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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氏不明所以,还要再问时,只听有丫鬟来通禀说, 宫中派来的嬷嬷径直进了常玥的院子。
她也顾不得多问,赶紧往常玥院中走去。
等到吴氏到时,常玥已经被宫中派来的嬷嬷收拾一新,一左一右的两人站在常玥身边,半是强迫半是搀扶的推着她走。
“你们放手!”常玥心中已满是恐惧。
两个宫中女官打扮的人在庆国公府管事婆子的带路下,到了她的院中,只说了句要服侍她更衣进宫,便立刻行动起来,两人似是不懂得怜香惜玉,为了求快,手下的力道也不轻。
常玥并不傻,两人既是能畅通无阻的进来,定是已经得了祖父祖母的允许,她再挣扎都是无用的。
她只求她娘能得到消息早些来救她。
终于盼到了吴氏,常玥卯足了劲儿想要挣扎出去,却发现那两个嬷嬷双手如同铁箍似的,紧紧的钳制着她的双臂,让她动弹不得。
“你们这是做什么!”吴氏见状,怒道:“这还没出了庆国公府的大门,你们竟如此放肆!”
殊不知那两人面上竟是没有一点儿惧色,仍是面无表情,语气平淡刻板的道:“奴婢们只是奉命行事罢了。太后娘娘懿旨,召常玥入宫。”
母女二人只顾着眼前的事,谁都没有注意到两人称呼上的变化,已经不再是“常乡君”。
吴氏想要阻拦,却先被庆国公府的管事婆子给拦下了。“国公爷有令,让大姑娘入宫,任何人不得阻拦。”
莫非这就是他们背着自己和玥娘达成的处理方法?吴氏心中乱成一片,眼见着常玥被人逼迫着离开,她无法只得又回了自己院中,要找常忠把话问清楚。
纵然常玥挣扎不休,还是被带走了。
她从幼时便出入后宫,入宫对她来说是常事。可没有哪一回,像是今日般忐忑不安。马车上除了她,竟再没有国公府的人,甚至马车也是宫中的。她紧紧的攥着手中的帕子,似乎想要找到一点儿可以依靠的东西。
长宁宫。
常玥直接被送到太后宫中,还没来得挤出笑容来给太后见礼,只见她便被女官摁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旁早有红衣内侍打开手中的懿旨,尖细的声音在空旷的殿中响了起来。
双膝跪在铺在光可鉴人的地上,常玥双手紧握成拳,放在身侧。懿旨上的话只说她德行有失,或许太后到底还是护着她的?又或许祁恪想办法把此时圆过去了,毕竟他脸面上也不好看!
想到这儿,常玥突然有了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她只感觉自己的心快要从喉咙中跳了出来,若是在这件事能揭过去,或许她可以试着反咬沈惜一口。
“即日起削去常玥乡君封号,赐其入安亲王府,为安亲王侍妾。”
常玥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猛地抬起头,满脸不敢置信的望着太后。只见太后神色端肃,往日慈爱的笑容早就不见,眼底一片冰冷,还透着几分厌恶。
“常姑娘,还不快领旨谢恩?”红衣内侍尖细的声音在此时听来分外刺耳。
常玥瞪大了眼,不肯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这几日你在府中,怕是还不知道,祁恪已经被封了安亲王。”太后看着惊慌失措的常玥,淡淡的道:“十日后便是好日子,你便搬去安亲王府罢。”
别提正妃了,非但没给她侧妃的名分,甚至连夫人都不是,只是个小小的侍妾!
常玥这才真的害怕了。
她忽然意识到,为何今日她来宫中,只让她换了件粉红色的褙子,往日头上的大凤钗也没让她,只在鬓边简单的戴了两朵珠花。
从今后,她的品级,便再也不配戴那些首饰了!
“太后娘娘,求太后娘娘开恩!”常玥当即便掉下泪来,膝行着凑到太后身前,抓住太后的衣摆,颇有些歇斯底里的哭诉道:“我不想去安亲王府!求求您了!”
且不说她本就不愿意嫁给祁恪,先是被夺去了乡君的封号,又只让她做一个小小的侍妾——她只要想到祁恪往后会怎么对待她,心中愈发害怕。
她也不再矜持,咚咚的跪地磕头,力道之大,没有多会儿额前便青紫一片。
可这幅梨花带雨的模样,太后却再没有半分恻隐之心。
“常姑娘,这是太后的恩典,您哭什么?”太后身边的女官平静无波的声音里透着几分严厉,她把常玥扶住,道:“正所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太后娘娘替您寻了一个好归宿,您该高高兴兴的谢恩才是。”
常玥泪眼朦胧的看着太后。
太后却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便让她去淑妃宫中,给淑妃磕头去。
常玥顿时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玥娘,往后的路就要你自己走了。”太后只对她说了一句话,便摆手让人带她走。
常玥绝望的委顿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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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惜被压在府中养胎,甚是无聊,幸而周氏带着元哥儿过来陪她作伴。
一时乔漪带着元哥儿去花园中玩了,沈惜才没忍住小声抱怨道:“侯爷不许我出屋子,连院子都不能去,简直太闷了。”
“我看乔侯爷是把你宠坏了。”周氏点了点沈惜的额头,道:“你哥哥跟我说了,乔侯爷为了换防的事忙的不可开交,哪怕是能抽出一个时辰来,也要回来陪你。”
沈惜脸色微红,心中又是甜蜜又是感动,乖巧的认错。
周氏不过是打趣她两句,见状便不再提,转而给她讲起京中这几日发生的大事故来。
头一件便是在安阳郡主府上,六皇子祁恪和庆国公府嫡长孙女常玥有染的事。
乔湛和沈惜私底下商议过,不把在安阳郡主府上惊险的经历告诉卫国公府的长辈们,既是没出事,便不想让他们跟着担心一场,故此周氏也只以为沈惜单纯的赴宴,听到些风声。
“那日你也是在的,想必早就听说了。”周氏压低了声音,道:“如今算是有了结果。”
这些日子乔湛为了让她安心养胎,外头的什么事都没告诉她,并不许她多心。
沈惜忙摆出洗耳恭听的神色来。
她确实非常好奇,以祁恪的手腕,以庆国公府的尊荣,这件事能怎样解决。
“先说六皇子祁恪,前两日被封了安亲王。”周氏道:“往年换防这件事,是由乔侯爷为主,剩下的便由兵部派人。而今年,兵部的人突然换了。”
沈惜听罢,眨了眨眼。
“六皇子的人都被不动声色的换了出去。”
周氏的话音未落,沈惜便明白过来。她也低声道:“莫非是明升暗降?”
明面上先一步封了六皇子为亲王,实际上却夺了他的一些实权——到底还是那件事影响了他么?
周氏赞许的点了点头。
她是辅国公府的嫡长孙女,又是卫国公府的世子夫人,消息自然非常灵敏。她忽然笑了笑,道:“有件事,或许你听了会高兴。”
沈惜有些茫然的看着她。
“常玥被夺去了乡君的封号,还将被塞进安亲王府做侍妾。”周氏有种大仇得报、扬眉吐气的感觉。故此她语调轻快的道:“这是不是个好消息?”
周氏知道常玥和沈惜不对付,从沈惜当上永宁侯夫人的那一刻起,常玥就一直没安分过。且在宫中沈惜险些发生意外,也是拜常玥所赐。一向爱憎分明的周氏,自然也是厌恶常玥。
沈惜微愕。
祁恪果然手腕非凡,连侧妃的份位都没给常玥,只是以侍妾的身份,他不怕庆国公府不满么?
虽说祁恪是受害者,可这样的事发生,人们总愿意偏向女子,觉得她们是柔弱的一方,被欺负了。
“还有个小道消息,虽说还没下旨,我却觉得十有八-九是准的。”周氏故作神秘的眨了眨眼,吊起了沈惜的好奇心。
“安亲王正妃的人选也有了。”周氏顿了顿,才挑眉道:“不出意外,便是云贵总督的嫡女,陈莹。”
第124章 安抚
当安亲王府的匾额被换上时, 祁恪正在书房中看着信笺。
得知是圣上亲赐的之后, 他面上恭恭敬敬的谢了恩,待到避了人后, 眼底却是浮出一抹冷意。
他们父皇倒很会挑他的封号, “安”这个字,到底是希望他一生荣安, 还是敲打他,让他安守本分?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祁恪除了坦然的接受这一切,并不敢轻举妄动。
当他跪在御书房前的汉白玉地砖上时,心中便已如明镜一般。事情的过程并不重要,结果才重要。所以在祁盛面前, 祁恪除了承认自己的错误,更多的话他并没有解释。
聪明如他很清楚,祁盛想知道太容易了, 且不说安阳郡主已经带来了足够的证据, 只要他想了解真相,陈莹和常玥那点子小把戏根本瞒不过去。
问题就在于,祁盛会怎么想这件事。
若是别人倒也就罢了,偏生常玥出身庆国公府。祁盛登基后,除了尊嫡母常皇后为太后, 后宫中并无一个常姓妃嫔,而庆国公府的尊荣虽盛,却无甚实权。
祁恪知道, 他们父皇对太后一脉是有忌惮的,毕竟在祁盛初登大宝时,常太后没少试图指手画脚,近几年才安分下来。
若不是常玥喜欢乔湛,他父皇也一定不会点头让他娶常玥为正妃。
就连乔湛,祁盛也是事先提点过他,常玥并非良配。
然而他却酒后乱性,占了常玥的身子。无论这件事起因是什么,常玥都已经是他的人,不得不入他的后院。
“恪儿,委屈你了。”
祁恪还忘不了祁盛温和的看着他,眼神中带了些遗憾。
娶了常玥,就相当于得到了庆国公府一脉的势力。可天知道他并不需要庆国公府的支持!如此一来只会让祁盛疏远他,进而猜忌他是不是迫不及待生了旁的心思。
祁恪想要辩解,却发现说什么都已是徒劳。
“父皇,您知道的。儿臣同陈莹两情相悦——”祁恪跪在地上,脸色涨得通红,他垂眸,再抬眼时仿佛难掩尴尬和无奈,“出了这档子事,儿臣自知有错。”
无论祁盛信与不信,他都要表明,他还是如往常一般,并没有想趁机拉拢庆国公府的意思。
“经过朕已经听安阳说过了,你是受了牵连。”祁盛语气中透出些许安抚,却没有答应祁恪与陈莹的事。
祁恪咬了咬牙,嗓音艰涩的道:“儿臣不敢辩解。只是烺哥儿同陈莹是相熟的,这些日子他也把陈莹当做极其亲近的人看……”
听他说到烺哥儿,祁盛微微有些动容。
“儿臣知道愧对父皇栽培、母后的教养。”祁恪见状,重重的磕头道:“请父皇成全。”
祁恪口中的“母后”并不是当今的皇后、九皇子的生母,而是祁盛十分爱重的元后,嫡子夭折后,她的身子很快衰败下去,即便送了祁恪到她身边,也没能让她撑过几年。
祁盛听罢,想起同他举案齐眉发妻的好处来,心中不由柔软了两分,默许了祁恪的要求。
原本没有常玥这档子事,他迟早也是要给祁恪和陈莹赐婚的。偏生好巧不巧,闹出这样的丑闻来,实在是不好收场。
“王爷,已经准备好马了,您看——”长随的声音打断了祁恪的思绪,祁恪放下手中的信笺,整了整身上的锦袍,便出了门。
他今日在醉月楼邀了常玥见面。
祁恪在包厢里等了好一会儿,带着风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陈莹才到了。
有几日没见,陈莹看起来憔悴了许多。她一改往日只爱穿颜色鲜艳的奢华衣裙,今日倒是十分素雅。只穿了件淡青色的褙子,葱白色的绫裙,只有发鬓上戴了两支略显华丽的珠钗。
“阿莹。”祁恪屏退了服侍的人,他迎上去,握住了陈莹的手,眸中又是自责又是心疼。“这些日子来,你受苦了。”
陈莹微怔。
她来时,已经做好了被祁恪指责的准备。她不相信祁恪会查不出这件事来,而一旦祁恪知道原委,那么也会恨上她。
可陈莹又觉得委屈,常玥那个贱人爬了祁恪的床,原本内定了六皇子妃的她,简直是被当众打了脸。
是以这几日来,陈莹的心里十分忐忑不安,吃不好睡不好,一会儿怕和祁恪的缘分完了,一会儿又把常玥恨出血来,一会儿又担心她曾经做过的事情败露——
陈莹万万没想到,祁恪竟是这样的反应。
她顿时便红了眼圈,张了张嘴,只是说不出话来。
“阿莹,是我不好。”祁恪心中一片死寂,面上却是一派深情款款的神色。他伸手帮陈莹把一缕碎发别到了耳后,低声道:“我知道你恨我,不想再见我,那日的事,确实是我对不住你。”
祁恪本就是生得高大俊美,一向以温文尔雅、清贵的形象示人,仿若九天之上的皎月,甚是得少女的芳心。而此刻他那样风光霁月的人物,竟肯伏低做小,低声下气的陪着小心,语气温柔缠绵,陈莹哪里是他的对手。
“表哥,这是不怪你!”陈莹脱口而出的还是旧时的称呼,她急切的道:“我知道,这不怪你!都是常玥不好,她——”
说着,她竟滴下泪来。
祁恪心中微微冷笑,面上的神色却愈发柔和起来。
“阿莹,我知道的。”他动作轻柔的捂住了陈莹的双唇,温和的笑道:“你知道永宁侯夫人曾帮过烺哥儿,为了示好,才求了安阳郡主邀请她赴宴。阿莹,你这样为我考虑,我很高兴。”
陈莹听罢,不免有些心虚,却没敢说实话。
“那常玥心思歹毒,她恨永宁侯夫人,京中世家里谁人不知?”说到这儿,祁恪脸色微沉。“我听安阳郡主说,她竟还想算计到永宁侯夫人身上!”
陈莹不知安阳郡主到底跟祁恪说了多少,并不敢接话,只得听着。
“阿莹你心思单纯,待人又好,被她蒙蔽了也是有的。”祁恪目光怜惜而温柔,他轻声道:“我只恨她带累了你。”
见祁恪只字不提她在安阳郡主府上做的那些事,陈莹心里才暗暗松了口气。她听了祁恪的这些话,又觉得心里酸涩和甜蜜交织,顿时泪盈于睫。同时她又把常玥恨得更深一层,若不是常玥从中挑拨,她和表哥也不会如此被动!
“阿莹,我知道我对不住你。”祁恪眼中的深情交织着痛苦,他压抑的看着陈莹,声音沙哑的道:“可我心里放不下你,阿莹,我想娶的正妃只有你一个人!”
陈莹哪里经历过这些,顿时滚下泪来。
“表哥,你别说了。都是常玥那个该死的贱人的错!”陈莹哽咽着扑进祁恪的怀中,带了哭腔道:“表哥,今生除了你,我谁都不嫁!”
祁恪把陈莹揽到了怀中,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如同哄幼童一般。
而在陈莹看不到的地方,祁恪的眼底则是一片冰凉。
对他来说,元后家族的支持,才是最要紧的,而陈莹便是其中关键的一环。
祁恪闭了闭眼,那张娇艳动人的面庞始终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左右那个人不可能做他的正妃,那么是谁都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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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皇子被封了安亲王,还要娶陈莹?”沈惜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她一脸八卦的对乔湛道:“侯爷,您说这些都是真的?”
自从周氏同她说完后,沈惜便觉得这世界顿时玄幻了。等到乔湛下衙回来,沈惜便迫不及待的拉着他求证。
乔湛点了点头,道:“这几日圣上就要下旨赐婚的。”
“六皇子不可能查不到实情啊!”沈惜还是满脸的不可置信,“那件事分明就是陈莹和常玥联手的杰作,就这么结束了?六皇子吃了哑巴亏?”
听了她的话,乔湛挑了挑眉,似是不经意的道:“你怎么觉得六皇子吃了亏?”
沈惜不由笑了笑,扬眉道:“侯爷您这是考我呀?事情不是明摆着,六皇子收了常玥是百害无一利,圣上不喜庆国公府,如此一来还怕庆国公府支持六皇子夺嫡罢?”
“若是六皇子有此意,恐怕他陪着的不是陈莹而是常玥了。”
她想起乔湛曾讲过祁恪的成长经历,他是亲近元后这边的人,想要争取的也是元后家族的支持。
乔湛赞许的微微颔首,道:“正是如此。可那丑闻在那儿摆着,躲不过去的。常玥到底是庆国公府的嫡长孙女,便是圣上也要顾及太后的颜面。”
“可我听说,常玥仅仅是个侍妾……”沈惜想起在她面前嚣张跋扈的常玥,不免有些唏嘘道:“庆国公府竟也能认了。”
“这是她咎由自取。”乔湛眸中闪过一抹暗色,常玥想要害沈惜的事,他可一刻都没忘。“事情的经过之所以没有提,只是交涉时用过罢了。得知常玥的所作所为,祁恪肯收了常玥,已经是看在太后的颜面上,他们又怎么敢再放肆?”
沈惜深以为然。“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惜惜还是这么聪明。”乔湛赞许的点了点头,忽又调侃道:“我听人说,怀孕的人容易变笨——”
难道古代就有一孕傻三年这种说法了?
沈惜睁圆了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气鼓鼓的看着乔湛。
忽然她眉头皱起,倒吸一口凉气,捂住了小腹。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评论的小天使全都送红包啦~新的一周大家也都要元气满满哟~
第125章 知足
见沈惜神色不对, 唬得乔湛忙去扶她, “惜惜,哪里不舒服?”
沈惜眉头虽是蹙着, 脸上去也未见多少痛苦之色。乔湛不放心, 就要让人去请御医。
“侯爷,我没事!”缓过劲儿来的沈惜拉住了乔湛的衣袖, 眉目间透出些古怪之色。她伸手覆上小腹,有些愣愣的道:“侯爷,好像是他在动!”
方才她只感觉腹中被踢了一下,她没防备忍不住呻-吟了一声。随即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莫非这就是胎动?
她低下头。
这些日子她俱是穿着样式宽大的衣裳,不显腰身。如今她坐在床上, 从侧面看,小腹已经凸起出十分明显的圆润弧度,像半个皮球扣着似的。
乔湛同样先是愣了片刻, 旋即面上露出狂喜的神色来。
“是咱们的孩子在动?”素来冷肃端凝的乔侯爷, 如同天底下所有的头一回当爹的人一样,有些傻里傻气的盯着沈惜的小腹,手伸到一半却停了下来,想去摸一摸又怕力道大了。
沈惜此时已经完全能确定方才挨的那一下,是胎动无疑。
她眉眼温柔的点了点头, 微笑道:“这是他头一次跟咱们打招呼呢。”
见乔侯爷跃跃欲试的模样,沈惜干脆牵过了他的手,搭在她的小腹上。乔湛骨节分明的大手此时动作分外僵硬, 握过剑提过刀俱是稳稳当当的手,小心翼翼的覆上去时,却是比任何一回都紧张。
“他……动了么?”隔着一层柔软的衣料,乔湛清晰的感受到沈惜小腹的温度,触感手软,让他甚是害怕自己动作重了伤到孩子。他的手半悬着,不敢全放在她的肚子上。
许是方才已经动过一次了,两人等了许久,腹中的胎儿竟也没有再动。
沈惜知道乔湛期待这一日已经很久了,怕他失望,便保持姿势没动,想让乔湛也能感受到孩子的动作。
乔湛的手已经悬在半空中好一会儿,亏得他保持这个别扭的姿势,竟也不嫌酸。
“你歇一会儿罢。”乔湛见沈惜忍不住偷偷的伸出一只手揉腰时,忽然察觉沈惜已经保持这个姿势许久,定然是腰酸了。他虽是希望同孩子接触,更怕把媳妇给累着了。“往后动的次数还多着呢,只怕你要吃些苦了。”
沈惜翘起唇角,领了乔湛的好意,顺着乔湛扶她的姿势就要躺下,忽然她又感觉到一阵动作。
她顾不得说话,忙再次拉起乔湛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小腹上。
这一回孩子很给面子的踢了沈惜两下,乔湛眸底难掩激动之色,他清晰的感受到了孩子在动。“他、他真的在动!”
沈惜还从没见过乔侯爷这幅冒傻气的样子,不由抿嘴笑了笑,心中亦是柔软而满足。
有爱人有孩子在身边,她已经很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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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玥被抬进安亲王府时,只摆了两桌酒席,一乘小轿并几个人吹吹打打从侧门把她抬了进来。
庆国公世子夫人吴氏以泪洗面,哭了好几日,也没能换得事情的回转。而常玥在歇斯底里的发泄了好几次后,知道再也没人能救她时,木然的认命了。
她穿着一身粉红色的褙子,从此后她再也不能穿大红色的衣裳,不能戴那些有规制的首饰,再也见不到家人和原先的朋友——
如今她的身份仅仅是侍妾,安亲王府的亲戚自然是王妃的娘家。如果祁恪的继妃是个心善的,或许还能让她见家人;若他的继妃是个善妒和跋扈的,只说侍妾的娘家算不得正经亲戚,不许她见,她都没地方哭去!
此时常玥还不知道祁恪铁了心也要娶陈莹,心中还有些不切实际的期盼。
纳她进来是太后的旨意,祁恪没敢太过从简,都按照纳妾的礼节准备妥当了。然而看起来仍然是十分简陋,庆国公府的人来了,都觉得寒酸。
他们稍有不满,安亲王府的人便道:“王爷也想大操大办一回风风光光的把常侍妾抬进来,可是懿旨是太后娘娘下的,王爷一贯孝顺,不敢违了太后娘娘的旨意,也只得如此了。”
庆国公府的人被噎得无话可说,又觉得此时实在是没面子,匆匆吃过酒席后,便从安亲王府走了。
该是两人洞房花烛夜的时候,祁恪以喝醉了为名,宿在了正房中,连常玥的院子都没去。
这件事虽是没有传到外头去,在安亲王府里却不是秘密。从此众人对常玥的态度也是多了些轻慢,少了些恭敬。原本她好歹是庆国公府的嫡长孙女,可王爷摆明了不待见她,下面的人便跟着有样学样。
常玥战战兢兢的在安亲王府中熬日子。
这日祁恪忽然派人说要过来,她陪嫁过来的两个丫鬟忙欢喜的帮常玥梳洗打扮,劝她好好的讨王爷的喜欢,日后再王府的日子中才好过些。
常玥望着镜中的自己,不由苦笑出声。
还在一年多前,太后属意她做祁恪的继妃时,她还百般不情愿。如今她不得不到了安亲王府,却是以卑贱的侍妾身份!还要去讨好祁恪!
常玥咬了咬牙,想到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俱是沈惜,心中愈发恨了起来。
如果没有沈惜,或许她已经嫁给了乔湛,成了永宁侯夫人。哪里有后头这些事!那日沈惜落水,怎么就没病死她!
正在帮常玥梳妆的两个丫鬟见她神色有些狰狞,不免有些心中发毛。
才刚刚收拾妥当,便听到外头有人通传说:“王爷到了。”
常玥双手紧握成拳,旋即又松开。她不会就这样认命,她一定能想到法子!一定!
说话间祁恪已经自己撩了帘子进来。
今日祁恪穿了件宝蓝色的亲王常服,愈发显得他面容俊美、身材高大,令人心折。然而他在常玥眼中,却不啻于地狱罗刹。
素日中待人温雅有礼的祁恪,却没分丁点好脸色给常玥。
他才进来,便吩咐丫鬟们全部都出去,他有话要单独同常玥说。
常玥没有由来心中发慌,她稳了稳心神,给祁恪请安后,又去倒了一杯热茶,神色柔顺的走到祁恪面前,低声道:“请王爷用茶。”
祁恪没有接,而是若有所地的盯着常玥。
没有他的话常玥不敢动,只得垂着头,保持着僵硬的姿势站立。
“那日你的酒,是给顾清准备的罢。”祁恪神色微冷,过了许久,方才淡淡的道:“莫非常大姑娘心中爱慕的是探花郎?”
常玥听罢,顿时心中一慌。
她倒是想编个谎话,可此时祁恪正目光锐利的盯着她,似乎能看穿她所有的心事。她嘴唇微阖,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难道真的要说出那日的实情来?
正在她犹豫之际,祁恪忽然不逼问她了。唇畔浮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来,仿佛回府了那个往日如同贵公子似的人。“府中过些日子要有喜事了,你就好好的待在院子里,别乱走动。”