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弄明白高子松需要什么。他需要的东西,如果你有,他自然会回到你身边。而且倘若他有事要仰仗你,你又能满足他,就算他不是真心喜欢你,也要敬你这正妻的位子。外面那些
乱七八糟的女人就威胁不到你。”
沈蓉坐得靠沈潆近了些,又向她虚心请教一番。
不知不觉,马车就到了侯府门前。侯府离皇城近,高家要稍远些,所以内侍就先把沈潆送回来了。沈潆下马车,沈蓉还在她身后说道:“三妹妹,改日我再来探望你。到时今日没说完的
话,我们再慢慢说。”
沈潆回头笑了一下,叮嘱她路上小心,就跟易姑姑一起进去了。
进了门,易姑姑才问:“姑娘怎么那么好心,给二姑娘献策。要我说,当初大房因为这门亲事趾高气昂,看不起姑娘,觉得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大公子中了进士,都是托二姑娘嫁进高
家的福。如今二姑娘不如意,大房才硬压着,不让她声张,怕说出去没有脸面。”
“话是这么说,但高家不就看我们沈家无势,所以才放任那个高子松欺负二姐姐么?”沈潆淡淡地说道,“我倒不是心大,放下了从前跟二姐姐的过节。我只是不想她被高家的人欺负。
什么门庭清贵,书香世家。实际上却是群各怀鬼胎,自私自利的小人。”
易姑姑觉得沈潆意有所指,不单是在说高子松。
“你再派个人去问问我娘,看宫里的那个案子有没有眉目。另外再查查歌月坊是个什么背景。”
易姑姑不解:“姑娘怎么突然要查那种地方?”
“你刚才说歌月坊里汇集了京城的权贵,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那些人软玉温香在怀,嘴上没个把门,什么事都往外说。歌月坊的东家足不出户,就能知道京城里所有大小事,还能轻轻
松松地握住权贵的把柄。这样的人物,不需要帮侯爷注意下吗?”
易姑姑恍然大悟:“我这就去办。”
*
女官回到蒹葭宫,徐蘅今日强打着精神招待客人,有些累了,侧卧在暖阁的炕上休息。她看到女官回来,轻声地问道:“人都走了?”
女官点了点头,帮徐蘅倒了一杯水,递过去:“娘娘身子不好,应该多休息。见客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徐蘅把水接过来,起身坐着,说道:“我只是好奇,皇上既然会主动关心我的表妹,自然是要见见对方。也许以后就不仅仅是表妹了。”
女官惊住:“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徐蘅低头喝水,等嗓子滋润了才说:“你不了解皇上,他是一个会把事情藏得很深的人。但凡他注意到的人或事,都不会毫无缘由。父亲说,皇上在西北的时候,本来要把靖远侯拿下问
罪。我这个表妹出现,不知跟皇上说了什么,皇上便放了靖远侯。”
“娘娘的意思是,三姑娘竟有本事左右皇上的意思?”
徐蘅浅浅地笑道:“你看我这个三表妹,貌美又温柔,一下就能抓住别人话里的重点,完全不像是这个年纪、这个阅历的小姑娘。我那个二表妹在她面前,被衬托得像块木头。何况靖远
侯是什么人?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公私分明。这丫头进府才几个月?竟能让靖远侯带她去西北。你说她有没有过人之处?”
女官点了点头:“听娘娘这么说,这三姑娘是不简单。但跟她相处,却不会觉得她是个有城府的人。”
“这就是大智若愚了。聪明人懂得藏起锋芒,像当初的皇上,也像嘉惠后。我一直以为嘉惠后不聪明,可她不是不聪明,只是滴水不露罢了。当初我派叶婕妤接近她,她知道却也没拒绝
,还跟叶婕妤相处得很好,几乎让叶婕妤为她卖命。如果不是皇上故意偏袒我,她又对皇上死心,我可能不是她的对手。”
这些话,徐蘅从前都不说。因为她以为,嘉惠后死了,在皇宫里唯一能威胁到她地位的人就不存在了。可现在,又冒出了一个跟嘉惠后同名同姓,甚至性情还与她有几分相似的女子。这
很容易就勾起皇上的兴趣和愧疚之心。
“所以你大概能明白,为何我说她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了。她是靖远侯的女人,只要皇上想要,谁能阻止?前朝公公都可以抢了儿媳,名正言顺地接到宫中。更何况先帝不是做过同样的
事么?皇上的性子,是最像先帝的。”
女官浑身一凛,噤若寒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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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转眼一个月过去,陈氏不像以往那样很快就有回音,而是再三让沈潆等等。
沈潆虽然觉得奇怪,但她现在只能依靠陈氏来收集消息。漕帮不太起眼,而且耳目众多,再怎么说也比她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侯府内眷打探消息容易。
她怀孕之后,王氏也不怎么为难她,反而是隔三差五还送些补品和水果过来。魏令宜更是照顾得无微不至,不过裴安的身子不好,她忙着照顾,也无法经常过来。
这日沈蓉递了帖子,说要来拜访。
天气已经大热,侯府中各处都用起了冰块。沈潆坐在罗汉床上,易姑姑给她剥葡萄,红菱和绿萝一人拿了把芭蕉扇给她扇风。沈潆看书,听到沈蓉要来的消息,只淡淡地笑了下:“看来
是我上次教她的法子有了眉目,迫不及待地来告诉我了。”
绿萝撅噘嘴:“姑娘干嘛要帮二姑娘?您忘了当初她在您进府的时候是如何使绊子?”
“没忘。不过她日子不好过,高家人会以为我们家的人好欺负。那高子松不过一个庶子,都敢这么嚣张,其它人更不用说了。”沈潆吃下一颗葡萄,喃喃道,“怎么觉得还是西北的葡萄
更好吃?”
红菱在旁边笑道:“我看您是睹物思人。哪里是西北的葡萄好吃,不过是侯爷在西北,您想他了。”
易姑姑和绿萝都笑了起来,沈潆嗔她:“臭丫头,都敢笑话我了?小心这个月没有工钱。”
红菱连忙摆手:“不敢不敢,按照侯爷这两三天一封信的频率,我觉得姑娘没犯相思病,侯爷倒是快了。”
裴延每两三日就会送一封信给沈潆,有时候是情意绵绵的话,有时候就在唠唠家常。他好像也不管沈潆会不会回信,看不看,就是想把自己的生活跟她分享。他虽然是个武将,字也写得
有模有样。
沈潆现在不能久坐,每隔几封信才写一封回信。她不像裴延脸皮那么厚,再加上已经过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写的内容中规中矩。不过每次写信,心里却都盼着他早点回来。
沈蓉乘着马车到了府门前,让丫鬟小桃和小荷拎了大包小包进去。
一进府,三个人就有些被靖远侯府的壮阔给吓到。高家虽说如今身价与以往大不相同了,但跟这些累世公卿之家相比,实在是天壤之别。靖远侯府虽说外表看起来有些破旧了,但就凭它
离皇城如此之近,还能有这么广的占地,就能知道它的根基。
沈蓉没想到沈潆居然还有自己单独的一个院子,院子里的摆设都比她那三寸之地讲究许多。她虽说是做妻,不过是个庶子之妻,跟这个侯妾室比起来,真是十分寒酸。
她原以为沈潆在侯府不过住在角落旮旯里,还自以为是地准备了很多精美的摆件。可到了延春阁,才发现自己的那些东西统统都不够看的,有些羞于拿出手了。
小桃和小荷也是在心里惊叹万分,这侯府毕竟就是侯府,做个妾室都这么风光。
沈潆请沈蓉坐下,又让红菱去泡茶。易姑姑看到小桃和小荷手里的大包小包,便笑着问:“这是……?”
“三妹妹,我本来是想给你添置些东西的。你入侯府的时候,我也没什么表示,心里总归过意不去。没想到你这里如此好,什么都不缺,我这些东西便多余了。”沈蓉悻悻地说道。
“既然是二姐姐的一番心意,我当然是要收下的。”沈潆说道。易姑姑便从小桃和小荷手里拿过东西,也没看,就拿到库房里去了。
红菱泡了沈潆最爱的茉莉香片,茶一端上来,香气便飘满了整个屋子。沈蓉接过白瓷的茶杯,叹道:“三妹妹这是上等的茉莉香片吧?前阵子宫里赏了一些给我公公,他还舍不得拿出来
。端午全家聚在一起的时候,他才泡了一壶,我也只分了一杯。高南锦说原本这茉莉香片不是贡品,因为嘉惠后爱喝,皇上才把它列入了贡品的名单里。”
沈潆注意到沈蓉对高南锦的称呼,便道:“你跟高……谢夫人的关系不好?”
沈蓉撇了撇嘴:“她压根儿就看不上我,谢大人被调到西北之后,她的脾气是越发暴躁了。尤其我因为高子松的事,跟公婆闹了一顿后,全家都在说我的不是,她也不例外,对我冷嘲热
讽的。从前还觉得她好相处,看来都是假象。不过我用了你的法子,立刻见效了。”
沈潆那日教她,见到高子松不要冷嘲热讽,也不要咄咄逼人。单问他自己对如今在高家的地位满不满意。他是庶子,虽然养在高夫人膝下,但到底跟嫡子嫡女不同。高子清在顺天府当差
,高子松却整日无所事事,他应该是不安于现状的。
高子松见沈蓉这么问,果然不像从前一样拂袖而去。他反而问沈蓉,这话什么意思。沈蓉就把沈潆教的话原封不动地搬了过去。
高泰是不会为高子松谋官职的,高子松就得自己为自己筹谋。沈蓉背靠一个庄妃,还有一个姐妹在靖远侯府做妾室,让高子松认清形势。外面的女人玩玩可以,但只有她能帮他。
高子松那日本来要出门,竟然破天荒地留在了沈蓉那儿。
沈蓉眉飞色舞地说着:“要说这男人,还真是贱骨头。你哭着喊着求他别去外面沾花惹草,他偏不听你的。反而大大方方的,不怎么把他放在眼里,他倒多看你几眼。三妹妹,接下来我
该怎么做?”
今日她上门就是请教来了,因为沈潆懂男人的心思,支了招立刻就见效。
“大伯母给你的陪嫁里头,应该有不少银子吧?你拿些出来,就说给他打点,是你的一点心意。那些风月场里的女子,多是逢场作戏,为了吊着男人给自己好处的。你这么做,跟她高下
立见,高子松自然心向着你几分。”
沈蓉从没有想过这些,看着沈潆的目光越发不一样了。她从前是真没发现这个三妹妹脑子好用,堪称小诸葛啊。对付男人一套一套的,看来整日关在屋里,那些书可没白看。
聊过之后,沈蓉欢欢喜喜地走了。
沈蓉前脚刚走,昆仑就又把裴延的信送来了。沈潆以为他又写了一长串,可摸了摸,没有以往的厚。她抽出来,里面只有三个字:不日归。
*
原本鞑靼的使臣团要秋天才能到大业。可四王子等不及,说是想来见识大业的繁华,天天在新可汗面前念叨。念着念着,可汗不胜其烦,不得不提前派出了使臣团,一路南下先到了大同
。
霍平作为大同知府,收到消息,赶紧出城去迎接。约莫等了半日,才把好好荡荡的使臣团等到。可是带领使臣团的四王子兀术却不见了,副使说他进了大业的境内就消失了,只留了个信
说京城见。
霍平大惊:“这可如何是好?如果四王子在我国境内发生什么意外,我们如何向汗王交代?”
副使却一副习以为常的态度:“大人有所不知,我们四王子在语言方面极有天赋,汉语也说得很流利。他做事向来如此没有章法,不用紧张。”
霍平却不能不紧张。他好不容易有个知府当当,任上可不敢出什么差错,回去就写了一封奏书给皇帝,告知四王子失踪的消息。裴章收到奏书之后,给霍平和裴延同时下了命令,必须把
四王子找到,并安全带回京城。
裴章知道霍平不了解西北的情况,对四王子更不熟悉,要他找人,只不过是表面功夫。还是要寄希望于裴延。
裴延收到京城传来的消息,看了一眼赖在他床上,翘着二郎腿啃苹果的男人。男人长得十分俊美,高鼻梁,栗色的卷发,一双深碧色的眼睛,不是中原人,也不像鞑靼人。
“兀术王子,你一入我大业就闹得鸡飞狗跳的,你王兄知道这件事么?”裴延收起皇帝的御笔,问道。
兀术揉了揉耳朵,满脸嫌弃:“黑脸,你还是不要说话了,你的声音真难听!跟猪叫一样。到底哪个没眼力劲儿的把你嗓子给治好的?”
裴延一个眼刀丢过来,杀气腾腾。兀术脊背发凉,这好歹是别人的地盘,连忙抬起双手做了个阻止的动作:“好好好,你的声音很悦耳,非常悦耳!我还不是为了你着想?你的女人怀孕
,就不想回京城?正好给你这个机会嘛。”
裴延也不知道他打哪里听来的这些消息,没理他。不过裴延是想回京城,那日谢云朗说的话一直萦绕在他耳边,他坐立难安,特别是沈潆给他的回信里说进宫去见了一次庄妃,他就更紧
张了。
幸好最近福建和浙江的水寇闹得很严重,魏将军恰好生病倒下,皇帝暂时无暇顾及别的事。
兀术坐起来,啃着苹果:“你的床好硬啊。我还是去城里找漂亮姑娘的床睡吧。”他说完,跳下床要走。裴延一把按住他的肩膀:“你这次到大业来,带了多少人马?”
兀术眨了眨漂亮的蓝眼睛:“就使臣团那一百号人么。”
“你别告诉我你单枪匹马闯入我的军营,这周围会没有你的私兵?”裴延扬了扬眉毛。
兀术“嘿嘿”笑了两声:“我怎么说也是鞑靼的四王子,有点人保护是很正常的对吧?”
“你最好把你的人全都叫到军营里来,由我的人看着,不要在周围鬼鬼祟祟,伺机探查我西北军的布防。否则我就把你这颗漂亮的脑袋摘下来,送还给你王兄。”裴延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只给你一炷香的时间。”
兀术吓了一跳,赶紧护着自己的脖子,蹿到屏风后面躲了起来,只探出头:“喂,黑脸,我难得来一趟,还想帮你回京城见佳人,你怎么这么不友好?小心你生个儿子没屁眼!”
裴延坐下来,看着桌上的舆图:“半炷香。别耍花招,否则你跟你的手下都会死得很难看。”
兀术举起双手:“服了服了,我这就去!”
没过多久,兀术的私兵,一行几十个人全都在军营的校场里集合了。陈远和常海等人带着操练的兵过来看热闹,裴延双手抱在胸前,逐一扫视这些人。他们穿着汉人的服饰,乍看之下,
不容易注意到是外族人。
兀术在他身边道:“你瞧,都在这儿了,一个都没少。”
裴延侧头对陈远和常海说道:“搜身。”
“喂,黑脸,你要干嘛!我们可是鞑靼到大业来的使臣!”兀术叫了起来,“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你不能坏了规矩!”
裴延没理他,给陈远和常海使了眼色,他们就带人过来搜身了。那些私兵不肯配合,跟裴延手下的人推推搡搡的,起了冲突。
裴延见状,亲自走到一个闹得最凶的私兵面前,一手按着他的肩膀,一脚踹向他的膝盖,高大的汉子立刻就跪在了地上。
裴延按着他,对周围的人说道:“你们听好了,这里是大业,我要杀你们易如反掌。但你们是客人,我不会动手,但你们也要守我大业的规矩。如果怀着诚意而来修好,我们自然欢迎。
但如果有谁借着出使的机会,窥探我大业的边境布防,或者有别的不单纯的目的,那就是细作。作为大业的守边将领,我绝不许任何人做有损我国家的事。所以请你们配合!”
裴延身后的将士都振臂高呼,为裴延助威,声势浩大。那些私兵面面相觑,只能放弃抵抗。
兀术叹了一声,嘀咕道:“我早跟王兄说了,这人哪那么好糊弄。”
谢云朗听到动静,也从帐里走出来,往校场的方向看了一眼。站在人群中的那个男人,好像有着万丈光芒,如同高山一般让人仰望。常山一瘸一拐地走到他身边,把炖好的汤双手奉上,
笑道:“谢参军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吧?”
谢云朗点了点头。他们这些处庙堂之高的京官,还真的见不到这样的场面。
常山道:“这就是早前徐都督来这边,却不得人心的原因。侯爷的心里,装着是整个大业的江山。他是整个西北军的魂。兄弟们心甘情愿地跟着他,保家卫国,建功立业。所以没有人能
够取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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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沈潆收到裴延的信,说他不日归家,觉得奇怪。皇帝无诏,他可以私自回来吗?现在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去招惹裴章比较好。这次她快速地回了一封信,然后让昆仑寄出去。
过了两日,陈氏突然到了靖远侯府。
李福家的把人带到延春阁,说是已经跟魏令宜那边禀报过了,陈氏要呆多久都行,如果要过夜,就提前告诉沐晖堂一声,她们那边也会准备,不要沈潆操心。
易姑姑听沈潆的命令,拿了一颗金豆子给李福家的,李福家的连忙摆手:“不过带个人过来,怎么敢收姨娘这么贵重的东西?”
“姨娘说你忠心,以后若是姨娘添了孩子,延春阁免不得要增加人手。到时姨娘向大夫人把你要了过来,你就不用一直看门了。”易姑姑笑着道。
李福家的大喜过望,没想到自己一个小小看门的,竟能有这样的造化,更不敢收金豆子,而是满口:“姨娘有什么吩咐尽管提,我万死不辞。”
易姑姑从前也算在大户人家的主母身边做过事,内宅的手段也看过不少。想他们姑娘不过才十几岁,也没什么阅历,收买人心的手段却是一等一的高明。易姑姑有时也纳闷,夫人是个最
稳妥老实不过的人,断不会教姑娘这些,那姑娘到底从哪里学来的?那日进宫,她自己尚且手足无措。姑娘却游刃有余的样子,真是怪事。
暖阁里,陈氏坐下,让林妈妈把大包小包都交给红菱和绿萝,说道:“我知道你这儿什么也不缺,但还是弄了些补品送来。这头个孩子千万不能马虎,三五不时就要请大夫来看看,确定
无恙。我就是生你的时候伤了身子,之后就再不能生了。”
陈氏叹了口气。
沈潆笑道:“娘放心吧,我每日就是好好养着胎,什么事也不用发愁,肯定不会有事的。上次我让您帮忙查的事,可有眉目了?”
陈氏欲言又止,抬头看了看林妈妈,林妈妈就把红菱和绿萝都带出去了。沈潆看到陈氏神神秘秘的模样,心中正疑惑,陈氏把凳子搬到了沈潆的跟前,小声道:“嘉嘉,你为何要让我查
歌月坊?”
“也没什么,那日我进宫碰到沈蓉,她说高子松在歌月坊里有个相好的。不止是他,京中的达官显贵和王孙公子都常去那个地方,我便有些好奇。怎么了?”
陈氏犹豫了下,还是说道:“我原本不打算告诉你的,但现在不能不说了。以往你要我探听的情报,包括我给你的帮助,其实都不是来自漕帮。”
沈潆十分意外,但仔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陈氏虽然出身于漕帮,但并不是什么手眼通天的人物,就算帮里的兄弟愿意卖她人情,给她提供方方面面的情报,但像刘知远这样的人物她
却未必能请的动。只是当时沈潆并没有细想,也未深究。
陈氏继续说道:“数年前,我爹在世时,在蜀中的乡间救了个奄奄一息的女子。当时那个女子伤得很重,我爹看她可怜,几乎是倾家荡产地把她治好了。她伤好以后,只问了我爹的姓名
,就不告而别了。去年我们进京,那个女子忽然派人联络我,说我以后凡有所求,直接去找她就是了。所以……”
“所以刘知远其实是她请来的,她就是如今歌月坊的东家?”沈潆说道。
陈氏怔怔地点了点头:“原本你要进靖远侯府的时候,我就去找过她。可她说你进侯府未必不是好事,要我稍安勿躁。我当时还觉得她是托辞,不敢得罪侯府,现在看来,她所言非虚。
”
沈潆的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但不敢确定。
陈氏又说:“我跟她说了你要查宫里的事。她问我缘由,我也答不出来。她就要我直接带你去见她,起初我还有些犹豫,毕竟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来头,又经营着那样的地方,不想把你牵
扯进来。可后来你说要查歌月坊,我才知道瞒不住了……”
沈潆想了想,说道:“娘替我安排一下,我想见她。”
“嘉嘉,你可想好了?她的身份只怕没那么简单,宫里的事,你还是别掺和了。”
“不,娘,我一定要见她。”沈潆坚持。
陈氏叹了口气:“好吧,我来安排。”
陈氏回去之后,没过几天,就派人捎了口信,说是人已经约好了,并告知了时间地点。
沈潆出门,例行公事地跟魏令宜禀了一声。
魏令宜道:“原本你出入或者见客,不用再通过我这里了,但你现在怀着身孕,出入时跟我说一声,我心中也有个数。到时万一有什么不妥,也能给你个照应。”
沈潆看到魏令宜憔悴了很多,问道:“大夫人,您在担心魏将军?”
魏将军是魏令宜的父亲,十年前裴家获罪的时候,他曾想让魏令宜与裴家脱离关系,魏令宜拒绝了。魏将军就与这个女儿断了来往,后来魏令宜回京,想与父亲修好,但魏老将军又被裴
章派到福建去对付水寇了,父女俩等于许多年都没有见面。
舐犊情深,如今老父病倒,魏令宜如何能不挂心?
“夫人别担心,魏将军老当益壮,身经百战,一定能平安归来。到时候,就是你们父女团聚之时。”沈潆安慰道。
魏令宜微微一笑:“借你吉言了。路上小心。”
沈潆从沐晖堂出来,走到侧门外,扶着易姑姑上了马车。易姑姑站在马车外面说:“姑娘真的不用我陪吗?”
沈潆挑起车窗上的帘子:“你别担心,不过去见个老朋友,昆仑跟我同去就行了。”
易姑姑往后退了一步,昆仑就驾着马车走了。易姑姑知道昆仑有以一敌百的本事,所以侯爷才把他派回来,跟在姑娘身边。真要遇到什么事,恐怕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会成为累赘。
见面的地点在城中一个不算高级也不算普通的酒楼,就在天街的边上。沈潆下了马车,门口站着一个清秀的小倌儿,笑容可掬:“姑娘来了?我们东家在楼上等着您呢。”
沈潆故意早到,没想到对方更早。
小倌儿又看了沈潆后面的昆仑一眼:“东家只见姑娘一个,这位恐怕要留在这里。”
昆仑露出一个凶神恶煞的表情,意图恐吓。那小倌儿脸上的笑容仍在,态度十分坚决。
沈潆说道:“他不上楼,但他外貌惹眼,站在门口怕是也引人注目。让他在一楼的大堂里等着吧?”
小倌儿想了想,才侧过身子,请沈潆和昆仑进去。
这个时辰应该正是酒楼生意好的时候,但显然这里已经被人包下来了,一楼的大堂空无一人。昆仑随意挑了个位置坐下来,抬头看沈潆,又看了看她的肚子:“不用我?”
沈潆点了点头:“你在这里等我就好。”
昆仑不语。内心不怎么赞同,但也没有逆沈潆的意思。毕竟侯爷给他的命令是,听沈潆的吩咐。
小倌儿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沈潆扶着楼梯的扶手慢慢上楼,每往上一步,她的心跳就会快几下,前面在等着她的,不知跟她想象中的是否一样。走到一个紧闭的大门前,小倌儿抬手敲了敲门,里面应道:“进来吧
。”
沈潆推开门,走了进去。很普通的雅间,靠窗的座位上,一个女子正坐着泡茶,她穿着一身普通的夏衫,脸上蒙着面纱,整个十分素净,完全看不出是一个那么大风月场的东家。
沈潆只看到侧面,心中仿佛被什么东西猛地一击。等那女子转过头来,与沈潆四目相对,沈潆整个人僵住!竟然是她,真的是她!就算面纱遮面,沈潆也不会忘记那一双透着浅蓝色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