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曦笑了,道:“这几日,就让爹备些礼品,去一趟咱金鸡山村的里正家,把选地盖房这事儿给定下来,等到过完年,咱娘三先去嘎婆家,爹留下来张罗盖房的事!”
“曦儿,咱盖个啥样的屋子?要是盖个这种青瓦白墙带天井的大屋子,那可要费时很多,要是盖个咱这样的小四合院。那就容易的多!”梁愈忠征询锦曦的意见,孙氏也锦柔也都竖起耳朵听的入神,这可是在规划他们自己的家呀。
锦曦想了想,道:“不晓得爹娘想法如何,要问我,我倒觉着,咱选地,一定要选块大的,开阔的地方,至于盖房子么。就盖个小四合院吧,就像咱现在这后院这样,上房和东西厢房。能住的过来就成。把空地都省出来,我要围个大大的院子。后院种菜,养点鸡鸭什么的,前院多栽果树,多种花草。”
“虽说屋子里没有天井。下雨天洗刷不方便,到时候咱在后院里挖口井,井口边筑口洗刷的池子,如此一来,既能解决吃水的问题,还能方便浆洗灌溉呢!”锦曦畅想道。
孙氏和锦柔眼中露出向往的光芒。梁愈忠认真的听着,点头道:“我也是这般想的,咱一家四口。加上未出世的老三,有九间屋子那铁定能住的过来,还能空出五间屋子作用!”
“多种些花草好啊,到时候曦儿做香胰子,用的上!”孙氏笑眯眯道。
“种果树柔儿喜欢。有好多的果子吃!”锦柔也积极发表自己的看法。
“做这么多的事儿,那少说得花几十俩银子啊。咱这银子从哪里来?”孙氏又担心的问。
“娘可别忘了,咱现在手头的存银,可足足有十五俩呢!”锦曦愉悦道,说到存银的时候,压低了声音,以防隔墙有耳。
“我记得你年前去县城采办了一批货物回来卖,咋手头还有这么多呢?”孙氏惊讶问道。
“娘,采办货物的银钱,那是铺子里的公有,我这十五俩,是扣除掉其他,咱自个分得的红利呢!”孙记杂货铺如今基本上是三大股东,锦曦,孙玉宝,和孙二虎,收益也是这三家均分,张掌柜那份是属于聘金,另外算的。
“乖乖,想不到咱那铺子,还真是利润不小呢!”孙氏感慨道。
“这些都是咱曦儿的功劳,要不是她想出的那些赚钱法子,咱这会子只怕都盖不上暖和的新被子呢!”梁愈忠百感交集道。
“大家都有功劳,仅凭我一人那哪成呢,尤其是爹,哪回我那些法子不都是依仗着爹的木工手艺活来相助的?”锦曦笑道,团结就是力量,要奔小康,一家人的心得像那麻绳子一样,紧紧扭在一块,然后朝着同一个方向使力才成!
手头有银子,梁愈忠夫妇的心安定了许多。
“曦儿,爹我刚合计了下,咱要把那带院子的小四合院盖成功,怕是满打满算,也得准备个四五十俩银子,咱这还缺着些。”梁愈忠道。
“这不碍事,过年这段时日,咱铺子里买卖不错,等回头开春了,铺子里又有新的分红。凭着咱的那份,就能把屋子给盖起来,实在要还缺点儿,就跟舅舅借点去,不论如何,中秋娘落月那会,咱铁定得住进自个的新屋子!”锦曦道。
梁愈忠和孙氏对视了一眼,两人脸上都溢出幸福自信的笑容来。
“曦儿,你爹娘可都是老实巴交的农家人,没有了屋子,咱可以自己盖。可没有了田地,那可真就失了安生立业的根本啊!这心里,还是有点惶惶的不着底儿啊。”过了许久,孙氏感叹着道。
“曦儿娘,你啥时候变得这么患得患失起来了呢?”梁愈忠正在收拾去梁愈洲那睡觉的衣裳,听到孙氏发出这样的概叹,不禁笑道。
“咱铺子现如今红火的很,闺女脑子灵活,我又有木工手艺傍生,就算没有田地,也少不了咱那一口吃的!你说你担心个啥!”
“咱祖祖辈辈可都是图里抛食的庄稼人,根可不能丢啊!”孙氏道。
“这就是妇人之见了,咱手里头有钱了,啥办不到?”梁愈忠破天荒的脑子转的快了起来。
“爹说的太好了,就是这个理儿!”锦曦在一旁抚掌道:“娘的顾虑我懂,娘是怕凡事皆有个万一对不?呵呵,那等咱把屋子盖起来后,手头再有了余钱,咱就去村里,或者邻村里问问,买个几十亩水田过来,租给别人耕种。娘就坐在家里等着收租做地主婆,好不?要是哪一天爹老了做不动木工活了,曦儿也懒得打理铺子了,咱就都回来,跟着娘一起收租做地主婆,好不?”
“还是闺女懂我的心意,不管何时何地,咱者手里得拽着几张地契田契,睡觉才踏实!”孙氏笑道,梁愈忠无奈的摇摇头头。告别了娘三,告别了屋里欢快的气氛,去了前屋梁愈洲那里睡觉了。
老梁家今夜一大家子人。都是饿着肚子睡觉的。当然,东屋那边谭氏自然是给她的宝贝幺女梁愈梅,送去了米糕和果脯。
西屋这边,锦曦悄悄从自己的一套衣裳里,取出一只包袱来。娘三个盘腿坐在床上,就着包袱里的各色点心干果,就着热乎乎的红茶,饱饱吃了一顿,然后收拾干净,躺回了暖呼呼的被窝。
孙氏一手搂一个。娘三个在这阴暗潮湿的小屋里,在对即将到来的美好未来,狠狠畅想了一通后。才相继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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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老梁家的第一夜,锦曦做了很美妙的梦,梦里,自己站在中满果树和花草的大院子里,入目都是繁花。都是压弯了枝干的硕果,然后。孙氏从灶房里出来,笑吟吟喊她吃饭…
锦曦突然就醒了,霍地一下睁开眼,耳边就听到谭氏的骂声,从上屋灶房的方向传来。
锦曦皱了下眉,谭氏这一大早又在训人了,也不晓得是哪个倒霉催的。
再一摸身边,柔儿滚到床的最里面去了,正面壁而睡,而孙氏躺过的地方,空空如也。
谭氏的怒骂声又传来,还伴随着摔碗的碎裂声,糟糕,铁定是孙氏遭殃了!锦曦一个激灵,棉袄子都来不及穿,直接拽起外裳套在身上,拉开门就冲去了上屋灶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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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屋灶房,谭氏瞪着一双外八字脚站在灶房门口,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朝烟熏火燎的灶房里面训骂。
“无法无天的娼蹄子,都快爬到老娘我头上去了!作死的,让你给你妹敲个鸡蛋羹,就给我摔破一只碗,这是在打我的老脸哪!天杀的呀,老梁家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摊上你这么个挑拨精祸害精,搅得我老梁家父子兄弟反目成仇啊…”
锦曦一听这话,瞬间就反应过来了,谭氏这是在拿梁愈忠提分家的事找孙氏晦气呢!
锦曦轻咳了声,像往常一样叫了谭氏一声“奶。”
谭氏甩都不甩锦曦一眼,还是扶着门框朝灶房里骂。
锦曦吐了吐舌头,从谭氏身侧硬是挤进了灶房。
灶房里,原来不止孙氏一个,金氏也在。
金氏站在上面闷声掌勺,孙氏蹲在锅台根下,正埋着头拾捡地上碎裂的碗片,把它们放进手边一只装了灶里土木灰的土筛里。碎片黏在地上一滩鸡蛋黄里,要把它们一片片挑出来,很费劲儿。
锦曦一眼就瞧见孙氏的右手有两根指头都割破了,在往外流血。
“娘你别捡了,这些碗片我来捡。”锦曦蹲下来,阻止住孙氏。
孙氏一直埋着头,直到锦曦在她身边蹲下捉住她的手,这才抬头,惊愕锦曦怎么来了?
孙氏一抬头,锦曦就看见她眼眶通红,脸上还湿漉漉的,显然是蹲在这里抹泪,锦曦真叫一个又气又疼啊…
“娘,人李大夫的话你都给忘了不是?你说你好好的大清早不在床上躺着,咋跑到这来找晦气了呢?不成,你这手指得赶紧洗干净了巴扎好,要不会发炎溃烂的。这些交给我来做,你赶紧回屋去!”锦曦沉声催促孙氏。
孙氏犹豫了一下下,就听到外面谭氏骂道:“作死的,哪个女人不生养孩子?老娘生养了五六个,你大嫂生养了四个,还都是男娃,谁都没你孙氏精贵!让你敲个鸡蛋羹就折腾成这样?自己没用割破了手指,回头再哭哭啼啼跟你男人那告黑状去,赖别人头上,那就是臭不要脸!老娘还没找你赔鸡蛋和碗呢…”
孙氏和锦曦面面相觑,两人皆是一愣,这对话可是压低了嗓音的呀,谭氏的听力那可不是一般的好呢!
“奶,我娘从嫁进老梁家至今,给我小姑那敲了多少回鸡蛋羹?恐怕都不下一百只吧?哪一回出纰漏了?”锦曦丢下手里的碎腕,走到灶房门口跟谭氏置理起来。
“奶生养了那么多个,是过来人,也该晓得在我娘现今这个月份,那害喜害的可厉害了,最嗅不得那些带味儿的东西。奶说自个是过来人经验丰富,那就不该让我娘来敲这个蛋!”
“作死的,几年不开窝的废材老母鸡,咋一开窝还就精贵了?变凤凰了?啥叫嗅不得鸡蛋的腥味儿?我倒要睁大眼睛等着瞧,看你到时候给咱老梁家下个啥样的金蛋,精贵成这样子,黑心肠的…”
“奶真是不讲道理,我娘昨儿个才捡回一条命,人李大夫都说了让好生将养着,我娘孝敬您这天才刚亮就过来烧饭伺候,我娘十多年如一日都这样过来的,奶的眼里怎就瞧不出我娘的这份好呢?就为可一只碗,还是一只豁了口的碗和鸡蛋,把我娘数落成这样,有意思吗?”
这要是搁在以往,孙氏是万万不敢让锦曦这样跟谭氏说话的,但这回,孙氏垂手站在一旁,指头上的血还是滴滴答答的往下掉,孙氏没有开口阻止锦曦,而是红着眼眶任由锦曦的口中,道出她这十多年来,一直积压在心里的话。
谭氏震惊了,她没想到锦曦这十岁的丫头片子,竟然敢公然跟她对理。
“作死的,啥样的婆娘养出啥样坏心眼的闺女,我在这训媳妇,就是你老子也不敢插口,哪里轮到你这冰不死的混丫头,赔钱货来插嘴!”谭氏把炮火攻击范围蔓延到锦曦身上,怒斥。
锦曦不怒反笑:“我爹不敢插嘴,可我敢,因为挨骂的是我娘,天大地大没娘大!还有啊,奶自己也是女人,小姑也是,那奶不也是在骂自个和小姑是赔钱货来着?”
谭氏气得傻瞪眼了,没料到这丫头牙尖嘴利的,竟然钻了她的话漏,这还真是着了这丫头的道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亲兄弟明算账
“娘,咱回屋巴扎伤口去!”锦曦拉起孙氏的手,擦着谭氏的身,冲出了灶房。
身后,谭氏一屁股坐在灶房门槛上,拍着大腿嚎哭起来,朝着西屋这边口里还在大骂:“反了反了,老梁家的大天给你们这对贱人给搅翻了,作死的,这还每没分家,就指着我的鼻子戳我的脸,这是要逼死我呀,没得活啊…”
锦曦把西屋的门紧紧关上,将谭氏讨厌的叫骂声关在门外。锦柔被这大动静从梦中惊醒,拥着被子惶恐的坐起,揉着眼睛望向匆忙进屋的孙氏和锦曦。
“娘,我怕!”锦柔道。
“柔儿,没啥事,你莫怕!”孙氏把滴血的那只手藏在身后,对锦柔微微一笑,安抚道。
锦曦已经从屋子一角的椅子上,端来唯一的瓦盆,里面的水是昨夜预留下来,备着给锦曦和锦柔刷牙洗脸。
“娘,赶紧的把手指洗下,我去找块干净的软布给你包扎!”锦曦催促孙氏。
东屋那边的门开了下,传来老梁头的声音,随即谭氏也收了声,蹬蹬的回了东厢房,外面院子里又是一片安静。
孙氏顺从的洗了手,这边,锦曦在她们带回来的那包袱卷里翻找,刚找到一块孙玉霞绣给锦曦的手帕,还没来得及撕成布条,那边,孙氏洗完了手,径直走到门口面,门口面那些死角里织满了蛛网,孙氏伸手撸了一把,搓成一团,就那么敷在割破的伤口处,转身对后面瞧见这一切的锦曦放心一笑,道:“甭包扎了。娘已经敷药了。”
“这样…也行?”锦曦目瞪口呆。
“行啊,咱农村人都是这样来的,还挺受用呢!”孙氏边道边走到床边,帮锦柔穿衣。
“这门后面的蛛网都蒙了灰尘,那得多脏啊,指不定还得污染了伤口!”锦曦很不理解。
“瞧你这孩子说的,咋还那么多讲究呢,你难不成忘了咱以前在田里割稻子,你割破了手指,我顺手就抠块脚跟下的田泥给你糊上。止血可灵验着呢!这些呀,说起来还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经验呢!”孙氏笑着提醒锦曦道。
锦曦实在是想不起来自己以前就是这样止血的,现在想想都有些后怕。这是什么原理?以毒攻毒?不过,她是怎么都不可能再用那样的法子了。
“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也不定都是对的,娘,我来给妹妹穿衣。你赶紧儿的过去把那些脏东西给抹了,我带了牙粉过来,你在伤口上撒些!”牙粉消毒的效果绝对胜过门后面的蛛丝,锦曦想。
孙氏无奈,只得由着锦曦这么做了,锦曦看着她做完。这才松了一口气,孙氏欣慰又无奈的笑了笑,看到锦曦娴熟的给锦柔穿衣。又想起之前在灶房,锦曦为了她,跟谭氏置理,孙氏的心里,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暖呼呼过。
都道闺女是娘的贴心小棉袄。真是一点不假。
“曦儿,往后你奶要是再训娘。你在边上别吱声啊,像今个这样为娘出头,你奶会连着你一块给恼怒上。”孙氏站在床前,柔声跟锦曦商量。
“娘,你不说这事还好,你这一说,我满肚子的火又起了!”锦曦假装怒目看着孙氏,道:“娘你好不容易才怀上身子,你说你大清早的不在床上躺着,跑去灶房干啥?热脸贴了凉屁股不说,还落了一身的埋汰!”
孙氏垂下眉,叹口气道:“从我嫁进老梁家这么些年来,哪一天不是这个时辰去灶房忙活的?陡然让我别去,我还真是调不过来。”
“娘你天生就是个劳碌的命!”锦曦没好气道。
不管锦曦如何说,孙氏永远都是那副好脾气,点点头道:“我想着吧,横竖也就年前这几日跟你爷奶住一块,等到开年咱就走了,就这几日,我也没啥好在床上躺的,还是像往常一样该干嘛干嘛吧!”
“娘你还真是老好心,一点没变!可娘你现在怀着身子,又有些害喜,跟从前不一样了,曦儿不是要教娘偷懒卖坏,偶尔的为自己的身子着想下也是应当,那时候怀我和柔儿是条件不允许,如今咱有那条件,就应当给娘和肚子里的弟弟妹妹更好的!”锦曦看着孙氏,认真道。
孙氏微怔,看着面前的俩闺女,心有愧疚。曦儿身子也就这几个月好一些,以前那是经常犯病,孙氏清楚那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而柔儿,就更是因为孙氏临时临月还去割稻子,所以才早产的,养下来后又没那条件调养,柔儿的身高一直比同龄孩子要矮些。
两闺女也就这几个月长了,以前可都是一副青黄不接的样子。
“曦儿,你的话娘都听进心里去了。”孙氏红着眼眶,道。
锦曦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听进去了就好。
老梁家的这顿早饭,谭氏和孙氏都不约而同的缺席了。谭氏还是在赌气,而孙氏,是锦曦不让她来,这个分家的节骨眼上,孙氏一旦出现极有可能成为别人攻击的目标,虽然说这并不能影响梁俞忠他们四口人的决定,但影响孕妇的心情啊。
饭桌上,梁俞驹和梁俞林他们,那对梁俞忠的攻击还在继续,尤其是当梁俞忠跟老梁头言明,甘愿选最后一种分家方式,也就是净身出户时,饭堂里顿时又炸开了锅。
各种心思的都有,震惊,质疑,猜度,嫉妒,还有为之惋惜的…
各种声音也都有,梁俞驹在骂,骂梁俞忠忘恩负义,不顾家族荣誉,自私自利…
梁俞林在奚落,杨氏在说些冷嘲热讽的话,梁俞洲在劝,劝梁俞忠再仔细想想…
梁礼辉他们选择了沉默,毕竟是孙子辈,没有发言权,也没怎么想发言,这种吃大锅饭的状态,梁礼辉他们也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老梁头也破天荒的选择了沉默,沉默的抽着旱烟,喷薄而出的浓烟中,瞧不出他的神情,但锦曦暗自猜测,老梁头此刻的内心定是不能平静的,因为这个三儿子的抉择,再一次超出了他的预料。
梁俞驹和梁俞林皆是带着不甘心,不甘就这样放梁俞忠出去了,对于骨子里偷懒卖坏,净想着吃大锅饭占便宜的他们而言,梁俞忠和孙氏的撤出,可是不小的损失呢!
可老梁家是老梁头说了算,他们两个再心不甘,也无计可施,唯一想到的就是怂恿老梁头去告梁俞忠,可老梁头又下不了那狠心,哎!
“老三啊,你可要想仔细啊,咱老梁家的男人说话一口唾沫一口钉,你们四口人要是真分出去了,上无寸片瓦,下无半亩地的,到那时举步维艰就不能后悔!”老梁头缓缓道。
“爹,我不后悔,我也定会把日子给撑起来。”梁俞忠铮铮道。
老梁头端详着梁俞忠,半晌,才垂下眼皮,摆摆手:“决心如铁,那就分吧,爹只有一句话要交代你,即便分了家,你和咱这一大家子人,也是血脉的至亲,啥时候要帮衬,都不能推脱!”
“爹,这话您不说,我心里也有数,分了家不过是换了种过法,咱这骨子里的亲,是断不了的!”梁俞忠经常去孙记铺子里跟人打交道,如今这说话,也不再如从前那般木讷,也有些圆滑了起来。
“只是,年前这几日,我这四口人,还得暂住在西边那一间屋子里。等过了年,咱就张罗盖房子!”梁俞忠又补充道。
这回,老梁头还没表态,一旁的梁俞林就先嚷嚷了起来:“这可不成,你们一房四口人都分出去了,就没理由再继续沾着那西屋!”
“二哥,我就住几日,四口人就占那一间。”梁俞忠道。
“别说一间,就是半间都不成,说好了的净身出户,不带半文债务,咋在屋子上还扯皮?我头一个不准!”梁俞林高声道。
“我和兰儿她爹一样想的,既然是净身出户,债务都甩给咱,那别的啥就都要干脆利落,一根稻草都不能带走,要不不服心!”杨氏撇着嘴快眼快眼道。
锦曦安静的坐在一旁观察这些人的反应,梁俞驹眯着眼,附和着点点头:“亲兄弟明算账,老三,是你先不要这个家的,你不仁在先,就休怪我们不义,从你跟爹拍板分家的即刻起,咱老梁家的一土一瓦,都没你的份儿!”
梁俞忠此话一出,锦曦不禁抬眼望向他,强烈怀疑赶人这提议就是他暗自授意,梁俞林来打的先锋,兄弟里面就梁俞洲为梁俞忠抱不平,可梁俞洲一个人的呼声太微弱了。
老梁头原本是想答应了梁俞忠,可现在这两个儿子都这样站出来强烈反对,老梁头也有点犯难了,对梁俞忠的请求,没有给予答应或是不答应的回应。
梁俞忠皱着眉头,他没料到就这样一个请求,都遭到了哥哥们的拒绝,而爹也明显更在意哥哥们的想法,梁俞忠心里很悲愤。
这大冷天的,让他们四口人往哪搬?孙氏还怀着身子呢,梁俞忠心里忒急。
看了眼锦曦坐着的那方向,发现闺女正朝他暗暗做了个手势,梁俞忠一眼就瞧明白了闺女那手势的意思,眼中随即闪过一道亮光。
第一百一十九章置业发财
“爹,大哥,二哥,我给租金,咱四口人,就租赁那一间屋子,照着天数来算,住到开年正月初二。这样成不?”梁愈忠大声道,他的声音有点沙哑,语气冷漠中带着一些嘲讽和决绝,此话一出,一屋子的人都不出声了,目光齐刷刷望向他。
“老三,这话可是你亲口说的,那照这么说来,你和你媳妇儿那手里头,不就还拽着些私房吗?你这可不地道,咱这衣裳兜里可是半个子儿都在娘那!”梁愈林大呼小叫道。
梁愈忠皱眉,扫了他一眼,道:“我说了付租金,就绝不食言,甭管我是去借去挪,这无需二哥操心!”说完,梁愈忠再次冷冷扫了眼梁愈林听到钱就大放异彩的嘴脸,不屑道:“还有,二哥别拿那些龌龊心思来衡量我,我不像二哥,我做啥都光明磊落,这回回家,我把自个这两个月看守茶园的工钱,那是一文不落全交给了爹娘,你不信,就问爹去!”
“哈哈,老三你蒙的了别人可蒙不住我,我外号可是叫猴儿精的,你口袋里要是没藏着几个子儿,说话哪会这样硬气?我是你二哥,我还不了解你这脾性?一辈子就是软脚虾,这回硬气,铁定是有猫腻,爹,大哥,你们可得去他那西屋好好搜一搜!”
梁愈林咬住这一点不松口,意在压榨出更多的东西,梁俞驹在一旁眯着白胖包子脸冷笑不语,有梁愈林这把枪在,他一般不轻易开口。
“二哥翻我那屋子还翻上瘾了是吧?别打量我和曦儿娘不吭声,就啥都不晓得,就好欺负!我们不说,那是顾忌一家子的面子。不想捅破了谁都不好看,家贼家贼,那也让外面人听着笑话!今个当着家里人都在,我梁愈忠也把话给撂这儿,从今往后,哪个要还偷摸着进我那屋子去偷摸,别怪我不念手足情!”
梁愈忠这话说的可算是一个果断,目光直接对准梁愈林和杨氏,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到他在敲打谁,当下屋子里的人都给镇住了。尤其是做了虚心事的老二夫妇,杨氏垂着眼往梁愈林身后躲,梁愈林则摸了摸鼻尖。面对望过来的无数道目光,干笑着道:“老三说老三的,你们瞅着我做啥!”
“二哥,你可要心里有数才成啊!”梁愈洲忿忿道,在这个家里。他和梁愈忠感情最深。
梁愈林垮下脸,不说话了。
梁俞驹抖了抖袖子,抬起眼皮,朝梁愈忠道:“老三,咱别跑题,就来说说你这租金和四口人这几日的饭菜金。你打定主意不要咱这一大家子人,要净身出户,咱亲兄弟明算账。就照着现在外面市面上的租金来算,公道!”
梁愈忠收回目光,冰冷落在梁俞驹身上,看清楚了这两个哥哥的嘴脸后,梁愈忠已经麻木了。心里也随着平静了下来。
“那大哥就给好好算算,该收我多少租金吧!”梁愈忠平静道。语气不带任何暴躁,正是这份平静,却让人听着越发的觉着嘲讽。
“这年内家里田地里没啥农活,就家里这块有些事情要忙,你们四口人吃饭睡觉,两闺女不顶事,你媳妇如今怀着身子也做不了啥,就你还能勉强帮一把。这样吧,吃住算在一块,你们每日付给咱爹娘八十文钱,今个二十五,今个就不算你们的钱,从明个开始算到正月初二,统共有七日,加在一块共付给咱五百六十文钱!”梁俞驹在那掰着手指头呱唧呱唧说着,梁愈忠认真的听着,梁愈林和杨氏高竖起耳朵,唯恐梁俞驹算漏掉了点什么,杨氏也跟着在那掰手指,梁愈梅早溜去东屋跟谭氏汇报去了,梁愈洲听不下去,蹲到门口去呼吸新鲜空气去了,饭堂一角,锦曦依旧端坐着,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嘲笑,看吧,这就是一家人,一笔画不出两个梁字的一家人呢!
到最后,老梁头听得脸颊的肌肉直抽了抽,到最后实在忍不住了,从嘴里拔出烟杆子,在桌角敲了敲:“听我说几句…”
他的声音被梁愈忠呱唧呱唧的算账声给覆盖住,大家伙的注意力都在梁俞驹身上,梁俞驹也摆出一副一家之长的威严和威慑,在那大放厥词,尤其是老二夫妇更是唯梁俞驹马首是瞻。
老梁头火冒三丈,砰的一声直接把烟杆子砸向灶房的门,梁俞驹就坐在离门最近的地方,烟杆子从门上反弹回来,砰一下砸在梁俞驹后脑勺上,痛得他哎哟一声,就要对那偷袭者发难,低头一看掉在脚边那断裂成两截的烟杆子,还有老梁头那涨成了猪肝色的脸,梁俞驹啥话也不敢说,抱头龇牙咧嘴的痛起来。
“混账东西,仗着自个在铺子里呆了几年,就跑老子这来充大爷?说的呱唧呱唧一套套的,多能耐!你要真能耐,就少跑两趟酒楼,把那心思多琢磨在铺子上,咱梁记也开到望海县城去了,在这里跟自个亲弟弟算这些糊涂账,还吃住包在一块,赶紧闭嘴吧你们,老梁家的老脸都被你们给丢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