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就好,还怕她受不得那味儿呢!我听个我栗子粉的那个老中医提及,栗子粉用来给小孩子止泻,效果很不错!娘你不要太担心。倒是娘你自个,这一路颠簸的,身上没哪里不好吧?”锦曦关心的问。
孙氏笑着直摇头,道:“到了如今这月份,就不碍事了。你拿回来的东西,必定是好的,柔儿喝了娘也就放心着呢!”孙氏道,牵着锦曦的手,娘俩跟在牛车边,说说笑笑着进了村。
“曦儿娘,你带着曦儿先进屋去,把贺礼给曦儿爷奶那送去,我去把这牛车安顿下,一会就来!”快到老梁家大门口时,梁俞忠侧头跟走在一旁的娘俩商议。
孙氏微顿,锦曦早已抢在前头跟梁俞忠道:“爹,千万别,这回打死我们也要等你一道进门,还得走你后头!”
年前锦曦四口人兴高采烈回老梁家过年,就因为孙氏带着锦曦姐妹先进了屋,让梁俞忠走在后面,谭氏可是拿这事找了孙氏麻烦呢!
梁俞忠并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被弄得一头雾水,道:“为啥要这样?”
锦曦撇撇嘴,三言两语把那事给说了,梁俞忠询问的看向孙氏,孙氏垂下眼,算是默认了锦曦的话,梁俞忠皱起了眉头,孙氏和锦曦陪着梁俞忠安顿好牛车,然后三人拎着贺礼一道朝着老梁家的正门方向而去。
跟说有办喜事的人家没什么两样,甚至更甚,不管是老梁家正门前面,还是里面,无不进行了一番用心的布置,高悬的大红灯笼和双喜字,耀眼的很。
这会子时候尚早,前来恭贺的客人和亲戚都还没到,但天井两侧都摆了几张桌子,用来宴请宾客。
里堂屋祖宗牌位下面的八仙桌上,摆着香案,焚烧着粗大的红蜡,八仙桌两侧,摆放着两把有靠背的座椅。
锦曦猜测着那铺在地上的两只蒲团,应该是一对新人拜堂所用吧。
但奇怪的是,这样热闹喜气的时候,前屋这一片却不见一个人影,摆设虽喜庆,但因为没有人在,显出一种古怪的冷清。
“这些先别顾,咱们先去后院你爷奶那屋瞧瞧。”梁愈忠目光从四下收了回来,道,锦曦从梁愈忠的孙氏的眼睛里,也瞧出了和她自己一样的感受。
里堂屋通往后院的侧门,是虚掩着的,梁愈忠走在最前面,刚生出手去推,突然,那门一动,从门后窜出俩贼头贼脑的小子,不是他人,正是梁礼青和梁礼柏。
打前头的是梁礼青,跟梁愈忠撞了个满怀,衣裳兜里掉出几样东西在地上。
锦曦低头一看,嘴角弯了弯,这两小子又去灶房偷吃的了,这回更甚,不止偷了炸的丸子之类,还折了一条鱼尾巴,两只卤鸡爪子。
“你们俩又在犯怪?”梁愈忠皱眉道,下意识揪住梁礼青的肩膀。
第一百三十三章翘婚(二合一)
“三,三叔,三婶,你们回来啦…”偷吃又被撞破,两小子脸上大惊,梁礼青垂头站在那,眼神躲闪着,忘了接下来要怎么做。
还是梁礼柏刁钻,挤到前面来对梁愈忠三人嘻皮笑脸道:“那什么,爷奶刚还念叨着你们呢,就在东屋等着你们呢…”说完,也不待梁愈忠反应,拾起地上掉了的吃食,拉起梁礼青脚底抹油的跑了,等到梁愈忠回过头去,他们俩早跑出了老梁头家的正门。
“好好的孩子,怎么成了这样子,这事回头我得跟大哥二哥好好说下,不管不行!”梁愈忠皱眉道,虽然分了家,但梁愈忠骨子里的家族荣辱观念从来没有改变过,这会又撞见俩屡教不改的侄子偷吃,他自然为忧心。
孙氏听梁愈忠这样说,有点焦忧,一旁的锦曦笑了笑,开了口。
“子不教,父之过,再说上面还有爷奶教导着呢,爹你是最多就是个叔叔辈的,这份心还轮不着你来操哪。就算你忧心家族未来,可大伯二伯那还不见得受用,到时候还得给你扣上个大帽子,说你嫉妒他们有儿子,故意打压抹黑,这又不是没有过!”
锦曦对梁愈忠一针见血道,她可没那么多闲功夫去为老梁家的将来忧心,经历了这么多,老梁家人是个什么样的德性还看不出来吗?梁愈忠还在为老梁家瞎操心,可老梁头他们却对老梁家这现状满意的很呢!
“曦儿说的对,咱自己还一摊子事情摆那呢,你还是先顾着自己吧!”孙氏道。
梁愈忠被这娘两一说,顿时意识到自己又不小心犯了老毛病,挠了挠脑袋,嘿嘿一笑。三人径直去了后院。
后院子里,入目一片狼藉。
狼藉是锦曦脑海里闪出的第一个词儿,却是最贴切的。谁家都会操办红白喜事,而农村的风俗,操办这些喜事可不会去酒楼开几桌,而都是在自家灶房准备,如此,就要跟左邻右舍们借碗筷盆桶什么的,有的时候还得借人过来帮忙操持,上回孙玉霞成亲。就是这样来的。
老梁家后院灶房门口那一片地上,大大小小的盆桶东一只西一只,碗筷抹布菜头什么的。更是遍地都是,有的桶翻到了,里面的脏水破了出来,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按理说,这等会可是要办午宴的呀。怎么灶房一点动静都没听见呢?
一个高挑个子的妇人,撅着屁股在那堆盆桶里面挑挑拣拣,不晓得是要做什么。
“哎呦喂,三弟,三弟妹,可算把你们给盼回来了。咱爹娘可是天天念叨呢,曦儿二伯还说,今个是喜日子。你们再不来,他就去孙家沟接你们娘们过来喝酒席呢!”锦曦的二娘杨氏,听到后面的脚步声,扭头望来,瞧见来者。双目大放异彩。
梁愈忠和孙氏都被杨氏这番话给弄懵住了,杨氏在一旁的水桶里面洗了把手。急吼吼朝这边过来,招呼着梁愈忠三人去东屋,一面还扶住孙氏的手臂,态度更是少有的热情,关心问道:“这月份大了,走路什么的,可要当心,这院子里不好走,来,二嫂扶着你!”
孙氏被杨氏这态度弄得更懵了,都忘记了推拒,一旁的锦曦抬头望了望天,此时,时候尚早,日头才刚刚从东面的山坡上升起,没有打西边出来啊?
光线柔柔的,照在杨氏那张笑得眼睛一条缝隙的马脸上,还有那刻薄的薄唇,锦曦越发的觉着惊诧。
“二娘,你今个事情多,扶我娘这事就不劳烦你了,我来我来!”锦曦说着,跨前几步,硬生生把杨氏挤开,自己扶住孙氏。
“啧啧,曦丫头这孝顺的,三弟妹,你是个有福气的人哟!”杨氏不仅不气恼锦曦挤开她,反而还把锦曦给夸了一番,
反常既为妖,在还没摸清楚杨氏打的什么主意之前,锦曦更不敢轻慢。
“我们就不打扰二嫂忙活了,有什么话咱回头再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锦曦挤开杨氏,孙氏有点不好意思,扭头跟站在那的杨氏如此道,最后一句话纯熟客套的。
想不到杨氏赶紧接住孙氏的话锋,马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连声道:“那是当然,咱妯娌好长时日不见,我憋了一肚子的心里话要跟你说,等回头忙完,我铁定去找你好好说道。”
孙氏微怔,随即温柔笑了笑,转身去了东屋,一旁的锦曦抚额,她这下肯定了,杨氏就等着孙氏这句话呢!
三人一进东屋,可把锦曦唬了一跳,难怪前屋半只人影不见,后院也就杨氏一人在那瞎转悠,敢情人都挤到这屋来了呀?
不到二十平米的东屋里,梁俞驹梁愈林梁愈洲都在,老梁头坐在床边,手里拿着烟杆子,垂着眼皮瞧不见神情,谭氏脱了鞋子半靠在床头,垮着脸。
梁愈梅和梁锦兰紧挨着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其他人或站或坐或蹲,就连梁礼智也回来了。不过,这挤满了一屋的人,每个人脸上都是一脸的惶急,可却又出奇的安静,一股压抑诡异的气流波动,笼罩在每个人的头顶,锦曦一进门就感受到了。
“爹,娘,这是怎么了?大喜的日子,大嫂怎么跪着呢?”梁愈忠突兀的问话,拉回了锦曦的思绪,她朝前看去,这才注意到梁俞驹的脚边,还跪着一个妇人,那人正是金氏。
金氏垂头垮肩的跪在那,只看到乱蓬蓬的头发顶,听到梁愈忠的问话,她抬头朝这边看了一眼,一双眼睛红肿的跟桃子似的,脸上湿漉漉脏兮兮,两边脸颊肿起老高,嘴角处破了皮。
儿子成亲,她做娘的还穿着平时干活时的那一身旧衣裳,而且胸口的地方明显有鞋印。
看到孙氏,金氏从破裂的嘴角边挤出一点淡淡的友善的笑意,随即垂下头去。眼睛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求助。
锦曦心里犯了嘀咕,突然意识到什么,目光在屋里人群堆里仔细搜寻,果真,没有找到梁礼辉的身影,锦曦心下犯了疑惑,便听老梁头那边终于发出了声音。
他先是把烟杆子敲了敲身下的床沿,吸了口气,扫了眼金氏跪着的地方,跟梁愈忠道:“礼辉前几日闹了点小情绪。我们怕他这节骨眼生事,就让你大嫂看着他,没成想。今个一早屋里空空,单留下这个!”
梁愈忠上前几步从老梁头手里接过那纸条,锦曦站在他身侧也瞟了一眼,纸上赫然是梁礼辉的真迹,五个大字:吾去也。勿寻!
梁礼辉翘婚了!
锦曦暗惊了一把,目光在梁俞驹那白胖却蕴满怒气的脸上转了一圈,她已经可以断定金氏这家暴是他一手造成的了,下手还真不是一般的阴狠。
锦曦最瞧不起那些打老婆的男人,看梁俞驹的目光,嫌恶中又多出些鄙夷来。
梁俞驹正抄着手坐在那。皱着眉头把梁礼辉最有可能藏匿的地方在脑海里回溯了几遍,突然,就感觉道脊背一寒。有道刀子般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梁俞驹眼皮子一撩,顿时跟锦曦的目光在空中对碰,他目光里的凶恶阴厉,要是换做其他人。早被吓住了,然锦曦一点都不惧怕他的目光。嘴角甚至扬了扬,毫不掩饰对他的鄙夷。
梁俞驹一咬牙,就要发作,锦曦的目光已轻飘飘投向别处,而梁愈忠已经开始追问起了老梁头。
“爹,这事从何说起?礼辉那会子…不是没吭声吗?”梁愈忠拿着那纸条,震惊问:“那,去找了没?”
没错,当梁俞驹和洪氏爬灰的事情闹出来后,老梁头把梁俞驹父子找进屋,摆平了这件事的同时,也摆平了梁礼辉,怎么过了一个月,他突然又…
老梁头悲叹一声,责怪的目光从梁俞驹身上收回,摇摇头,一筹莫展道:“找也没用,你娘前两日就跟左邻右舍借好的锅碗瓢盆,这不都甩在那院子里么,洪家那边还不晓得这事,亲戚朋友那也没知会,请的村里他们去迎亲,等一会子就要来了,礼辉还不见踪影,唉,头痛啊这事,老梁家这回的老脸算是保不住了!”
梁愈忠不晓得,老梁头这回仗着是梁礼辉是秀才,想要好好显摆下,给老梁家挣些脸面,他还专门去卖了喜帖回来,给村里的里正,梁礼辉就读过的私塾的老先生,村里德高望重的老者,还有债主茗山阁的方掌柜都下了请帖。
如今梁礼辉翘跑,老梁头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不晓得该如何收拾残局。
“啊?”梁愈忠也呆了,这事还真叫一个犯难,他顷刻间也没辙。
一直靠在那的谭氏动了动身子,却是对跪在那的金氏气哼哼道:“作死的,装疯卖傻的坏婆娘,看个人都看不住,你说你还有啥用?老大打的好,这样没用的废物点心,往死里打了才好!”
“娘,指不定礼辉就是被大嫂给挑唆跑的呢!”胖姑娘梁愈梅一手绞着自己垂在肩上的辫子,翻着白眼道:“大嫂对咱家,对大哥心存不满那是铁定的,那回还差点掐死了二哥呢,正好这会子礼辉闹点情绪,她还不趁机唆使他,放了他翘跑,好给咱家添堵呢!”
听闻这话,梁俞驹抬手照准金氏的脑门,就是一巴掌摔下去,金氏身子一踉,头埋得更深了,跪在那里瑟瑟发抖,却什么也不辩解。
锦曦眯了眯眼睛,梁愈梅不讨喜这是真的,但依她的脑容量,是绝对说不出这样合情合理的落井下石的话来,刚才就一直在那跟梁锦兰咬耳朵,那梁愈梅这些话保不准是出自梁锦兰的授意。
“且不说大娘存心挑唆坏咱家大事,给爷奶和大伯脸上抹黑,就冲着她放跑礼辉哥这一条,也是不该,应该把大娘绑了推出去给亲朋好友他们一个交代才是!”梁锦兰也幽幽开了口,老天爷不止给了她一副好容貌,她的声音也很好听,如黄莺娇转。
锦曦眯了眯眼,本来老梁家的浑水她是不想淌的,也没那好心去替不相干的人说话,但这回。她决定破例一次。
许是因为孙氏在她身后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希望她能帮金氏说说话。
许是因为上回金氏那几只热腾腾的米粉粑,让锦曦对这个憨傻的女人有一丝同情和动容。许是瞧不惯这一屋的人睁眼说瞎话,许是嫌恶梁锦兰这种落井下石,跟她绝美容貌不符的做派,这件事该如何善后,锦曦不想多言,但把金氏从这大漩涡里给捞出来,她还是有这本事的。
“得咱爷的悉心教导,礼辉哥可是咱家出的头一个秀才郎。秀才不出门全知天下事。礼辉哥要是从一开始就存了心要翘跑,就算是换做二伯二娘那样的精明伶俐人去看着,也会翘跑的。大娘最多就是个看守不力,疏忽了。”锦曦淡笑着,不紧不慢道。
金氏抬头,傻愣愣看着锦曦,目光中都是错愕。随子而来是感激。
“总得有人出来担起这责任,要不咱家的脸面何存?”梁锦兰咄咄逼人道:“听你说的头头是道,那是你倒是给出个好辙呀?你出呀!”
锦曦翘了翘嘴角,道:“该如何善后,爷和大伯自有决断,哪轮得到我们插嘴!我就是觉着兰姐姐的主意出错了。咱家要是真推了大娘出去,虽能眼下堵住外人的口,但终究会引来别人对这事更有兴趣的猜测。不止如此,咱奶的脸面和威严,也得跟着无光,别人会说咱奶那么睿智有魄力的一个人,竟然连内院的媳妇都调教不好!”
谭氏目光冷飕飕的在锦曦身上飘过。眼底闪过权衡。
梁锦兰没成想锦曦会站出来直接反驳她,还是拿谭氏做挡箭牌。杏仁眼顿时怒视着锦曦,扬眉道:“你是来为大娘辩解的吗?大娘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样为她说好话!”
屋里人的目光,在梁锦兰和梁锦曦这两个孙女辈身上来回转着,谭氏也侧过头来,目光像刀子似的投过来,落在锦曦的身上。
梁锦兰不说这话倒好,一说,锦曦反笑了,道:“兰姐姐是在说笑话吧?大娘什么样的为人,咱家谁不晓得?你道人人都能有那福气像二娘那样伶俐?哦,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刚我和爹娘进门的时候,跟柏小子跑得急跟我爹撞了个正着,柏小子怕是刚从灶房出来吧,卤鸡爪子掉地上了,还好人没啥事!”
梁礼柏他们偷吃的事情,本来锦曦是不想告黑状的,但现在梁锦兰咄咄逼人,就别怪锦曦说出大实话来。这大实话一说,又牵扯出杨氏。
谭氏一听这话,霍地坐直了身子,梁锦兰知晓大事不妙,脸色当下就变了:“奶,你别信她,她要不是瞎掰就是看花了眼,柏小子他们起床就去了村口玩耍,娘说吃早饭的时候再去喊他们回来!”
“我的眼睛还行,做针线一穿一个准呢,包袱卷里有三双鞋子,是给爹娘和梅儿纳的。”孙氏在一旁道,无疑是立证锦曦没有瞎掰。
梁愈林瞪了梁锦兰一眼,这丫头真是越描越黑,就算锦曦瞎那边,谭氏三两下穿好鞋子蹬蹬着就拉开东屋的门去了灶房那边,她让杨氏在外面看守菜料子和锅碗瓢盆,没想到她还敢偷吃?
灶房那边,谭氏先是清点了一下菜料子,确定了果真份量少了,然后,东屋里的人就都清晰的听见了谭氏的怒骂声和杨氏的求饶声,骂得那叫一个狠怒。
梁锦兰美丽的面孔气得有些扭曲,怒目瞪着锦曦,锦曦回以她一个讥笑,梁锦兰气得咬牙切齿,锦曦的目光已轻飘飘移开了。
梁愈林朝锦曦投来讨好的笑容,锦曦假装瞧不见,他又一个劲儿的朝梁锦兰使眼色,心里直骂这闺女没脑子,等会他们还有事情要去求助梁愈忠一房呢,这下好了!
“爹,娘,如今事情都出了,咱再追究大嫂的过失也不顶事,当务之急,是该想想如何解决问题!”梁愈忠皱着眉头终于开了口。
“老三,这事你怎么看?”梁俞驹他们一个个都绷着脸不做声,老梁头抬眼问梁愈忠,老眼中尽是疲惫之色。
梁愈忠动了下,道:“爹,我怎么看不打紧,这事还要看你们二老心里是怎么想的,礼辉都跑了,这和洪家那边的亲事…”
“不能断,洪家那边在望海县衙里有亲戚,那是在县太爷跟前都能说的上话的,这门好亲事不能断!”梁俞驹急吼吼打断了梁愈忠的话,他这样迫急的反应,把屋里人的目光都引过去了,锦曦冷眼瞧着梁俞驹,鄙夷又不屑。
“你还好意思张口?给我闭嘴!”老梁头脸色很不好,瞪了眼梁俞驹,礼辉翘跑说到底,还不就是梁俞驹爬了洪氏在先?
梁俞驹自知理亏,识趣的闭了嘴。
“老三,如今你常在镇上跑,见识也跟从前不一样,爹要听听你的看法!“老梁头和蔼跟梁愈忠道。
梁愈忠本来是不想掺和这事的,但挡不住老爹这样赋予信任和寄托的目光,挠了挠脑袋,想了一会,斟酌道:“我的意思是,跟洪家那边实话实说,洪氏跟大哥那事,洪家那边又不是不晓得,咱就实话实说,看那边怎么说,咱再做安排。至于亲戚朋友那,就扯个谎,说礼辉突然患病,婚期后延。”
梁愈忠的提议,锦曦暗暗点头,她也是这样想的,就应该跟洪家那边说清楚,是退婚还是另改婚期,让那边决定。
可锦曦惊讶发现,梁愈忠的提议,好像没有得到屋里人太多的附和,除了梁愈洲和孙氏,其他人反应都不同。
老梁头垂着眼皮,想了想,抬眼道:“那我也实话实说吧,这门亲事,咱不能断!断了,不止对礼辉前程不好,还抹黑了咱老梁家的颜面!”老梁头沉声道,神情极度复杂纠结:“礼辉翘跑这事,咱得压下来,先把洪氏迎进门再说!”
锦曦注意到梁俞驹嘴角飞一般闪过一抹笑意。
“可礼辉不在,又不能临时改日子,这缺了新郎官,等会怎么拜堂?”梁愈忠很不解的问。
老梁头目光投向梁愈洲和粱礼胜,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瞥,但锦曦却从老梁头的眼睛里,瞧见了一丝精光,一个念头闪电般的在锦曦脑子里一闪而过。
不会吧?老梁头不会为了顾全颜面,当真用那法子吧?要是真那样,那老梁家以后可真要乱了!
“其他人都先出去听你们娘的调派忙活起来,午宴照常进行,老大,老三,老四还有礼胜留下!”老梁头主意已定,一摆手,果断下了命令。
一屋子人带着满腹疑惑散去,锦曦扶着孙氏跟着人流出来,一眼就瞧见杨氏双膝跪在那一滩脏水里,正弯身洗抹布,谭氏瞧见众人出来,梁愈梅又给她转达了老梁头的吩咐,谭氏点点头,照着原来的安排,有条不紊的把活计给分派了下去。
………………
谭氏整顿好内院,去请了左邻右舍的利落妇人们过来帮忙弄午宴,孙氏和锦曦他们虽说如今分了家,这回是以亲戚的身份回来送礼参加喜宴,但不用谭氏吩咐,两口子还是送完贺礼,一个去了灶房,一个去了前屋帮着忙活,锦曦自然是随时随地跟着孙氏。
谭氏许是对孙氏送上来的丰厚贺礼比较满意,破天荒的对孙氏娘两和颜悦色了一点,在谭氏自己看来的和颜悦色,其实落在锦曦和外人的眼中,她那脸还是习惯性的垮着,不过,只要不存心刁难双身子的孙氏,锦曦就觉着很难得了。
而金氏和杨氏的待遇就很不好了,在谭氏眼中这两人可是代罪之身呢,她把最脏最累的活计分派给这两个人,金氏倒还是跟往常一样埋头干活,杨氏也一反常态勤快了起来,锦曦猜测杨氏这是想将功抵过呢。
杨氏还是没有看穿谭氏的心性,锦曦摇头,在谭氏心中,功过是永远不能相抵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荒谬至极(二合一)

金鸡山村是远近一带的大村,除了村里两位半百年纪还未中举的老秀才外,梁礼辉可谓是年轻得意的秀才郎,人也生的相貌堂堂,加之他迎娶的又是洪村洪秀才家的独生闺女,梁家祖上是安定梁氏之后,洪家也是家境殷实之家,在县衙还有亲戚,这梁家结为秦晋之好,村民都对这段门当户对的姻缘,充满了憧憬和羡慕,更对梁礼辉的前程充满了不可估量。
于是,上昼前来观看婚礼的村民,可把老梁家前面的那条青石板路挤得水泄不通!
老梁家的男人们全都换了干净整洁的衣裳,分散在前屋忙着接待亲戚朋友,妇人们则带着孙女们在后院张罗。
半上昼的时候,屋外传来鼎沸的人声,接着便响起鞭炮的啪啪声。
锦曦正刨萝卜皮的手停住了,抬头朝前屋的方向侧耳聆听,老梁家这回为筹备秀才长孙的婚事,还破费请了镇上一支吹唢呐的班子过来,跟随迎亲的队伍去了洪村,这会子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还夹杂着唢呐欢快的奏响,必定是老梁家派去迎亲的队伍回村了,新娘子要进门咯!
“娘,我去前头瞧瞧热闹,我那些活计你一并替我做了啊!”梁锦兰正在给一只只米粉粑点红蕊,听到前屋的动静,呆不住了,甩手就朝前屋跑去。
后院这边请来帮忙的妇人们,在鞭炮响起的时候,都赶去前屋看热闹了,谭氏有吩咐,这后院时刻必须留有老梁家的人,所以三个媳妇和两个孙女都还在坚守岗位。
“你这丫头,有好事就想不到娘。唉,大嫂,我这活计帮我照看下,我去把那丫头追回来!”没等到金氏的回应,杨氏早已起身紧追着梁锦兰也去了前屋。
“曦儿,你也想去瞧热闹吗?”正埋头切菜的孙氏看着锦曦,柔声问,老早就听到洪家那边放出风声,说为闺女准备了多么多么丰厚的嫁妆,全村的人基本上都来瞧热闹了。好多人都是冲着洪氏的嫁妆而来,想开开眼界呢,所以。孙氏误以为锦曦也是这么想的。
“哪有小孩子家不喜欢瞧热闹的?三弟妹,就就让曦丫头去吧,二弟妹是个大人,都跑过去瞧了呢!”金氏道。
孙氏笑了笑,看着锦曦。道:“曦儿,你想去就去吧,这儿有娘呢,不过,你去瞧可不能往前面直凑,尤其是洪氏进门的那会子。你得避到一边去,晓得吗?”孙氏叮嘱。
这规矩她也清楚,新娘子进大门的时候。要垮一道火盆,然后老梁家的人都要暂避一下,不能迎面相遇,这叫‘撞破相’,以后不好相处。要等新娘送进了洞房方可出来迎宾礼客。
锦曦笑了,本想过来挽孙氏一道去。但想想前面人多,怕孙氏被挤着碰着,于是就自己过去了。
前面堂屋里,基本都是空着的,因为人都去了门口,锦曦来到门口,正好瞧见青石板路的那一头,吹吹打打的迎亲队伍正朝这边而来,肩挑,手提,背驮,牛车上推着的,全都是贴了大红喜字的嫁妆,一担担一抬抬,一箱箱一屉屉,可把围观的人们看的眼睛发亮。
锦曦混在人群中,看着那些披了彩的嫁妆,从这规模看起来,确实能够震慑住这些乡下妇人,但那都是些花架子,真正实抵实的来看,却远不及孙玉霞那嫁妆实在。
洪氏是坐马车来的,迎亲的本该是新郎官梁礼辉,可是,围观的人在迎亲的队伍里,却没有见着梁礼辉的身影,只瞧见梁礼辉的二弟粱礼胜,一身簇新的青色衣裳,双手捧一只碗口大的红色花球,紧随在马车两侧。
人群中便有人开始窃窃私语,紧接着便有‘知情人’解惑。
“洪家闺女不是嫁给梁家长孙吗?怎么换成次孙了?”
“我听他们家人说,秀才郎君昨日突患急病,大夫叮嘱不能吹风,这日子是选定的良辰吉日,改期不吉祥,就让秀才郎的二弟暂且代为迎亲呢!”
“是这样啊,那等会子拜堂也是弟弟替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