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来?”沈惜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乔湛突然问她,莫非是受了什么刺激不成?
“今日去九皇子府上,可有人同你提阿漪的亲事?”乔湛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起了沈惜。
沈惜听到这话,顿时被转移了注意力。她不由蹙起了眉,愁眉苦脸的道:“正是为这事发愁呢。今儿九皇子妃跟我说了,我暂且敷衍了过去。九皇子是皇后嫡子,我还真怕皇后下个旨意,给咱们阿漪指了婚,那才抓瞎呢。”
当初就连乔湛想要拒绝太后的赐婚,只能辗转娶了沈惜,才能让暂且逃过一劫。
若是乔漪想要不被利用——沈惜只觉得头疼极了,总不能让乔漪随便嫁个什么人罢?
“先前你曾问过我,齐珏如何——”乔湛顿了顿,话没说完。
沈惜自觉地点头道:“当初我觉得齐珏各处条件都不错,当然最要紧的还是阿漪喜欢。如今我也是这个看法,首先阿漪自己觉得……”沈惜自己嘀咕到一半,忽然福至心灵的问道:“齐珏向您求娶阿漪了?”
听了她的话,乔湛不由惊讶的挑了挑眉,自己还没说,沈惜竟已经都猜到了。
“您突然问了我那话,又提起阿漪和齐珏来,我心里便有了几分把握。”沈惜面上闪过一抹得色,不过她很快又担忧的道:“齐珏倒是个有担当的,人也心善。可他到底是出于同情心还是别的……再者阿漪心里是怎么想的,咱们得问一问才行。”
齐珏是救了乔漪的人,见过她最狼狈可怜的模样。且齐珏又和乔湛关系好,同情也是有的。
不过,她虽只见过齐珏寥寥数面,却莫名的对他极有信心。
乔湛把齐珏跟他说过的话,转述给了沈惜。沈惜起初还认真的听着,到后来不由忍俊道:“他倒也厉害,在您面前能撑住,着实不简单。”
“侯爷不妨给两个孩子一个机会。”齐珏所料不错,沈惜果然在帮他争取机会。“若是果然他们有些意思,阿漪自己愿意,您点头就是了。若是阿漪不愿意,此时便当没有发生过,作罢也就是了。”
虽然这个时代不能自由恋爱,沈惜却在想着如何给他们创造一个见面相处的时机。
首先她要去探探乔漪的意思。
第176章 讨好
沈惜在之前就曾试探过乔漪的意思, 只是当时家中长辈并没看好齐珏,便没有深问下去。
如今想来乔漪并非对齐珏一点儿感觉也无。记得上次她问起时,乔漪只红着脸说“全听哥哥嫂子的”,起码不讨厌齐珏罢!
若是放在先前,还能让方姣、方娴姐妹帮忙问问。自从出事后, 姐妹二人虽是来找过乔漪几次, 言语间也多是小心谨慎,只怕触及乔漪的伤心之处,不敢深谈。
沈惜不敢直接问还有一层顾虑, 便是怕乔漪多心, 觉得外头那些流言蜚语都成了真,哥哥嫂子嫌是她坏了侯府的名声。
“夫人,这是文竹送来的贺礼单子,侯爷说让您定夺。”沈惜正在大迎枕上默默出神,只听白蔻进来回话道。
沈惜接过了单子, 为了表示对四房的谢意,乔湛命人拟的单子本就不薄。沈惜瞧了瞧,又命人添上了一件精巧的玻璃炕屏和两套给乔澄姐妹的头面,让白蔻找了出来给文竹直接拿走, 一并放到礼物里。
四房搬走不过是这两日的事, 三房和太夫人想来也不好再拖太久,听说三房里正乱糟糟的准备搬家, 简直是鸡飞狗跳。
“夫人, 苏姨娘过来给您请安。”沈惜才想去看儿子, 兰草进来低声道:“您见不见?”
自从上次太夫人当着乔湛和她的面要给苏姨娘几分体面后,苏姨娘便不似往日般低调,也敢往她这儿时常走动。
苏姨娘低调了近一年,倒是没闲着,各色帕子香囊鞋袜等等都做了不少,正好有借口过来。
想到太夫人到底还没走,沈惜犹豫了片刻,还是道:“让她进来罢。”
兰草答应着去了,不多时帘子被掀了起来,苏姨娘那张温婉的面容便映了出来。
“奴婢给夫人请安。”苏姨娘浅笑着给沈惜行礼,她神色是恰如其分的谦卑,声音轻柔的道:“奴婢前两日给哥儿绣了两件肚兜,给您和侯爷各做了两双袜子,还请您别嫌弃活计粗。”
沈惜挑了挑眉。
真是有了太夫人撑腰,苏姨娘的胆子也大了,竟也敢给乔湛送贴身的衣物来。先前就是苏姨娘做些活计也从来都是给沈惜一人,并不敢给乔湛送。
苏姨娘仍是低眉顺目的浅笑,恭恭敬敬的把东西碰到了沈惜的面前。
只是沈惜没有亲自接,兰草从她手里接过来后,又递到了沈惜身边的小几上。
“侯爷回来了。”还没等沈惜开口说话,便听到外头传来了小丫鬟的通传声。
沈惜不动声色的看向了苏姨娘,只见她神色如常,谦卑柔顺,听到乔湛过来的消息没有丝毫喜悦或是慌张之色,沉稳得过头了。
不是她早知道乔湛这会儿回来就是她对乔湛毫无想法。
沈惜唇角微微掀起,从软榻上起身。
乔湛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还没等沈惜迎出去,乔湛已经自己撩了帘子进来。
“侯爷,您回来了。”沈惜忙含笑见礼。
乔湛笑着扶住她的手,才要说话,便听到角落里的苏姨娘走了过来,含羞带怯的行礼道:“奴婢见过侯爷。”
原本乔湛脸上的笑意在见到苏姨娘后不由僵了僵,他淡淡的应了一声,也没换衣裳,还穿着官服便牵着沈惜的手仍旧在软榻上坐下。
见乔湛没有半分要搭理苏姨娘的意思,沈惜才想着要找个借口把她打发走,只见乔湛随手翻起了小几上放着的几件活计。
“侯爷看这活计可还入眼?”苏姨娘大着胆子,主动开了口。
沈惜蹙了蹙眉,自己都还没说话,她倒是毫不避讳。想这样能表现自己的机会实在难得,苏姨娘也顾不上许多。
难得乔湛没有赶她走,苏姨娘心里不由升起几分期待来。
说到活计,沈惜也往小几上看去。果然是费了不少心思的,小葡萄的肚兜不提,就连乔湛的袜子上,都绣了针法繁复又不张扬的暗纹,十分低调又能看出做活计人的心血。
谁知乔湛却是皱着眉,只做没听到她的话,对沈惜道:“这可是府里绣娘做的?琰哥儿还小肉皮娇嫩,我看禁不住这样粗的针线和料子。”
他没说一句话,苏姨娘的脸色便苍白一分。
“还有这袜子——”乔湛顿了顿,并没有苏姨娘期待中的夸奖,而是对沈惜抱怨道:“有了儿子,你对我就不上心了。你该知道我最不喜这般的,下头人糊涂,你也该替我看着些。”
这看似埋怨实则透着夫妻间的亲昵,让苏姨娘嫉妒得眼睛发红,暗暗咬牙。
而她的努力都被乔湛否定了,她咬紧了下唇,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子。
她就吃亏在没能收买乔湛身边的人,连乔湛的喜好也不知道。而沈惜没有立即让她走,是安心要看她的好戏。
苏姨娘也知道还有一种可能便是乔湛知道这活计是她所做,为了讨沈惜的欢心,才故意那么说的,只是她不愿意相信。事到如今她已经没了退路,太夫人攥着她全家的性命,除了留在侯府中挣得一席之地,她别无选择。
而且她心中始终隐隐有着期待。
当年乔湛和沈惜闹得几乎决裂,沈惜竟也能重新得宠,还是独宠她,她未必没有希望!
先前许是顾忌着太夫人在,乔湛才不喜欢她。苏姨娘清楚,在乔湛眼中,她就是太夫人的探子和眼线,寿春堂和荣宁堂关系从来都不好,她可以隐忍。
太夫人离开后,那才是她的机会。
“侯爷教训得是,是妾身怠慢了。”沈惜忍笑,低垂着眉眼认错。
乔湛摆出他永宁侯的款儿,大爷似的应了一声。随后他像是才看到苏姨娘一样,漫不经心的问道:“你来做什么?”
苏姨娘接手了太夫人的一些人手,才打探到乔湛回府的时机,想要自然的在正房见到乔湛。未曾想到才来,乔湛就给她下马威。
她自然不敢再提自己是来送活计的,只得说是给夫人请安。
“恩。”乔湛言语里倒没特意针对她,除了冷淡些倒还正常。“夫人宽厚,给你恩典不必日日请安,你该知道珍惜才是。”
难得侯爷能跟她多说一句话,苏姨娘忙连声应下。
“行了,你先回去。”乔湛神色淡淡的道:“一会儿琰哥儿要醒了,有外人在他是要哭闹的。”
乔侯爷直接推到儿子身上了,沈惜在心中暗笑着摇头,面上却并未戳破。
苏姨娘今日的目的虽是未完全达成,却也自觉有了些进展。为了在乔湛面前留个好印象,她顺从的离开了。
等她离开口,沈惜忍不住笑出了声。
“难为您也挑剔得出来,我和小葡萄的都是添头,给您做的这两双袜子才是正经呢。”沈惜调侃道:“难为她花了这么多心思,您三言两语就都给怼回去了。”
乔湛挑了挑眉,把白芍叫了进来,吩咐道:“把这些都拿走处置了。”
见白芍笑着都抱走了,乔湛才不紧不慢的道:“左右我不喜欢,谁又能说什么?”
若是只挑剔做工,未免显得他苛刻。然而喜欢这个理由,却很是玄妙,让人说不出什么来。谁让苏姨娘自己摸不准乔湛的喜好,讨了嫌呢?
“委屈你再应付她几日。”乔湛忽然正色对沈惜道:“再太夫人离开前,先不动她。”
沈惜点了点头。
“这是自然,本该先稳住她们。”沈惜认同的道:“侯爷放心,轻重我还是知道的。”
夫妻两个商议定后,奶娘抱着小葡萄进来了。
小葡萄吃饱睡足了,睁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长睫毛忽闪忽闪的,白嫩嫩的脸蛋戳起来软绵绵肉乎乎的——
沈惜把他接过来后,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脸蛋儿,他只以为沈惜是逗着他玩儿,咿咿呀呀的挥舞着小胳膊,要去抓沈惜的手指。
“这孩子眼睛真是随了你。”乔湛早就站到沈惜身边,护着她们母子。被这么一双眼睛看着,怕是他以后调皮捣蛋,自己也下不去手教训。
乔湛想得倒是很远,冷不防他身上的玉佩穗子被小葡萄攥住了,不肯撒手。
他想从小葡萄手里夺过来,可小葡萄抓着,他又怕割伤了小葡萄的手,不敢用劲儿,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琰哥儿乖,不抓爹爹的穗子。”沈惜柔声哄道:“娘给你找个更好玩的好不好?”
说着兰草已经会意的递上了拨浪鼓,果然小葡萄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这才放开了手。
乔湛这才松了口气,忙自己去里屋换了衣裳,再回来时身上一件多余的饰物都没有。
沈惜把小葡萄放在他怀中,乔湛已经能熟练的抱着儿子,小葡萄舒舒服服的趴在他怀中,并没有挣扎。
他锐利的眉目此时显得分外温柔,沈惜唇角微翘,心里柔软而满足。
拥有这份安宁,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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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这里便是顾大人时常来喝茶的茶楼。”一青衣小厮低声对骑在马上的玄衣男子道。
那男子应了一声,翻身下马。
主仆一行人进了茶楼后,他挑了二楼的雅间,临着窗能看清街上的行人。
“等到顾清进来后,把他请过来。”男子淡淡的道。“只说我叫他便是了。”
虽然他只是寻常的吩咐一声,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此地没有外人,那小厮打扮的人忙应道:“是,殿下。”
第177章 一念
顾清没想到自己一进门就被盯上了, 他照例要到自己常坐的位置时, 却被一青衣小厮拦了下来。
“顾大人, 我家主子邀请您过去一叙。”那小厮看起来彬彬有礼,神色不卑不亢, 不像是寻常人家出来的。
顾清蹙了蹙眉。
如今他也不是能任人摆布的小官吏,眼下他在圣上面前颇有几分脸面,等闲便是皇亲国戚对他都是客客气气,敢直接拦下他的人还真不多。
只能说这小厮的主子身份不同。
见顾清有几分踟蹰,那小厮不由上前一步, 恭恭敬敬的又摆出请的姿态来。
“劳烦小哥带路。”顾清垂下眼眸,掩去了其中的情绪。
那小厮一路把顾清带到了二楼的雅间前,在门外站定时, 只听那小厮恭敬的道:“主子, 顾大人到了。”
旋即便见门从里面打开,顾清抬起头, 看清雅间中端坐的人时,眼底不由闪过一抹愕然。
竟是九皇子祁慎!
顾清忙上前行礼道:“见过殿下。”
玄衣男子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走过来亲自扶住了顾清, 随和的道:“顾大人不必多礼。”
说着, 祁慎又吩咐左右道:“你们都下去,我同顾大人有话要说。”
那小厮和雅间中的两个侍卫模样的人行礼后俱是悄无声息的退下, 并轻轻关上了门。
见此情景, 顾清脑中飞快的转着, 只是不明白祁慎的用意。纵然祁慎如今得圣上青眼, 被交办了许多差事,却和他打交道不多。
“这家茶楼别的倒还罢了,这碧螺春却是难得。”祁慎亲自动手给顾清倒了一盏还飘着嫋嫋热气的茶,递到了他手边。
顾清闻言去接时,手有些不稳,险些洒出来。
碧绿清澈的汤色、清雅的香气、上下翻飞徐徐舒展的茶叶,端得是好茶,也是他素日里最喜欢的茶。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祁慎有心为之?
“多谢殿下。”顾清心中变得不安,愈发谨慎起来。
如今九皇子隐隐有盖过六皇子安亲王的势头,两人斗得正起劲儿。可眼下他并未站队,莫非祁慎要拉拢他不成?
“顾大人不必如此拘束。”祁慎曾领兵打仗,眉眼间不同于祁恪的俊美,而是显得英气勃勃。“今日找顾大人过来,是有事想问问顾大人。”
顾清听罢,愈发打起全部的精神来。
“不知这件东西,顾大人瞧着可眼熟?”祁慎从手边拿起一封信笺,递到了顾清手上。“我辗转得到,想着事关两个人的清誉,便没敢声张,只拿给大人瞧了再做定夺。”
顾清接过展开,不由睁大了眼。薄薄的一张纸无甚分量,可他几乎稳不住自己的手,险些抓不住那张纸。
信写了满满的一页纸,正是他写给沈惜而并未传递的那封!
“殿下这是何意?”顾清脸色变得难看,他定了定神,对祁慎道:“与我何干?”
顾清下意识的否认了,可他脑子却在飞快的转着,到底是哪里出了岔。莫非是当初和他一起赁了屋子的同乡?即便他藏得严严实实,也未免会有疏漏的地方。
可他清楚的记得,自己才写完没多久,就把信全部都烧得一干二净!
等等——顾清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旋即便懊悔不已。当日一前一后有两位同乡找他探讨文章,他慌忙藏了起来后,待到头一个人离开不久,又有人来敲门,他便飞快的烧了。
莫非是那时被人掉包了?
一旦怀疑的种子生根发芽,便会迅速的生发壮大。
顾清无论在怎样做出镇定的模样,还是被祁慎瞧出端倪来。
“那位惜娘,恐怕就是如今的永宁侯夫人沈惜罢?”祁慎唇角微挑,不紧不慢的道:“满京中怕是再找不出这么一位人物,勾得堂堂探花为她神魂颠倒。”
祁慎每说一句话,顾清的脸色便苍白一分。
“殿下!”顾清打断了祁慎,极力镇定道:“事关永宁侯夫人的清誉,您不能仅仅凭着一纸书信就下断言。”
顾清想要否认,却发现着实有些无力。信上的自己是他习小楷颇有心得时所写,颇有几分自己独特的□□在,圣上还曾亲口夸赞过他。若是同他的自己比对,一定会露馅!
只要他咬紧牙关,说是有人诬陷他,字迹还可以临摹……
顾清一时间犹豫不决。
祁慎脸上不见丝毫急躁之色,他神色悠然道:“顾大人不必急着否认,当然,你护着心上人的心思我能理解。顾大人果然是至情至性之人,怪不得这两年来并未娶妻!”
只要祁慎去调查,就会发现沈德满一家曾经就在顾清曾赁的宅子附近,他和沈惜绝对有认识的可能!就在一年前,祁恪也曾到他府中,问了些似是而非的问题,难道也是发现了什么?
顾清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当时祁恪盯着沈惜绣的帕子看了许久,还特意问了几句——
可那时祁恪什么都没说,已经过了一年,他几乎把这件事给忘了!
“婚姻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微臣自会遵从母命。”顾清咬紧了牙关,不肯承认。“还请殿下不要多想。”
祁慎唇角翘了翘,不理顾清蹩脚的辩解,自顾自的道:“如今她不再是伯府下人之女,而是正经卫国公府的表姑娘、圣上亲封的县君——若是她能再等大人些时日,没嫁给永宁侯的话,嫁给顾大人亦是成就一段佳话,想来父皇也很愿意指婚的。前些日子还听父皇感叹,没有适龄的公主可以嫁给顾大人,真真是可惜了。”
是啊,如果沈惜当初没跟了乔湛,有朝一日她的身份大白天下,她就能名正言顺的嫁给他!
明知道祁慎所言不过是引他入套,可顾清还是不由心中一热。
“当初在安阳表姐府上的事,我也略知一二。”祁慎挑了挑眉,端起了茶杯,轻轻的啜饮了一口。“你没给我六皇兄送些谢礼过去?若不是他替你喝了——”
原本心怀侥幸的顾清在听到祁慎说到此处,终于脸色大变。
顾清不由心中悚然,这等隐秘的事,祁慎是如何得知的?他知道的事还有多少!
“顾大人,当初既是能斩断情丝,足以说明你是聪明人。”祁慎晃了晃手里的信笺,微微笑道:“如今需得你再做一次选择了。”
当初顾清能为了功名利禄放弃了沈惜,如今他平步青云后,又怎么舍得身败名裂?
“听说卫国公府给沈氏的嫁妆极厚,她又有县君的名号在身,即便是和离了,亦是不愁嫁的。”祁恪用了诱惑的语气,看着顾清道:“便是平宁县君嫁给顾探花,亦是一双璧人。”
沈惜和离?怎么可能!
顾清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如今她已经替永宁侯生下嫡长子,愈发坐稳了侯夫人的位置,正是安享富贵之时,怎么会和离嫁给他!
“殿下莫要取笑微臣,要怎样处置,微臣悉听尊便。”
祁慎心中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他运筹帷幄的笑了笑,“前些日子永宁侯带进府的一女子和幼儿,想必顾大人也有所耳闻罢?”祁慎刻意多观察了片刻顾清的脸色,方才慢悠悠的道:“顾大人别忘了,当初沈氏嫁给永宁侯时,可并不是什么世家贵女、县君,不过是个丫鬟罢了。”
“永宁侯当初能力排众议娶个身份低微的丫鬟,又有何不能另娶他人为侯夫人?”
“顾大人忍心看她受苦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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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慎口中的主角还不知自己又被编排了一通,沈惜把儿子哄睡后,便去了乔漪的房中。
“阿漪,这是在绣什么?”她进去时没有让人通报,进门便见到乔漪那张绣绷子低着头在绣东西。
见沈惜来,乔漪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微笑道“嫂子,您来了。我想给小葡萄绣一件肚兜,嫂子可别嫌我活计粗糙。”
看到肚兜沈惜就想到了前些日子苏姨娘的行为,不免有些头疼。然而乔漪兴致勃勃的把肚兜举到沈惜面前时,沈惜也只得笑着夸奖了一声。
乔漪亦是心灵手巧,比她自是强上许多。
这般俏丽的模样、显赫的家世、丰厚陪嫁,又能打理家事,琴棋书画和女红都是出挑的,却受到无妄之灾的带累,看起来似是平白矮了人一等。
“嫂子。”乔漪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忽然对沈惜道:“能让哥哥代我同齐三公子道谢吗?他救了我,当时我吓懵了,还受了伤,我本该亲自道谢的——我不想让他觉得,我是不知感恩的人。”
沈惜闻言,面上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心中却是大喜。
见沈惜没说话,乔漪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了。她正是面红耳赤之际,沈惜突然开口了:“阿漪,我觉得这样不够有诚意,你哥哥已经谢过他了。你愿意亲自去向齐三公子道谢么?”
要和齐三公子见面?
乔漪俏脸有些发白,却没有立即拒绝。
“阿漪你的绣活做得这样好,齐三公子于财物上是不短的,不如亲手做些什么。”沈惜看着乔漪,柔声问道:“他是情愿收的。阿漪,你可愿意?”
沈惜虽未把话说透,乔漪却已经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她顿时脸色更白了些,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有些难过。“嫂子,我害怕。”
身边服侍的人早在姑嫂二人说话时,便都悄悄退了出去,眼下房中只有她们两个。乔漪睁着眼,泪珠大颗大颗的往下落,无声的划过她愈发瘦下去的脸颊。“齐三公子他是好人,我不怕他看不起我,我害怕他可怜我才——”
她忘不了那日在危险中紧握她的那双手,温暖干燥,令人心安。她躲在他并不算宽厚的胸膛中,仿佛兵器声和惨叫声,都隔到了另一个世界。
他是哥哥的至交好友,他庇护了最狼狈的她,她不想再因为自己麻烦了别人。
“阿漪,别哭。”沈惜见她这般伤心,心里也觉得难受,忙拿帕子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珠。“嫂子知道了。”
乔漪伏在沈惜的怀中无声的哭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平静下来。
第178章 察觉
待到乔漪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些, 沈惜才放了她, 拉着她在软榻上仍旧坐好。
“阿漪, 此时就断定齐珏的心思,是不是太武断了些?好歹也给他个机会。”沈惜神色认真的看着乔漪, 声音轻柔的道:“若果真你们两个有缘,错过岂不可惜?此时就把他推开,焉知他不委屈伤心?”
想到乔湛的话,沈惜看到乔漪此时的神色,越来越觉得两人还是有缘的。
乔漪此时话里话外, 倒没有抗拒齐珏的意思,只是不想因为齐珏因为同情她、可怜她,才要娶她。
“也不必此时就做出决定。”沈惜拍了拍乔漪的手, 见她咬紧了下唇, 不由温声道。
乔漪有些恍惚的点了点头,脸色微微发白, 轻声道:“嫂子,我脑子里很乱, 想静一静。”
她不过还是个未及笄的小姑娘, 遇上这样的大事慌乱也是有的。沈惜又低声嘱咐了她两句, 便起身出去了。
“好生照看着四姑娘。”沈惜吩咐乔漪身边的奶娘和丫鬟,“若是四姑娘有什么不妥, 立刻来找我。”
待到她们齐声应下后, 虽是有些不放心, 沈惜也只得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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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亲王府。正院。
陈莹这几日心情很好, 一切都按照她所愿发展,除了祁恪对她有些冷淡之外,常玥的事已经达到她想要的目的。
彻底铲除常玥还是有难度的,无论如何她都出身庆国公府,总不能像打发个普通妾室般随意。只是她愚蠢的行为祁恪心中早就厌恶极了,只是碍于太后才勉强接受了是身边丫鬟所为的说辞。
常玥彻底失了宠,又不可能再怀上祁恪的子嗣,自己着实没什么可担心的。
不知是否因为失了那一双儿女,这些日子祁恪脸色着实不好看,只有在看到烺哥儿时,才会见一丝笑意。
毕竟如今九皇子祁慎无论是圣上的恩宠还是手中的权势,都有渐渐压过祁恪的趋势,祁恪心中畅快才怪。更可况,九皇子膝下有一双活泼伶俐的儿女,对比失了儿女的祁恪,更是显得他气弱。
祁恪膝下只有一个被视为傻子的烺哥儿,怎么看都不如祁慎。
“把烺哥儿抱过来,只说我这里做了新式的点心,让哥儿来尝尝。”陈莹靠在软榻上歪了一会儿,慢悠悠的道:“该怎么做,不必我再教你们了罢?”
听到陈莹说这话,她身边的两个丫鬟忙连声应了下来。
王妃的言外之意便是无论用什么手段,都务必把哥儿个带过来,无论烺哥儿自己是否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