二虎舅舅玉宝舅舅一道进过山狩猎。后来两位舅舅来镇上开铺子,也少不得方家表少爷的相助,我嘎婆那边都很感激方家表少爷的相助,正因如此,我和我爹娘才也跟表少爷认得!”
谭氏点点头,心底在算计,嘴上却还酸溜溜道:“那,照理说,米两位舅舅倒是攀上了一个贵友了,这运气不错!怪不得还能去镇上开铺子,抢咱家铺子的生意呢!”
锦曦笑了下,毫无惧色道:“奶日日待在家里后院,不熟悉我两位舅舅的为人,说错了也不怪你。我两位舅舅可是顶天地里的好男儿,可不是那软骨头净想着攀附的下作人!再说孙家杂货铺是新开的,咱家梁记杂货铺买卖不如从前,又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奶要追究那得找大伯才成,爷可是把梁记全权交到了大伯手上呢。”
“曦丫头,你怎么跟你奶说话的?舅舅是外家,你就帮着外人来奚落你奶?”梁愈梅瞪着锦曦怒道:“难怪人都说养不熟的白眼狼,你就是最好的典型了,一口一个孙记,一口一个舅舅,恶心人呢!”
梁锦兰一反常态没紧跟着落井下石,相反,还去劝梁愈梅别动怒,甚至还扭头对锦曦笑了笑,那笑容有点讨好的意味在里面。
孙家那边对锦曦一家四口,那是出自内心的好和帮助,可以说,没有孙家那边砸锅卖铁豁出一切的鼎力相助,锦曦再多的赚钱点子也是空谈。所以,孙家是锦曦必须要维护的,几个心地善良的舅舅,更是不容人抹黑!
“手心手背都是肉,奶是爹的娘,舅舅却是我娘的亲弟弟,我是一碗水端平,据实而言。奶奶不熟悉我舅舅们,有误解,我自然要起到磨心的作用,说白了大家是亲戚都是一家人,消除了误会,家和万事兴嘛!”锦曦不紧不慢道,又追了一句:“咦,难道姑姑不希望家和万事兴,想要亲戚间势同水火不成?只怕爷第一个不答应!”
洪氏进门那天闹得事,不止让老梁家在亲戚面前脸面都丢光了,还让亲戚们很不满,觉着老梁家怠慢了他们。老梁头事后为了挽回在亲戚里的颜面,缓和关系,还专门让梁愈林和梁愈洲他们逐一登门拜访,解释那天的事情纯属误会。
这下被锦曦挤兑的,梁愈梅气个倒仰。指着锦曦,愤怒道:“死丫头少拿你爷来压我,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姑姑到底是哪个意思呢?”锦曦目光鄙视着梁愈梅那个闯祸精,清澈的眼眸里少有的闪过一抹幽冷,似笑非笑,梁愈梅被锦曦那幽冷的,根本不像一个十岁丫头的目光,梁愈梅有点被震住了,
“你这死丫头跟谁学的?越发的牙尖嘴利,你姑姑说错了话,你笑笑就过了,犯的着这样反咬?你属狗的吗?”谭氏也看出锦曦目光的不对劲来,心底犯了嘀咕,恼怒的瞪着锦曦,维护梁愈梅。
锦曦敛去眼底的幽冷,无辜的笑了笑,道:“奶说对了,我的属相还真是属狗呢,下月初六的日子。”
谭氏讶了下,她还真不记得锦曦的属相,应该说,这个家里,除了梁愈梅和梁礼辉的属相生辰,其他人的她都没放心上,包括她自个。
谭氏想要探问的话也达到了目的,心里的盘算也算计好了,就不再耐烦跟锦曦缠磨,全盘留下锦曦带来的礼品,找了个借口说头昏要睡觉,就挥挥手直接打发锦曦离开。
锦曦也不愿意在这东屋多待,很干脆的起身离开,梁愈梅被留下来陪伴谭氏,梁锦兰却追出来要送锦曦。
“妹妹,妹妹,等一下子,姐姐有话要跟你说!”梁锦兰提着浅紫色裙裾追在锦曦身后,锦曦微微转身,看着小跑过来微微喘气的梁锦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