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丫头,你凭啥打我丫鬟?”那小姐瞪着眉眼质问锦曦。
“凭她馋嘴,吃白食,只吃不买。对不住那一身的绫罗绸缎,不要脸!”锦曦理直气壮道,这话既是说丫鬟,其实就是在讽刺小姐。
那小姐涨红了脸,梗着脖子道:“她多吃你几颗又怎么了?真是目光短浅的乡下土包子!本小姐待会吃的高兴,自然少不了你好处”
“小姐你自个吃的也不少了。啥味道也该品咂了个透,你到底买还是不买?”
“本小姐本来是打算照顾你们买卖的,可你这土包子惹得本小姐不高兴了。要是你能跪下来求我,我或许会买你的栗子!保不准还会将你这箩筐里剩下的,全给销了呢!”那小姐背起双手,斜着眉眼睨着锦曦,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锦曦皱了皱眉。这有钱人家的小姑娘真是刁蛮难缠,心理年龄已经快三十的锦曦。实在没兴趣跟这样的小姑娘缠杂。她稍稍侧过身去,深吸了口气,如果依着这副身体的实际年龄,她倒是可以跟她们闹起来。
“你们白吃的那些个,我们也不计较了,你们还是到别处去耍吧,我们这还要做买卖!”孙玉宝站到锦曦的前面,他也受不了这样胡搅蛮缠的小姑娘,只好认栽,无非损失了一些栗子,也没什么。
“这可是你赶我们走的,可别怪我们不做你买卖哦!”那小姐得意的扬着眉,照着那装着中等栗子的箩筐用力踹了一脚,箩筐哗啦一下就翻了,里面的栗子滚出来。
小姐得意的哼了一声,拉住那丫鬟小翠,扭身就走。
孙玉宝脸色一沉,弯腰就去拾那滚出来的栗子,那可是锦曦和他们这一大家子的心血啊!
“站住!”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清喝,主仆二人一回头,只见锦曦怒气冲冲朝她们而来。
“沾了别人便宜,就想这样走?”锦曦也不多言语,上来就直接拽住那丫鬟小翠,掰开她一直袖在一起的手臂,拎起那袖管,哗啦啦一阵抖动,就从她两边袖管里抖出十多颗栗子来。
这一举动,将边上路过的,还有其他摊位上小贩们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呀,你这乡下土包子,好端端的扯我丫鬟衣裳做啥?扯坏了你赔得起吗?”那小姐见丫鬟偷栗子的事儿露了馅,慌慌张张着转回身拉扯起锦曦。
小翠也尖叫着,配合着主子一起,跟锦曦拉扯起来,那小姐挥舞着长长的指甲,目标是要挠花锦曦的脸。
锦曦很瘦弱,前端时日才刚刚大病初愈,但是,这几日在嘎婆家的调养,让她身子恢复的很好。力气在同龄小女孩中虽算不得太大,但上一世,因为姑母家没钱供她上大学,她最后选择的是省内的一所体校,毕业后在一所中学做体育老师。
四两拨千斤的道理,这对主仆绝对没她懂。
孙玉宝还没来得及反应和阻止,这边的局势已被锦曦华丽扭转。
“大家都来瞧,都来看啊,看看这有钱人家的小姐是咋样个没教养的!”锦曦把那小翠推出几步远,摔在地上,反手擒住那小姐,朝周围越来越多的围观者大声喊。
“瞧瞧箩筐边那小山堆的壳,再瞧瞧这丫鬟袖管里倒出来的,少说不下两斤啊!她们不止白吃还偷着藏,这跟小偷有啥不一样?各位叔婶伯妈都给来评个理啊!”锦曦紧紧扣住那小姐的手臂不放,那小姐几次挣扎,都不能挣脱锦曦的钳制。
周围的围观者,无非就是指指点点,说什么的都有。
人就是这样,两方起争执,在有理无理一瞧便知的情况下,却因为有理的那方,是两个不起眼的乡下少男少女,而无理的那方,却是富贵的主仆,围观者就会待价而沽,让正义和公理保持沉默。
锦曦也没指望什么大路不平旁人踩,人性就是如此,不可能真有人吃饱了撑的,真出来为锦曦她们说公道话,一切还的靠自己。不过,有这些人的围观,压压场面那还是行的。
“你是哪一家的小姐,报上名来,这样的通身富贵,还沾我们这些乡下人几文钱的便宜,真是不应该…”孙玉宝也在一旁忿然道,围观的人又围绕着这是谁家的小姐,而展开了议论,周遭一片窃窃私语。
毕竟才十来岁,再刁蛮也是个孩子,小姐被锦曦控制住,丫鬟身上又当众抖出栗子,大庭广众下被当做小偷,先前的优越和娇蛮再不复,一张娇俏的脸涨得通红。
“又不是说不买,还没来得及付钱就是了,你把我松开,我这就给你付钱嘛…”
锦曦让孙玉宝把小翠偷得那些栗子一个个捡起来,又把地上她们吐出来的栗子壳,一并称了。
“统共是二斤二两,这还不算你们俩吃下去的那些栗子肉。罢了罢了,就算你们二斤好了,统共四十文钱,拿来…”锦曦脆声道。
那小姐乖乖付了钱,丫鬟小翠拎着那混合着她们口水的栗子壳和栗子,还想再反驳几句,被那小姐狠狠瞪了几眼,便不敢开口。
不过,那小姐临走前,却还是朝锦曦恶狠狠瞪了几眼,丢下一句“走着瞧!”便带着丫鬟小翠灰溜溜走了,这边的人群也轰然而散。
“曦儿,咱还是收了摊子走吧,那小姐瞧着不会罢休的样子,咱别惹事!”打发走了那对主仆,孙玉宝对锦曦担心的道。
锦曦也有同样的担心,临行前嘎婆还一再的叮嘱锦曦,宁肯吃点亏,也别跟人犯争执。锦曦也想息事宁人,但是这对主仆,实在太过分,好吧,锦曦承认她们成功挑战了她的极限,所以她发作了。
这会子想想,觉得孙玉宝的担忧是有道理的,在这镇上无根无蒂,无权无势,那小姐要是真带着人来找场子,他们俩肯定是招架不住的。
当下两人也顾不得剩下的一点栗子,也顾不得孙二虎还没来找,麻利的收了小摊铺,赶紧闪人了。
两人商议着先找家鞋铺,把孙玉霞做的那两双虎头鞋给卖了,再去镇西头,那寄放牛车的铺子里等孙二虎。
两双虎头鞋统共卖了八十文,锦曦拿了三十文出来,给孙玉霞又添置了些针头线脑,扯了两块鞋面布,刚出鞋铺,正好撞见孙二虎行色匆匆打集市那头过来,原来,他果真是卖了猎物,去市集没找到锦曦他们,然后想到他们还要卖鞋子,就打这一路追来了。
孙二虎这回的猎物比较多,卖的钱也较上两回要多谢,当下便提议请大家去附近的小饭馆吃晌午饭。
孙玉宝便把值钱在市集发生的不愉快,给孙二虎大致说了下。
“为免节外生枝,咱还是赶紧的回山去吧!待会在前面包子铺里买些包子路上充饥就成!”孙玉宝提议。
第五十四章祸事
“曦儿,你没啥闪失吧?”孙二虎没立刻接孙玉宝的话,而是扭头焦急的看着锦曦,在她的脸上身上快速的瞅了下,懊恼道:“都怪我,干啥要跟你们分开!”他道,黝黑的脸上,那双亮晶晶的眼眸里,都写满了关心!
这一上昼赚钱的快乐,虽然被后面发生的一段小插曲打了点折扣,但孙二虎的关心,却驱散了锦曦心头的一丝乌云。
锦曦展颜一笑,故意晃了晃自己的手臂,调侃道:“二虎舅舅莫自责,我可没吃亏呢!要是不信,就问舅舅呀,他可看着呢!”
孙二虎看着锦曦空荡荡的袖子,那样瘦弱的手臂…能有几分力量?他不信的扭头瞧向一旁的孙玉宝。
孙玉宝笑着道:“二虎,咱这外甥女啊,还真是小瞧了!你放心吧,曦儿可威风了,吃亏的是她们。”
孙二虎半信半疑,但瞧着锦曦神采奕奕的样子,脸上也没什么明显的抓伤,孙二虎这才放了心。但心里却暗暗决定,接下来这一路,他要寸步不移的跟着锦曦,保护她。
看看头顶的日头,渐渐升到了头当顶,锦曦提议赶在晌午饭前,把带给文鼎做谢礼的二斤栗子,给他送去。不然拖到了下昼再送,不合礼仪。
三人里,最初结识文鼎的,是孙二虎。孙二虎带着孙玉宝和锦曦,一路朝稳定的居所而去,锦曦一路上听他和孙玉宝的说话,也大概弄清楚了文鼎的情况。
原来,这文鼎,并非地道的长桥镇人,而是两年前,随着他家亲戚一道。从外海县的其他镇子,搬到长桥镇来做买卖的。
文鼎家中,就他一子,上下皆无兄弟姐妹。至于文鼎的爹娘是做什么营生的,现在又在哪,文鼎没说,依照孙二虎的性子,也就没有多打听。
毕竟,在他们看来,两人相交。要的是志同道合,其他的,不重要。
当然。如若换做锦曦,或许会吧对方家的情况,打听的清清楚楚,没法子,这或许是男女性别不同所决定的吧!
就这样跟在孙二虎身后。在铺着青石板的窄巷子里七弯八绕,终于在其中一座院子门前打住步子。
“上回文鼎带我来的,好像就是这里!”孙二虎在门前停住,四下一看,再次肯定的点点头,于是便去敲门。
很快。院门就开了,开门的是个中等年纪的男人,两鬓有点斑白。
“福伯。”孙二虎朝开门的人唤了声。
“哦。是二虎小哥呀!贵客呀!”
“福伯,我们来找文兄弟的,他在家不?”孙二虎道,随即让开身,露出站在他后面的孙玉宝。还有一旁矮了两人一头的锦曦。
福伯这时也看到了孙玉宝和锦曦,锦曦他们自然也瞧见了福伯。双方都有些惊讶,随即就都笑了。
“福伯。”
“福伯好!”孙玉宝和锦曦齐声给面前的福伯见了礼,锦曦心道,眼前这个福伯,不就是上昼给他们那大栗子开张的光鲜阔绰人么?锦曦还送了草菇给他呢,原来他就是文鼎的亲戚呀?
“原来是你们俩啊,没想到这绕个弯,咱又遇着了,真是巧!”福伯脸上带着长者的微笑:“你们和二虎小兄弟是一起的吗?都是孙家沟那边山里来的?”他问。
“是的,我们都是孙家沟的。敢问福伯,文鼎文兄弟可在家?”孙玉宝问。
福伯扭头朝身后的院子里扭了下头,道:“这还真是不凑巧,我们少爷今个一早就去了望海县,诶,大家伙都别这而站着,赶紧里面请,估摸着过一会子,也该要回了!”福伯一边说着,一边将三人往院子里面让。
孙二虎和孙玉宝两人不约而同看向锦曦,很有默契的把这决定权让给锦曦。
锦曦笑着跟福伯道:“上回文少爷帮了我们的忙,一直没能当面答谢,也没啥事,既然文少爷不在家,那这包栗子,烦请福伯转给他好了,多谢。”
福伯笑了笑,也没推辞,接过那沉甸甸的栗子包,笑道:“那我先代我们少爷谢过你们的好意了,诸位当真不里面喝口茶?”
“不了不了,我们还赶着天黑前回山,就不叨扰了,就此拜过。”锦曦道。
“嗯,好吧,回来我跟我们说,那诸位下回再来做客!”
就这样,三人掉头离开了文鼎的居所,朝着镇西那家牲口铺子而去。
“曦儿,你咋一口一个文少爷的,听得我感觉怪怪的!”孙二虎走在锦曦身旁,笑着问道。
“不喊文少爷,那喊啥呢?喊文大哥?”锦曦反问。
“咋能喊哥呢,你喊他哥,那他跟我和玉宝间,不就隔着辈分了么?你该跟喊我们一样的,也喊他一声舅啊!”孙二虎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憨厚如实的道。
锦曦抿嘴笑了,本身让她一个伪小女孩,去喊一个只比自己年长四五岁的少男做舅舅,就是一件很纠结的事情。可孙玉宝非喊不可,他是真正意义上的舅舅,而孙二虎,因为嘎婆那边辈分的问题,捎带喊一声舅,也是合乎礼数的。
至于跟她既没有血缘关系,又没有辈分差距的文鼎,锦曦很难喊出‘舅舅’二字来。如同孙二虎说的那般,她喊了文鼎做文大哥,那文鼎岂不是也处在一个尴尬的位置?
“他比我大不了几岁,我喊不出来!”锦曦道。
“就算比你大一天,该咋喊还得咋喊哪!”孙二虎在这个称呼辈分上面,有点犯拧,这一点,跟梁愈忠实在相像。
“二虎啊,这本身就是一个尴尬的事儿,咱就别逼曦儿了,随她去吧!要真这样论起来,她还得喊琴丫一声姨呢!”孙玉宝出来解围。
锦曦朝孙玉宝感激一笑,又跟孙二虎吐吐舌头,稍稍发挥了一点小女孩的撒娇卖萌道:“二虎舅舅,你就睁只眼闭只眼好了,我真喊不出来,大不了往后我见着他,啥都不喊,就嗯嗯两声蒙混过去,这总行了吧?况且,人文鼎才不计较我喊他啥呢!”
孙二虎遇上锦曦的撒娇,那股子拧劲儿就破功了,锦曦这是头一回跟他这样撒娇呢,这是不是证明,她把自己当做了亲近的人?孙二虎挠了挠头,不敢太确定,但嘴角还是控制不住的咧了咧,露出一个傻笑来。
两人当下又陪着锦曦进了两家铺子,稍稍买了些东西带回去,然后不再耽搁,直往镇西的牲口铺子取了牛车,沿着官道出了镇子。
这一路的打岔,三人都把市集上那刁蛮的主仆给抛诸脑后,一路的说说笑笑。直到身后面的官道上,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三人诧异的回头望,那一团的尘土飞扬里,钻出来一辆马车。
上回金氏从镇上送梁礼辉办酒席的采办物回老梁家,也是雇佣的马车,谭氏付了好大一笔雇佣费,心疼的把金氏数落个没停。
锦曦也明白了,这个时候,能用上马车的,都是家境好的人家。
相比较起那奔腾的马蹄,锦曦他们做的这牛车,简直就慢悠悠的可怜。官道不怎么宽,荣不孙二虎便把牛车往边上驱赶,把道让出来让那马车先过。
眨眼功夫,马车就呼啸着到了近前,赶车的勒住缰绳,速度明显的缓下来。
“前面可是孙家沟的?”那赶车的大声朝这边问。
“咦,莫不是文兄弟追来了?”孙玉宝好奇的瞅着那马车,孙二虎也好像这样猜想,正欲回应,锦曦拦住孙二虎,道:“二虎舅舅莫急着应,我倒觉着有点蹊跷。文少爷要是追过来,骑匹快马就是了,犯不着还让人赶着马车,这不合情理。”
孙二虎愣了下,说话间,那马车当真在锦曦他们的牛车前面停下,不偏不倚,正好把牛车堵在那。赶车的,是一个做帮工打扮的半大小子,应该跟孙玉宝他们差不多大。
“两位舅舅,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哪!”锦曦盯着那挡在前面的马车,轻声道,说话的瞬间,眼睛已经在牛车上搜寻家伙什。
孙二虎和孙玉宝的神色,也都紧张而凝重起来。
锦曦话音刚落,那马车厢里的帘子被打起,从里面呼拉拉跳出四个跟孙二虎他们差不多年岁的少年,衣着也相似,怕是哪户大户人家出来的帮工,一个个身形板块,都跟孙二虎那样结实。
加上赶车的那个,统共来了五个人,手里都抄着棍子。
为首的一个帮工打量了下孙玉宝和锦曦,又扫了眼牛车上,朝身后的其他几个人吆喝:“没错,就是这打扮模样,车上还有一些栗子皮,就是他们了。”
“大小姐说的对,土包子们还有同伙,嘿嘿,还好大小姐有先见之明,咱来的人手足够!”
大小姐?锦曦心里咯噔一声,真是不想什么偏来什么,这些气势汹汹的人,摆明着是来为那对主仆出气的!
“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官道,可不能由着你们乱来…”孙玉宝还想与之置理,对方根本不睬,一挥手:“哥几个一起上,砸了他们的牛车,打瘸那牛腿,让他们晓得得罪了我们大小姐,是个啥样下场!”
第五十五章赔不是

话音未落,身已先动,五个人一起扑过来,抄起棍子朝着牛车,和牛车上的东西,就是一通打砸抢。
孙玉宝文文弱弱的,一直在山里待着,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当下就白了脸色,惊怔在原地。
倒是锦曦,以前在体校过了几年,师兄们偶尔也会进行这样规模的热身运动,相比较孙玉宝,锦曦反倒镇定一些。
虽然年纪小,但还是毫不迟疑,抄起手里的秤杆,朝那试图来抢她箩筐包袱卷的人,抬手就是一杆子,直接招呼在那人的手背上,当下就起了一道红梗。
锦曦把那箩筐里的包袱卷捡起来揣在怀里,那包袱卷里可是她们这回买的铜钱啊,可不能被抢去了。
被打的那人火起,也忘了小姐的吩咐,只砸东西不伤人,当下就要给锦曦好看!
孙玉宝回过神来,用身体去护锦曦,一边跟那人揪扯一边歇斯底里大叫:“谁敢欺负她我跟谁拼命!”
那人无法,只得作罢,转身去砸其他东西。
“曦儿快下来!”孙二虎本来在护牛,这牛车可是他们回山的代步工具啊,可不能被砸!
扫到这边,扔下牛不顾直接跳过来,一把就把锦曦从牛车上拽下来:“快躲到边上去!”他大喝。
“二虎舅舅用这个!”锦曦把她刚才找到的秤杆,塞给孙二虎,秤杆里面有铁,打人实在。孙二虎把自己手里的那根鞭子塞给锦曦,抄起那根秤干,挥舞着冲了过去。
锦曦刚站过的地方,又被人一棍子扫过。打翻几个箩筐,箩筐里滚出锦曦给嘎婆她们捎带的包子馒头。
“住手,住手!”孙玉宝大喊,混乱中抄起那空箩筐,没头没脑的朝那些人挥去。
锦曦抹了把额头的冷汗,真是汗颜,孙玉宝的攻击,基本上是构不成攻击力的,不得不说,这些人也都不是练家子。都是一味的莽冲蛮打,当然孙二虎的身手在这些人中,应是最矫健的。几下子就把其中两人撂倒在地。
但可惜双拳难敌四手,领教到孙二虎的厉害,那些人也就不再散打,而是对孙二虎形成了包围,用两三个人把他缠住。从前后侧壁进攻,不一下子,孙二虎就实实挨了几拳,嘴角都溢出血丝。而剩下的两个,一个去对付孙玉宝,一个去砸车砸东西。
孙玉宝去护。两个人就对准孙玉宝一阵拳打脚踢。锦曦来不及取的另一只包袱卷里,滚出她为孙玉霞买的鞋面料子,还有给锦柔扯得红头绳。给嘎婆买的薄皮肉馅大包子。
锦曦再也站不住,也不管自己这娇小的身形,是不是能跟那些半大的牛犊小子抗衡,手里的鞭子在空气中抽了一个响亮的鞭花,直接朝那正对孙玉宝踢打的两人抽去。
“让你打我舅。让你打我舅!”她一边骂着,手腕翻转。一阵连贯的噼啪声中,锦曦的鞭子抽的那两人睁不开眼。一下下,又稳又狠,身上被抽过的地方,一阵火辣辣的,衣服袄子被抽破,露出里面的棉花絮来,狼狈的很。
“臭丫头,敢打小爷,小爷今个让你尝尝厉害!”其中一个被抽的发起狠来,一把拽住锦曦的鞭子,用力一扯,将锦曦扯到近前,抬脚就朝锦曦的心口踹来。
“曦儿…”孙玉宝趴在地上,惊恐的看着锦曦这边,脸上吓得没有半点血色。
那一记窝心脚,要是实实在在落在身上,照着这身形和力度的差距,锦曦没准得被那人踹飞。怎么办?这么近的距离怎么避?锦曦脑子里快速的想着对策,突然,便见一个飞来之物,如同一条黑色的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上那人抬起的脚,那么一勾,那人就被扯翻在地,摔了个大马哈!
“文兄弟!”孙玉宝趴在地上惊喊!
锦曦以为自己听错了,扭头去看,果真看见一人身穿黑色绞金丝边的衣裳,骑在一匹黑色骏马上,棱角分明的面庞,目光冷峻的骇人。他手里的马鞭,挥舞的赫赫生风,眨眼功夫,就把欺负锦曦的两个人给抽的满地打滚。
这鞭子挥的真好,锦曦心里暗羡,突然面前光线暗了下,她诧异抬头,就看见文鼎坐在高高的马上,正俯视着她,冷峻的眼中,飞闪过一丝愧色。
“你…还好不?”他看着她问,眼里有关心的成分。
不待锦曦回答,他已俯下身来,朝跌坐在地上的锦曦伸出手。
他的手很大,手指修长,指腹的地方有薄薄的茧。
“来,我拉你起来!”他道。
锦曦呼出一口气:“我自己能行,你还是赶紧去帮下二虎舅舅吧!”说话间,锦曦拍了拍手掌利落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文鼎没说话,随即调转马头,朝那边的孙二虎处冲去,跃下马,照准其中一人,抬脚就是一踹。他又拎起另一人的衣裳,一个漂亮的过肩摔,最后,他把那领头的,直接踩在脚下。
“文少爷,求求您高抬贵手,放了我们吧,这是一场误会,误会啊,不然,就是借给我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动文少爷您的朋友啊!”领头的那人在文鼎的脚下讨饶,其他几个皆如此。
这边,锦曦已经扶着孙玉宝朝这边走来,孙二虎也揉着肩膀站在不远处。
原来文鼎和这些人是认得的?那,文鼎跟那大小姐是不是也认得?锦曦诧异。
“说,到底是谁指使你们这么做的?要是有半句谎话,后果你们清楚!”文鼎不睬他们的求饶,加大了脚底的力度,沉声问。
那人被踩的,眼睛当场就有些翻白:“是大小姐,是她让我们教训下那边卖栗子的小姑娘的。”
“灵芝?”文鼎又问。
“是是是,就是灵芝大小姐吩咐我们做的。”
文鼎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你们滚吧!身上的银钱,马车给我一并留下,胆敢有半句多言,休怪我不留情面!”
那伙人果真照着文鼎的要求,留下银钱和马车,然后夹着尾巴屁滚尿流的跑了。
“这些银钱和马车,就当是赔偿的,今天这事,我要跟大家赔个不是!”等到人走远了,文鼎拿着那些银钱走近锦曦三人,满脸愧色的道。
“牛车没多大事儿,回去修整下就成。那马车太贵重了,咱可不敢要。还有那银钱,拿些给曦儿就成,可惜了她给她嘎婆和妹子捎带的那些东西!”孙二虎道。
文鼎随着孙二虎的目光望去,牛车下面,洒落着十几只包子,被踩进了泥土,还怎么下口?
“惭愧!”他对孙玉宝和锦曦道。
孙玉宝是个很明理的人,笑着道:“文鼎,你咋把错揽自个身上?该说谢的,是我们才对,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我都不晓得会咋样!不就几只包子嘛,多大个事儿!”
“指使他们的,是我表妹。”文鼎道:“我舅舅膝下都是儿子,就她一个闺女,宠坏了的。在家里任性也就罢了,没想到竟然还敢做出这样的恶事来,是我对不住大家伙!”
哦!原来那个刁蛮的小姐,是文鼎舅舅的女儿,怪不得他明明救了他们,还这样比谁都愧疚的样子。
孙玉宝张张嘴,呵呵笑了下,打圆场道:“原来是你表妹啊,小姑娘家的,不懂事嘛,以后多教导下就不碍事了…”
孙二虎也嗯嗯了两声,转头看见锦曦不知何时,竟然跑到了牛车的另一面。
另一面是田地,地里种着油菜,那些人砸牛车的时候,把箩筐里的东西到处抛撒。
“曦儿早就盼着能给她嘎婆和妹子捎带东西,那包子她自个半口都没舍得吃,这会子被那些人糟蹋,她心里怕是不好受!”
孙二虎挠了挠脑袋,闷闷道。
他算是说对了,锦曦现在心情真的很不好,原本还为自己护住了银钱而暗自庆幸,一转头,这才发现她卖给嘎婆和柔儿它们的吃食,竟然全给招呼到这田地里了。
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挣钱,靠自己的能力给自己的家人,添置物品和吃食。现在吃食毁了,再回镇子上去买,时辰也经不起蹉跎,就算文鼎把那些银钱全给她做赔偿,又能怎么样?
三个大男孩顿时都沉默下来,孙玉宝陪着孙二虎,去了马车那边,帮孙二虎包扎下流血的拳头。
文鼎朝锦曦望来,只见锦曦正蹲在牛车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把那些包子,一只只捡起来,吹弹着上面的泥土。
文鼎微微垂下眼,双拳握得紧紧的,突然,他大步跨过去,在锦曦身侧蹲下,捏住锦曦的手臂。
锦曦小惊了下,就看见他一双明亮的眸子,近在咫尺。只是,那眼眸里,不再是望不到边际的清冷,而是多了些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