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善另拿了一双干净的筷子,细心的将一块鱼肉在自己碟子前挑好刺,才放到了熠儿面前。
一碗蛋羹熠儿吃不下,念善给熠儿盛了小半碗,自然的递给了宋骁。
“熠儿,再吃些青菜好不好”念善见熠儿两颊鼓囊囊的像在林间去寻食物、将松子榛果藏在颊囊的小松鼠似的,格外可爱。她不由弯起唇角,有条不紊的替儿子布菜。
看着儿子差不多够吃,念善才停下筷筷子,自己夹了些小菜。
忽然,念善看到自己面前的碟子上,放了一块鱼肉。原本雪白的鱼肉被均匀的沾好了汤汁,上面一根刺都没有。
念善抬头,正撞上了宋骁望过来的目光。
“别光顾着熠儿,你自己也图省事只吃些青菜。”宋骁蹙着眉道“自从上船以来,你愈发清减了。”
她饮食愈发清淡,人自然也瘦了下来。
“多谢皇上。”念善笑笑,夹起鱼肉轻轻的咬了一口。
虽说她仍是没什么胃口,可这是宋骁的好意,她还是吃完。
当着宋骁和熠儿的面,纵然有些犯恶心她也忍住了。后来又用了些粥,总算把不适压了下去。
“善善,这些日子你辛苦了。”宋骁看念善没什么精神,放缓了声音道“明日咱们就下船,从陆上走。”
念善本来是极为疲倦,沾枕头就能睡着,听了宋骁的话,顿时清醒过来。
“皇上,不必了。”念善忙道“这些日子妾身已经适应,再没有最初时那般恶心想吐了。”
宋骁替她散开了长发,顺手将簪子放在一旁的高几上。“倒不只是为你,朕答应了熠儿,要陪着他好好玩几日。左右水路还要走上些日子,咱们另从陆上走也快。”
听他的意思,是她们悄悄的离开南巡的队伍
念善还没觉得自己有能力让宋骁为她破例,便是陪着熠儿去玩,回京郊行宫也一样,附近有皇庄。
莫非他有别的事情要办
原本念善以为他要查漕运,这才选了水路。
念善心中闪过无数念头,面上却柔顺的靠在宋骁怀中,应了一声。
宋骁松开了手,另外盖了一床被子。
因着念善晕船,他已经有些日子没碰过她。
“皇上,您”念善也觉察出他身体的异样,她微红了脸道“其实妾身已经好多了”
“早些睡罢。”宋骁看着念善尖尖的下颌,哪里还舍得折腾她。
宋骁没有想要临幸别人,她也不会傻到到将人推出去。
可她确实有些日子没侍寝了。
听到念善不做声,宋骁翻了个身,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忽然,他感觉到一只纤细柔软的手从被子的边缘探了进来,攥住了他的衣角。
“皇上,妾身、妾身用手帮您好不好”念善嗓音软软的,带着吴语的软糯。已经许久未听这样的声音,她怯怯如同未经人事的小姑娘般。
宋骁重新转过身,按住了她的手,将其包裹在自己掌心。
“善善,你可别后悔。”他低沉的嗓音中又添了几分沙哑,莫名让人身上一颤。
窗外,一轮上弦月挂在墨蓝色的天幕间。
夜才刚刚开始。
翌日一早,两人起来时,宋骁让她着手准备。
带走的东西也并不多,轻装简从。
等大船靠岸补给时,念善和熠儿已经脱下了贵妃和皇子常服,换上了民间的衣裳,悄悄的从大船上下来。
有三辆马车再等着他们。
念善带着熠儿上了前面一辆,宋骁已经在里面等他们。
这两马车外面看上去平平无奇,里面确实格外的宽阔舒适,一应俱全。
熠儿头一次经历这样的事,觉得新鲜极了,这儿看看那儿看看,还要掀开帘子看车外的风景。
“等会儿到了庄子上,你就叫父皇为爹爹,叫你母妃为娘。”宋骁把儿子抱在膝上,温声叮嘱道。
熠儿用力的点点头。
“爹爹。”熠儿先是笑呵呵的叫了宋骁一声,又扬起肉乎乎的小脸叫念善。“娘。”
念善笑盈盈的看着他们父子。
虽说她对宋骁的目的充满了担心,可她却不会扫兴。
方才上车前她就感觉到,宋骁这次带在身边的人,俱是羽林卫和近卫营中数得上的高手。
这还仅是她能留意到的,想来暗处也还跟着保护的人。
最高兴的就数熠儿了,他在宋骁怀中,好奇的问着一路上看到的景物,宋骁倒也耐心十足的替他一一解答。
马车走了快两个时辰,终于停了下来。
宋骁说得没错,此处是一片农庄,正值夏季,傍晚时放眼望去一片悦目的绿深深浅浅的铺开。
早就惦记着要钓鱼的熠儿,眼尖的发现了不远处的一条小溪。
“娘,咱们去钓鱼”熠儿兴奋的道。
念善笑着应了,暂且收回了别的心思,思索起怎么捉鱼哄儿子高兴。
她小时候,可是真的去小河边捉过鱼的。
等到了京中,便再没这样的经历。世家贵女们多是捏碎了点心喂鱼,或是拿着钓竿悠闲的钓鱼。
等到了庄子上,是一间三进的朗阔宅子。意溪她们忙着把东西都安置好,念善替熠儿换好衣裳,三人用过了晚膳,熠儿便有些支撑不住,在念善怀里小鸡啄米似的瞌睡。
这半日赶路熠儿虽是兴奋,可他也累了,不用人哄就睡着了。
宋骁留了人陪着熠儿,他自己则是带着念善出了门。
辽阔静谧的夜幕上散落着闪闪发亮的星子,她在宫墙之中,还未看过如此广阔的星空。
“您看,多美啊”念善望着夜幕星空感慨一声,她侧过脸看着宋骁,却发现宋骁也正看着她。
他墨色的眸子中映着漫天的星光,还有她。
“是很美。”宋骁微微勾起唇角,唇边的浅笑柔和了他面上冷峻的线条。
念善脸色微红,很快移开了目光。
两人不紧不慢的走着,据念善所知,宋骁还很少有如此清闲的时候,仿佛真的只是陪着她和儿子出来玩。
可除了要留在船上做出宋骁仍在样子,必不可少的卫吉胜、近卫营的许临州。
念善在心中猜测着,许是因为德妃的事他受了连累。其实他是有些冤的,德妃本是宋骁宫妃,别人又不知道她和宋骁的关系,她打着关心的名义进去,倒也算不得奇怪。
一早给德妃费心编的病症倒也真的用上了,给了她留在济南府的理由。
同来的还有霍治臻,霍治臻还不能算宋骁的心腹,他是否留在船上并不要紧。
幸而没有德妃在,念善也不用担心自己和霍治臻的旧事再被提起。
如今他们两个身份,都经不起谣言。
然而,在弓箭所不能达到的远处,有一双眼睛正望着他们。借助了西洋镜,他能看清两人的模样。
很快他的目光落到两人交握的手上。
再被发现之前,他放下了西洋镜,从树冠中抽身离去。
当今天子和嘉贵妃果真是极般配的一对。
第117章
第二日一早,当念善醒来时,发现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听到里面的动静,映月带着人进来服侍。
“娘娘,皇上带着大皇子在院子里,说是不让奴婢们打扰您。”
念善点了点头,由人服侍着更衣,随口问道“今儿大皇子怎么的起得这样早”
“娘娘,这会儿已经是辰时了。”映月委婉提醒道。
念善有些惊讶,原先宋骁留宿瑶华宫时,她卯时就能起来服侍他去上朝。如今到了宫外,她竟变得如此懈怠了
许是晕船的症状还没过去,她这些日子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等到她收拾妥当出去寻父子二人时,熠儿正伸着自己白嫩嫩的小手,去捉地上的蚂蚱。
宋骁在一旁看着,也并不拦着,反而替他出谋划策。
念善也没出神,只见熠儿颤颤巍巍的用手去扑时,那蚂蚱已经察觉到了危险,在他小手扑过去前,已经跳走了。熠儿扑了个空,也并没有哭闹,迈着他的小短腿还要去追。
“娘”熠儿撞到念善身上,见到自己娘亲来,也不急着去捉蚂蚱了。
对于叫念善“娘”,熠儿倒是适应得很快,仿佛本该如此似的。
念善蹲下了身子,摸了摸儿子的头。
“明明是爹爹陪你忘了一早上。”儿子见了娘就忘了爹,宋骁不由挑了挑眉道“等你娘来了,眼里就只有你娘。”
熠儿见状,羞涩的笑笑,他又跑过去把宋骁拉过来,很快又牵住念善的手。
“爹爹和娘都陪熠儿。”熠儿笑呵呵的道。
看起来,还是更偏着他娘亲些。
“时候不早了,先去用早膳罢。”念善笑着打圆场。
熠儿玩了一早上,被带着去换衣裳洗手。
“今日天好,正好不远处有条消息,咱们带着熠儿去钓鱼。”宋骁和念善并肩走回院子里,对她道“等傍晚时猎些野味,就在外面烤肉。”
宋骁的安排,倒真是按照来游玩准备的。
念善笑眯眯应了一声,道“等会儿您先陪着熠儿用早饭,妾身也要去换身衣裳。”
这理由冠冕堂皇,宋骁知道这些日子她胃口不好,疑心是她故意不想吃早饭。他特特意吩咐下去,替她准备了清淡的饮食。
等他们父子用过早饭,念善才换好衣裳出来。
虽是念善自昨日离开就换下了贵妃常服,可那些衣裳仍然过于繁琐华丽,念善特意挑了一身轻便的衣裙,行动间很是方便。发鬓也散开重新绾了起来,仅简单的用了发簪固定住。
“妾身可没忘了自己说的,今儿午膳就等着吃鱼罢。”念善笑盈盈的道。
她本来也就才二十,这样打扮更显小,简直不像是熠儿的娘。
宋骁果断的让儿子陪着她用饭,自己也去换了套衣裳。
往日里宋骁偏爱深色的衣裳,帝王常服中更是玄色居多,今儿他特命朱勇找了一套月白色的出来。
果然人靠衣装,宋骁换好后顿时显得年轻了好几岁。
两人站在一处时,便有种年轻夫妻的感觉。
“爹爹,鱼怎么还不上钩呀。”熠儿等了一刻钟,已经失去了耐心。“它们是不饿吗”
垂钓自然是极锻炼耐心的,并不像他想象中那样好玩。
宋骁摸了摸他的头,温声道“熠儿,要有耐心,这才过了多久以后你还会遇上许多事,所花的时候,可不仅要用上一刻钟,一天,一月,一年”
熠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他怜爱的看着儿子,在熠儿长大之前,自然由他为熠儿撑起来。
“爹爹,我想去找娘”熠儿终究是年纪小,觉得无趣后就想做别的。
宋骁答应下来,亲自带着熠儿过去。
在来时,念善和宋骁约定好,他钓鱼她去捉鱼,看两人谁捉得鱼多。
为此他们还各自选在了视野内互相看不到的两处,念善神秘兮兮的带着映月她们走了。
等到宋骁带着熠儿过去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
念善将裙子半提起,露出纤细的脚踝和一段光洁白皙的小腿。映月她们在一旁护着,只见她手中拿着渔网,竟真的是在捉鱼
看起来收获竟还不错,远远看去便有许多鱼挤挤挨挨的在一处。
“娘亲太厉害了”熠儿见了挣开宋骁的手跑过去。
念善这才发觉到宋骁带着儿子来了,忙让人道“快拦着大皇子,别让他下来。”
兰心忙抱住了熠儿。
她把渔网递给了在旁边协助她的映月,怕熠儿闹,忙赤足踩上了岸。
“小心些。”宋骁扶住了她,怕她不小心摔下去。她已是贵妃之尊,又是两个孩子的娘,这样的举动着实不够稳重。可是他从未看到她这般闪闪发光的模样,那份轻松和快活,让他所有话都咽了回去。
念善也松了口气,笑眯眯的道“那是自然,妾身跟您说了呀,这点小事不在话下。”
方才在水中不觉得,上来时她未着鞋袜的踩在松软的土地,念善才觉得实在不妥。
左右周围都是内侍和宫人,宋骁索性把念善抱了起来。
寻了块大石头,宋骁这才放下了她。
一双白嫩嫩的玉足,在宽大的裙角下若隐若现,若不是此时场合不对,简直是存了引诱之意。
很快意溪和银星拿来了念善的鞋袜,念善匆匆穿好才站了起来。
熠儿已经等不及跑了过来,方才他看到自己娘亲捉的鱼,满脸的崇拜。“娘亲,您教熠儿好不好”
比起自己爹爹慢慢悠悠的钓鱼,半晌都未见动静,还是娘亲这样捉鱼好。
“你爹爹是九五至尊,怎么能用这样简单粗暴的方式”念善摇摇头,正当宋骁觉得她替自己圆场时,只听念善话锋一转道“虽说这确实管用罢。”
宋骁咬牙,望见念善得意促狭的目光,哪里还有什么脾气
“熠儿,等下午爹爹去给你捉对兔子养着可好”宋骁不甘示弱,许诺道“雪团似的,毛茸茸的可爱极了。”
熠儿兴奋的点点头。
午膳自然是做了念善亲手捉回来的鱼,因着是自己的劳动成果,念善觉得鱼汤格外鲜美,甚至多喝了两碗。
宋骁有一股气憋在心中。
等念善和熠儿午歇起来时,宋骁已经带着人出去了。
直到傍晚时,才见他回来。
宋骁没有令儿子失望,他手中提着一个精致致的笼子,里面果然有一对毛茸茸的雪白兔子,那模样可爱极了。
“爹爹”熠儿又惊又喜的看着他。
熠儿全部的注意力都被笼中的兔子吸引走,自己拿草去喂兔子。
念善看了一会儿,略略侧过头,意味深长的对宋骁道“皇上,您辛苦了,奔波几十里去替熠儿捉兔子。”
宋骁知念善看出他这对兔子是买来的,忙给念善使了个眼色,不让她说破。
傍晚说好烤肉,只不过宋骁没让出去,只让摆在了院子里。
熠儿觉得新鲜,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父皇亲自动手,把烤好的第一块肉,递给了母妃。
念善笑盈盈的分成三份,谁都没少。
宋骁坦然的接受了称赞。“那是自然,若是有这样的烤肉,在行军时可是难得的野味了。”
火光映着他略显凌厉的眉眼,竟也染上了几分暖色。他神色专注的摆弄着手中的工具,没有贵为天子的压迫感,仿佛他们只是寻常的一家人。
念善本是想把切好的肉送到他手边,不由愣了片刻。
“娘,熠儿还要。”末了还是熠儿唤回了出神的念善,念善顺手又把肉递给了儿子。
除了肉之外,宋骁知道念善冬日里喜欢烤些红薯栗子,他竟也都找了来,又加了两根玉米进来。
“若吃不下肉,就别勉强。”宋骁把烤好的玉米递给了她。
念善接过来,小声道谢。
这一餐,三人都吃得很饱。
怕夜里积食睡不着,尽管念善和熠儿想偷懒,宋骁还是带着她们在院子里散步。
熠儿惦记着他的小兔子,只想回去跟兔子玩。
原本念善也没敢让他吃太多,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两人便放他先回去了,叮嘱奶娘不许他睡太晚。
宋骁和念善沐浴更衣回来,很快放了帐子休息。
趁着念善还没睡着,宋骁解释了这对兔子的由来。
“确实是在周围搜了一圈,只是没找到。朕舍不得让熠儿失望,就去买了一对。”宋骁道“朕给嘉贵妃带了些零嘴点心,权当是封口的好处了。”
“妾身不会破坏您在熠儿心中的高大形象。”念善忍笑道“吃人嘴短嘛,您尽管放心。”
宋骁满意的抱着怀中的人。
“善善,朕怕是明日后便不能陪着你和熠儿玩了,朕要出门办些事。”他忽然压低了声音,道“朕让霍治臻和刘维昱留下,你只带着熠儿在庄子上玩,朕过个日就来跟你们汇合。”
念善顿时翻了个身,面对面的看着宋骁道“皇上,妾身虽是不知道有什么事,一定不给您添乱。”
“皇上,您这是微服私行,一定要保重您的安全。”念善望着宋骁,有些担忧的道。
她相信宋骁出门,跟端王余党脱不开干系。
江南一带富庶,这里曾是端王一派的重要财力来源。
宋骁之所以来亲自来,怕是已有蛛丝马迹。
“朕心中有数,善善不必担心。”宋骁闻声道“善善,凡事以你和熠儿的安危为重。”
两人互相叮嘱了一番,谁都没有睡意。
直到天色蒙蒙亮时,念善才勉强睡了片刻。
早上她亲自送宋骁出门。
一觉醒来,见自己父皇出门不能再陪自己,熠儿还是有些失望的。
不过新得了小兔子,熠儿正新鲜着,又有母妃陪着,熠儿倒也没有哭闹。
念善则是心中重重。
她既担心宋骁的安危,又担心周无逸。
日子一天天过去,宋骁没有回来,也并无任何消息送回来。
念善开始还能沉得住气,等五日过去,念善让映月陪着熠儿,自己则是到了外院,叫来了刘维昱。
刘维昱追随宋骁多年,深得宋骁信任。
两人见面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到有人通传说魏秉亓求见。
魏秉亓是宋骁近身跟随的羽林卫之一,听到他来,念善忙让他进来。
“微臣见过嘉贵妃。”魏秉亓进门后便跪地行礼,面色焦急。
念善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娘娘,皇上失踪了。”
第118章
念善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
刘维昱见嘉贵妃没说话,只当是她被吓到了。他不慌不忙,声音沉稳道“娘娘,您先别着急,等他把来龙去脉说清楚。”
念善定了定神,道“先起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魏秉亓起身,满脸的愧疚自责。
原来是两日前他们是奔着苏州府方向去的,在半路上去遇到了一股身份不明的人追杀。
宋骁将所带的护卫兵分三路,约定好了目的地就分开了。
等他们两队都到了时,唯独宋骁亲自带的那队迟迟未到,他们又原路返回,细细的找了一遍,竟也未见宋骁的踪迹。
这下他们才急了,余下的人继续寻找,魏秉亓赶着回来报信。
宋骁的安危关系江山社稷,念善不信他真的能如此轻忽的落入敌人圈套。
后宫不得干政,念善对前朝事务更只是一知半解,他们来问自己的意思,不仅仅她是贵妃,最重要的是她抚养着大皇子记在懿贤皇后名下的他,有嫡子身份。
若宋骁真的有什么意外,他便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先不要声张,既是这些人全都不见了,许是皇上计划有变。”念善也才二十岁,她便是有些慌张,刘维昱和魏秉亓也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
她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道“再加派人手,继续去寻找。”
“娘娘,皇上离开前留有口谕,说是保护庄子的人不能动。”魏秉亓上前道“若要调兵,怕是反而暴露此事,人心动摇,对局势十分不利。”
他说得有道理,念善抬眸定定的看了他好一会儿。
“那依魏护卫的意思,本宫该如何做才好”念善攥紧了帕子,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魏秉亓恭声道“依微臣愚见,您要带着大皇子好好的待在庄子里,正如您所说,或许皇上自是一时改变计划,微臣去向当地驻军借人。”
念善有些迟疑不定。
“是否将霍副统领叫来一同商量”她仿佛还是拿不定主意,似乎多来个人,就能多些安全感。
刘维昱还没开口,只听听魏秉亓又道“娘娘,霍副统领是跟着大将军周尉明从边关立了军功才得到皇上重用,周尉明是周家的人”
怕念善不懂,他还特意解释道“周尉明和周无逸是同宗。”
“魏护卫的意思是,皇上的行踪是霍治臻泄露的”念善惊疑不定的睁大了眼睛,她捏紧帕子,伪装的镇定再也维持不住。“周尉明跟端王余孽周无逸有勾结”
嘉贵妃短短三年的时间由嫔位升到四妃之首,不止因为她生了大公主和自身的美貌。
魏秉亓低声道“微臣不敢妄言,只是请娘娘谨慎为上。”
他话音才落,刘维昱便皱紧了眉。
虽说谨慎些是好事,可若非皇上信任,霍治臻也不可能留下保护嘉贵妃和大皇子。
“若您先慌了神,引起端王余孽怀疑,怕是不利于您和大皇子的安危。”
这句话简直说到了人的心坎儿上。
“本宫知道了。”念善像是找到了依靠,连连点头道“就照着魏侍卫的意思安排,本宫和大皇子的性命可就交到你手中了。”
魏秉亓恭敬的领命而去。
“娘娘,您先别慌。”刘维昱此时才开口道“微臣以为,魏秉亓的话,有些过于夸张了”
念善摆了摆手,方才的慌张神色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另一种冷静沉着。
“刘护卫,你知道大皇子是本宫亲生,魏秉亓不知道。”念善忽然开口道。
刘维昱有些奇怪,却仍是点了点头。
“本次皇上离开后,又是让你留下保护本宫和大皇子,而不是魏秉亓。”念善淡淡的道“足以说明,皇上更信任你,而不是他。”
这时刘维昱才明白过来,方才嘉贵妃的反应,竟都是装的么
“兹事体大,咱们一动不如一静。”念善深吸了口气,沉声道“先静观其变。”
嘉贵妃这份稳重令刘维昱心中暗暗敬佩,他应了一声。
“娘娘,微臣奉皇上之命保护您和大皇子,断不会离开这里。”刘维昱安慰念善道“请您相信皇上,他不会将您和大皇子置于险境中。”
念善点点头,为了避免引起怀疑,她让刘维昱先回去。
她则是回了内院,找到了正由映月陪着玩的熠儿。
那对小兔子他还没过去新鲜劲儿,也不吵着要出门了,看小兔子吃草便能看上好半晌。
“娘娘,您脸色不大好。”兰心留心的看出念善的脸色不对,小声道“是您哪里不舒服么”
“熠儿,一会儿要吃午饭了,快去洗手罢。”念善笑道“小兔子也该休息了。”
等意溪带着熠儿离开,念善才进了屋子,便用帕子捂住了嘴。
兰心见状忙端了痰盂来,念善早上没吃什么,吐到最后只剩下了苦水。
她靠在大迎枕上休息,兰心去收拾。
念善扯出一丝苦笑,她抬手覆在小腹上。
已经下船有些日子,恶心想吐的反应还没好,这些日子她也容易累十有八九是她又怀上了。
还没来得及请太医诊脉,她也仅是猜测而已。
“娘娘,还是请太医过来瞧瞧罢。”映月劝道。
原本念善是想等些日子有把握了再看,这下更不能看了。
“你是皇上信任的人,我也就不瞒你了。”念善低声道“皇上可能有危险。”
说着,念善把魏秉亓的话告诉了映月。她身边一定得有个知情的人,才能帮到她。
映月愕然。
不过她很快冷静下来,压低了声音道“娘娘,您做得对,不能放出您有孕的消息。”
“若有人问起,只说我晕船的症状还没好。”念善揉了揉额角,道“从今天起,你要寸步不离的守着大皇子。”
映月不是普通的宫女,若真的有危险,比她还能保护熠儿。
听到念善的嘱托,映月忙用力点点头。
等到熠儿过来后,两人默契的闭口不提,念善将儿子小小的身子抱在怀中,还是那样的柔软和脆弱,需要她的呵护。
“母妃,您怎么了”熠儿敏锐的觉察到自己母妃情绪不对,他伸手抱着念善的脖子,将自己肉乎乎的小脸儿贴在念善的面颊上。“熠儿陪着母妃。”
念善欣慰的点点头,她抱着熠儿,暗暗下定了决心。
无论如何,她都会保护好孩子。
又过了一日,还没有宋骁的消息送回来。
念善虽是面上镇定,心中却是有些乱糟糟的。夜里哄睡了熠儿,念善披衣起身。
映月替念善送来了外袍披上,方才念善穿着贴身的亵衣,从侧面看去小腹似乎有些微微隆起。
“若说算月份,还不到两个月。”念善留意到她的目光,自己抬手摸了摸,果真不复从前柔软。“似乎比前两次都显怀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